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裏看花（下）

那年八月二十八號，離開學還有幾天。我姐從廈門打工回來了。她剛到家，我可開心了。她離家出去打工四年了，每年過年都想她。這還是她出門這麼久第一次回來。她比原來剛出門的時候又長高了一些。亭亭玉立了。她看我第一眼，居然說我怎麼長得這麼慢。個頭不高呢！搞得我心頭怪不安逸。

自從她出發我沒前去送行，就一直很想她能早點回來。她回來了，全家都高興。放下包裹就給我們分她從廈門給我們帶回來的禮物。全家都有。她送我一個大大的海螺，我之前就見過河裏的，河裏的很小，最大的才小拇指大。那海螺通體黃色的，還有一些深黃色的條形花紋。上邊還裝了一個號角。吹起來，可響亮了。像極了動畫片裏邊的畫面。我太喜歡了。給母親和父親帶回來的都是衣服。給奶奶帶的是一雙皮鞋。

她最開始過去的時候，我們只有寫信聯繫。可不方便了。那時一封信要寄到廈門都要一周左右。每次寫信我都不知道說什麼。都是母親在旁邊說，我帶筆。順便鍛煉我的書寫能力。簡短几句問候語后就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過了幾年後，我大表哥家裝了電話后，寫信的通訊模式才落下帷幕。都是等別人家不忙事情了才去接打電話。我們都是相約在晚上。時光一轉，現在人就站在我們面前。心裏無比激動。

姐回來還帶了一個照相機。原來我們都只能在照相館去照相，這下好了。家裏就有照相機。想要拍照隨時就可以拍。我拿過來看了又看新奇的很。姐就拉着我和我二表哥家裏的孩子一同到中學裏邊去照相。她回來看見，她不在的這幾年。原來她就讀的中學也發生了許多變化。起了一些新教學樓，學校食堂也是新的了。她也在驚嘆家鄉里的變化真大。那天我們在中學裏采景拍下好多難忘回憶。

聽說我姐今年要回來，我姐的親大伯一家提前就來邀約，說我姐回來后一定要到他家去作客，不說其他，他們和我姐才是真有血脈關係的人。雖然原來的家不在了。親弟弟被人拐跑了，她親生父親也不再。我姐也很想會到她出生地去看看。說到他親生父親，不是她親生父親整體遊手好閒，不做事，還脾氣不好。基本上他天天還對母親動粗。那時母親一個女人做事來養活四口人。生活再清苦都還在堅持。母親說她下定決心離婚那天，就叫他親生父親喂下豬，他不幹。他當場就發脾氣，還說敢讓我做事？是不想活了嗎？拿起立在門前鋤頭就要打母親，第一下母親下意識閃身，沒挖到。那鋤頭深深嵌在土裏，等他拔出來，要來第二下的時候。母親轉身就跑。還背起哥哥的。從那一下母親才死了心，和他把離婚。她父親不是這樣的話，不然我姐原來的家還在。她們離婚六年多他父親死了，還是被人下毒藥死的。周圍鄰居都知道這人是葯死的都沒人報警。還說不知道誰為民除害。現在時光已然，早已物是人非了。

我姐本想過兩天就去她大伯家的。我一聽她要去。就過兩天？過兩天我開學讀書的嘛！我就在母親和姐面前撒嬌，我說我也想去。我還沒去過呢，我也想看看，那地方長什麼樣子！就推後到國慶節去。

姐姐原來的老家在廣陽，從我們木洞坐船上去要個把小時的時間。當時沒有從木洞到廣陽的直達船。還記得那天我們到廣陽的時候太陽都要快下山了。就是等過河船的時候花的時間多了一點。我們先坐船到河口鎮，再做一艘很小的過河船才到的廣陽。

我們剛下過河船。大伯和大伯母已經在河邊等候多時了。看我姐跟我下了船，急忙上前來迎接我姐。上前來就幫我姐拿行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們，此前我都沒有來過這裏，只是從小聽母親講，她在這裏發生過的故事。我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想看看我姐他們原來的房子是什麼樣的。想看看他們時常提起的體校是什麼樣子的！

他們剛開始都不知道怎麼叫我好。就把我哥，原來的乳名給我了，他們都叫我二娃。姐姐聽見都覺得有點搞笑。三娃變二娃了。他們就住在里河邊不遠的河岸邊，下船爬上一點狐度的河岸就到了。兩線房子，一戶是瓦房，一戶是磚砌的二層小樓。着兩戶都是大伯他們的。聽我姐說，磚房的屋基就是他們原來的屋基。是把舊房拆了，重新砌的磚房。

他們把我們迎進他家。聽說我姐回來，我姐的大姑小姑為了來看我姐，都是從遠處特意今天趕回來的。還沒進門，我們剛到地壩邊，一群人就圍了過來。都很親切的來問候我姐。一下來這麼多，每個我都不認識。還有點感到害羞啦。他們依次介紹后，才知道誰是誰，我就跟着姐姐的稱呼來稱呼他們。他們都叫我二娃。我心想可是現在真正的二娃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他們都說我姐離開的時候，還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現在長大了，要是走在街上還真不敢相認。他們說我姐的相貌和他父親很像。說我跟我母親很像，我哥失蹤前的相貌跟我差不多。這句話說的我若有所思。

他們為我們的到來準備了一大桌的菜。姐和我都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我在旁邊害羞不說話，就粘在我姐身旁。晚上吃飯也跟我姐坐一起。晚上他們安排我個人睡。還是睡磚房，把我嚇得。晚上都不敢起床上廁所。聽說就在這屋基上原來葯死兩個人。想起都害怕！

次日我們一群人，出門到處轉轉走走。來到新的地方，看見新的景色。我格外興奮。廣陽那地方很平坦。在重慶多以山地居多。如此平坦的地方不多。廣陽坐落於長江上，是四面環水的一個島。聽說這裏還是原來民國時候的飛機場。島上現在有一座體校。坐落於島中間。大姑邀請我們到她家去作客。大姑家就在體校的另一頭。我們這群人就來到體校，到處看看走走。體校中間有一條筆直的公路。兩邊有好幾大塊球場，運動場。還有很多運動員在裏邊踢球，跑步，做各式各樣訓練。

他們說大姑家就住在出體校大門不遠的公路邊上。我一個人興沖沖的跑在他們的前面，想到處看看。我很快就跑到體校大門哪裏等他們。就問大伯母他們，還有多遠到大姑家，他們說，還在前面一點點，公路拐彎處那裏。聽見目標就在遠處。我跟興奮了，一個人向前跑，穿過筆直的公路，來到公路拐彎處，旁邊有一座單獨的房子我覺得就是這裏，就在那裏等他們跟來。他們也在叫我，不要走了！到了！我就在路邊等他們。他們一群人一邊走路一邊聊天，走的很慢。我把他們甩開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看他們走得慢，我在公路旁等他們好久。我看他們離我還有相當一段路程。我就依靠在路邊一根電杆等他們，順便跑累了歇歇腳。

這時從側面小路上，走來一個老太婆。她背着一個背簍，從我身前經過。開始我都沒注意她，倒是她走到我跟前，眼神仔細打量我后。問我一些奇怪的話。

她說；你一個人過來的啊？你媽媽沒過來？

這個人我都不認識。難道認識我母親？就很勉強，也很老實的回答她的話，我是跟我姐一起過來的。

我這才注意到她！她的眼光就一直把我盯着。他眼神就沒離開我身上，的向前走。她要經過公路，居然還沒走到公路邊就呆住了。路過的中巴車，在她跟前狂按喇叭她才緩過神來。她才給車讓路。走出不遠又獃獃的看着我！我當時就很奇怪。我之前都沒來過，我們認識嘛？你怎麼知道我是誰？我母親是誰？

過了幾分鐘。等我姐他們一群人走到我這裏，跟他們說，剛剛有個老太婆一直把我看到就看到。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我不認識她。我就指着不遠處的老太婆問大伯母那人是誰？那人還在公路邊站着，還在看我。大伯母他們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說，那是“周老太婆”。

那老太婆看我們這邊這麼多人在看她，他才遠去。我跟我姐還有大伯母他們說那人剛剛一直看着我。還問我何時過來的？還問我你媽媽呢？你一個人過來的啊！她是不是認錯人了？把我當二娃了？之前有人說我跟我哥長的很像！

我姐說；不可能，你們兩個長的不像。

大伯母說；原來是有人傳說，說她男人，知道二娃的下落。我們去找過他的。他說沒得事，如今他男的都死了好久了。認錯可能是不可能。可能是看你長的乖，想多看看而已。在場的一個兩個人都附和大伯母的話，搞得我也沒認真起這事來。人家不就是多看了幾眼，看見路邊有個小孩，隨便聊了幾句這又能說明什麼嘛！想想也是。

但出了這事後，總覺得怪怪的。自己也說不清楚。時間一久就把這事漸漸遺忘了。我和我姐在廣陽就待了兩天就回自己的家裏了。在別人家裏，雖然都很熱情，但還是沒有自己家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