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1(二)
瓶蓋慢慢旋開,裏面的氣夾着刺耳的聲響蕩漾着,而可樂如噴泉一般噴涌而出,被瓶蓋擋住去路后卻又洶湧四濺。
“卧槽。。。。。尼瑪。。。。。”
鄧西城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脫口而出了這麼兩句石破天驚的話語,一時間如死水一般的課堂頓時沸騰了滾燙了。
“鄧西城,你發神經?”
看着野原廣志怒不可遏地怒視着自己,加之班裏同學齊刷刷地瞅着,鄧西城頗為尷尬。這時,陳雪一也半轉過身,依舊抿着嘴角,只不過這次留有一絲壞笑。
“老師,這可樂發生化學反應了。。。”
“哈哈哈哈哈。。。。”
全班笑作一團,野原廣志無可奈何地苦笑着搖了搖頭,彷彿看智障一般看着鄧西城,隨即繼續上課。鄧西城長舒一口氣,還好事沒鬧大,不然又得站在辦公室門外,接受一到五樓所有年級的“膜拜”和“注目禮”。
“叮叮叮。。。。”
“卧槽,雪一,又是你乾的對吧?”
“嘿,你個小崽子又說髒話,就是姐,么滴(方言:怎麼樣)?”
鄧西城氣不過,看着陳雪一那傲嬌的模樣,腦子一抽,伸出手掐了一下她那肉肉的臉蛋。只一瞬間,陳雪一臉紅到了耳根。
“要死啊,死東西,拿開你的狗爪。。。”
“哦豁,鄧西城,你在搞么斯?(方言:做什麼)”
一旁的巨基(鄧西城的狐朋狗友之一)興奮地叫着。
“你特么么ra(方言:不要喊叫)。。。”
往後的日子,只要鄧西城買了可樂,陳雪一照例都要趁鄧西城廁所去了或者跟別個男生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打鬧時搖一搖。
再後來,鄧西城故意常買可樂,就為了看可樂“嗤噗”四濺時陳雪一那傻笑的模樣。
臨近期末了,下了場雪,教室的玻璃窗緊閉,班裏的同學都縮成一團盯着眼前的課本,偶爾拿着筆在紙上划拉幾下。
帶課老師多半新課也都上完了,剩下的就是複習做卷子,帶課的女老師們拿着暖水袋坐在講台上發獃。而帶課的男老師則要麼雙手插兜誰也不愛,要麼多半吩咐自習然後辦公室吹空調。
那是雪后的一節物理課,物理老師是個剛師範畢業不多久的女老師,長得挺漂亮,很像張娜拉。只要學生們不鬧騰,她就安靜地揣着暖水袋看課本。
或許是因為考慮到她是個弱女子,剛工作的萌新小白,鄧西城的狐朋狗友們都很老實,也沒太在她的可鬧騰。其實,還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哥幾個誰都不想給美女老師留下不好的心理印象。
“吶,給你。。。”
陳雪一轉過身,小聲說了句,將一個紙條塞進了鄧西城課作上高聳的兩摞書中間的狹窄通道里。鄧西城瞅了一眼物理老師,只見她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鄧西城聳了聳眉毛(聳眉毛這絕活還是他偷學班裏一位極猥瑣的男生,當然,那傢伙也是鄧西城的狐朋狗友)咧着嘴傻笑着,物理老師無奈撇着嘴笑了下,旋即繼續看着書。
鄧西城打開那折成千紙鶴的淡粉色紙條,裏面赫然寫着一句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鄧西城仍舊記得那年冬天連下了好幾場大雪,整個校園銀裝素裹。臨近放寒假的那段時間,鄧西城上課時挺愛看着窗外,他想着雪別再下了,春天快些到來。
“一姐,你剛物理課給的紙條啥意思?”
下課了,
除了去廁所的人外,教室里幾乎滿員。大冷天的同學們都不想離開充滿體溫的教室,有人吃薯片,也有人吃辣條,加之玻璃窗四閉,教室里各種味道交織着,習慣了卻也不覺得難聞了。
陳雪一穿着抹茶綠的棉服,胸口還綉着淡黃色的泰迪熊,臉龐抹着紅暈。她完全轉過身,一旁的閨蜜希希瞅了眼鄧西城:
“唉,你這個白痴。”
“鴨子誒,又被別個女的說白痴了吧。。。”(鴨子是鄧西城的外號,因為他很固執,錯了還嘴硬)
巨基在一旁打邪,鄧西城橫了他一眼,旋即盯着陳雪一:
“啥意思嘛?”
“小鴨子呀,讓你好好讀書吧,這是一首詩的前兩句。”
陳雪一說完果斷伸手找到鄧西城的膀子隔着不厚羽絨服狠狠地掐了兩下。
“我特么,你別老掐我好吧,我當然知道這是詩句,別的成績不行可語文一直是我的強項。不就是崔護的《題都城南庄》么?”
“嗯,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詩,送給你兩句好了。”
“神經,沒事送詩句我干毛啊?”
鄧西城剛說完,陳雪一愣了一下,復又轉過身不再答話。一旁的希希白了鄧西城一眼:
“你真是個榆木腦袋。”
“希希別說了,快上課了。。。。”
又是一節物理課,鄧西城用筆輕輕戳了戳雪一的後背,沒反應。他用力戳了戳,仍舊沒反應。
“一姐,你是不是死了啊?”
鄧西城小聲說道,陳雪一身體抖了抖,不知是在憋笑還是生氣。沒得法,鄧西城拿着紙條發獃。那節物理課後,陳雪一就沒再理鄧西城,哪怕鄧西城撩她她也充耳不聞當做沒看見。
數學晚自習上完時,鄧西城想着要跟陳雪一說點什麼,可還沒等他開口,陳雪一就扯着希希還有幾個同寢的女生逃離似地出了教室門。
“鴨子,走,回寢室,晚上去包夜。”
巨基說了句,隨即又跑去四組跟後面兩個同夥商量着什麼。蛤蟆(鄧西城的狐朋狗友之一,人如其名)拿着籃球先鋒報丟給了鄧西城。
“蛤蟆,晚上有哪幾個人?”
“601有三個,603巨基和我,你們605算上你有七個。”
“卧槽,我們寢室又要空一大半了。”
包夜也就是網吧通宵,一般通宵都會數個寢室聯動,查寢的老師熄燈前十分鐘就會出寢室樓,雖然每層樓也有宿管,可熄燈后基本也都鎖門大睡。
待十一點左右,包夜小分隊便會悄悄從六樓溜到二樓翻過矮牆踩着一樓的防盜網跳到男寢和女寢中間的草叢裏。雖然有三米高,但草叢堆了一米高的沙子。
順着籃球場一側的窄路竄到教師公寓,此時公寓也都黑燈瞎火,來到公寓外側的圍牆下,牆也有差不多三米,可這難不了眾人。
平日裏踩點時就有意無意將教師公寓廢棄的裝修用的高腳凳碼在了牆下,這個位子整好被教師公寓擋着,故此也無人知曉。
回到寢室,見沒人洗澡,鄧西城便進去洗了。鑽進被窩,他猶豫要不要去包夜,見老猥瑣(鄧西城狐朋狗友之一,人如其名)洗完了,這傢伙有手機。
“老猥瑣,你手機借我用下。”
“尼瑪,年級主任和放屁精(副校長,名字諧音正好就是放屁精)還沒查寢,估計快了,晚點吧。”
“怕個毛,我去廁所,來了你知道該怎麼做。”
鄧西城穿着秋衣秋褲躲在廁所,外面傳來哥幾個插諢打科的哂笑,大致是在調侃鄧西城又在泡妹之類的。鄧西城沒有理會,哆嗦着撥通了陳雪一寢室的座機。
“嘟。。。嘟。。。。嘟。。。”
“誰呀?”
鄧西城聽出接電話的是錢芊,鄧西城同寢兄弟的女朋友。
“芊芊,我乃鄧西城是也。”
“呵呵,難得啊,你還是第一次給我們寢室打電話呢。好吧,找哪個姑娘呢?”
“卧槽,你咋跟老鴇似的,我找希希。”
“希希?好吧。。。希希,鄧西城找你啊啊啊!”
鄧西城就知道這些女的愛八卦,他不敢直接說找陳雪一,-就是怕這些女的亂傳。希希很早就明確表示她對男生不感興趣,所以找她肯定是不被懷疑的。
“我的媽呀,你咋打電話過來了?”
“希姐呀,一姐咋回事?我好像沒惹她吧,怎麼一晚上就對我擺臭臉?問話也不回,她是不是大姨媽來了?”
“。。。。。你才大姨媽來了,你個白痴。”
“我白痴可以了吧,你幫我傳傳話。”
“你自己跟她說唄,我把電話給她咯。。。”
“別別別,就一句話。”
“嗯。。。你真廢!說吧,啥?”
鄧西城醞釀了一下,正準備開口,忽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廁所門被敲響。
“鴨子,放屁精和余老狗(年級主任,奸詐如老狗)查到604了,快出來尼瑪,手機手機啊。。。”
“我去尼瑪。。。”
“喂,鄧西城,你。。。”
不待對方說完,鄧西城匆忙掛了電話。夜裏十一點,601的過來敲了敲門,算是打個出發暗號。
“鴨子,去不去?”
“算了,你們去吧。”
那晚,他琢磨了很久,不明白陳雪一的想法,也不明白她為何生氣。大概一直到凌晨三點才迷迷糊糊睡着。
冷戰就這麼打了整整一個星期,連帶希希也總是瞪鄧西城兩眼,搞得他莫名其妙。終於,寒假前最後一次月假來了。放假那天,陳雪一早早就收拾好了衣物回家了,鄧西城還在籃球場那傻等,瞅着女寢的方向。
“鄧西城,你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