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撞上同文書院鬼子實習特工

第六章 撞上同文書院鬼子實習特工

見慣了異域美女風情,袁書對從車裏下來的少女並沒覺得有多驚艷。

別的不說,身材就差了一個檔次。

正在後廚房洗碗的張敏見“黃海波”回來,順口道:“老黃你回來了?”

“嗯?”

張敏轉身看“老黃”身後無人,這才壓低聲音:“松哥全名林保松,以前是吳縣警隊隊長,牽連進一樁日木商行販大煙一案被開革,後來拜了安清道友會三龍頭的碼頭,人脈很廣生意做得大,按理來說,以他的身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才對。”

這種江湖故事,見慣大場面的“黃海波”一笑置之。

開始幫忙備菜,着對面老闆娘旗袍下大長腿,不由得有些走神。

牢裏關一年,母豬賽貂嬋。

趕緊想別的事情來打消念頭。

就算重新與紅黨那邊接上頭,同樣面臨無休止的審查。

瓦罐難免井邊破,將軍大多陣上亡,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至於未來怎麼辦,暫時也懶得想,他現在只想平平靜靜,在劉欣曾經生活過的方過的地方住一段時間。

如果有人到劉家鬧事,別說什麼松哥,就算三龍頭,他也有把握將他沉到黃浦江去。

小縣城的事,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自己耳中。

對於曾經在法蘭西扮了三個月乞丐的他來說,當個廚師隱藏身份自然沒有一點難度。

張敏到不遠處醬店買回調料。

飯店開始慢慢上客,張敏也樂得讓黃師傅炒菜。

炒菜、上菜、收碗盤,找到感覺的黃大廚迅速進入角色。

這一下子事情鬧得有些大發,因為新來的廚師,炒出的菜完全衝擊一向清淡的江南口味。

好吃!

這感覺讓人回味。

中午一波忙過去,張敏看着以前能裝大半桶泔水的桶里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發獃。

盤了一下今天的台賬,比往日多了三成,主要是那些經常來吃飯的人以往只點兩個菜,今天竟然破天荒加菜。

還有幾桌客人嚷嚷今天的菜份量不足,因為不夠吃,當看到鄰桌剛上桌的菜跟他剛吃的一樣,份量比往日還多了些,才終於想起,應該是自己的飯量大了。

下午到火車站貨場扛麻袋,估計有可能多拿幾個簽子。

鎮女中。

國文老師蘇清看着教室里的一眾女學生:“你們誰知道我們吳縣前清一共出了多少狀元?”

遇到老師提前問,教室里照例安靜。

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后,蘇清將目光投向後排角落裏的劉小悅。

劉小悅感受到蘇老師期待的目光。

猶豫了一會,還是站起來:“自清順治三年開科取士,至光緒三十年其間二百五十八年間結束科考,全國共出狀元九十名,吳縣狀元共計二十六人,佔比約百分之三十...”

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沒等蘇老師說話,劉小悅再次開口:“明太祖洪武四年至明思宗崇禎十六年前後二百七十二年間,全國狀元共九十名,還沒有改為吳縣的蘇州府共出狀元八名,佔比百分之九...”

蘇清點頭,其實她不知道前明到底有多少狀元,只得表揚:“小悅同學歷史知識基礎紮實,大家要向她學習...”

跟着繼續:“再過半個月,就是教‘導’部組織的中學畢業考試,大家這段時間要多做練習...”

直到放學,劉小悅再沒有跟任何人交流。

班裏的同學都走光。

她才抬頭,背上書包走出教室。

穿過操場就是學校大門。

偶爾抬頭看看大門,一切如常,長出了一口氣。

挺起胸膛抬頭,剛到門口,發現大門外站着幾個黑衣中山裝男學生。

劉小悅趕緊把頭低垂。

走過那幾個男生旁邊的時候,目不斜視。

聽到路邊那個高大帥氣的青色中山裝男學生在叫自己名字,仍然沒有轉頭,更沒有應聲。

走過那幾個學生后,嘴角才翹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跟着後邊傳來男生的起鬨聲。

“林自穎,你小子又吃癟了...”

“人家根本不理你...”

林自穎的聲音從身後再次傳來:“劉小悅,你太讓我失望了。”

劉小悅聽到后,反而加快了腳步。

“你們在幹什麼?”清冷的聲音傳來。

“蘇老師好。”幾個男生嘻笑着趕緊落荒而逃。

蘇清看着幾個男生背影,不由得皺起眉頭。

上級已經給她安排了新的身份,進入私立東吳大學上海分校任教,等帶完這個班,她就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環境工作。

搖了搖頭,轉身往自己租住的宿舍而去。

...

東方飯店。

太陽偏西,跟張敏有一搭沒一搭就崑山鎮上東家長西家,短雞毛蒜皮事聊了半個下午。

黃海波忽然問:“知道鎮上女中什麼時候放學?”

張敏愣了一下:“五點...”

想到早晨那兩個女生欺侮劉小悅的事,他趕緊換回袁書的身份。

得去接小姨子下學。

這是他作為姐夫僅能做的事之一,他發誓,絕不會讓劉欣的家人受到一點傷害。

至於老劉認不認他這個女婿,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老闆,我出去辦點事,回頭咱們再細聊。”袁書轉身換了件衣服出門,往早晨劉悅走的方向疾走。

隨便找了個人打聽了一下女子中學方向,加快了腳步。

張敏覺得很奇怪,老黃不是說才放出來無親無故的么?

他這時候去女子中學幹什麼?

難道他有女兒在女子中學上學?

看他的年齡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女兒啊!

搖了搖頭,繼續洗菜,為晚上即將到來的客人作準備。

小鎮並不大。

“黃海波”遠遠看着幾個男生在叫劉小悅。

劉小悅卻低着頭沒理他們,也就沒有過去,轉頭在旁邊雜貨店順便買了包煙。

等劉小悅走過後才慢慢跟上,沒想到劉小悅卻沒有走近路的小巷,而是繞了一個圈。

稍一思索就明白,劉小悅應該是怕早上那兩從個女生堵她!

揉了揉捏頭,遠遠跟着劉小悅,再次轉入長江中路。

路上行人並不多。

一直行走在背着陽光陰影的劉小悅忽然被旁邊店鋪里衝出來的一個身影撲上抓住...

袁書停下腳步,並沒有衝上去,因為他看見那人是上午到劉欣家的那個姑娘。

下午敏出去買調料回來,說那家人姓楊,應該是她表姐。

根本不用打聽,消息自己傳開!

袁書原地轉身,繞小巷回到東方飯店。

“表姐...”劉小悅又蹦又跳,眼裏竟然滲出淚花。

兩人相互抓着胳膊,楊穎看到劉小悅,忽然想到劉欣,劉欣比她大一歲,是她表姐。

落水身亡,不僅沒拿到賠償,而且還被人污陷說通赤,甚至還連累到舅舅家。

以至於舅舅家現在都快處於人亡家破境地,原本表姐妹重逢,應該是件高興的事。

心裏總覺得有些梗,大表姐大學畢業留校任教,薪水挺高,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日子卻過得清苦。

聽她說找了個男朋友,家裏卻誰也沒有見過。

在上海工作幾年,所有存款就買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院子。

楊穎昨天才從美囯留學回來,家裏卻立即給她安排相親。

她才二十一歲,母親說她是個老姑娘,她不服氣,說國這二十幾歲結婚的大有人在,還威脅,要是再逼她,她就回美囯找個洋女婿,母親才終於作罷。

聽說表姐出了事,舅舅家跟着倒霉,一大早就纏着爸爸帶她到舅舅家看看。

這註定是一次悲傷的親人見面。

姐妹花手拉手一同回前邊不遠處的家。

穿過綢庄商鋪,楊穎跟舅舅打了個招呼,兩人走到後院。

回到家裏,劉小悅感覺到家裏親人相聚的喜悅氣氛。

後院分兩進,中間靠北屋裏擺着十多架紡車。

明天剛好是端午節。

女工們早早放了假,家裏大人婆子們正在包棕子。

劉小悅拉着表姐,兩人直接噔噔噔上樓。

楊穎跟在劉小悅身後,走進小悅悅的閨房。

屋裏的陳設和幾年前自己來的時候沒有任何改變。

天還沒有黑盡,老舊的書桌,屋頂釘了席做的吊頂,斑駁的牆上掛着的黑白全家福看起來有些陰森。

昏暗房間,楊穎看着照片上表姐微微翹起的嘴角,一時無語。

沒多會兒,二舅媽許玉林端着切好的水果上樓,當年她家道中落,被賣入梨園被養成當紅清倌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江南四枝花她排第一。

想要為她贖身的文人雅士達官富商多如牛毛,追求者能從吳縣排到崑山。

她卻悄悄嫁給青梅竹馬的劉志強當了二房。

大房所出的劉欣意外過世,還連累到家人...

所以她將女兒看得很嚴,要求劉小悅絕對不能沾紅,不時找學校老師蘇清打聽劉小悅的情況。

跟楊穎打招呼,轉身下樓忙活。

明天鎮上會舉辦賽龍舟,姐妹兩坐在越來越暗的屋裏說著悄悄話...

江南水鄉,河道密佈。

一大早,寬闊的婁江河畔已經鑼鼓震天,熱鬧非凡。

姐妹倆吃過早飯就準備出門,許玉玲擔心兩人受到騷擾,讓家裏長工吳河生跟着。

人都去了河邊,大街上行人很少,楊穎決定先帶表妹去鎮上商號買些小零嘴,然後再去河邊看賽龍舟。

主會場處早已人山人海。

楊穎看了一會兒,心裏覺得不是滋味,囯外早已是冒黑煙輪船行走遠洋大海之上,比龍舟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似乎再也找不到兒時與表姐一起看賽龍舟的感覺。

劉小悅年年看,覺得十幾條船划來划去也沒法多少意思。

兩人決定趁街上人少,到處逛逛。

從人群里擠出來,直接把看龍舟津津有味的長工吳河生給甩掉。

姐妹倆在鎮上東遊西逛,嘴裏塞着零食說往事。

渾然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個猥瑣的身影遠遠地跟着。

袁書脖子上搭了條毛巾,手裏拿着紙筆,習慣性在紙上畫著線條,還標些常人看不懂的符號。

他根本不相信什麼官方出的地圖,因為官方出地圖先要測繪,然後再審,地圖出來后,說不定原本的張三錢莊已經換成了李四當鋪。

忽然心生警覺。

因為,剛走過的一小巷子中,有兩個學生模樣的人,在做他同樣的動作。

想了想,轉身倒回來,折往小巷子中走去。

巷裏倆學生打扮看到有人過來,不慌不忙收起本子捏在手中,裝着對巷子中的古建築指指點。

看到過來的是個胸前繫着圍襖的廚師,兩人長出了一口氣。

根本不理會穿臟布鞋過來的袁書。

南方的天氣很熱,袁書並沒直接打量這兩個年輕人。

雙方很快擦肩而過。

袁書走過後,臉色立即變得陰沉。

因為,兩個學生虎口都有磨痕,這樣的事他干過多次。

那是磨掉槍繭后留下的痕迹。

正常情況下,至少要半個月時間才會變得與正常人差別不大。

但是天天拿槍訓練超過三個月,虎口就會留下槍繭,而且這種印跡幾乎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因為磨掉老繭表層,皮膚細胞會以為身體受到傷害,全能細胞會自動再次生長!

除非...天天泡在牛奶,這種冷門研究,只有閑得沒事美囯人才幹得出來。

他也是在法蘭西執行任務時買了份科學報,閑得無聊等待時看報發現了這麼一遍論文。

沒想到,竟然發現這兩人的異樣。

而且,今天龍舟大賽,官方的人都在婁河邊維持秩序,象測繪局這種冷得髮指的衙門,崑山鎮絕對不可能設立。

即使是南京來的,也不用化裝成學生。

再假設是學生實習的話,更應該會有當地人作嚮導,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就躲躲閃閃,而且那槍繭也絕非三個月,至少十年以上!

這就有些意思了。

思考這些的時間並不長。

轉出小巷子,袁書直接繞向縣衙門旁邊的警隊。

聽到來報官的袁書說得有板有眼,接警的警員嚇了一大跳,讓袁書等一會兒,趕緊到隔壁打電話向吳縣警局請示。

接到吳縣警隊打來電話,黨務調查科吳縣站接線員不敢怠慢,-立即向站長程一鳴彙報。

上午才接到通報,下午就接到警隊通報有人發現上海東亞同文書院的人出現在崑山。

程一鳴激動得手發抖,如果能秘密抓住那兩個傢伙,說不定能藤摸瓜將小鬼子安插這一帶的特工一網打盡。

趕緊往南京彙報,沒到五分鐘,頂頭上司調查科上海楊登贏特派員,直接給他打來電話。

下達指令,只有四個字:“秘密抓捕!”

程一鳴聽得出老上司語氣中的興奮,這還得了?

趕緊給吳縣警隊打電話,讓他們轉告崑山警隊絕對...絕對不要輕舉妄動,要先派便衣跟着,一切等他們過來后再行抓捕。

聽到程站長,連續兩個絕對,哪敢怠慢,立即打電話到崑山警隊,交待如何如何...

局長語氣比死了親娘老子還要緊張。

接警的警員有些懵,話筒里聲音雖然有沙沙的電流聲,但是曾經聽過縣局局長訓話,聲音他還是能分辨得出。

趕緊到接警室,卻發報案的人不見,心裏猛驚。

要是報假警,這回玩笑就開大了。

想到報警的那人說得有板有眼,只得硬着頭皮迅速換便裝,連鞋襪都全換上早準備好的便衣衣服。

很快,一個戴禮帽的短衫漢子從警隊大院出來,順着大街往報官的人所說那小條巷而去。

藏在不遠處巷子口的袁書點頭,效率還挺高,時間沒有超十五分鐘...

大街上邊走邊瞧的姐妹花,根本沒理會從旁邊跑過的便衣警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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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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