第一百九十九章 審問
“我勸你還是，不要頑固抵抗的好。”
羅念真調整了陣法紋路，刻印了更多陣符在青石地面上，伴隨着他靈氣的灌入，陣心被刻滿了陣符精金鎖鏈鎖住的姜老太肩膀更是一沉，連臉上的皮肉都被陡然增加的重力拖的下墜，似乎要將她肉骨分離。看的圍觀的暗衛一陣膽寒，若是中心關的是他們，現在恐怕連血都被壓進青石里了。
“此陣名曰九霄何重，意思是陣法完全釋放之時，受陣者將會承受一界天空之重，並且根據陣法所在世界的等級變化。”羅念真聲音不帶半分感情，回蕩在寂靜至極的地底。
“很不巧，”他聲音無情到似乎是在宣讀仇人的訃告，“微光天是月域中有資格見到虛空的上等仙界之一。”
“這也意味着，破天境也可以死在我這陣里，更別談你一個半步成丹了。”
“時間不多了。”他理了理衣袍，後退半步順勢端坐石椅上，“考慮是把宗主的事情同我們說。”
“還是成為陣宗此陣未來的教材和戰績之一。”說罷低垂眼眸，無視姜老太意欲吃人的眼神。
他身着代表教職的漆黑四方冠，身披素凈黛青法袍，眼角多了些許細紋但也將原本有些凌厲的面容調和的有些柔軟，儒雅二字是形容當下的他最好的註釋，三年來他主持整個幻星宗的重組重建工作，以及納入大量凡人入宗修習，夙興夜寐沒什麼休息，因此也是老的最快的一個，雖然已經晉陞聚靈，但老態還是攀附了些許，也是三年來唯一一個容貌有變化的。
“羅宗主，也是狠人啊……”一年輕暗衛同身旁另一暗衛小聲嘀咕道，素以態度和藹著稱的羅宗主想不到還有這麼一面。
“……那是，初代護凡哪個不狠？一會還有個更狠的來呢。”另一暗衛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眼下陣法里關着的可是個跟血神宗宗主一個層級的存在，三年來哪怕他們躲到微光天世界裏來，仍沒有人忘記過那自稱為孤之人的威懾。
姜老太牙齒和牙齒間擠壓發出的咯咯聲聽的人揪心，身上的柔軟之處的皮肉很快寸寸撕裂開來，巨大的重力更將血液從傷口處擠壓而出，似道道血箭射向四周，一時間整個青石鑄就的地下空間好似什麼血牢一樣的地方，血腥氣味更是濃烈到呼吸都能在鼻腔深處凝結血滴的地步。
但就算到這個地步，姜老太仍不發一言，連求饒的半個字都無。
羅念真手肘輕移，不着痕迹的捏緊扶手，他深知自己陣法究竟多強，殺掉眼前這半步成丹的老太不是玩笑，但若是就此停手，恐怕會落了入劣勢，屆時再談判微光天只能順着眼前之人的意思走，但是若不停手，眼前之人若死，事關返攻血靈的線索將會斷掉。
“該死……”羅念真心底暗罵。“如何是好……”
見到羅念真如此姿態，姜老太眼神更有譏諷之意浮現。
就在此時。
“轟！！！！”
有人將議會地底的大門轟開了！
沒等眾人反應，一隻大腳先從四溢的煙霧中探出，示意眾人始作俑者正是這大腳的主人，大腳落地，煙霧中走出兩道身影來。
“怎麼回事？這麼大血腥味？還有鎖什麼門啊？”
走在最前的人一身麻衣，手還不斷扇走鼻前的血氣，身後一人馬尾高慫，眼角妝容凌厲。
“來了，更狠的來了！”圍觀暗衛欣喜到！
天主大人到了！三招打倒半步成丹的第一狠人到了！
“哥！”郝然先跟椅子端坐着的羅念真打了個招呼，又看向陣心中的姜老太，第一眼還沒認出來這陣心深處的血人是誰，第二眼才看清是自己剛剛打倒的人，忙朝羅念真道，“什麼情況？！”
“她不願意說半個字關於宗主究竟對她丈夫做了什麼。”羅念真點了點頭回應郝然打的招呼，言簡意賅的總結道。
“人都快死了，再壓下去不是事，”郝然道，“先解除陣法吧。”
“可……”羅念真目露擔憂，還是擔心對方更加驕橫。
“無妨，”郝然拍了拍羅念真的肩頭，“我自有辦法。”
“好。”羅念真深知自己弟弟的本事，單腿跺地，陣紋上光華寸寸熄滅，陣法頓時解除。
姜老太撲通一聲撲倒在血泊之中，銀絲浸滿血污，頭顱緊貼地面，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多說半句。
“姜雅芬，”郝然冷然道，“這種皮肉傷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來人，給老太太看座。”也不由姜老太起不起來，就讓暗衛準備桌椅。
待到一張長桌兩把椅子佈置在姜老太的血泊之中，郝然施施然坐了上去，看也不看還倒在血泊中的姜老太一眼道，“你是想像個人一樣跟我談，還是想像條狗一樣，啊不，像你被吸成乾屍的丈夫一樣，躺在地上跟我談。”
“你比他好一些，你身上還流着血呢。”
“他應當死的時候應當是一絲半點血色也無吧。”郝然淡然道。“就像一條死狗，同現在你的姿勢差不太多。”
“你！！！”
回應郝然的是姜老太失態至極的怒吼，五指成爪，姜老太以在場眾生幾近看不清楚的速度彈射而起，血爪割裂空氣發出呼嘯聲，抓向郝然頭顱！
“嘖。”
郝然嘴唇張閉發出不耐聲響，一記隨意揮出的橫拳帶着法象和領域結合的威力，迎上衝來的姜老太，直接將後者砸上牆面，整個人如貼畫一般緊緊貼在牆上！
“你，你還沒解除法象。”姜老太懷疑人生的聲音從牆上響起，“你法象不僅可以隨意縮放，還幾乎可以無窮無盡喚出，你，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所以呢，你覺得我會給你讓你殺了我的破綻？”郝然頭也不抬道，“至於我是什麼怪物……”
“我是可以，”他一字一頓道，“殺了宗主的怪物。”
姜老太強撐起頭顱，瞳仁微張，空間中的火光映在其中，像是燃起了什麼希望的火焰。
“姜雅芬，女，家住血靈貧民區，同夫君隱居其中二十載，並齊齊突破聚靈。”不知何時，郝然手上拿出了一份捲軸，朗讀道。
“但因大多采賣之事為你夫君所為，所以天宮刑部那幫垃圾貨色沒有得知你存在。”
“因此，宗主殺了你夫君后，你得以在密室中存活。”
“你夫君為了不暴露你，死的時候都離你藏身的地方很遠。”郝然搖了搖頭，“你夫君，人不錯。”
“你不恨嗎？”他抬頭，望向姜老太。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姜老太不回答，反而張口反問道。
“三年前，葉家掌握着天底下近乎十成的酒樓茶館。”郝然道，“貧民窟居住的人能買的起什麼東西都是有數的，而你夫君採買東西雖有所掩飾，但時常還是會買一些好菜好酒，價格不菲，這同你夫君所在的區域消費水平是不符的。”
“所以我們早就知道你們的存在了，比刑部還早，甚至你也在我葉家的情報記錄上，誰讓你夫君買了金鳳釵卻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個附近青樓的女人頭上呢。”郝然淡然道。“但我葉家不輕易樹敵，所以並未接觸你們。”
姜老太表情逐漸震驚起來。
“可我的名字，你們……”姜老太聲音帶顫。
“你該不會以為，你的小院密室隱蔽陣法能騙得過我們吧？你當我們是宗主家那群廢物？”郝然大拇指往後指了指羅念真，“他都在這，你怎麼想的？”
姜老太表情一窘，不再言語。
“所以，你不恨嗎？一個哪怕死也不願意讓你受牽連的男人死在宗主手上。”
“你不恨嗎。”郝然又問道。
“……恨，又有什麼辦法，你不明白的，”姜老太從牆上滑下來，跪坐在地，雙手環抱住自己，身體微微顫抖，“你不明白他究竟有多麼恐怖……”
“是嗎？”郝然道，“我怎麼不覺得。”
“你應該也見過我把宗主迷在紫霧中吧。”郝然對姜老太道。
姜老太一愣，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我有沒有能力殺他。”郝然問道。
“可你沒有。”姜老太反唇相譏。“有能力跟做了是兩碼事。”
“我不殺他，是因為殺他一人無用。”郝然回答道。
“殺他，改變不了這個世道。”
“要殺，就將所有懷着錯誤世界觀的惡仙全部剿滅，再創一個新天來！”郝然震聲道！
“在你面前的，是救下六十萬凡人的，以三千兵力正面同世宗聯軍對壘後身退的，護凡者們！”郝然雙臂張開，指間劃過他地底四周拱衛着他的暗衛們。
姜老太抬起顫抖頭顱，跟隨着他的指尖掃視周遭，迎接她目光的是一雙雙映着火焰的炙熱眼眸。
那眼眸中的火，三年來不曾熄滅。
仍能燃天！
“也只有我們，背靠大世界，同你一樣對宗主有血海深仇，擁有六十萬修士，擁有一個世界的修鍊資源，才擁有同身為上界來客的宗主廝殺的能力！”
“天下可殺宗主者，舍我等又有其誰？！”
“姜雅芬！”郝然爆喝道！姜老太被驚得望向他！
“你應當慶幸，你沒有傷人！”
“若是今日阻你二人之中有一人死亡！現在的你只會是一具屍體！根本沒有同我們談的資格！”郝然聲震地底，震的姜老太瞳孔收縮。
“現在我給你選擇！”
“是同我們一道復仇！向殺你夫君的宗主復仇！將那披着人皮畜生拉下神壇！”
“還是做個半步成丹的懦夫，背負着可悲的仇恨，了此殘生！”
“你！”郝然怒目圓睜，“想好了嗎？！”
姜老太低垂頭顱，良久不言。
許久，緩緩開口道。
“你們想知道什麼？”她撐起身來，拉開椅子，座到郝然的對面。
“詳盡的說一下，你夫君是怎麼死的。”郝然敲了敲桌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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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宗主有一種仙法，可以讓你夫君體內血液不受控？自行破體而出？”郝然問道。
“是的，原本我夫君並非沒有還手之力，但宗主自打用出那招過後，對我夫君的攻勢就加速了，最後更是生生將我夫君一身血液化為氣霧吸收了。”姜老太面帶蒼白，顯然回想起這些來她也不甚好受。
“你說的，是不是這種感覺的仙法。”郝然五指探出，對着她緩緩一拉。
姜老太疑惑眼前天主意欲何為，但下一刻她渾身汗毛陡然倒樹，因為她發現自己血液不受控制了！
絲絲血液化為血氣從她身體外細小傷口處向外滲出，但這種吸力很小，只要她神念一動就可以控制停止，但這就是當初她夫君遇見的情況！她絕對不可能認錯！
“你怎麼會？你怎麼能！”她更加看不透眼前這位天主底細了？！他怎麼能夠掌握宗主的仙法？！
“好了，你先回去歇息吧，”郝然停止運轉血海煉靈訣，擺了擺手，“至於這法決，過段時間我會親自傳授於你，讓你親手報仇。”他承諾道。
“帶姜老太下去休息。”郝然下了逐客令。暗衛走到姜老太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姜老太從郝然身邊走過時道。
“放心。”郝然答到，“我對宗主的恨，不比你少。”
待到人都走空，空間之中只剩羅念真葉瑤兒兩人，郝然這才開口道。
“終於，終於，”他似乎壓抑着巨大的情感，“終於確定了啊……”
“只要這環補完，我的計劃就再無漏洞了……”
“哥。”他輕聲道，羅念真立刻回應。
“通知炎華。”
“這三年準備的局，啟動吧。”郝然極力控制着激動的心情。
“計劃名稱呢。”葉瑤兒問道。
“就叫。”
“屠界換天。”郝然沉聲道。
“屠他血靈一界，換我微光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