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達娃錯
車輛順着峽谷一路行駛，兩邊的高山越來越高，行駛了十幾分鐘后，山谷猛然開闊起來，在山谷中的一處高坡上出現了一個三十多戶的小村落。
這個村子就是韓磊說的格桑村。村裏的房子大多是三層的藏式碉樓。這樣的碉樓通常一樓畜養牲畜，二樓做客廳、廚房和卧室，三樓為經堂、倉庫和客房，被人稱為“三局之屋”：一樓是畜牧局，二樓是人事局，三樓是物資局。
這些碉樓底部寬大，向上微微收窄，外牆被刷成白色，暗色的藏式窗戶，人字雙坡屋頂，出檐深遠，屋頂覆蓋著灰黑色的經年杉板。遠遠望去，房屋的白色外牆給人以莊重素凈的感覺，暗色的房頂又給人一種古樸淳厚的印象，兩種感覺調和起來，讓人覺得碉樓在平穩凝重中又涌動着活力。在淡淡的雲霧中，格桑村就像是一片雨後山坡上剛剛冒出頭的蘑菇，顯得生機盎然。
車輛穿過村莊又行駛了十幾分鐘后，山谷變得更加開闊，轉了一個彎后，前方陡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面。湖面有幾十畝的樣子，這就是韓磊說的那個還沒有被開發的達娃錯。湖的一邊被沿山坡而下的森林環繞，另一側則是一個比湖面還大的草甸。湖面與藍天一色，湖中淺灘上水鳥翔集；森林從山頂漫卷而下，鬱郁蒼蒼；草甸則像一塊黃綠色的毯子，平滑舒展，牛羊漫步其間。真是好一個錦繡達娃，確實是美不勝收。
韓磊在湖邊坡地上停下車，把大黃放了出來。大黃興奮地跑來跑去，一會兒四下亂嗅，一會兒又盯着遠處叫幾聲。這時後面車上的人也走了過來。
韓磊指了指湖給大家介紹：“怎麼樣，這就是達娃錯。”他又指着西邊的群山說：“那片山後面露着一個白色山頂，你們看到了吧？那就是梅里雪山的山頂。”眾人隨着韓磊的指點不住點頭。
韓磊又指向湖對面：“你們看湖那邊還有一片白樺林，金黃金黃的，多好看。”
“哎呀，真不錯，這在攝影作品裏才見過這樣的景色呀，真不白來。”孫越興奮地說。
湖的淺灘里有很多嬉戲覓食的鳥，不時傳來幾聲鳥鳴。
韓磊指着那些鳥說：“你們看這裏的鳥挺多的，再過一個多月就是香格里拉觀鳥節了。”
“哇，是有好多鳥呀！”洛洛開心地翹起腳驚嘆道。
鳥鳴傳來，或短促，或悠長，或平直，或婉轉，或低沉，或高亢……在這鳥鳴的世界裏，眾人就像是劉姥姥在大觀園開盲盒，既眼花繚亂，又驚喜連連，個個眉目舒展，欣喜異常。
“看那十幾隻體型最大的鳥，那就是黑頸鶴，是世界上唯一的高原鶴類、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韓磊看着這群嘰嘰喳喳、興緻勃勃的觀鳥人，繼續說道，“這裏的村民叫黑頸鶴“旗羌”，說它被無量如來佛加持，是施財和賜壽的神鳥。黑頸鶴是一夫一妻制，夫妻一輩子朝夕相伴、不離不棄。一旦有一隻離世，另一隻就不再擇偶了。除了黑頸鶴，這裏還有斑頭雁、赤頸鴨、綠頭鴨、鸕鶿、棕頭鷗、紅嘴鷗……很多我都叫不出名兒，光野鴨就有六七種。”
隨着韓磊的講解，大家都看得出神，發出一陳陳讚歎聲。
“在香格里拉市中心就看到了黑頸鶴的雕像，沒想到在這兒看到真的黑頸鶴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這黑頸鶴就特別喜歡，看它們的體態那麼矯健、優雅。”星河感嘆道。
“鶴在中國人的文化基因里就代表着吉祥。
”洛洛像是在回答星河，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韓磊指着湖邊的小路對眾人說道：“這是村民繞湖走的路，咱們可以繞湖走一圈。”
“達娃錯，我來啦！”韓磊話音剛落，洛洛就衝出去跑在了最前面，邊跑邊對達娃錯大聲喊。
“我也來啦！”橙子喊着跟着奔了過去。接着孫越、星河和小偉也依次喊着“我也來啦”向前跑去，那架勢像是在起鬨。
幾個人喊過之後，韓磊覺得自己也有必要接着喊一句，就放開嗓子喊了一句“我又來啦”。這一句起鬨的味道更足了，眾人都笑了。韓磊一臉的無辜，心想這沒錯呀，我就是又來了。
眾人走上沿湖小路，一路說笑、拍照，走走停停。走了一會，人就稀稀拉拉地散開了。韓磊和橙子帶着大黃走在最前面，孫越和小偉走在了中間，星河和洛洛落在了最後面。
“這達娃錯真美呀！”橙子張開雙臂做出向前擁抱的樣子感嘆道。
“這達娃錯在本地還有一個傳說呢。”
“是嗎？趕快說說。”
“你知道倉央嘉措嗎？就是六世達賴喇嘛、XZ歷史上著名的詩人。”
“嗯，知道一點。他的那句‘不負如來不負卿’特別有名。”橙子好奇地盯着韓磊的眼睛，讓他繼續說下去。
“對。達娃錯的傳說就與他有關。格桑村的村民說，在很早以前，這裏並沒有湖，而且非常缺水，大家的生活非常艱難。有一個叫益西拉姆的格桑村村民拿着村民湊出來的盤纏，磕長頭去LS朝聖，為這個村子祈福。她風餐露宿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到LS，就在益西拉姆完成朝聖要回來的時候，她碰到了一位喇嘛，這位喇嘛說她有善緣，把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子託付給了她，告訴她這個女子是倉央嘉措的情人達娃卓瑪，說有人要加害她，讓益西拉姆把她帶走。”
“倉央嘉措真是個很特別的達賴喇嘛，‘不負如來不負卿’恐怕是根本做不到的事兒，面對愛情和信仰的兩難選擇，我們很難評判這裏面的是和非。”橙子手裏扭着一根從松樹枝上拉下的松針說。
“是呀。倉央嘉措是個仁愛多情的人，他的很多情詩藏族人都很喜歡。倉央嘉措的那首詩：
杜鵑來自門地，
帶來春的氣息;
我和情人相會，
身心無限歡喜。
據說這首詩里所說的情人就是那位達娃卓瑪。”
“哦，達娃卓瑪最後怎麼樣啦，怎麼會和這個湖有關係呢？”橙子不解地看着韓磊問道。
“那位喇嘛給益西拉姆說，倉央嘉措和這個達娃卓瑪之間的情事被鐵棒喇嘛發現了。鐵棒喇嘛就是負責維持僧團清規戒律的寺院執事。鐵棒喇嘛發現后就嚴刑處置了倉央嘉措的貼身喇嘛，又派那位喇嘛去處死達娃卓瑪。那位喇嘛帶人抓到達娃卓瑪后，達娃卓瑪告訴他她已經懷上了倉央嘉措的孩子。那位喇嘛聽后就起了惻隱之心，於是就讓益西拉姆帶着達娃卓瑪立即逃離XZ，並且告訴她路上一天也不要停。”
“後來呢？”橙子被這個傳說吸引住了。
“後來益西拉姆就把達娃卓瑪帶回了格桑村。本來回到村裡最少也要走上幾個月，可她們居然只走了兩天半的時間就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橙子吃驚地問。
“前兩天是正常往前走，第三天的時候天上突降大霧，非常濃，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她們聽從那位喇嘛的話不敢停下，就摸索着繼續往前走，走到中午的時候霧散了，這時候益西拉姆一看，他們居然已經走到格桑村的村口了。”
“這太神奇了。”橙子笑着說。
“還有更神奇的。”韓磊繼續說，“達娃卓瑪到了格桑村后，就住在了益西拉姆家，就在她住下的第三天夜裏生下了一個男孩，然後她就去世了。第二天天一亮，就在這個地方出現了幾個泉眼，湧出了大量的水形成了這個湖。這裏就變成了豐饒之地，村裡人也都過上了富足的生活。村民認為這是達娃卓瑪母子給他們帶來的這個湖，於是就把這個湖叫達娃錯來紀念她。達娃在藏語裏是月亮的意思，可你看這湖的形狀有點像心形，一點也不像月亮。所以我看這個湖的名字裏肯定是有故事的。”
“嗯，這個傳說太有意思了。那個孩子呢？”橙子眨着眼睛追問。
黑頸鶴鶴群傳來一陣響亮而凄清的鳴叫聲。兩人望去：有幾隻黑頸鶴伴隨着鳴叫聲煽動翅膀飛了起來，飛到草甸那邊覓食去了；剩下的鶴依舊在原處覓食嬉戲。黑頸鶴那亭亭的身軀、優雅的步伐，鳴叫時高高仰起的鶴首，都顯露出一種優雅高貴的氣質。這種氣質很難描述清楚，但也能從我們熟悉的植物中體會一二，它有松的挺拔堅韌、梅的清雅脫俗、蓮的高潔端莊、竹的清俊不阿……橙子被黑頸鶴的氣質深深地折服了。
“倉央嘉措的那個孩子說不定就在這鶴群里。”韓磊望着遠處的鶴群獃獃地說。
“那個孩子怎麼會變成黑頸鶴呢？”橙子笑了，眼睛裏閃爍着驚奇。
“這個傳說里說，那個孩子出生后就在格桑村長大，村裡人都叫他格桑。這裏形成湖泊以後，就飛來了黑頸鶴。格桑從小就特別喜歡黑頸鶴，經常來到這兒給它們餵食。在格桑17歲那年，他在湖邊救了一隻受傷的黑頸鶴。傳說里說這隻黑頸鶴為了報恩，就變成了一個姑娘以身相許。那個姑娘聰明伶俐，非常漂亮，穿着一件黑袖、黑領的白衫。她每天和格桑一起放牧一起耕種。後來，這個事兒傳到了當地土司的耳朵里，土司艷羨那位姑娘的美色，就想霸佔她。在一天晚上，土司帶着隨從來到這裏把那個姑娘綁了起來，準備把她搶走。格桑抵抗不過他們，情急之下，就用刀割破無名指，把血彈到了那個姑娘身上。那個姑娘曾告訴過他，如果他的血粘到她身上，她就會變回黑頸鶴。”
“然來呢？”橙子急切地問。
“血點粘到那姑娘的身上后，出現了一片亮光，她瞬時化成了一隻黑頸鶴，然後振翅飛了起來，接着在上空久久盤旋，發出一聲聲凄苦的鳴叫。那個土司見格桑讓那個姑娘變成黑頸鶴飛走了，非常惱怒，就吩咐人把他綁起來要挖他的雙眼。就在刀子已經放到格桑眼邊的時候，遠處的梅里雪山山頂忽然發出耀眼的金光，隨着金光閃耀，格桑也變成了黑頸鶴飛了起來。兩隻黑頸鶴鳴叫着在達娃錯上空盤旋了幾圈后，就一起向金山飛去。格桑村的村民說，每年的月光菩薩聖誕這天，就是農曆的八月十五，格桑就會和妻子從金山飛回達娃錯住一段時間，所以村民就在八月十五那天去投喂黑頸鶴，還會在村裡燃起篝火跳舞唱歌歡迎他們。”
橙子聽着神奇的黑頸鶴的故事，不由得更加仔細地去觀察遠處的鶴群，像是在辨認究竟哪一隻是倉央嘉措的兒子格桑變的，哪一隻是格桑的妻子。
韓磊剛講完，走在後面的孫越和小偉就從後面趕了上來。
“沒看到你們拍照呀，這的景色這麼好，你們不拍點照片就白來了。”孫越對着兩人大聲地說。
韓磊於是順着孫越的話壯着膽說道：“好，那來給我和橙子拍張合照吧。”說著就把手機調好遞給了孫越。
“來來，來這兒，這個位置可以。”孫越認真地幫他們選擇拍攝位置，招呼着韓磊和橙子站好。橙子還沉浸在達娃錯的傳說里，可孫越這麼熱心幫忙拍照，就很配合地對着鏡頭，歪着頭用手比劃出一個“V”字手勢。韓磊抓住機會，迅速把身體向橙子側傾，做出一個兩人非常親近的造型。就在兩人保持微笑等待孫越按快門的時候，孫越卻放下了手機。
孫越指着橙子旁邊大笑起來：“韓磊，你看你的大黃過來搶鏡頭啦！”兩人往孫越手指的方向一看，剛才還在到處跑的大黃現在居然一本正經地端坐在橙子旁邊。幾個人見大黃這架勢都笑了起來，可大黃卻不為所動。笑過之後，孫越對着又擺好姿勢的韓磊和橙子以及大黃拍了幾張照片，又拍了幾張韓磊和橙子蹲下摟着大黃的照片。
拍照片時，星河和洛洛也趕了上來。他們聽孫越講了剛才大黃的表現，也被大黃給逗樂了。
韓磊對眾人炫耀地說：“你們別看大黃是一隻柴狗，可它不是一般的狗，它的祖上是一隻義犬，救過人的命。”
眾人一聽，立即讓韓磊講講。
“它是從我們老家帶過來的，來這之後，它還挺適應這裏的環境。這隻狗的祖上是我們村‘丞相’養的一隻狗。‘丞相’是一個人的外號，他的大名已經沒人知道了。”
“有意思，這個人的外號為啥叫‘丞相’呢，他很有學問嗎？”孫越不解地問。
“聽老人說，以前我們村有一個人神經有點不正常，愛學狗叫，而且村裏的狗都怕他，大家說他是狗界裏的‘丞相’。這個‘狗丞相’也沒有什麼親人，自己一個人和一條狗生活。他不能種地，全靠着村裡人接濟。可那時候的生活水平都不高，所以他也是勉強過日子。這個人養的那條狗，始終對他不離不棄，他走哪兒這條狗都跟着，有人欺負這個人的時候，這條狗還會保護他，有時候還會抓只野兔帶回來。
“有一年冬天，天特別冷。有一天，‘丞相’的神經病又發作了，他脫得一絲不掛在野地里亂跑，村裡人讓他回去他也不回去。就在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村裡人想着如果‘丞相’還沒有回屋裏的話，那他肯定就凍死了。第二天早上，村民發現‘丞相’沒有被凍死，他睡在村頭的一堆乾草上，懷裏卧着他養的那條狗。村裡人說，要不是那條狗鑽到了他懷裏給他取暖，‘丞相’肯定就被凍死了。從那兒以後，‘丞相’的那條狗生的小狗大家都爭着養。我的大黃就是那條狗的後代。”
韓磊講得繪聲繪色，大家都聽得入了迷。
“哎呀，大黃這還真是義犬之後呀，希望它以後能發揚傳統、再立新功。”星河感慨激揚地說。
“星河哥，你算了吧，可別說讓它再立新功，現在是太平盛世，我可不希望它有再立新功的機會。”韓磊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說。
“也是，也是。”星河在大家的鬨笑聲中立即改口。
大家歡笑着繼續往前走。
洛洛做了個深呼吸，歡快地說道：“這個達娃錯真是瑤池仙境，這水多清澈呀，天上的白雲藍天都墜到這達娃錯里了，不，是撲到這達娃錯里了，我真想為達娃錯寫一首詩。”
橙子急忙拉住洛洛的手說道：“你要是寫達娃錯的詩呀，必須要知道這達娃錯的傳說。”接着她就把韓磊講的達娃錯的傳說又說了一遍。
眾人聽后唏噓不止，大家遊覽達娃錯的興緻更高了。
走着走着，韓磊發現離湖邊有十幾米的山坡上有一株晚開的杜鵑花，粉紅色的花朵一簇簇地開滿了枝頭，像是仙女的絲巾遺忘在了那裏。香格里拉杜鵑花的花期一般在五月到七月，可這株杜鵑像是在等待着什麼，錯過了花期，在十月份才開放，但它仍然開得那麼執着、那麼熱烈、那麼昂揚。
這株晚開的杜鵑打動了韓磊，但打動他的究竟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有時候就是這樣，我們會莫名地被某個事物打動。韓磊熱情地讓橙子到杜鵑花旁邊拍照，還給橙子開玩笑說，這株杜鵑是特意等她來才這麼晚開放的。
“是這樣嗎？那我就太感動了。”橙子被韓磊的牽強附會逗得生出了許多幽怨情思。
拍過橙子與杜鵑花親密接觸的照片，韓磊又拍了幾張她與鶴群的合影，接着橙子又給韓磊拍，不知不覺兩個人就落在了眾人後面。
就在兩人拍照的時候，一架飛機從他們頭頂飛過，飛機的尾部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白煙。韓磊仰着頭一下子看得入了迷。
“飛機有什麼好看的？”橙子不解地問。
“看到那道白煙了嗎？我忽然想了一首小詩。”
“那就趕快朗誦一下聽聽。”橙子也來了興緻。
韓磊吟誦起來：
天上畫出琴弦，
我便去彈。
彈春水蕩漾；
彈白雲悠閑；
彈自由的闊大；
彈生命的無邊；
……
縱然無人聽見，
我還要彈。
橙子聽后拍着手俏皮地說：“嗯，我聽見了，我喜歡這首詩。遊了達娃錯，又聽了你這首詩，我就能理解你為什麼會從大城市來到這裏生活了。”
“是嗎？我來這裏只是我個人的一種選擇，我的意思是說人的選擇很多，沒有對和錯。自由和生命、意義和價值，這是人類探索的永恆主題，沒有人能去徹底解答它。”韓磊思索着說。
湖邊的草叢裏盛開着一簇簇藍紫色的喇叭狀的小花。淡雅素凈的小花隨風搖曳，泛起一波波藍紫色的波浪。韓磊采了幾朵送給了橙子，告訴她這就是龍膽花。
“是中藥材里的龍膽嗎？”
“是，不過入葯的是它的根和根莖。”
“哦，真沒想到，龍膽的花這麼漂亮。這花芯里像是藏着蔚藍色的大海。”橙子聞着花香調皮地說。
“真的嗎？不過我真的看到過，而且裏面還有一條時空隧道。”
“時光隧道？那你是怎麼看到的？”
“有一次收山貨的時候，我坐在草甸上休息，旁邊有一株龍膽，我突發奇想就摘了一朵龍膽花，然後盯着這朵龍膽花往裏面看，一眼不眨地盯了半小時。”
“哈哈，然後你就看到了時空隧道？”橙子忍不住大笑。
“是呀，我看到了。開始我看到了蔚藍深邃的大海，最後我就被吸進了一條時空隧道，我感覺自己很輕，聽不到聲音，我在裏面來回翻滾旋轉，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那你被吸到哪兒了？”橙子捂着嘴笑，肩膀不停地抖動。
“然後我就醒了，因為眼睛太累了。”
韓磊說完，兩個人就相視大笑起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幾聲狗叫。
橙子清了清嗓子，指着前面說：“你看，大黃在等你呢。”韓磊往前一看，大黃正站在小路中間豎著耳朵往他這邊瞅呢。
“星河哥，你說我們是不是龜兔賽跑中睡覺的兔子？”當大家環湖一周來到車前的時候，橙子故意對着星河打趣道。
星河立即擺出被人誤解的樣子，斬釘截鐵地大聲說：“當然不是，我們只是在賽跑的時候，順便吃了點嫩草，冠軍還是我們的。”
大家繞湖一周，領略了達娃錯美麗的風光，每個人都覺得非常愉悅、非常滿足。不管是青山綠水，還是大漠荒丘，那些自然風景總是會打動和撫慰一個人的內心。走進大自然，大自然的博大與平靜就會平復和中和一個人內心的慾望和不平，讓內心得到舒緩和釋放。
自然與我們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關係呢？自然應該是我們的家鄉，我們來與斯，也將歸與斯。可我們在行走的過程中，總是會無意中疏遠它，忽略它帶給我們的智慧和力量。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回歸自然、親近自然，在大自然中重新認識世界，也在大自然中重新了解和認識我們自己。
眾人坐在車旁的草地上休息。星河一看時間，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下午3點。孫越提議回洛尼鎮吃一頓大餐，星河果斷地否定了這個提議：“吃什麼大餐呀，這兒就有大餐，看着達娃錯的美景，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吃點咱們帶的餅乾、麵包，這就是最好的大餐。你去飯店吃大餐，哪能讓你吃着飯還看着這麼美的風景呀？吃過的大餐你能記住幾次？可要是在這兒吃，保准能讓你記一輩子。”
星河說完讓洛洛去車裏取來了一盒做禮品用的乾果禮盒讓大家吃，並吩咐大家要把垃圾都收拾好帶走。
在大家開始就餐的時候，韓磊從背包中拿出了他的洞簫，要主動給大家吹一曲。他從墨葉鎮去基地的時候，特意帶着他心愛的洞簫，本來準備在空曠的基地放開吹一次，到那兒時候卻忘在了車上。買了背包之後，他就把洞簫收在了背包里。
在大家的叫好聲中，簫聲綿綿而起，樂曲恬靜典雅，圓潤悠長。韓磊吹的是古曲《春江花月夜》，雖然達娃錯現在不是春天，也不是月夜，但此時的達娃錯與《春江花月夜》恬靜悠長的簫聲非常相合。達娃錯那湛藍的天空、遊盪的白雲以及閑適的黑頸鶴，還有達娃錯旁邊的森林、草地以及遠處漫步的牛羊，都給人一種廣闊幽靜、閑適從容的意向。此時，美麗的達娃錯不見春江花月夜，但在意境上，這裏卻是月夜春江花滿枝。
一曲奏完，待餘音散去，大家都為韓磊鼓起了掌，誇獎他吹得真好。韓磊自謙地客套了一番，說小時候家庭條件不好，學不了鋼琴，就自學了吹簫，純粹是為了自娛自樂。
上車前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回昨天的那家旅館住下。如果住在格桑村韓磊的朋友那裏的話，人數太多，過於打擾他們，不如直接原路返回，明天一早再出發趕往宗多鎮。
回洛尼鎮的時候，小偉主動開起了車，韓磊坐在後排和大黃玩。小偉打開車上的收音機，電台里正在播放新聞。韓磊摸着大黃的頭邊聽邊想：這世界上每天都發生着那麼多的事兒，人人都在各忙各的，大概很少人會知道，他們在幹着找香格里拉隕石的事兒。-在韓磊胡思亂想的時候，電台里又開始播放歌曲，韓磊仔細一聽，發現那首歌在講述格桑與黑頸鶴的故事，他立刻被吸引住了，在那首美妙的旋律中，他閉上眼睛屏息聆聽細細品味：
幾點梅花染白衫
蓮花開處別人間
神山為我添雙翅
與你雙飛續前緣
幾多依戀白雲顛
連綿悲鳴久盤旋
戀人間情意綿綿
最難捨煙火平凡
怎奈無端遭劫難
一世情緣付雲煙
嘆浮世間千重變
舉手投足皆恩怨
問人間幾多悲歡
長情總被風吹散
從今化作黑頸鶴
芳澤一片了心愿
馭白雲，越重山
一生與你永相伴
嘆浮世間千重變
舉手投足皆恩怨
問人間幾多悲歡
長情總被風吹散
從今化作黑頸鶴
芳澤一片了心愿
馭白雲，越重山
一生與你永相伴
歌聲一停，韓磊立即睜大眼睛問小偉：“剛才播的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小偉聽后吃了一驚，怔了一下說：“磊哥，剛才沒播放歌曲呀，一直在播新聞呢。”
韓磊揉了揉眼睛，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不知道為什麼，格桑與黑頸鶴的故事一直在他腦海里縈繞不去。
今天先是遭遇驚心車禍，後來又去達娃錯遊玩，大家都感到很疲憊。回到洛尼鎮后，大家一起吃了頓便餐后就早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