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比劍
“辟邪劍法”這四個字一出口,就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淫賊田伯光有什麼好看,廳中的眾人一幫哄,又圍了過來。
事實上,武林中覬覦林家《辟邪劍法》的大有人在,只不過其中還得屬青城派的余矮子臉皮最厚,做了出頭鳥。
結果,把他自己撞了個頭破血流,至今還不能善了。
余滄海一看這勢頭,一時還真難以脫身了,挑着眉問道:“就憑你?”
就這短短的三個字,又把己方的氣勢拉了回來,林平之不禁嘆道,這矮子倒不愧是一派之首,膽識也自不凡。
也好,若對手只是一個弱雞,贏他反倒沒什麼趣味了,林平之當即說道:“不錯,就憑區區在下,要向余觀主討個公道。”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了,所有人都知道一場大戰不可避免,此刻大家心中都只湧現出一個念頭——終於能看到那傳說中的辟邪劍法了?
林震南雖然在江湖中行走得不多,但他的劍術水平很多人都見過,就是一個半吊子而已。
那福威鏢局能逼退青城派的進攻,想來都是這林平之的功勞,很多人猜想,他必是得了那劍法的真傳。
於是大家都很期待,能親眼見證那由林遠圖打出名號的“辟邪劍法”,究竟有多少威力。
可不識時務的人,終究還是存在,就見那洪人雄當先蹦了出來,罵道:“姓林的小子,你是什麼東西,竟也敢向我師父挑戰……”
說著,抽出腰間長劍,提步就要上前,與林平之放對。
對於在福州城的經歷,這小子總認為是對方卑鄙,從背後偷襲,所以心中還憋着一口氣。
但洪人雄也未曾用他有限的智商想想,一個能輕鬆閃到他身後的人,難道僅僅只用“偷襲”二字就能概括么?
不過林平之倒是不介意先用這傢伙來熱熱身,畢竟早殺晚殺都一樣,在他的計劃當中,“青城四獸”一個都別想逃。
正要拔劍迎敵,就聽一個洪鐘般的聲音暴喝道:“你這不長眼的傢伙,憑地多事,去你的吧。”
話音未落,洪人雄只覺後頸一緊,身子忽得被人提起,雙腿撲騰着,發現已離地數尺,心下不由得大駭。
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旁人卻看得分明,只見一名身材胖大的巨漢,將那洪人雄輕鬆地提在了手裏。
余滄海正聚精會神地戒備林平之,看到這副場景也是一驚,倉惶間出掌,向那巨漢擊了過去,希望能幫自己的愛徒脫困。
誰知那巨漢身子一轉,也拍出一掌,兩掌相交,余滄海“噔噔噔”退了三步,胸中真氣鬱結,竟是受了些內傷的樣子。
而那巨漢只是“咦”了一聲,身子晃了幾晃,便即穩住了身形。
余滄海表面上鎮定如常,心中卻疑懼交加,看那巨漢一身僕從的打扮,這林平之短時間內,是從哪找來這麼強力的幫手?
“大師,請放了那傢伙吧!”林平之笑着對不戒和尚說道。
“好吧。”不戒和尚與余滄海對了一掌,其實也不是半點虧沒吃,只是他爭競之心極強,當下也是勉力撐着,不讓外人瞧出破綻。
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洪人雄,已四肢軟垂,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這莽和尚想了想,倏地把他拋了回去,砸得青城派眾弟子一片人仰馬翻。
不戒和尚退到林平之身後,但還是威風凜凜地說道:“再有要搗亂的人,先問問我這對拳頭答應不答應!”
這話算是說到旁觀眾人的心坎里去了,
有人不自覺地點頭附和,大家都等着看余滄海大戰林平之,那些阿貓阿狗就別出來顯眼了。
情知自己已經勢同騎虎,不拚命是不行了,余滄海拔劍在手,仰着頭說道:“多說無益,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這話的意思非常清楚明白,告誡林平之也別拿什麼仇殺之事做借口了,這江湖說到底奉行的還是“實力至上”。
誰贏了,誰說的就是真理。
“余館主請了。”林平之也是認可“弱肉強食”這個準則的,他早已做好了準備,氣定神閑地等着對方進招。
看到林平之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余滄海不禁怒極反笑,按理說他作為武林前輩,佔小輩便宜臉面上是有點掛不住的,但他一想到對方那神鬼莫測的劍法,還是覥着臉皮,提劍搶攻。
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再使那烏龜縮殼般的防禦戰法,只得一劍緊似一劍,忽而竄高,忽而伏低,手上劍招卻全是攻勢。
林平之絲毫不慌,論到拼手速,那余滄海豈會是自己的對手。
何況他對青城派的松風劍法瞭然於胸,諸般變化也都沒什麼威脅,只是林平之有意在眾人面前賣弄一番,雖然壓得那余滄海透不過氣來,怒吼連連,卻也沒急在這一時就解決了他。
“天門師兄,你看那辟邪劍法……如何?”旁觀的劉正風忍不住問身邊的天門道人。
天門道人目光閃爍,聽到劉正風問,忍不住誇讚道:“真沒想到會有如斯的威力……”
劉正風又看了一眼定逸師太,就見這位向來自負的白雲庵主,也流露出驚異的眼神。
他們五嶽劍派的武功,均以劍術為主,幾人都是在這上面花了將近一輩子的時光修鍊,但看到這林平之年紀輕輕,就已有如此神妙的劍法,心中當真是五味雜陳。
按說這些招式也並無多大特異之處,只是在林平之手中,往往會忽然多了若干奇妙之極的變化,更能以猶如雷轟電閃般的手法使出,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
那邊余滄海還在困獸猶鬥,他也曾冥思苦想這劍法的破解之道,雖無結果,卻也另闢蹊徑,想到了另一種破敵思路——既然這劍法無解,那就解決使劍的人好了。
余滄海早已看出,林平之的內力遠不如己,因此不住以劍刃擊向對方的長劍,只盼將之震落脫手,從而轉敗為勝。
不過可惜,林平之也發現了自己的這個弱點,於是刻意躲避,始終注意不與余滄海的長劍相接。
本來就是以快打慢,要做到這點還是不難,林平之每次出招時,都看準了對方的空隙,再以快劍進襲,因此逼得余滄海愈加狼狽。
眼看着情勢危急,余滄海明白,再不放手一搏可就真得沒機會了,就見他一聲清嘯,提劍而上,刷刷刷急攻三劍,儘是指向林平之身上要害。
如此搏命三招,饒是林平之再想留手也無法了,反正戲耍得也夠了,當即大笑一聲,兩道血線潑灑而出。
余滄海只覺雙肩一涼,兩條手臂離身飛出,竟是轉瞬間就變成了“人棍”,栽倒在地。
“余館主,今日我先不殺你!”林平之閃身退開,大聲說道:“我要讓你親眼看着,當日踏進我福州,以及挑滅我各地分局的的弟子們,被殺得一個不留,這才算贖了爾等的罪孽。”
此言一出,青城派的眾弟子都變得面如土色,他們大多都參與了攻滅福威鏢局的計劃,當日又多意氣風發,此刻便有多心驚膽戰。
“林少俠,何必多造……殺業……”劉正風出言勸道。
“敢問劉三爺,當日他青城派殺入我福威鏢局之時,各位英雄豪傑都在何處?”林平之反問道。
“這……”劉正風聽出對方話中含義,當即語塞。
其他旁觀的賓客一樣感到無言以對,其中有大半還要些臉面的,當即悻悻然散去。
“劉三爺……我等為賀您金盆洗手而來……”余滄海已止住了血,但依舊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就聽他轉頭對劉正風說道:“是否還允許我青城派上下,在您府中觀禮?”
余滄海腦筋轉得還算快,之前他們執意要走,是為了暫避林平之的鋒芒,打算暗地裏再尋機出手,可如今已然敗了,能掙得一口喘息之機才好,當即求助與劉正風,這是有心託庇於劉府了。
“這個自然。”劉正風點了點頭,雖則他決意要退出江湖,但青城派作為賓客,若是在他府上被挑滅,終究讓他、讓衡山派的臉面無光,因此還不忘補了一句,“想來林少俠也定會看在劉某的幾分薄面,暫且揭過此事。”
這話說得圓滑,反正他兩天後也會金盆洗手,不問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到時青城派再想拉着他劉正風做擋箭牌,也不可得。
如此一來,既賣了青城派的好,又沒阻擋林平之兌現諾言,劉正風為人處世當真是八面玲瓏。
林平之假裝嘆了口氣,慨然允諾:“好!衝著劉三爺的金面,在下絕不在劉府上動手便是。”
“甚好,甚好!”看着青城派眾人扶着余滄海退入客房的方向,劉正風拉住林平之的手寒暄道:“林賢侄年少英雄,劍法通神,此次光臨衡山,劉某當真是臉上貼金,請往後廳一敘。”
態度比林平之初來時,變得親密十倍都不止,這倒不是那劉正風有多勢利,只是世人皆繞不過“強者為尊”的法則罷了。
這讓林平之想起一句話來——“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因此他也是笑臉相迎,對劉正風、天門道人等武林前輩極恭順,一時賓主相得,所有人都像是把青城派遺忘了一般。
忽然,就聽定逸師太那粗獷的聲音,急切地叫道:“儀琳,儀琳,你到哪裏去了?”
緊接着,這身材高大的老尼姑就衝到了近前,作勢就要出廳找徒弟。
誰知就在此時,林平之身後的不戒和尚跳到了石板路上,驚道:“咦,怎麼是你?”
定逸師太腳下一頓,藉著月光上下打量着突然出現的不戒和尚,疑惑地問道:“你是何人?”
林平之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忍不住啞然失笑——咋的,你倆之間還有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