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人心
作為班長的張海峰,擠過來查看一番,見他身上沒什麼大問題,問道:“老陳呢?”
“在巷子外邊。”米童想起這個就來氣,嘴上罵罵咧咧:“媽的,身體本來就比我好,居然還偷襲。”
眾人聞言恍然。
也不知道關係一直挺好的兩人,怎麼突然干起架了,但也不好當即去問。
張海峰出院尋找陳永田。
身為主人的王文樂早就睡趴了,蘇蘇從廚房端來水盆,幫着米童擦洗。
看着米童身邊,娃娃臉寒霜密佈的姜舒書,有些忍俊不禁:“歲娃娃,你離遠一點啊,可千萬不要把白褲子弄髒了,不然老二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姜舒書愣了愣,眨巴眼思索幾息,不由輕啐一口,小臉紅霞似火退到米童身後,探頭探腦的幫他拍土。
米童配合著洗完,給鼻子塞上衛生紙,仰頭在小院中踱步。
“現在還流鼻血嗎?”
姜舒書拉着米童的胳膊,疑惑道:“你們不是好朋友嘛,咋還打架了。”
見已經沒事了,該玩的繼續玩,聊天的也開始小聲嘀咕。
聽到女孩的問題,蘇蘇和何亞瓊不由對視一眼,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沒有絲毫多嘴的意思。
不遠處的其他同學,豎著耳朵想要一探究竟,眼看被打的也不嚴重,既然沒有危險,白看的樂子誰不喜歡看啊。
身為當事人的米童,壓根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若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會跟着陳永田出去。
“已經沒事了,就一點小誤會。”
大爺的,老子已經那麼守本分了,當時喝醉還不是被你們灌得……米童心裏暗罵。
被班長帶進來的陳永田,除了揉着肩頭,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米童心想:“怎麼也要疼兩天吧,不然我這頓打不是白挨了!”
兩人互相瞪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發生這樣的事,眾人心思各異。
米童也實在不想再待下去,陪着聊了會天,就和眾人告別。
臨走前。
在眾人緊張的神色中,米童走近攬住了陳永田肩膀,見他瞪眼過來,米童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一眼。
小聲道:“我確實不知道她在哪,如果在那邊遇到難處,記得想辦法通知一聲。”
陳永田沒有說話,沉默中扔給米童一支煙。
接過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米童拍了拍他肩膀,沒有再廢話,和姜舒書一起離開了小院。
有的同學還要繼續玩下去,有的也會在晚上之前趕回家。
……
國道的水渠台邊,米童和姜舒書一坐一蹲。
“嘶~”
摸着臉頰,米童不由皺眉:“青了沒,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打人不打臉啊,還讓他在女生面前出醜,陳永田這孫子恁不講武德!
姜舒書道:“看起來有些紅,鼻樑沒事吧?”
“還好。”
米童想了想道:“陳永田之前也在蘭茳讀過初中,和你姐姐同一屆,年齡估計也差不多。”
姜舒書詫異道:“那年齡不小了啊,這麼大的高中生也挺稀罕。”
“是啊。”
米童點頭:“都老大不小的人,卻在學校喜歡上一個比我還小的女生,你說這不是老牛想吃嫩草嘛。”
“哈哈~”
姜舒書笑了起來:“起碼也要大五歲以上啊,那他最後追到了嗎?”
別說五歲,
對青少年這個階段的人來說,兩三歲的年齡差,就足夠大了。
“沒有。”
看她笑的開心,米童點了支煙,深吸一口,壓下快到嘴邊的話語,終究沒忍心再說其他。
有些麻木的抽着,他有點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決定和妙妙在一起,就只能將姜舒書推得遠遠的,可他又難以割捨心中的那份牽挂,不甘心成為她的路人。
矛盾的心思,在酒精的刺激下,於此時此刻無限被放大。
“在想什麼,你現在怎麼這麼喜歡發獃啊。”姜舒書揮動小手。
米童看向娃娃臉,鬼使神差的問道:“姜舒書,你說一個人的心裏能裝幾個人?”
落日西沉,只余山頭點點光亮。
偌大的蟠龍中學,一排排屋舍間,生機盎然的綠植隨晚風而動,在夜幕即將降來臨之際,越顯靜謐。
望着落在一處枝頭的小鳥,姜舒書輕聲道:“對我來說,一個人足矣。”
“要是那個人心大怎麼辦?”
“心大……”姜舒書神色茫然,良久,才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直至麵包車漸漸停在身後,打破了這份寧靜。
司機詢問去哪,確定是順路車,兩人這才依次鑽進車內,挨坐在一起卻誰也沒有說話。
十來分鐘功夫,車在小路口稍停,米童道:“師傅,到蘭茳我一起付。”
“米寶寶。”
姜舒書跳下車,道:“我們縣城見!”
不待米童回話,砰的一聲,車門已然被關上。
車輛重新啟動。
透過玻璃窗,米童看着昏暗的天色下,於小路上蹦蹦跳跳,踩着小步子逐漸遠去的那道身影。
或許,當年租住在中學附近的她,也曾在山腰注視,拖到紅日西沉,才戀戀不捨踏上歸途的少年。
回到家。
周順娟看了下兒子臉上出現的淤青,見他心情還不錯,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
“把衣服換了。”
“好嘞。”
米童乖乖換了衣服,隨即找了兩饅頭,就着開水吃了一點壓壓肚子,王文樂家有做晚飯,可惜他走的太早。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米童沉浸在書寫中不可自拔,按照他的寫字速度,那位姜先生馬上就要禿了。
《呼吸》中的每一篇小說,但凡他寫下了漢語版,其英文版本他也一分不落的寫了出來,以留待後用。
每天早上,米童也會按時起床,和老媽在場裏跑步鍛煉一下身體。
自從挨打之後,米童心裏就憋了一口氣,想要提升一下身體素質,起碼以後遇到類似情況,不能只挨揍。
除了跑步之外,他也有做仰卧起坐和掌上壓。
沒有腹肌的男子漢,不是一個合格的大丈夫。
從剛開始的各自二十個,小肚子和胳膊疼了兩三天,米童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
等恢復后,便循序漸進,在二十個的基礎上,每天逐量增加五到十個。
經過半個月的鍛煉,也小有所獲。
和妙妙之間,偶爾也有電話往來,十中在十七號那天已經開學,只有晚自習之後她才有時間。
兩人約定好,三天通一次電話。
一中也開學了,自從上次在蟠龍見過面,沒有再踏出村子的米童,徹底失去了姜舒書的音信。
忙於掙錢的周順娟,慢慢的發現,自家的小兒子,自從在紫銅打了一趟工回來,似乎真與以往有所不相了。
每天清晨硬拉着她鍛煉身體,傍晚回來每次都能吃到熱乎的飯菜,夜晚他坐在字台邊書寫的身影。
她能感覺到,小兒子在認真做着每一件事,以他的性子,向來也是不屑於在她面前裝腔作勢的。
對此,她喜聞樂見。
如果兒子甘願做條蟲,她可以接受,平平凡凡過一輩子,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好。
但他若想吐絲結繭,繼而破繭成蝶翱翔天宇之間,周順娟也會老懷大慰。
可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除了可以掙點小錢,保證兩個孩子手頭有點零花錢,在別的方面,她幫不了他們。
……
九月二號,是粟縣第四中學報名的日子。
大清早。
米童和米書茵姐妹在兩家父母的送別下,一起坐車前往縣城。
今天蘭茳中學也開學,周順娟接下來還是清閑不了。
麵包車上,見米童除了背包外什麼也不帶,米芯茵嘀咕:“你可真是夠瀟洒的啊,不熟的還以為你去旅遊呢!”
米童無語:“那些東西上去買不就行了嘛,費勁吧啦的帶上去多麻煩,你十嬸也沒時間給我準備那些。”
周順娟確實沒有給他準備,當媽的哪能不知道兒子啥德行,平日裏最不喜歡的就,是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趕路,正好也省的她麻煩。
“沒帶正好,到時候幫二姐把東西搬到房子,我帶你們熟悉校園。”
“行行行!”
米童點頭道:“到了再叫我啊,我眯會兒,一會兒還得暈車呢。”
“暈死你得了!”米芯茵嘟囔。
閉上眼睛,米童權當沒聽到,這妹子說話,專找哥哥姐姐來扎心。
若是一路順暢還好,這種走一點就停車上來個人,動不動就減速的車,折騰的米童沒一會兒就進入了狀態,靠在米芯茵的肩膀上昏昏沉沉。
米芯茵朝自家二姐努嘴,後者責怪道:“別鬧,沒看到他臉都白了嘛。”
“他就是想拿我當枕頭!”
麵包車雖然走走停停,速度倒也不慢。
這兩天本身就是司機們的旺季,在能夠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自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只為了能多跑兩趟。
一路總能看到帶着包裹在小路口等車的學生和家長,麵包車一晃而過,司機掐着五十分鐘的節點趕到粟縣。
叫醒米童。
米芯茵和二姐下車從後備箱取東西,米童哪還管這個,跑下車就抱頭蹲在了路邊,胃裏一陣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