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韓信
然而,人生,總是充滿了太多的驚喜和意外。
就在戚武陽以為勝券在握、靜等着最終爆發的時候,一個本該毫不起眼的人,卻好巧不巧的映入了戚武陽的眼帘,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更是本能的拉扯着他的眼皮輕微的抖動着。
戚武陽的神色變的有些肅然,仔細打量着那個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人,不由的瞳孔微縮。
那人,雖然穿着與那些人同樣破舊的皮革,身型看起來也沒那些人強壯,甚至可以說有點兒消瘦和柔弱,但相比那些人,他看起來更加幹練,也顯得非常平靜。
而他的劍,也始終沒出鞘。
他似有所感的望向了戚武陽,沒有任何錶情和動作,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而戚武陽也是明顯一怔,皺了皺眉,如此敏銳的感知力,看來,這人還真不簡單呀!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小會,那人突然走了出來,與戚武陽兩兩相對,好一會兒,才見他轉過身子,看向張德祿,平靜的說到:“我們確實沒有太大的仇怨,我相信他的承諾。”
“你說什麼!”
張德祿很是不悅的看着那張有些呆板的臉面,心情很是煩躁,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還是發生了,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那麼,剩下的那些當初沒敢動手的慫包肯定會跟着站出來!
“我說,他只是想殺你,然後殺掉那些當初向著那些平民揮刀的人報仇雪恨。我們本就可以共存,而你們,非要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你們難道忘了,若不是生活所迫,我們不就是這樣的平民百姓?”
張德祿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咬牙切齒的盯着眼前的這個人,恨不得一槍捅死他。他很不喜歡這個人,如果不是因為逃亡在外,怕傷了這幫弟兄們的心,他早就殺了眼前的這個人!因為,這個人說話很不中聽!還常常跟自己對着干!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這個人,他早就殺光了這些刁民,今天,也就不會發生這種養虎為患、自掘墳墓的事情!
“我……我沒殺過人……”
“我也是……”
“我……”
“我相信韓信。”
不知不覺間,韓信的身後,已經站了四十多名士卒,與張德祿那十幾人形成了敵對之勢。
“王八蛋,滿嘴胡言,亂我軍心,老子早該宰了你!”
張德祿的臉面變得猙獰起來,奮力躍起,揮起自己手中的長槍,向著韓信的頭顱劈去,再他想來,只要殺了這個人,憑藉自己的威信,肯定能讓這些人回心轉意,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至於這韓信,他還真不信會是他一槍之敵,怎麼說,他也是初入練氣的修士,若不是這詭異的地方壓制了他的修為,就他一人,也有信心滅殺這些刁民!
“韓信!小心!”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韓信輕輕的點了點頭,把手中兵器插進了身前的土地,抬頭看向那向自己腦袋砸來的長槍,赫然出手!
只見一隻略顯柔弱的手掌,如同鋼鐵一般,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率先拍飛了迎頭而來的長槍,而另一隻更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變掌為爪,向前一探,緊緊的掐住了張德祿的脖子。
“你……”
張德祿一臉驚恐的望着韓信,使勁的掙扎着,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掰開韓信那扣在他脖頸的手,反而因為他的掙扎,讓他越發的難受,甚至都無法發聲。
韓信則是一臉平靜的提着張德祿,看了眼那些已經面露死灰的十幾人,
轉過身子,望向神情凝重的戚武陽,問道:“這個誠意,你還滿意?”
戚武陽沉默不語,神情凝重的看了眼韓信,又看了眼韓信身後的那些人,似乎有些糾結和猶豫。
其他人,包括他身邊那些人,也是神情緊張的看向了戚武陽,生怕他突然反悔,可真要打起來,他們這些人又有幾人能戰?事先準備的標槍、骨箭、木樁、滾石也早在剛才一波中一股腦兒的扔了下去。
雪,越下越大,火光也茲啦啦的響個不停。整個天葬嶺,又安靜了下來,除了正在向他們靠攏另一片火光,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
好一會兒,才聽到戚武陽突然問道:“你叫韓信?”
韓信一愣,答道:“是的。”
戚武陽再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韓信想了想,隔着這黑夜中肆意飄零的風雪,望向了戚武陽,問道“你想殺我?”
戚武陽笑了笑,道:“不錯。”
韓信搖了搖頭,也跟着笑了起來,道:“你殺不了我。”
戚武陽撇了撇嘴,臉上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只見他眉頭緊鎖,看着依然平靜且保持微笑的韓信,雙眼寒芒閃爍,似乎又陷入了新沉思。
此韓信,彼韓信,兩兩相較,確實都是個棘手的人物。而他,確實,也是真的想殺了他!因為他對武陽村和自己的威脅更大,如果有可能,那怕是拼個全軍覆沒,他也要殺了他!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韓信撇開了已經昏死過去的張德祿,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目路思索,約莫片刻功夫,便見他拔出插在身前的佩劍,想了想,平整的放在了地上,並示意站在他這邊的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問道:“可否?”
戚武陽依然沉默不語,而站在他身邊的其他人,心都已經提上了嗓子眼,生怕這小子逼的太狠,真把這些人逼急了!
已經十拿九穩的事情,沒必要在節外生枝,不然,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其實,沒人願意喊打喊殺,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們都會過着安分守己的日子,陪着自己的家人,陪着自己的孩子,愉快的度過一生。”
韓信有些感慨,看着那些有所感觸的軍人,繼續說到:“我們逃竄到此,並未想過要傷害你們,只是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成王敗寇,生死由天,本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人總想活着。”
“然後呢?”
韓信頓了頓,看着遠處那幾個身披獸皮、頭戴面具的武陽村村民,抬起臂膀,曲指成劍勢,向著那裏猛然揮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聽的刺啦一聲,原本站在那裏的幾個武陽村村民瞬間四分五裂!
“劍氣外御!”
“他是劍修!”
站在韓信身後的眾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呼出了這修士中唯有劍修才能發出的劍氣標配,就這手劍氣外御,怎麼也得金丹之上的修為,這可是真正的踏入了修士行列呀!
驚呼過後,卻並沒看到那種鮮血四溢,血肉飛濺的場景,只是幾團糟亂的野草樹皮伴隨着幾片獸皮迎着火光飄然落下!
韓信收回自己的劍勢,接著說道:“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兵家造勢,其實也不過故弄玄虛,誅人誅心罷了。我說過,你殺不了我。”
“哈哈,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
戚武陽有些尷尬的挑了挑眉,輕輕的吐了口氣,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小臉頓時樂開了花,既然那韓信早已看破了這裏的虛實,並有如此驚人的手段,雖然他依然不懂什麼是御氣和劍修,但想來,他們目前是不可能再打了:“不是我說,老韓呀,我說你就不能爽快一點,直接說了,剛才可真是快被你嚇死了。”
韓信皺了皺眉,看着飛身躍下的戚武陽,微微一怔,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少年,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少年並不會比他弱。
若不是這突然鬆動的壓制,他的修為突然恢復,他還真沒什麼辦法。可能真要等他們這些人相互廝殺的僅剩一些殘兵敗將這少年才會罷手。
戚武陽笑哈哈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撿起了他剛剛放在地上的那把劍,很是自然的捧了起來,遞給了他,拍了拍他的肩旁,衝著他微微一笑,道:“我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韓信也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轉過身子,看着那些早已爬在地上拚命磕頭乞求饒命的十幾人,無奈的嘆了口氣,豁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這是他第一次亮劍,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拔劍;以前,他們總以為,這個看起來有些的呆板木訥的人,不會用劍,或者不敢用劍。然而,今天,他們才知道,他只是不屑用劍。
韓信靜靜的抬起了握劍的臂膀,衝著那些人毅然的揮了下去,一道道薄如蟬翼的劍氣飄然而出,輕輕的劃過了那些人的脖子。
“自作孽,不可活。無關對錯,無關好壞,我們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剛才還痛哭流涕、極力求饒的十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面部表情也永遠的定格在了他們抬頭的那一瞬間,驚恐,不甘,還有絕望。
武陽村的村民也都已經從山頭上跑了下來,摘掉了面具,默默的站在戚武陽的身後,對於這種生死不由人的場面,他們曾經也經歷過,如果不是戚武陽,或許,現在跪在那裏的就是他們。
沒有勝利后的喜悅,更沒有勝利后的歡呼,如果沒有戰爭,他們,或許真如他們一樣,安分守己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