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澤無水,困

第4章 澤無水,困

作為中國人來說,一看守潤的名字,第一,我們基本上能確定他八字五行缺水。但其實守潤的八字除了火多了一點,五行是不缺的。為什麼會叫守潤呢,其實是因為他爺爺有兩個偶像,一是明朝的王陽明,王陽明字守仁,二是***,***字潤之。他爺爺從兩位偶像的字裏面各取了一個字,其實守潤自己聽爺爺給說了自己名字的由來之後,他一直挺不好意思的,怕自己撐不起這個名字。所以後面每當有人問起他是不是五行缺水才取的這個名字時,他一般都會直接回答是,然後等着看對方果然如我所料的得意表情。

高考如期來臨了,守潤覺得自己考得不錯,至少二本問題不大。對於他這種學渣來說,他已經很滿意了,畢竟自己真沒花多少精力在學習課本知識上。高中三年,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讀課外書了,上課讀,下課讀,熄燈讀,被老師沒收的就有幾十冊,學校圖書角,就屬他貢獻的書最多。

那個暑假是守潤記憶中最不炎熱一個,倒不是說氣溫,主要是他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人生的寒意。父親很爭氣,比醫生說的生存時間多給自己爭取了兩個月,一直等到守潤的入取通知書寄到家后的兩個星期才撒手人寰。母親由於他父親的病逝也一病不起,這個暑假,守潤哪也沒去,就在家和醫院之間奔波。由於給父親治病的原因,家裏的錢也日漸吃緊,那個時候,他為了省錢常常一日三餐都是榨菜配饅頭。

在父親的葬禮上,守潤沒有哭,只是在心裏面默默的背誦《藥師經》,他知道這也許並沒有什麼作用,可這幾個月養成的誦經習慣確實能給自己短暫的安寧。從小到大跟父親的點點滴滴宛如昨日,一幕幕記憶在腦海閃過,雖然呆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他知道,他自己就是父母的所有。從那時候起,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因為家裏沒有爸爸了,他現在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他在心底默默的告訴父親,自己會照顧好母親和奶奶。

守潤的母親最後還是找來了二伯跟二伯母,答應把工廠跟客戶都一併給到他們,只是守潤以後讀大學的費用以及日常的生活開銷都由二伯他們家承擔。二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相對於工廠當時每年的利潤來說守潤上學那點費用並不算什麼,因為工人和客戶都是穩定的。而二伯母則提出來那我們也不能負責他一輩子吧,總得有個期限。二伯拉了拉二伯母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就這樣,父親的身後事算是都安排好了,過完暑假,等守潤要開學的時候,母親的身體也明顯有了好轉。因為母親的緣故,守潤並沒有填很遠的志願,上了隔壁省的一所二流本科院校。從學校回家坐飛機只需要一個小時,這樣隨時能夠照應到母親和祖母。當然,為了省錢,去學校報到的時候,守潤坐的是綠皮火車,而且是硬座。上大學的四年,除了中間坐過一趟飛機,守潤坐的都是綠皮車。他這輩子腦子裏都有綠皮車車廂里那股特殊味道的記憶。

唯一的一次坐飛機是在2009年的下半年,守潤在上課的時候突然接到大舅的電話,說他母親出了點事故,人在醫院,叫他趕緊回去一趟。他馬上跟輔導員請了假,買了第二天回浙江的機票,當天下午他給他母親的手機打了十幾個電話,可是一直是無人接聽。第二天再打的時候就是關機狀態了,在飛機上守潤誦了十幾遍《藥師經》,邊上的大叔一直以疑惑的眼神盯了他一路,估計沒有人覺得一個看着十幾歲的拿着念珠不停誦經是個常見的情形吧。到家裏是第二天下午的四點多,十二月份,浙江的冬天潮濕而寒冷。對比起來,太平間也就沒那麼冷了,看着根本不成型的母親,守潤一下子暈厥過去,他不承認那是他媽媽,那個他從小覺得堅強無比的女人。

大舅跟守潤說,他的母親在前天去銀行協商貸款還款的事情,在路邊等紅燈的時候,有一輛渣土車為了躲避闖紅燈的電瓶車猛打方向盤,整個車子就傾倒下來,殃及了在路邊等紅燈的母親。此時的守潤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夢,從去年開始他是不是一直在夢裏沒有醒過來。等他美美睡上一覺醒過來這個家就會回到以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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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中的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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