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瓊玉碧鐲
蕭梓會來相府,這是池晚妝始料未及的。
距離那日在城東初遇后,已有好些時日沒有再和他見過,而平時因府內外的瑣事,她亦沒那個機會。
事實上,這幾日都是圍着池家的家事和楚家宴會等事宜,就是赫連鞽都沒再見過,更別提追問是否要對蕭梓進行下一步,將他從赫連楓的陣營誘過來的事了。
池晚妝略整了整衣裳,正要讓碧蟬去將他請進府來時,那通傳的人開口添道:“大小姐,蕭公子說不便拜訪,請您出去趟,稱有些話想跟您說。”
“他在哪?”
“蕭公子在東偏門的雨岑巷裏等您。”
池晚妝頷首,讓他回前院去,自己則舉步往外。
碧蟬卻緊跟兩步,“大小姐,您就這樣私自出去見外男,是不是不太合適?”她面色擔憂,提醒的說道:“雖說夫人現不在了府里,但老夫人亦是重規矩的,且您和北定侯府世子爺的親事即將定下……”
“沒事,是江南大姑母府上的蕭表哥,不是外人。”
“什、什麼?是江南蕭家的表少爺?”
池晚妝說得風輕雲淡,碧蟬卻更是緊張,表情如臨大敵的扯住了她的衣袖,勸道:“小姐何時認識了江南蕭家的人?可千萬不能去,您以前不在府里不知曉,老夫人最不喜歡有人談及與大姑太太有關的事,您若去了傳到她耳中必定是要生氣的。”
“他都特地上門了,難道我拒之門外?”
側首拉下對方的手拍了拍,池晚妝輕言道:“放心,沒事的。”
雨岑巷清幽寂寥,出了東偏門一眼就見到了斜靠在牆邊的頎長身影,墨紫色的長袍在艷陽下有種奪目的艷麗,烏髮玉冠下他神情慵懶,而如玉的右手正靈活的打轉着摺扇,上面的玉墜色澤溫潤、晶瑩如雪。
池晚妝獨身走下台階,腦海里浮現出前世關於眼前男子的傳言,都說蕭家大少在生意場上奸詐如狐、行事狠辣卑鄙,但兩回見他,都察覺不到其身上有絲毫的銅臭氣息,反倒是貴氣逼人,這種氣質比她見過的任何名門子弟都要更甚一籌。
“蕭大公子。”她低吟相喚。
蕭梓側身,身子依舊斜斜的靠在牆上,只揮動着手扇的動作微滯,眯眼笑道:“池大小姐,你可真是讓在下好等。”略有埋怨的語調,續又添道:“不過,你能出來見我,倒是出乎意料。”
“哦?你既然覺得我不該見你,怎麼還等在這?”
“我等的,就是意外。”
他雙眸精亮,站直了身子突然從身後取出把紙傘,撐開了走近對方,溫語道:“夏日太烈,仔細給晒傷。”
這巷子本就清涼,只是暑意悶熱了些,他如此動作,確實能察覺到頭頂一涼。池晚妝微微莞爾,直接詢道:“你明知相府不該來,還特地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快要成北定侯府的少夫人了?”他低頭俯視。
“你消息真是靈通,”池晚妝淺笑了笑,仰頭似笑非笑的反問道:“怎麼,蕭大公子特地過來,就是問這事?”
蕭梓只凝視向她,重複道:“是還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池晚妝無謂的接過話,“其實稱不上很快,我還沒及笄,這事最早也得到明年。”
見她沒有否定,不知怎的蕭梓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語氣有些肅沉,開口卻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不是喜歡太子殿下嗎?”
池晚妝即退離了他的傘下,隔了些許距離與之對視,匪夷道:“蕭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既知我即將定親,如若讓這種謠言流傳出去,豈非讓人以為我朝秦暮楚?”
她上回在玉食坊里確實是給過眼前人這般錯覺,只是讓其猜測是一回事,自己承認又是另外回事。
剛剛的話,其實也不曾正面否定,她只是讓他猜。
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方能縈繞困惑在其心頭,亦讓人平添幾分好奇。
怎麼說,蕭梓跟在赫連浠身邊,總是於赫連鞽不利的。
蕭梓依舊佇立在傘下,頓了好一回會方笑了笑,一語而過的回道:“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我明白。”
他便接着再道:“只是聽說了這親事,有些驚訝。”
“先前他過府提親的事早就眾所皆知,蕭公子不該驚訝罷。何況,你我不過就有過一面之緣,如今卻親自上門來證實這消息,難道你對誰都這樣關心?”
“這自不是,若不是池大小姐,我蕭某定不費這閑功夫。”
池晚妝面色如常,淡淡道:“倒真是我的榮幸。”
蕭梓便從懷中取出個長木匣,遞向對方言道:“明日便是你認楚將軍為義父的日子,這本是大事,奈何蕭某身為庶民,無法親自到楚府恭賀,如今便將這賀禮交與你,亦不枉相識一場。”
池晚妝大方的伸手去接,但剛伸出去卻被對方握住,她抬眸對上其視線,發覺對方正凝視着自己手腕上的碧玉手鐲。
是永平公主贈予她的那隻鐲子!
“怎麼了?”她輕晃了晃提醒他。
蕭梓這方回過神來,忙將手收了回去,訕訕道:“在下失禮。”只將右手中的木匣再次遞前,目光卻依舊停留在手鐲上。
他送的是塊雲紋羊脂掛佩,成色上佳,一眼就知價值不凡。
池晚妝合上了匣子,發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變,率先開口道:“我這手鐲,有什麼問題嗎?”
“你是從哪得來的?”
若說當初並未覺得永平公主對自己的異常熱情有所問題,但現在就這手鐲能引得蕭梓如此反應,便明白了這其中定是大有文章。
池晚妝心中納悶着永平公主,實在想不明能有什麼淵源,但面對眼前人的態度,亦沒有如實回答,只含蓄道:“機緣巧合下,長輩送的。”
他見其不欲多說亦沒有勉強,面上點了點頭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哦”了聲交談了幾句就離開了。
而等走出了雨岑巷,便走到早就停侯在牆角的馬車旁,他躬身喚道:“殿下。”
赫連浠自內撩起帘子,看着他問道:“可跟她說了?”
蕭梓搖頭。
赫連浠見狀即蹙起了眉頭,不悅道:“怎麼沒說?你剛在裏面那麼長時間,那都談了些什麼?”
語氣里,雜了幾分惱意。
蕭梓卻突然回道:“殿下,想來不管她和北世子的親事是真是假,這又能否將她拉入咱們這邊,她都必須籠絡過來。”
這話,顯然是有深意。
“哦?怎麼說?”赫連浠眯着眼。
“我方才,在她手上見到了玉瓊碧鐲。”
聽到這話,赫連浠亦嚴肅了起來,驚詫道:“她怎麼會有那個?”
蕭梓迷茫搖頭,“我也不清楚,她沒明說。不過,眾所皆知,那可是袁海國公主的信物,亦是玉瓊閣閣主身份的象徵。”
“這麼說,是那次在驛站時,永平公主送給她的了?”
赫連浠自言自語了幾句,再次問道:“你確定沒有看錯嗎?玉瓊閣是袁海國皇室的勢力,這些年即使在江湖上行走高調,但因為這個緣故誰都不敢擅自招惹,東平公主怎麼會將這玩意給了池晚妝呢?”
“不會有錯,這就是我父親當年那用罕見的雪瑩瓊玉打造的,天下間就那麼一對,是袁海國皇室要求的。”
蕭梓說得肯定,暗想着那對玉鐲中藏着的秘密,心中越發的疑惑。
這時,蕭梓已然有所了明,恍然道:“永平公主將這個送給池晚妝,顯然就是有意袒護,是告訴天下人她是他們皇室要保的人,這其中肯定不簡單。怪不得、怪不得老二怎麼就見了她一面就念念不忘,甚至不顧身份親自去遊說池相。”
“殿下覺得,池晚妝和袁海國皇室關係非凡?”
蕭梓不由提醒,“但她是池家的小姐,就算和永平公主有關係亦無非是因為楚將軍。說不準就是因為楚將軍想要袒護她認她做義女,所以永平公主愛屋及烏就多疼了幾分池晚妝。至於二殿下,他許是真喜歡她亦說不準。”
“不可能!老二做事素來不會沒理由,我早就覺得其中蹊蹺。”
赫連浠側了側身讓他上車,口中急急道:“這事不簡單,我得命人去袁海國徹查下。”
“但我瞧着池晚妝自己好似根本就不明白那玉鐲的故事,很隨意的戴在了手上,可見是不明白那背後所代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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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梓不由提醒,“但她是池家的小姐,就算和永平公主有關係亦無非是因為楚將軍。說不準就是因為楚將軍想要袒護她認她做義女,所以永平公主愛屋及烏就多疼了幾分池晚妝。至於二殿下,他許是真喜歡她亦說不準。”
“不可能!老二做事素來不會沒理由,我早就覺得其中蹊蹺。”
赫連浠側了側身讓他上車,口中急急道:“這事不簡單,我得命人去袁海國徹查下。”
“但我瞧着池晚妝自己好似根本就不明白那玉鐲的故事,很隨意的戴在了手上,可見是不明白那背後所代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