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一家人在火屋坐着烤火,因為有火塘,吳曉夢得時時刻刻盯着朵朵,怕她沒走穩摔進去,農村取暖都是燒柴火,吳曉夢小時候有兩個同學都是因為摔進火坑,燙傷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
但是朵朵又喜歡走來走去,抱着她她也不幹。
“你大伯家有個學步車沒人用,我去借過來給朵朵用吧?”吳建國提議。
“算了吧,看着點就行了,吃完晚飯我們就要回去了。”
張玉蘭接腔說道:“昨天你大伯家還過來叫我們過去吃飯,這麼多年,還是你爺爺在世的時候,過年我們跟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過飯了。”
“你們去了嗎?”吳曉夢問。
張玉蘭點頭,“去了,你大伯母格外的客氣。還說,能貴能祥跟能富是兄弟,要讓能富拉他們一把。”
吳曉夢笑道:“有錢的時候就是兄弟,沒錢的時候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以後別跟他們家來往太多,這種人值得什麼。”
吳建國插言說道:“總歸是你親大伯,我們是親兄弟啊,不來往怎麼行呢。”
吳曉夢就不說話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的,明知道對方曾經對你不好,卻還是不得不為了父母恩兄弟情而選擇妥協,就像吳建國的不記仇,就像她,即使張玉蘭將鑲銅的長命鎖當成金鎖送,她過年還是要回來吃一頓飯。
想到這,吳曉夢這飯都吃得索然無味了,她看向陸韞,陸韞還在陪吳建國曹中平他們喝酒,今天她得開車回去。她不願意在陸家人身上花心思,陸韞對她的家人卻很好,每年回家過年,他都會給吳建國夫妻各包五百紅包,在外面得陪甲方喝酒,回老丈人家得陪好老丈人。
沒結婚之前,陸韞遇上煩心事,偶爾還會在她面前表露出那個年紀的脆弱,結婚之後,尤其是當了父親之後,吳曉夢從來沒聽陸韞抱怨過一句,這是他修鍊出來的男人的擔當。
陸韞直覺吳曉夢在看自己,抬頭看過去,果然吳曉夢在對着自己出神,他用歪頭詢問,吳曉夢卻看着他微笑,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曹中平一喝酒,話就更多了,一會兒感慨吳曉夢和吳能富命好,竟然這麼容易就發了家,一會兒又埋怨他們太冷漠,連自家姐夫都不帶一把。
吳曉夢直接當成耳旁風了。
吳翠英看了一眼吳曉夢,又看向吳能富,她在吳曉夢身上吃過軟釘子,只好找吳能富下手,她這回很聰明地沒找吳能富說,而是跟新媳婦張麗說,“麗麗,聽說你們在城裏做了大生意啊,你姐夫人勤快,能吃苦,你們給他一口飯吃吧?”
張麗剛要說話,吳能富馬上接了口,“大姐,之前我們讓燕子去我們店裏上班,她幫着外人給我們的炸串下老鼠屎,下蟑螂,害得我們差點關了門,所以我們現在是不會讓任何親戚走後門進來工作的。”
這事吳能富之前都沒說過,吳翠英一下就懵了,“誰,燕子?她下老鼠屎?”
吳能富沒重複,“所以就不要說什麼都是親戚拉一把的話了,當初也沒誰拉我們一把,我們不欠誰的。”
吳翠英一直追着問曹燕的事,吳能富不耐煩多講,曹中平他們現在也沒有曹燕的消息,罵道:“這個死妮子,掙錢不拿回家,還這樣坑害舅舅,她乾脆死在外面算了!”
吳曉夢一直沒說話,專心給朵朵喂飯,她也是經過了曹燕那事,再也不想幫什麼親戚了,都是親戚,自己去找個工作不行嗎?為什麼要指望別人?
就像吳能富說的,當初他們開始創業的時候,也沒有人來幫過忙啊。
吳曉夢走了個神,一個沒注意,朵朵走向了旁邊吃飯的曹秀才,曹秀才從進門就發現了這個穿着精緻的小女孩,他雖然才七八歲,但也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裏的大人對他不怎麼喜歡,相反這個小女孩真正是眾星捧月,所有人都在圍着她轉,此時見她犯到自己頭上來,伸手就推了朵朵一把。
朵朵本來就剛學會走路,被推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火坑邊沿,沒坐穩,朝火坑栽倒。火坑裏面的柴火燃得正旺。
吳曉夢回過神就看到這樣驚魂一幕,連忙伸手去抓。
與此同時,坐在火坑對面的陸韞也發現了這一緊急情況,他立馬摔了酒碗,一腳踩進火塘,在朵朵的後腦勺即將撞上火星前,一把將她托起。
“朵朵!”
吳曉夢在這時才觸碰到朵朵的衣服,一把將人給拉起來。
灼痛刺激着陸韞的神經,他生生地克服了對痛感的反射弧,眼看朵朵被吳曉夢抓回去了,他才從火塘中撤出腳來。
吳曉夢抓着朵朵,上上下下地打量,見她只是頭髮被燒焦了,沒有被燙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而朵朵還不知道自己剛才有多驚險,短暫地蒙圈之後,還以為爸媽在跟她玩遊戲,高興得手舞足蹈。
吳曉夢這才回過神去關心陸韞。
陸韞腳上的真皮皮鞋都燙破了皮,褲子都燙得縮成一團,他俊秀的眉頭緊蹙着。
“快去打盆雪來,在雪裏冰一冰!”張麗喝道。
吳能富連忙捧着菜盆出去盛瓦上乾淨的雪。
吳曉夢將朵朵抱到張麗身邊,這才奔到陸韞身邊,“怎麼樣?快拿剪刀來!”
張玉蘭慌慌張張地將剪刀找了出來,吳曉夢將他褲子剪開,還好冬天穿得多,還穿了一層棉毛褲,火星子沒有直接接觸皮肉,只是看到小腿上的皮膚通紅一片,起了皰疹。
正好這時,能富端着一盆細雪進來了,吳曉夢找出乾淨的膠袋,將雪裝進膠袋,這才冰敷至他小腿上。
曹中平喝酒沒注意,不知道朵朵是怎麼要摔進火坑的,他還說:“曉夢你也太大意了,要是小孩摔進火坑可怎麼得了!”
吳曉夢沒理他,輕聲問陸韞:“感覺怎麼樣?”
陸韞勉強露出個笑容,“沒事,朵朵沒有受傷吧?”
“沒有。”
陸韞‘嘶’了一聲,將手伸出來,吳曉夢這才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也有幾個皰疹,心疼得直皺眉,“你手也被燙傷了。”
陸韞的手修長又白皙,上面幾個水泡格外明顯,看着很觸目驚心。
吳曉夢將菜盆端過來,讓他直接將手放進盆里冰着。
另一邊,張麗不高興地說道:“大姐夫,你眼睛是長來當擺設嗎?分明就是秀才推了朵朵,幸好二姐和二姐夫動作快,才沒有釀成大禍!你還有臉說是二姐沒看好孩子!”
曹中平打了個酒嗝,他還沒醉,但是這會兒他恨不得自己已經醉了。自己這毛小子在家寵翻了天,做事都沒分寸。這朵朵雖然是小丫頭片子,但是吳曉夢和她老公這樣寶貝,差點被秀才推進了火坑!
“秀才!你太不像話了,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
曹中平雖然寶貝這個兒子,但是打罵也不含糊,主要是他媽和吳翠英護犢子,他拎起旁邊的燒火棍就要給曹秀才幾下,才剛打了一下,曹秀才就扯着嗓子大叫起來,連忙往吳翠英身邊鑽。
“媽,救我!”
曹秀才雖然不是吳翠英的親生兒子,但是從小帶到大,感情跟親生的也沒什麼區別了,她連忙將曹秀才往身後拉,衝著曹中平說道:“是朵朵先去惹他的!這怎麼能怪秀才呢?”
吳曉夢聽到這話,霍地朝吳翠英看過去,吳翠英有些心虛地擠出笑容,“曉夢,秀才只是個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裏去,朵朵也沒事,是不是?”
吳曉夢壓在心裏的怒火一下就噴發了出來,“吳翠英!你到底還有沒有尊嚴?你老公在外面跟別的女人亂搞生的兒子,你當親生的帶着,你願意帶,那是你的自由,可你不該將人帶到吳家來,他算什麼東西?跟我吳家有屁的關係!你眼瞎了?朵朵這麼小的孩子,這小野種能將人往火坑推,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壞種!”
吳曉夢是真氣急了,不管他是什麼孩子不孩子的,破口大罵。要不是吳翠英昧着良心維護這個小孩,吳曉夢還不會這樣生氣。
兩年前,吳曉夢就跟她說過讓她別將曹秀才往家裏領,他們丟不起這個人,但是吳翠英這不是想着吳能富和吳曉夢都發達了嗎?他們手心裏隨便流點出來,也夠他們這個窮親戚吃喝一頓,這才將人給帶來了。
吳曉夢沉着臉走到張麗面前將朵朵一把抱起,對陸韞說道:“韞哥,我們走。”
她抱着孩子就往外走,吳能富趕緊追上來勸她,“二姐,我知道你很生氣,但總得把飯吃完吧,不然爸媽心裏怎麼想。”
吳曉夢短暫停下,她冷笑道:“爸媽怎麼想?大姐帶着那小孩回來,爸媽半點反應都沒有,他們也接受了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外孫,害得我女兒差點栽進火坑,他們愛怎麼想怎麼想。”
說完,吳曉夢帶着孩子先上車了,陸韞慢一些,他出門前還跟岳父岳母作了交代,吳能富攔住他的去路,苦笑道:“回去勸勸我姐,別記恨爸媽。”
這兩年合作下來,他總算是了解了吳曉夢的性格,平時心態比較大度,一些小事不往心上放,像今天這樣嚴重的情況,吳曉夢是一定會遷怒並記仇的。
陸韞點了點頭,上了後排,他照顧朵朵。等他們坐穩,吳曉夢一腳油門就竄了出去。
“乖乖,你開慢點,慢慢地開,我們不急。”
吳曉夢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她再有氣也不會撒在老公和孩子身上,“我們先去醫院,處理一下你的傷。”
“我沒關係,也不嚴重,過幾天就好了。”
吳曉夢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眼神里讀出擔憂,放緩了語調,“要去看看,買點燙傷膏。”
朵朵抓着車上的玩具熊,指着外面的山巒,奶聲奶氣地說:“山,山。”
“大樹。”陸韞指着窗外的樹,試圖教她更多的詞語。
朵朵這一打岔,吳曉夢和陸韞的心情都有所緩解,吳曉夢說道:“我們去醫院,剛好讓醫生給朵朵也看一看,有沒有哪裏受傷我們沒注意到的。”
陸韞將朵朵抱在身上,仔細看她後腦勺,皮膚稍微有些發紅,但是朵朵沒哭,應該就不痛。
“老婆,這件事你不應該怪岳父岳母。”陸韞突然說。
吳曉夢沒說話。
“這件事本來就是意外事件,誰都沒預料到。”
吳曉夢點頭承認這是意外事件,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氣憤,“那小孩的事,我爸媽竟然就這樣默認了,還允許吳翠英帶着他到家裏來,看來爸媽是已經被嘲笑習慣了。”
平時吳曉夢從不這樣刻薄地對待一個孩子,可今天,她每每回想朵朵差點摔進燃得正旺的火堆,她就忍不住渾身血液發冷,萬一陸韞沒有接住她,朵朵因此而燙傷怎麼辦?
而且陸韞也因此被燙傷,幸好傷勢不算嚴重。
吳曉夢之前還覺得陸家家庭複雜,後來她才慢慢地發現,吳家其實也是一團糟,只是陸韞從來沒有表現出介意過。
陸韞默然片刻,他不想讓吳曉夢遷怒父母,如果有朝一日他出了什麼意外,吳曉夢獨自帶着孩子,她還有父母兄弟可以共情,如果她跟父母兄弟都鬧僵了,有朝一日,萬一他出點什麼情況,吳曉夢就是一顆獨木,即使她的父母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偶爾,能讓她的心有個歸憩處,就很好了。
到了醫院,醫生給朵朵做了檢查,確定沒什麼事情,陸韞腿上的燙傷上了葯,又買了燙傷葯來給手背塗抹。
吳能富大年初四就回了城,還特意給吳曉夢打了電話,問她陸韞的傷勢如何了。
“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那天你們一走,爸就將大姐一家人給趕走了,還警告她下次再帶那個孩子過來,就不讓她進門。”
吳曉夢這才想起來,那天她本來是打算吃了晚飯再給小孩們發紅包,沒想到飯都還沒吃完,他們就先走了。
“你什麼時候動身去上海?”吳曉夢問。
“明天就要過去了。”吳能富遲疑一會兒,才說道:“麗麗懷孕了。”
吳曉夢一怔,笑道:“這是好事啊。幾個月了?”
“一個多月,今天回來才去醫院查的。”
不知為何,吳能富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吳曉夢是他親姐,也不用避諱什麼,問道:“要做父親了,是好事啊,怎麼聽起來,你好像不太高興?”
吳能富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麗麗說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什麼?”吳曉夢着實吃了一驚,張麗和吳能富結婚馬上一年了,感情挺好的,怎麼張麗不想給吳能富生孩子嗎?
“為什麼?”
電話那頭,吳能富的聲音也很苦悶,“她年前才盤了蜀中路的一層商鋪,都已經跟玉琴姐商量好了,今年要大幹,這會兒懷孕,她覺得不是時候。”
“可是...”吳曉夢有些遲疑地說道:“麗麗都已經生過三個孩子了,這次如果不要的話,會不會影響生育?”
“我也問過醫生,醫生說麗麗年紀不大,這胎不要的話,大概率不會影響生育。”吳能富語氣有些無奈,“但是我還是很想她把孩子生下來。”
“那你是想讓我勸勸她?”吳曉夢問。
吳能富嗯了一聲。
吳曉夢想了想,說道:“張麗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這件事還是要你們夫妻自己商量,外人怎麼知道你們兩人的事情。你很想要孩子,但是你也要想想,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她不想現在生孩子,那你也要尊重她的選擇,孩子以後還能再要。”
吳能富苦悶地說道:“可是你懷朵朵的時候,還不是在上學,你也選擇將朵朵生下來了。”
吳曉夢笑道:“我和陸韞都想要孩子,所以才會選擇生下來。這樣吧,我回頭去看張麗的時候,跟她說一說吧。”
吳能富想了想,“我明天就要去上海了,如果到時候她還是選擇不要孩子,二姐,到時候要麻煩你照顧照顧她。”
他們這邊的風俗,月母子只能在家裏坐月子,不能去別人家,吳曉夢不信這個,爽快地答應下來,“行,如果到時候她要坐小月子,那我就勸她來我這邊坐。對了,你們家請了阿姨了吧?”
吳能富嗯了一聲,“是麗麗自己找的。”
“我估計她不會過來,如果有阿姨照顧她更好,到時候我會經常去看望她的。”
吳曉夢這話說得好像張麗一定會選擇打胎一樣,吳能富心裏很是苦悶。
他捫心自問,對張麗的三個孩子都宛如親生,但是畢竟隔了一層,到底在感情上,會略差一層,他還是想有自己的孩子。
掛了電話,吳曉夢沉思了一會兒。以她對張麗的了解,張麗多半會選擇不要這個孩子,其實也沒什麼,兩人都還年輕,以後再要孩子也是一樣的。
果然,吳能富去了上海之後,沒多久就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陪張麗去醫院做個手術。
吳曉夢也不意外,給張麗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張麗聽吳曉夢談起打胎這事,很不好意思,“二姐,你也知道,我現在事業正處於上升期,孩子以後再生,一樣的。”
吳曉夢沒有多加置喙,“你和能富商量好就行了,這是你們兩個的事。”
聽她這樣說,張麗這才放鬆下來,“你那麼忙,不用你陪我,我自己去就行了,小手術,很快就好了。”
雖然她這樣說,吳曉夢還是抽了個時間陪她去了醫院。
手術做完,吳曉夢在張麗臉上看到了幾分愧疚,畢竟吳能富那麼想留下這個孩子,最後為了她妥協了。
“你那個批發市場,做得怎麼樣了?”
“現在還在招租,我們主要是想將總批發做起來,以後別人都從我們這裏拿貨。”
“那你租一層,所有人都在你這裏拿貨,豈不是貨都是一樣的?”
“不是,玉琴姐在廣州代理了很多服裝品牌,有很多種選擇。”
這就超出了吳曉夢的認知範圍了,但是她還是挺欣賞張麗,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盲目地依靠信任男人。
大年初八,吳曉夢接到了消息,上海的兌獎點有兌獎人出現,終於將人給逮住了,馬上就扭送了公安局。
到初八為止,肖華他們已經收到了超過兩百份兌獎卡片,已經整理成冊,交給了警方。
幕後兌獎人的出現,警方深挖出了後背的詐騙團隊,抓了好幾個,從他們口中得知,這些卡片是他們頭目在某處買來的,但因為頭目太過警覺,所以沒有抓住,具體卡片在什麼地方買到的也無從得知。
最大的問題是,吳曉夢他們現在有兩百份兌獎卡片,這些卡片中,絕大部分是詐騙分子寄過來的,但是肯定也有少部分是真實的用戶,吳曉夢不想將這些全部作廢,因為很有可能,某套兌獎卡片背後,是某個渴望着大獎的小朋友。
吳曉夢做出要成立走訪組,挨個挨個地去走訪調查真偽的時候,市場部的同事們都不太能理解,尤其是肖華,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明明已經查出來是詐騙分子在背後搗鬼,吳曉夢寧願花費大量金錢時間去走訪調查,而不是全部作廢。
吳曉夢沒有第一時間給出解釋,她現在要做的最重要的時候,就是研發卡片真偽碼,這個對以後鑒別真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與此同時,對卡片數量進行嚴格的控制。
研發這種防偽小卡片非常困難,而且時間緊迫。
吳曉夢正在苦惱之時,突然想到了陸韞,他可是從頂級大學出來的,他曾經的資源肯定有這樣的能人,想到這裏,她立馬給陸韞打去了電話,讓他幫忙找找。
剛掛完電話,肖華就敲門進來了。
她遞過來一份成本預算案,“吳總,如果按你說的,成立一個走訪組,就按每組兩個人,每個人前往三個城市走訪,預計花費時間一個月,差旅費初步估算需要花費三千往上。”
三千塊,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吳曉夢看向肖華,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這種行為是在自討苦吃?都已經查出是詐騙了,直接取消這一批的獎勵就行了,是嗎?”
肖華沒有說話,她心裏確實覺得這種事,登報就可以澄清,根本不是他們企業不講信用,如果換成她是兌獎的人,也能理解的。
吳曉夢往背椅一靠,她這個想法,是過年的時候就認真想過的,不是臨時起意。
她問肖華,“你平時看雜誌嗎?現在最火的雜誌是什麼?”
“半月談吧,我不怎麼看。”肖華不知道吳總為什麼突然扯上雜誌了。
其實吳曉夢也是在經過一份報亭,看到裏面擺放的雜誌才突然有了這個走訪的想法。
她也確實很想將獎品給那些努力集齊卡片的小朋友。
“聯繫電視台吧,我們要自費出一期節目,就叫圓夢,拍一期實地走訪的故事,費用由我們來出。先聯繫電視台,做一個預算給我。”
肖華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驚訝得嘴巴能塞下雞蛋,最後朝吳曉夢比了個大拇指,這才急匆匆地出去了。
吳曉夢靠在背椅上,心裏估算着費用,主要是跟拍剪輯和上節目的費用,十萬以內她都能接受,要賭,就賭一把大的。
肖華的執行力很高,很快就跟電視台那邊對接了,估算出拍片,上節目,大概需要六萬塊。
這錢吳曉夢可以先墊付,但是最終要算在公司的賬上,夢夢食品廠,吳曉夢是絕對的老闆,甜甜食品廠,她是大股東,她做出的決策所要花費的費用,甜甜食品廠也要承擔一半。
得知她要花六萬塊去拍一個什麼走訪的節目,劉明第一個就不同意。現在甜甜食品廠轉虧為贏,在大半年內實現凈利潤六萬塊的目標,距離對賭條約十萬塊還差四萬,廠子活了,劉明很是欣慰,但是吳曉夢馬上就要從這六萬塊抽出三萬去拍什麼節目,相當於是將她們好不容易盤活的廠子又架在火上烤,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找吳曉夢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
一開始吳曉夢還會跟他解釋兩句,後面見他完全說不通,不想浪費時間了,直接說道:“劉總,我現在是甜甜食品廠的大股東,甜甜食品廠掙錢,我也掙錢,它虧錢,我也虧錢,你覺得我會希望它虧錢嗎?這個節目是一定要拍的,你不要再試圖說服我了。”
正月十五都還沒過,走訪組就已經成立起來,電視台派出三個跟拍導演,分別跟着三組人去拍攝去了。
上次三十萬的貨已經銷售得差不多了,現在經銷商們天天打無數個電話來催促,要他們趕緊補貨。
防偽技術是跟陸韞一個同學的朋友買的,對方申請了專利,吳曉夢跟他簽署了獨家使用授權書,使用權限是二十年。
這樣一來,吳曉夢只需要代工廠那邊嚴格控制生產數量,並且跟他們再補簽一份防止卡片外泄的協議,就基本萬無一失了。
除此之外,吳曉夢還讓新上任的人事成立駐上海工作室,老員工自願報名,上海那邊的待遇會更優厚一些,隔得也不願,休息的時候都可以回來,還是有人願意去。
有人在那邊盯着,儘可能杜絕以後發生同樣的事情。
吳曉夢一直忙到元宵節,一家人要一起吃湯圓。
元宵節對做工程的人來說,元宵節是一個很重要的節點,元宵節過後,農民工們會陸續返崗,工地就能正常開工了。
今年的湯圓是黃阿姨和宋阿姨兩人自己包的,包了兩種口味,吳曉夢喜歡吃甜的,陸韞喜歡吃咸口。
他們晚飯吃得早,因為城裏有燈會,吃完飯,準備去燈會逛一逛,說來兩人結婚這麼久,還沒出去好好地玩過,都是一年忙到頭,沒好好休息過。
吃了飯,吳曉夢給朵朵穿上了厚實的羽絨服,帶上毛線帽子,手套,小圍巾,只露了一個紅彤彤的臉蛋在外面,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知道要出去玩,“媽、媽”地叫個不停。
穿多了的朵朵沉手得很,吳曉夢抱不了多久,只要出門,她都是騎在爸爸脖子上。
燈會就在他們家門口不遠處,這邊街道是現成的,還是古宅群落,非常有節日氣息,因為是政府籌辦,特別熱鬧,他們站在院子裏都能聽到鼎沸的人聲。
朵朵等不及,已經被爸爸駕到肩膀上了,拍着陸韞的頭,要催他們走。
吳曉夢忍着笑,幫陸韞將羽絨服的拉鏈拉了上來,她也穿着厚實的羽絨服,一家三口出了門。
到了燈會,像趕集一樣,人來人往,各色小販穿插其中叫賣,其中最多的就是零食和燈籠。
今年是馬年,賣得最多的燈籠也是小馬,吳曉夢買了一個給朵朵拿着玩,不過沒有點燃,朵朵還小,拿着點燃的燈籠不安全。
陸韞怕吳曉夢走丟了,他乾脆將朵朵從肩膀上接下來,一手摟着朵朵,一手牽着吳曉夢。
朵朵被迫從爸爸的肩膀上下來,也不哭鬧,她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看到有人畫糖人,陸韞笑道:“我給你買個糖人吧?”
吳曉夢不愛吃這種純甜的東西,但圖個高興,還是讓老闆給畫了一隻小馬,給朵朵拿着舔,這糖都是麥芽熬出來的,很健康。
可憐的朵朵一個四個月,才吃到甜食,驚為天物,吭哧吭哧地舔着。
兩人逛吃逛吃,燈會還挺長,中間還有藝人表演打鐵花,高蹺等等,非常熱鬧。
在看打鐵花的時候,因為鐵花不受控制地朝外面他們這邊飛過來,周圍人都慌忙閃躲,陸韞護着朵朵就護不了吳曉夢,她只得自己閃躲,一閃躲,竟撞到了人。
“真是對不起。”剛道完歉,一抬頭,發現是熟人。
男人死死地盯着她,他身邊的女人看到吳曉夢,還很驚喜,“曉夢!”
吳曉夢看過去,“寧姐,你們也來逛燈會啊!”
他老公唐茂傑抱着女兒雪兒,雪兒比朵朵大幾個月,已經快兩歲了,梳着兩隻小丫辮,嬌俏可愛。
岳寧教女兒叫阿姨。
吳曉夢不動聲色地打量岳寧,岳寧臉色看着和上次差不多,可能是出來玩,多了幾分喜意。
陸韞抱着女兒走了過來,緊張地打量吳曉夢,“沒事吧?”
吳曉夢搖頭,“沒事,你抱着女兒注意一點就行了。”
吳曉夢也叫女兒叫人,但是朵朵只會叫阿,姨字不會說。
唐茂傑看着朵朵,臉上有了幾分笑意,甚至還摸出錢夾子,取出一張大團結遞給朵朵,“初次見面,給你買糖吃。”
可惜朵朵不認識錢,她春節收的都是紅包,只知道紅包是好東西,紙幣她不稀罕,扭着不接。
吳曉夢沒想到唐茂傑竟然會給紅包,笑道:“謝謝唐總,你太客氣了,留着給雪兒買東西吃吧。寧姐,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岳寧笑道:“有一陣子了,我們都逛完了,準備要回去了。”
唐茂傑和陸韞也打上了招呼,因為吳曉夢說過這個男人家暴老婆,所以即使知道對方是銀行高管,認識了,這個人脈以後可能會有一定的作用,陸韞都沒有要結交的意思。
吳曉夢不肯收紅包,唐茂傑臉色不太好看,岳寧連忙笑道:“那你們繼續逛,我們就先回去了,有點冷,別給雪兒凍感冒了。”
說完,她拉着唐茂傑就匯入了人群中。
“沒想到他們會來逛燈會。”
吳曉夢也很久沒跟岳寧聯繫過了,她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打電話找人閑聊,岳寧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燈會後,別墅上訴案就要開庭了。
在這之前,陸韞他們必須得找到更多的證據來證明這個房子是違建,而不是授權,陸韞將陸邦良的東西都查看了一遍,沒找到當年分土地的證明,這塊證明是集體分土地證明,上面列舉了所有人的名字。
吳曉夢想起岳寧家也在那邊,她記得之前岳寧說過,那塊土地是她老公的爺爺分到的,那或許唐茂傑家裏會有。
吳曉夢給岳寧打電話,說了這件事,請她方便的話,幫一下忙。
岳寧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我會幫你找找的,這東西我之前好像還見過。”
“那太好了。”吳曉夢笑道。
“這麼久了,別墅的事情怎麼樣了?”岳寧問。
吳曉夢說道:“別提了,當時我老公他爸修別墅的時候,土地證還是爺爺的名字,後來爺爺才將土地轉給了我老公,現在法院那邊就以當年我老公不是土地所有者這個為依據,駁回了訴求。”
岳寧吃了一驚,“那你們的別墅豈不是要充公了?那也太可惜了,現在這邊這樣一塊土地,起碼要賣二十多萬。”
“如果真的弄不下來,那也沒有辦法了。我也覺得那邊的居住環境很舒服,錢不錢的倒是小事,主要是這土地是爺爺留給我老公的,他特別想保住這塊土地。”
“那爺爺還健在嗎?可以讓爺爺起訴啊,這棟別墅又還沒辦房產證,咬死是違建就行了。”
“爺爺患了老年痴獃,什麼都忘記了,只怕不行。”
岳寧哦了一聲,“那確實,爺爺現在是限制民事行為人,不能自行起訴了,對了,可以讓他的監護人起訴啊。”
吳曉夢愣了愣,這才說道:“他的監護人,是他的子女嗎?”
岳寧嗯了一聲,“對,他的子女。”
吳曉夢還真不知道陸邦良有幾個子女,因為她只見過陸建國,別的都沒見過,也沒聽陸韞提起過。
“如果他只有一個兒子,並且坐了牢呢?”
“那就麻煩了。”岳寧沉吟片刻,“如果坐牢的被剝奪了政治權利,那老人的孫子,你老公應該也是監護人。”
“我老公?”吳曉夢不知道這個法子能不能行,畢竟陸韞請的是專業律師,如果這個法子能行,對方早就提出來了,她記得岳寧說過她只是在律師事務所做助理。
不過既然是個法子,她也想試試。
掛了電話,她嘗試給請的律師打電話,詢問他這個法子能不能行。
“之前我們也考慮過這個,讓您先生代替老先生起訴,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畢竟當事人和對方關係太過緊密,有可能法院不承認。”
“總要試試吧?”吳曉夢說。
“您想試試這個法子也是可以的,但是成功率非常的低,我還是建議你們找找證據。”
吳曉夢有些懵,現在他們上哪裏去找證據,證明房子是陸建國私自建的,而不是陸邦良的授權呢。
吳曉夢決定,要是這塊土地他們打官司打不贏,那她就花錢買過來,這是陸韞想要保住的東西啊。
臨到案子開庭的前一天,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充分的證據,律師都表示只能儘力再試試,這是二審,如果這次繼續駁回上訴,那他們就不能再次起訴了。
陸韞已經跟吳曉夢商量好,如果真的敗訴,那他就想辦法將地皮買過來,這是爺爺留給他的地皮,也是他承諾要給吳曉夢建別墅的地皮。
本來如果順利的話,今年過年拿到工程款,他就能開始動工的。
如果這場官司輸了,那他們就要試試最後的法子,以陸邦良監護人的身份來起訴陸建國違規建房。
這就需要陸韞出示證明,證明他是陸邦良的監護人。
開庭前一天,吳曉夢帶着女兒在家,宋阿姨陪老爺子在花園散步,黃阿姨在廚房包餃子。
吳曉夢在整理女兒的玩具,朵朵自己在家裏到處走,因為家裏沒有什麼危險物品,所以吳曉夢沒有太在意。
等朵朵再次出現在客廳,手裏拿着一隻鐵盒子,吳曉夢從來沒有見過,她接過來一看,盒子表面上還有一隻掉了色的紅色五角星。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陸邦良的東西,好奇地打開看了看,她以為裏面會是軍需物品,沒想到裏面放着一些紙質文書,她拿起來看了看。
其中一份,抬頭寫了兩個字: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