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現實。
對方高興的反應很明顯,眼睛亮閃閃的，雪芽止不住地去看，懷疑裏面好像住進了兩個嶄新的小燈泡。
還是聲控的。
像是只需要自己小小的一聲就可以使他即刻接好電,情緒高漲起來。
“真的可以嗎？！”對方那些壞情緒在短短的幾秒內一掃而空，因而整個人都顯得活躍,語氣也是,“那我帶你去吧！”
雪芽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下半張臉都埋在裏面后,這使他露出來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大,搭着雪粉色的膚肉，偶爾不經意地一下眨眼，都能讓一旁的人心跳控制不住得加快。
跟打鼓一樣。
還是雪芽舉起手在他面前揮了好幾下,他才回過神來。
“怎、怎麼了嗎？”年輕人面頰驀地爆紅，結巴着問。
雪芽歪頭奇怪地打量他一眼,然後提起籃子說：“我可以先去放一下東西嗎？”
穿着暖和厚實的棉服行動已經夠笨重和不方便了，如果再帶着東西，雪芽覺得自己會被自己給笨死……而且他也不知道裏面的小羊受不受得了外面的冷。
要帶着嗎？
掀開蓋子雪芽偷偷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剛剛還醒着的小羊早就已經躺倒在裏面的小毛毯上睡著了。
那就更應該找個地方放一下東西了。
想了想，雪芽聲音輕輕地說：“可以陪我去一下休息室嗎？”
對面的人也看到籃子裏的情況,聞言也動作很輕地點了點頭。
雪芽憑着記憶找到很久沒去過的房間,在看到裏邊的沙發時，他記起來自己上次來的時候，還被事情很多的謝忱忙裏偷閑地堵在那上面很久。
脊背挺直，面容冷峻的男人就那樣蹲在沙發前,黑色西裝摺出幾條整齊的褶皺,手裏拿着和其氣質完全不符的草莓蛋糕……很挑食的雪芽就是那樣被人堵着逼着,流着眼淚很可憐地吃完了半個。
回憶起那個齁死人的蛋糕，雪芽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趟走過來也沒有見到謝忱的身影……不過以對方的身份來說，估計應該也是在那個緊閉的門裏開會。
把籃子輕手輕腳地放好，雪芽剛要轉身離開，想到什麼后，他又回過頭從籃子裏摸出一個精心包裹好的餐盒，摸了摸，已經只剩下一點點溫溫的感覺了。
可能再過一會兒就要完全涼透了。
雪芽抿了抿嘴巴，想到什麼，轉頭看了眼很安靜等在門邊的人，扶在餐盒邊的手指蜷縮着一緊，下一秒，他掰開一旁的扣子，用指尖從裏面捻了一塊餅乾出來。
然後他轉過去，對着門邊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即使因為怕打擾到雪芽，自覺地呆在門外，但站在門口年輕男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還是在裏面的人身上，所以等雪芽一招手，門口的年輕人愣了一下后，立即就抬腳走了進去。
“怎麼了嗎？”對方問。
雪芽沒說話，只朝他抬起點手，在那敷着細粉的指尖間捏着一塊奇形怪狀的黑棕色的物體，顏色形成的反差巨大，讓進來的人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等了一會兒，那人才試探地問:“是給我吃的嗎？”
雪芽還是沒說話，只抬眼看着他。
在這個安靜、溫暖的環境裏，雪芽這時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的個子竟也算十分的高，影子垂下來，壓得他眼前驀地暗了些，但罕見的，就算在這般情況下，雪芽也感受不到半點壓迫感，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對面人的茫然無措。
打個很不恰當的比喻……雪芽想，對方真的很像得不到主人指令的狗，小心翼翼，生怕哪裏做錯了被人丟掉了一樣。
那麼高的個子，卻搞得那麼可憐。
不知道為什麼，雪芽覺得有點好笑。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笑意，隻眼眨也沒眨地看着對方，看得前面的年輕人臉上再次染上羞燥的紅，才小小聲地恩許說:“是給你吃的。”
雪芽看到對方的眼睛在一瞬間亮起，容光煥發。
“好，好，”年輕人如蒙大恩，連聲激動道:“謝謝……”
緊接着，他意識到了這個房間裏還有一隻白色的小羊在睡覺，不能大聲喧嘩，他一下子就猛地頓住，臉憋的爆紅。
在接受到對方眼巴巴的求助視線后，雪芽這才微微抿開點笑意。
可能是跟其他那些很愛逗自己玩的人呆久了，雪芽這個時候也學到了點壞習慣，會去故意惡作劇似的欺負面前比自己高大的男人。
像是舉累了，雪芽放低了手的高度，與自己肩膀近乎平齊，烏泱泱的眼睫也在這時輕眨了下，跟小刷子似的撓在對面人的心裏。
男人一下子握緊垂放在褲腿邊的手。
他那麼高，雪芽指尖的餅乾卻又放得那麼低……這樣就算了，更可惡的是對此，嬌氣極了的男生還恍若不覺，粉嫩的唇瓣上似乎沾着點帶着甜味的水色，並隨着其軟着聲調開口時，細細的摩挲了一瞬。
“你不想吃嗎？”雪芽的嘴巴動了動，在唇縫啟合間，似乎有潮濕的熱氣從裏面溢出來，熱的，香得男人要暈死過去，“要涼了……”
話音未斷，下一秒，雪芽就感覺眼前一黑——
幾乎是追着，看着陽光正直的年輕男人這時像是幾天沒吃過飯一樣，喉嚨乾涸，口腔里卻止不住地在分泌口液……喉結滾動間，他跟瘋了一樣的佝僂下身，一口咬在那塊模樣怪異的餅乾上，連嚼都沒嚼幾下，就吞了下去。
“好，好吃。”對方半直起腰說。
雪芽:“……”
這、這樣是能吃出什麼味道嗎？
雪芽覺得自己的腦袋暈暈的，饒是他對自己動手做的甜點有一定的濾鏡加成，但等看到成品的模樣時，他也只不過認為是“能吃”的程度，跟面前人連聲的誇讚應該是碰不上邊的、
【但好歹吃不死人。】電子聲默了默，勉強開口評價道:【敗絮其外，敗絮其中。】
雪芽:【？】
“還、還有……”
雪芽愣愣回神，垂眼只看見烏黑的發頂，對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重新俯低了身體，湊近已經被吃完食物的指尖，停留不動。
從口鼻間撲出的熱氣猶如夏日裏的熱浪一滾一滾地打在雪芽的手指尖上，燙得他顫顫地抖了一下，本能的就要收回，但下一刻，有人抬手箍住了他的腕骨。
“還有。”
那沙啞的男生再次重複了一遍，雪芽頭暈眼花的，來不及想清楚是什麼還有……驀地，他身體僵硬住了，臉色驟變。
濕/膩的柔軟伴隨着不斷加快的急促呼吸聲落在那根微涼的指尖上，緩慢地滑動間，一點一點的舔/舐乾淨黏在上面的餅乾碎屑，像是小狗喝水一樣。
靈活也忠誠。
……
關上門轉身，雪芽使勁往上拉了拉自己的圍巾，企圖完全遮住自己紅通通的臉蛋，但圍巾就那麼大，幾番掙紮下來后，他也就只能蓋到和原本差不多的地方。
怕自己的動作太顯眼，雪芽在再一次嘗試失敗后就放棄了，等他去看身邊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不用遮。
因為那個人比自己的反應明顯多了。
清俊的一張臉上，完全的被滾熱的紅色佔領，沿着脖子一直蔓延到衣服下面……然而其雖然衣服看起來足夠保暖，但衣口上面的設計卻不夠掩飾，一下子就把對方的反應一覽無餘的暴露出來。
雪芽每走兩步就忍不住轉頭看一兩眼，對方這樣的反應讓他不禁覺得有點新奇，也有點怪異，總感覺像是自己把他怎麼了一樣。
可明明剛剛是對方硬是要舔，要吃……一直喘/息着游到自己手心，就算自己說不要了，對方也不肯抬頭……
而且。
雪芽偏側的視線在劃過身邊人蓬鬆的黑髮時，思緒不由再渙散一秒。
不久前於混亂中，氤氳於氣流里的清涼氣味猶如沁人心脾的風，直直吹到雪芽心底，又順着流動的血液經脈，宛若樹的根枝蔓延，冷至全身。
——有一個荒唐而順理成章的想法在他的腦海里成形。
雪芽和身邊的人再往前走了走，轉了個彎后，在一條長長通道的盡頭有一扇透明的門，隔着門，雪芽看見外面空曠的雪地。
“就是這裏……”年輕男人搶先一步為雪芽打開門，過了這麼長時間，他的臉色已經好了一點，也就耳根的紅還明顯點，“這邊的雪厚一些，還比較軟……”
說著說著，他臉上的表情突然一頓，在雪芽疑惑地看他時，他才又紅了臉，小聲嘀咕說:“跟、跟雪芽一樣。”
“……”
雪芽沒說話。
他站在溫暖和寒冷的交界處，四處看了看，覺得這裏可能是公會裏的閑置的小空間，夠偏僻的，因而眼前的雪地都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迹，和對方說得一樣，乾淨而柔軟。
“挺好的。”雪芽小聲說了一句。
正按着門的人聽見了，臉上立馬笑開了。
接着，雪芽像是現在才想起來什麼，又隨口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對方臉上的笑容一僵:“什麼？”
旋即他又回過神，忙道:“你、你叫我……小林就好了。”
“哦，”雪芽點點頭，不置可否。
過了會兒，在男人關上門走到他旁邊的時候，雪芽又忽地問:“那你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