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剛才出現在佛像里的仙草,好像和她要找的靈藥一模一樣。
謝凌為了救人,將仙草化入白純宜體內。
這麼說來,自己要找的救命葯已經沒有了。
葉琬差點嘔出一口老血,她扶着樹,緩了好長時間。
自己大老遠跑到這種地方,受了一路的氣,結果還是沒得到想要的東西。
沒了靈藥,她該怎麼活到攻略成功那天……
謝凌當然不知道這件事,就算他知道,估計也不會關心,甚至還有可能會慶祝一下。
葉琬趕忙呼叫系統,詢問自己的健康狀況。
誰知還沒等系統說話,就聽到警示鈴聲,明晃晃是身體透支的標誌。
“我不會快死了吧。”
系統:【還沒有,只是快了。】
“有多快?”
【宿主不用擔心,距離您的壽命結束時間,還有大概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很多嗎?!
葉琬覺得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我還沒走劇情呢,這身體怎麼撐到攻略成功?有沒有其它方法給我續個命。”
系統:【方法很簡單,攻略,成婚。】
葉琬抬頭,看了眼與白純宜深情對視的謝凌,搖頭道。
“攻略個鬼啊,回京后我就要被退婚了。”
系統:【宿主請冷靜,為了不影響劇情進度,宿主需要儘快完成成婚擋劍任務,擋劍后便可以離開文中主要角色,獲得新身份,直到劇情結束,異世大門開啟,重回您的世界。】
又是重複的話,葉琬覺得自己簡直都要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謝凌不喜歡自己,再加上這具隨時咽氣的身體,她要怎麼攻略!
一聲驚雷打斷了葉琬的思緒,天空中早已沒了月亮的影子,只留下一層一層的烏雲,慢慢從天邊朝他們逼近。
謝凌道:“快下雨了。”
話音剛落,便有細細的小雨從天上落下來。
他扶起白純宜:“我先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葉琬跟着他們,雖然身體很不舒服,但也只能默默忍着。
幸好這時候天色慢慢亮了起來,不至於看不清腳下的路。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謝凌脫下外袍,替白純宜擋在身上,葉琬就沒這個待遇了,跟着他們淋成了落湯雞。
她渾身發冷,雙手環抱自己,盡量維持身體原有的溫度。
凌晨的梧桐林處處都散發著冷氣,被雨水沖刷過的土地坑坑窪窪,很容易使人摔倒。
雨停下來后,路就更難走了。
朦朦朧朧的霧氣中,謝凌和白純宜走在前面,葉琬跟在後頭。
她不疾不徐,儘管摔了幾次,但每次都一聲不吭,爬起來繼續走。
謝凌偶然回頭,看到初見時死氣沉沉的少女,孤單地走在這片深林里。
霧氣濕冷,將她氤氳在一片霧蒙蒙的背景中,好像從天境下凡的仙子,即便粉色的紗裙已經滿是污泥,可在這片純白的背景里,又顯得那麼純粹乾淨。
她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但並不因此灰心喪氣。
摔倒了,那就站起來,清冷的眉目中,總帶着淡淡的疏離,與想像中糾纏無理的形象一點都不搭邊。
葉琬抬眸,謝凌迅速收回目光。
到了下午時分,三人終於找到一個村莊。
這時候白純宜已經堅持不住了,謝凌花了些銀子,找了家農戶讓他們住着。
農戶家只有一個大爺,靠着捕獵賺些糧食,謝凌倒是出手大方,一次給了他一年的糧錢。
大爺看出謝凌必是家世顯赫,對他們較為上心,趕緊收拾出兩間屋子。
葉琬默默坐在柴房,這兩間屋子不夠三人住的,她只要了一床被子,反正最近也不是很冷。
在眾人換衣服的時間,她利索地將柴房掃了一遍,哼着小曲開始鋪床。
一摞乾草,鋪一塊布,倒還算軟和。
誰知剛轉頭,就看見謝凌抱手站在門邊,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少年一身湖藍勁裝,神色慵懶,漆黑的眼底似浸了層春色,髮絲微濕,帶着倦怠的冷意。
葉琬被嚇了一跳,捂着心口道:“你別嚇我,我的小命很脆弱。”
“怎麼,你今晚準備睡在這裏?”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帶着懶洋洋的感覺,總顯得有些曖昧。
“不然呢。”
既來之則安之,她與謝凌見面沒多久,兩人並不怎麼熟悉,他不滿意這樁被安排好的婚事,自然也不喜歡自己。
他覺得葉琬自私虛榮,葉琬還覺得他狂妄自大呢。
再說了,她並不覺得這裏有什麼不好。
“好啊。”他點點頭:“那你就睡這裏。”
少年準備離開,剛轉身,卻又道:“我剛才聽冬叔說,這屋子以前是用來殺牲口的,裏面早被老鼠鑽空了,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一下,把耳朵手指捂好,不然可能會被突然跑出來的老鼠咬掉。”
這種把戲,居然還想嚇她。
要知道以前上學,宿舍里的蟑螂老鼠都是由葉琬解決。
不過,他說這種話,是不是在等着葉琬附和?
“那怎麼辦,我怕老鼠。”
她將計就計,咬着唇,做出緊張的表情。
謝凌道:“看你可憐,你要是求求我,我或許會大發慈悲,把房間讓給你。”
他翹起下巴,驕傲地凝視着她。
葉琬道:“謝公子,你人真好,我太崇拜你了。”
謝凌咳了一聲,斂起嘴角的笑意,大方地走進柴房。
“行吧,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可憐你一下。”
葉琬點頭:“嗯嗯,你一定要多可憐可憐我。”
怎麼樣,很滿意吧,你這個bking。
謝凌微微皺眉,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坐在木床上,態度突然冷了下來:“出去。”
葉琬一愣,暗道:又發神經。
她索性不管了,立即離開柴房,回到冬叔準備好的房間,不得不說,這裏就是比柴房舒服一些。
葉琬躺了一會兒,一覺睡醒,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走出房間,倏地注意到角落裏的柴房,暗沉沉的,沒有一絲動靜。
謝凌這個自小養尊處優的小公子,真能受得了住在那裏?
她聳了聳肩,剛準備回房間,就聽到一聲悶哼。
聲音不大,似乎是有人故意壓低,只聽到一次,後面便沒有任何聲音了,她放緩呼吸,整個人警覺起來。
這一刻,葉琬的目光落在柴房門口,心中升起一陣不妙的預感。
她想起白天謝凌的態度,那不像厭惡,更像是故意讓她離開,就連晚上吃飯也沒見他露面
葉琬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試着喚道:“謝凌?”
她站在柴房門口,望着黑黢黢的房間,連着喚了好多聲,都沒有人回應。
“完了,他不會死了吧!”
“你才死了呢。”
就在這時,謝凌終於回應了她。
他的聲音十分虛弱,聽起來確實沒幾口氣了,這時候還不忘懟她一句,真夠敬業的。
漆黑的空間裏,她隱約嗅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葉琬終於意識到不對勁,趕忙摸黑走進去。
“你怎麼了?”她問道。
柴房裏沒多少東西,她找到一根蠟燭,剛準備點上,就聽到謝凌說:“不要點燈。”
這怎麼還見不得人……
葉琬不情不願放下蠟燭,繼續往前走,眼睛慢慢適應黑暗中的氛圍,甚至連謝凌的位置也看得清了。
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尾的角落裏。
少年膚色雪白,髮絲微亂,身上的衣裳脫的只剩一件內衫,雖然看着瘦削,但身上還是有流暢勁瘦的肌肉,呼吸沉重不勻,抬頭看她時,竟有種無助的脆弱感。
這是……怎麼有種被欺負了的感覺。
就是說,場面有點不可描述。
“你是故意坐在這裏,還是起不來了?”
“……”
謝凌抬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誰沒事坐在地上。
葉琬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他性子驕矜,一般不讓人碰,葉琬可不願自討沒趣。
“我去找白姑娘。”她轉身就要離開。
“葉琬。”他忽然道。
謝凌強撐着起身,葉琬趕緊過去扶,這人手臂十分有力氣,自己壓根扶不動,幾下就摔在一邊。
他的身體非常冷,就跟摸到一塊千年寒冰似的。
是髓寒蠱!
葉琬這才想起來,謝凌身上一直都有髓寒蠱,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時間不定,發作起來猶如無數冰刀割在身上,不僅使人疼痛難忍,還會宛如身處寒冰煉獄。
這種蠱發作起來,可以說真是生不如死。
謝家一直在找解除蠱毒的方法,葉琬的母親來自巫蠱世家,這也是他們結下婚約的原因。
只可惜這種蠱根本無葯可醫,雖然死不了人,但他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樣的折磨當中,只有心裏生出慰籍,此蠱才可以消解一些。
也就是說,有喜歡的人陪在身邊,他就不會這麼難受。
但謝凌心高氣傲,根本不願意打擾白純宜。
葉琬恨鐵不成鋼:“有什麼比自己的小命重要,我幫你去找白姑娘。”
“不要去。”
他握住葉琬的手腕,將她拉到面前。
“幹什麼,別以為你快死了就可以耍流氓。”
謝凌疼到嘴唇都白了,還硬撐着攔住她。
“不要讓她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
還挺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不願意,葉琬也沒辦法了,她又不能幫着緩解蠱毒,自己留在在這裏,只能看着他又冷又疼,束手無策。
又是一陣鑽心的疼,謝凌終於撐不住倒在葉琬懷裏。
他眉頭緊皺,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葉琬一驚,他不會要疼死了吧。
自己還沒攻略成功呢,萬一他真死了,那後面的劇情怎麼辦,她豈不是也要跟着領盒飯。
葉琬扶不動他,只能拿來床上的被子,為他披在身上,她的手很熱,便捂着他的手,一遍遍問道:“還冷嗎,謝凌?”
“還活着嗎?謝凌,謝凌?”
他閉着眼睛,竟會回應她的問題,她問什麼,他就點頭搖頭,乖巧地不像話。
感受到葉琬身上的溫度,他貪婪地往前尋找,將頭歪在她的手心裏。
漸漸的,他居然安靜下來,長長的睫毛微微垂着,很溫柔地睡著了。
葉琬想要抽回手,他卻忽然睜開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凌亂的髮絲終於給了他狼狽的疲倦感,但是他的狼狽又有種病態的吸引力。
他的眼神似乎在責怪葉琬想要離開這裏的企圖,一眨眼后,又迅速恢復方才的委屈表情。
葉琬驚奇,覺得他可能是怕自己出去后就把白純宜找來,所以才不讓她離開。
“真是怕了你了,我不去找她。”
這時候的謝凌並不清醒,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白純宜看到他的狼狽模樣。
葉琬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喘着粗氣,神情痛苦。
大概是不知道。
趁他蠱毒再次發作,全身無力的時候,葉琬將他扶到床上。
他的右腿重重硌在床角,抱着被子哼了一聲,眼尾紅紅的,委屈巴巴道:“疼……”
這跟白天凶神惡煞的謝凌是同一個人嗎?葉琬都有些懷疑他被奪舍了。
不過為了自己的攻略計劃,當事人還不能死,等攻略成功了,自己美美退休那天,就隨便他怎麼樣。
她替謝凌蓋好被子,他緊緊攥着她的雙手。
一夜過來,葉琬腰酸背疼,終於在謝凌睡着的時候,她才有機會悄悄離開。
眼看太陽就快出來了,葉琬對着床上的少年比劃幾拳,輕聲道:“總有一天要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說完快步離開。
葉琬的身影消失在柴房,少年突然睜開眼睛,靜靜望着她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