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09
“獨孤明不太對勁,我懷疑九龍城寨密室有失控跡象。”評委室里,中年男人李茶一反之前嬉皮笑臉的調調,難得嚴肅說道,“是不是該有工作人員進去處理一下?”
“誰去?這可是第五裁判長定的點。”老駱依舊搖着蒲扇,但語氣要嚴肅多了,到了這會兒,他們幾個擅長打太極的評委實在也不能再繼續裝聾做啞了,密室淘汰學員是一回事,出直播事故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如樹爺來定吧。”李茶說,“這兒就數您最德高望重,您說派誰去就誰去。”
“老李說得在理,都這時候了,大家都配合些,樹爺您一錘定音得嘞。”老駱立刻跟上,把樹爺架得高高的。
卡斯帕說:“呵,不如投票,誰票多誰去?”
珍妮金說:“樹爺,我願意去。”珍妮金一直是非常明顯的獨孤明支持派,其中原因不明,不過她本人當年的確是AKKA捧出來的,雖然現在早已經跟那邊不是雇傭關係,但或許買賣不成,情誼還在,她此時也顧不上是不是會得罪第五丘,鐵了心是要去了。
坐在上首,鶴髮童顏的樹爺卻一直沒開口。
“樹爺,再不干涉,萬一發生密室污染就來不及了。”
一陣叮叮咚咚的韻律聲響起,樹爺睜開眼睛,看了眼自己的通訊終端,隨後鬆了口氣:“各位老師不用着急了,第五裁判長說他會處理。”
所有人全都鬆了口氣,包括雖然主動請纓但其實是硬着頭皮上的珍妮金。
“第五裁判長打算派誰去?傑斯珀還是瑪利亞?”李茶問。
樹爺的表情卻有點微妙,他環視眾人,慢條斯理道:“據說,是他本人親自進去了。”
所有評委都愣住了。
……
溫涼上了13層,一開電梯門就看到蘇益民牙科診所的招牌。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配上牙齒盾牌的標記,看起來居然有點活潑。
門口是扇玻璃門,一半開着,一半關着,門口豎著個“歡迎光臨”的真人等身護士看板,小護士露出一口白牙,對來訪者甜甜笑着,穿過門進去就是前台。
“您好,我是來找蘇益民醫生的,我約了……”溫涼頓了一頓,坐在前台後面的護士抬起臉來,粉紅色的護士帽下面是一個標準的骷髏頭。
她站起身,骨骼便發出咔噠咔噠碰撞的聲音,粉紅色的護士服裹在這具骨架上,有着某種十分荒誕的視覺效果,讓溫涼一時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骷髏護士拿起一個文件夾板,兩個大而空洞的眼窟窿盯着溫涼,似乎在問什麼問題,不過溫涼只能聽到她咯咯碰撞的牙齒打架聲。
溫涼回過神來:“我約過的,九點半。”溫涼給她看那張蘇益民的名片。骷髏還真低頭看了,然後在文件上找了一下。
找到了。
溫涼看到骷髏護士用白骨手指直接蘸了某種殷紅色的液體在紙上畫了個圈,然後比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溫涼說完,順着護士指的方向走進去。
穿過一道狹窄的走道,經過唯一一間辦公室和一個盥洗室,溫涼在走廊盡頭看到了診療室的牌子,裏頭傳來了叫人頭皮發麻的電鑽聲,蘇益民此時似乎還有別的客人。
“坐,一會兒就好。”蘇益民坐在圍擋後面喊了一聲,溫涼站在門口只看到他的一點發頂,至於現在正接受治療的病人則一點兒也看不到。
溫涼看了眼診療室門口擺放的椅子,椅子旁邊有個老舊的文件架,上面隨意插着些時尚雜誌、醫學期刊、旅遊介紹等等,大概是給客人打發時間用的。
“今天先給你補一下,你這顆齲齒蛀得很深了,不一定能保住。回去以後兩個小時內不要咬硬物,最近多注意點,如果沒事就這樣,如果覺得疼,馬上來看。”蘇益民親切地囑咐道,隨後溫涼聽到了他洗手的聲音。
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似乎是客人起來了,蘇益民喊:“下一個。”
溫涼走了過去。轉過隔板,溫涼看到了一張牙科椅,蘇益民在旁邊的辦公桌邊匆匆寫着處方,然後遞給空氣:“去門口結賬領葯就好。”
不對,不是空氣。
當那東西經過身邊的時候,溫涼看到了一團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個隱形人,但隱形得又不徹底,帶着一種臭水溝里的腐臭味,越過他走了。
“你坐……”蘇益民說著,抬頭看到溫涼愣了一愣,然後低頭去看什麼,溫涼猜他在看預約單。蘇益民認識那棟屋子的主人。
“您好,蘇醫生,我是替我叔叔來的。”溫涼趕緊解釋,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屋主人是什麼身份,所能推測的只有男性、獨居,年齡不知道,但溫涼長得顯嫩,喊聲叔不會有太大問題。
“哦,我說呢,廖生今天是有什麼事來不了嗎?他訂製的義齒已經做好了,本來想今天讓他試戴看看,不合適的話我還要送出去調整。”
溫涼掃了一眼蘇益民的記錄本,上面寫着個名字,廖春生。
原來屋主人叫這個名字。
溫涼說:“實在不好意思,蘇醫生,我叔叔今天臨時有急事出門去了,因為走得急,沒來得及跟您聯繫,所以才讓我過來說一聲,實在抱歉。”
“這樣啊,”蘇益民抬起頭來笑了笑,“沒事的,都是街坊鄰居,那就約下一次吧,他後天有沒有空?”
溫涼說:“當然可以,先按照您的日程表來約吧,如果有問題,我再讓他聯繫您。”
蘇益民說:“好,那就後天下午3點。你叔叔那幾顆牙拔掉以後有什麼不舒服嗎?”
“沒有。”溫涼哪裏知道,只是胡扯,一面注意觀察四周,“哦對,他說偶爾會有些疼,一陣一陣的。”
“這很正常,拔牙也是手術,他一次拔了那麼多牙,當然傷口會疼,我給你開點消炎藥,你帶回去讓他一天按三頓,飯後服用。”
“好。”
蘇益民飛快寫完處方,遞給溫涼。
“廖先生?”見溫涼沒有反應,蘇益民疑惑地喊了一聲。因為溫涼喊廖春生叫叔叔,所以便默認他也姓廖。
溫涼說:“蘇醫生,我最近剛從內地搬來這裏跟我叔叔一塊兒住,這兒的牙醫診所就您一家嗎?”
蘇益民客氣地笑笑:“不止,有很多家,不過我和廖生比較熟,他一直來我這兒看。”
溫涼問:“您這診所開了多少年了,我叔叔總是誇您年輕有為,讓我多學學您。”
“那是廖生過獎了,我只是個小醫生罷了,混口飯吃。”蘇益民說,溫和地看着溫涼,“我後面還有病人……”這就是明顯的逐客令了。
溫涼只當聽不懂,又接着問道:“蘇醫生,冒昧問一句,您結婚了嗎,我有個姐姐,長得很漂亮,至今還單身……”
蘇益民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相框遞給溫涼看:“這是我夫人,我早就成家了,不好意思辜負你的好意。”
溫涼看到相片上是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男的當然是蘇益民,女的長得眉清目秀,有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兩人看起來十分登對。
“蘇太氣質出眾,蘇醫生好福氣。”
“確實是我的福氣,我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后我出來創業,她一直陪着我到現在。”蘇益民摸了摸相片,似乎十分珍惜,隨後卻對溫涼說,“好啦,小廖先生,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多聊了,下次有空我請你喝茶,大家都是鄰居,交個朋友。”
“好的,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了。”溫涼站起身來,“那我走啦。”
“嗯,再見,記得到前台結賬拿葯。”
“哎好。”溫涼離開診療室,當他穿過走廊重新回到前台的時候卻發現這裏一片漆黑,大門已經鎖上,剛剛的骷髏護士也已不見蹤影。
果然還是密室啊……溫涼試着推了推玻璃門,門扇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彷彿一推就倒,溫涼都不敢下手了,畢竟砸門犯規。
溫涼問秦小九:“怎麼樣,有什麼提示給我嗎?”
秦小九吭也不吭一聲,溫涼這才發現小布偶剛剛死命鑽進了他的口袋深處,此刻掏出來一看,儼然是一副“我已經死了”的樣子,連小豆豆眼都空洞了。
“這麼怕嗎?”溫涼想着,把秦小九又塞了回去,這個蘇益民到底有什麼問題呢?
既然出不去,溫涼自然重新回到診療室門口。診療室的門開着,裏頭還亮着燈,但是溫涼這會兒再走進去卻沒看到半個人影,蘇益民也消失了,彷彿剛剛跟自己聊天的那個人壓根就沒存在過。
溫涼伸手在蘇益民的桌子上摸過,摸了一手灰,彷彿這裏已經許久沒用過了。拉開抽屜,剛剛蘇益民才拿出來給溫涼看過的合影倒還在,不同的是,原本那個眉清目秀,笑靨如花的女人不知怎麼竟然變成了青面獠牙,陰森恐怖的樣子,眼睛裏海淌下了兩行血淚。
溫涼皺了皺眉,乾脆把蘇益民的抽屜拿出來,將裏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溫涼在抽屜里找到了一本工作筆記,上面主要是日程安排和一些病人的病歷記錄;然後是一盒醫用手套、一本過時的愛情小說、一些雜七雜八的玻璃彈珠徽章之類,最後是一包煙。
溫涼將那包煙湊到鼻端聞了聞,不由得打了個噴嚏。煙放得太久了,帶着一股霉味,但仔細聞,還是能聞到那股特別的沖味兒。
果然蘇益民和添加了違禁藥物的煙有密切的關係。
溫涼將那本工作筆記打開仔細翻看,很快發現了一條值得注意的線索。
蘇益民每個月月底最後一個星期五一早都會出門看診,然後到周日晚上才回來?溫涼一連翻了幾個月,發現都是如此。蘇益民的工作本上記錄了每次看診的人姓氏,有時姓王,有時姓周。
牙病看起來的確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頻率又不太可能是一個月一次那麼久,所以蘇益民按時出門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溫涼覺得九龍城寨這個密室十分有趣,發現越多,他就越覺得謎團龐大,如果海選密室都是這個難度,往後的密室該有多麼複雜有趣?溫涼本來覺得被莫名其妙拉到這種節目裏很煩,現在卻覺得這樣好像也不錯。
接下來該查什麼,溫涼想到了系統給予的提示:“假牙。”
剛剛蘇益民曾經提到廖春生找他訂製了一副義齒,估計就是線索提示的物品了。很快,溫涼在一旁的柜子抽屜里翻到了一堆用膠袋套着的假牙。每一個口袋上都標註了名字,溫涼一一翻過去,很快找到了標着廖春生的那副。將假牙拿出來看了一陣,溫涼不由一愣:“這是什麼?”
溫涼手裏的那副義齒一共是四顆臼齒,初看的時候,好像沒什麼問題,但當溫涼細細摸索了一陣后卻忽然發現其中一顆義齒結構側面有個小小的凸起,他摸索着碰了一下,牙冠就像是驚喜盒子一樣打開,露出了裏面的東西,溫涼將假牙舉起來,對着光看了半天,最後做出了推論,這好像是一個定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