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寶
“我說你這孩子——”
老劉雙腳使勁擦地,抱怨道,“先放開我,我沒說不去啊。”
他有些不悅地掙脫開許路的手,“年輕人,做事不要這麼粗暴……
看着柔柔弱弱的,力氣還挺大……”
許路回頭看了一眼老秀才的家。
上百米的距離,他們應該聽到我的聲音了吧。
許路心想道,不過他還是覺得不安全,小聲道,“老劉叔,我這不是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嘛。”
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把他可能發現了叛逆的事情告訴老劉。
他自己現在都身份不明,哪管得着別人是不是叛逆?
再說了,舉報叛逆,對他又沒什麼好處。
萬一舉報不成,那些叛逆逃脫了,還不得來找他這個舉報者報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的許路,並不願意多事。
“你的心情我理解。”
老劉說道,“不過這大白天的,我還有重要的公務,喝不得酒。
這樣,你讓老張準備一下,太陽落山以後,我過來找他喝兩杯。”
老劉拍拍許路的肩膀,提着破鑼,搖搖晃晃地走了。
他走的方向,赫然正是老秀才家的方向。
許路眼皮子劇烈跳動幾下,他遠遠地看着,只見老劉在老秀才家門口路過,還啐了一口唾沫。
那兩扇硃紅色的大門紋絲不動,一直到老劉走出坊口,老秀才家,都沒有絲毫的動靜。
許路又看了幾眼老秀才的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連忙轉身向張寶家跑去。
……
“小路,東西送到了?”
張寶從草鞋堆里抬起頭,笑呵呵地問道。
“送到了,這是他給的尾款。”
許路把從老秀才手裏收到的錢袋遞給張寶。
張寶沒有伸手,而是問道,“有沒有跟他提學字的事情?
他怎麼說?”
“沒有。”
許路搖搖頭,說道,“他的脾氣好像不太好,都沒給我說話的機會。”
“沒事,他就是那個臭脾氣。
回頭找個機會,我和你張大嬸去找老秀才說說。”
張寶說道,“他欠我一個人情,這個面子肯定還是會給我的,咱們又不是不給束脩。”
沒等許路開口請求,張寶就主動說道。
“多謝張大叔。”
許路並沒有多少喜色,“不過我想了想,學字的事情,還是先不着急,我還是先找個活干再說。
我總得養活自己,不能老是在張大叔你這裏白吃白住啊。”
那老秀才,疑似窩藏叛逆,許路只想離他越遠越好,怎麼可能再找他學字呢?
許路心中一直都有一個懷疑,前身的身份可能也是叛逆。
跟其他叛逆扯上關係,那才真是活膩了呢。
“這是什麼話?
你救了我的命,我就算管你一輩子飯,那也是應該的!”
張寶佯裝生氣地說道。
“大叔,錢。”
許路笑了笑,把手裏的錢袋遞給張寶。
張寶這些話,他當然不會當真。
就算張寶是真心實意的,張家那飯菜,真要是讓他吃一輩子,他寧願現在就去死。
“草藥是你送過去的,這些錢,算你賺的。”
張寶搖搖頭,說道。
“這——”
許路看着張寶,張寶一臉認真。
他明白了張寶的意思,啞然失笑。
“張大叔,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許路沒有矯情,他身無分文,確實需要錢,而且他覺得,以後他肯定能夠加倍償還張寶的。
現在,自然沒必要為了這麼點錢推來讓去。
眼見許路把錢袋收了起來,張寶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這就對了。
小路啊,我看你說話文縐縐的,以前說不準也是讀過書的,我想呢,要不回頭我攢點銀子,送你去學塾……”
張寶說道,他雖然樸實,但也不是傻子。
從許路一開始身上穿的衣服,到他的言談舉止,都明顯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貧苦人家出身。
“算了吧。”
許路搖搖頭,“張大叔你就別操心這事了,學字的事情不着急,我剛才碰到老劉叔,老劉叔他說要幫我找個活干,對了,他還說,晚上要來家裏喝酒……”
“這老劉!”
老張笑罵道,“小路啊,我這腿腳不方便,還得麻煩你跑一趟,去打一斤酒來。”
……
許路第一次嘗到了老張口中的燒刀子,心情變得相當糟糕。
這個世界,果然已經有高度酒了,一條財路,沒了。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啊。”
陋室之內,許路呢喃自語。
上輩子的故鄉已經回不去了,這輩子,故鄉在哪都不知道,而且貌似也回不去了。
“天生就是浪子的命啊。”
張寶的呼嚕聲清晰可聞,陋巷之中,雞犬相聞,充滿了生活氣息。
許路的心中卻是十分煩躁,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充滿了焦慮。
晚上的酒桌上,老劉倒是確實給他找了幾個活,要麼是碼頭上當搬運工,要麼是給人跑腿打雜。
他許路,干這個?
上輩子好歹也是雙一流大學畢業,雖然混得不怎麼樣,也從來沒有干過這些啊。
穿越一場,他難道真要像老劉和張寶說的那樣,在這安德坊中找活、娶媳婦、生孩子,然後讓孩子再幹活、娶媳婦、生孩子?
“不,絕對不行!”
許路渾身打個寒顫,這種日子,想想都讓人絕望。
“我一定要馬上改變現在的生活!”
許路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幾樣東西之上。
一件是他穿越過來的時候身上穿的衣服,來到江都城之後已經換下,並且洗乾淨了。
一件是那個板磚一般的金屬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還有一件,是他今天的收穫,老秀才給張寶的尾款,張寶又給了他,一共有五十六個銅錢,算是許路的第一桶金。
“學塾的學費,一個月要一兩銀子,一兩銀子是一千文。”
許路嘆了口氣,“我現在,可真真的是個無產階級了啊,連學都上不起。
該死的,這個世界,怎麼就沒有九年義務教育呢?
這身衣服,摸起來像是絲綢,雖然劃了幾個破洞,但應該也還能值幾個錢。
不過這點錢,對現在的我來說是杯水車薪,改變不了什麼。”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塊金屬板磚之上。
“這個是宋荊漢留給前身的,看起來倒是像我那個世界的工業產品,這個世界竟然能鑄造出來如此標準的金屬塊,看來倒是太小瞧了這古人啊。
不過話說,人家這裏的人可是會飛的,我憑什麼小瞧人家?”
許路有些無力地自語道。
“從我觀察到的張寶這些普通人的生活,他們的生活用品很是粗糙,理論上,這麼精緻的東西,在這個世界,應該也是價值不菲。”
許路繼續思索道,“前身逃命的時候都那麼鄭重地帶着它,更能說明它的價值了。
如果把它賣掉,能不能換一套房子呢?”
做為一個後世人,他對房子的執念深入骨髓。
“就是不知道,江都城限不限購……”
許路嘟囔着。
忽然,他眨了眨眼睛。
“我沒有看錯吧?”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然後瞪大眼睛,盯緊了那金屬板磚。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在金屬板磚上,銀白的光芒,竟然好像被它吸納進去一般。
金屬板磚,一瞬間竟然像是變成了透明的一般,裏面出現了一道道繁複的“經脈”一般的線路。
“這——”
幸好許路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有怪力亂神,心裏很快就平靜下來。
沒翅膀的人都能飛,再有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像也能接受。
“這玩意兒,好像比我想的更加珍貴啊。”
許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金屬板磚,“不知道,它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手指觸摸到金屬板磚,一道冰涼的感覺,從指尖湧入他的身體。
一瞬間,許路感覺冰涼的感覺在體內亂竄,他整個人,像是三伏天,忽然喝了一口冰涼的快樂水一般,喝過酒之後有些昏沉的腦袋,都一下子變得無比清爽。
那種感覺,讓許路舒爽得差點沒有發出聲音。
……
安德坊內,一處青磚石瓦的建築內,一個盤膝而坐的人,猛然睜開眼睛。
黑夜之中,他的眼睛,竟然閃過一道亮光,幾乎照亮了半米距離。
“秘寶——”
他抬頭看向一個方向,嘴裏喃喃自語。
下一刻,他長身而起,不見如何動作,身體已經輕巧如狸貓一般鑽出了窗戶。
“盧兄——”
他剛剛消失,門外就響起老秀才低低的呼聲。
……
同一時間,江都城幾乎最中心的位置,一座精美恢弘的天宮之內。
“赤奮若九代,一二七號秘寶啟動。”
一道聲音,從天宮位置最好的房間內傳出來,“位置在江都城西南的安德坊內,何慶天官,你帶力士,去處理一下。”
“是。”
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微微躬身,開口道。
片刻之後,那天官何慶,帶着四個白色勁裝的男人,匆匆離開了天宮,向著安德坊而去。
宵禁,對他們來說,並不存在。
……
月光灑在金屬塊上,仿若實質一般,流入金屬塊內,然後沿着金屬塊內複雜的脈絡循環一周,最後順着許路的手指,撞入他的體內。
涼絲絲的感覺,像是一隻小老鼠一般在體內亂竄,痒痒的,又極為舒服,許路感覺自己都已經沉醉其中。
“咔嚓——”
一聲輕響,讓許路回過神來。
“不好!”
許路心裏一慌,把手從金屬塊上抽了回來。
那彷彿鋼鐵一般堅硬的金屬塊,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紋。
“秘寶!”
一道驚喜的聲音,從窗口傳來。
許路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只見一道亮光閃過,他面前的金屬塊,竟然直接向著窗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