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混亂之始(中)
季厘城東門,呂大三兄弟終於趕在關城門之前出了城。呂三看着緩慢關起來的城門,扭頭問呂大:
“大哥,咱們真要去嗎?”
呂大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澄子哥是傀明哥的朋友,又救了小妹一命,他只是請我們幫忙去一趟崇山,我們肯定要去!”
“而且咱們還有這麼厲害的山靈護着我們,不就是走夜路么?怕什麼!”
給呂三和呂二鼓完氣后,呂大牽起他倆,三個小孩三條腿,在夜幕中,朝崇山而去!
可小孩畢竟膽小,走了一里多后,呂大摸了摸胸口貼着的符咒,忍不住出聲道:
“鬼老大,你在跟着我們嗎?”
持叉小鬼的身形從三人旁邊顯現出來,卻沒有理會三人,只是看了呂大一眼。
這鬼樣子卻沒嚇到三人,呂三看見后,還忍不住歡呼了一聲:
“澄子哥真是厲害,居然能收山靈做僕人!”
持叉小鬼看了呂三一眼,默不作聲。
三個小孩一個鬼,就這樣藉著剛剛升起的月光,朝崇山走去。
……
季厘城皇宮之中,季禺國的國君季中元,正滿臉怒色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太子,他憤怒的吼叫聲在大殿裏回蕩:
“你到底想幹什麼?”
“大司空問了你一天,你一句不答,說只有我能問你,如今我來了,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你為何要殺大司馬?還如此明目張胆?你難道忘了四姓血誓?”
“我就想讓父王離我近一點而已。”太子幽幽地開口。
“你說什麼?”國君突然朝後退了兩步。
太子似乎沒看到國君的反應,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
“自從父親立我為太子之後,你就再也沒有靠近過我三十丈之內。”
“看着我一天天長大,父親看我的眼神里,也充滿了越來越多的忌憚。”
國君撒腿就朝大殿外跑去,嘴裏喊道:
“把太子拿下!”
站在大殿門口的侍衛跑了進來,沖向國君,把國君按倒在地。
“你們瘋了嗎?竟敢忤逆君上!”國君被七八個侍衛按在地上,只能奮力大呼。
“父王不用驚怒,這些護衛生前對你忠心耿耿,並沒有背叛你。”太子披頭散髮,只穿了一身白色便服,慢慢走到國君面前。
“生前?”國君朝離他最近的侍衛看去,只見這個侍衛面色發黑,眼珠泛白。
他仔細一看其它的侍衛,也是和這個侍衛一個般,連按在自己身上的手也儘是烏黑之色。
太子在國君身邊蹲了下來,對國君驚恐的神情視若不見,似在自語,又似回憶:
“父王,我們父子上一次離得這麼近,我記得還是我七歲那年吧?”
“你牽着我的手,走在花園裏散步,面對我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你總是耐心地回答。”
“可就在第二天,你和母后還有舅舅大吵一架之後,你看我的眼神就變了。”
“第三天,我被立為太子,至今已經二十七年了。我做了二十七年的太子,你也遠離了我二十七年。”
“我思來想去,覺得要是沒有母后和舅舅跟你大鬧的那一次,父王你應該也不會如此對我吧?”
“母后已經過世了,人都死了,父王你應該也看淡了。如今我把舅舅殺了,父王你難道不開心嗎?”
國君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只能張嘴怒吼:
“你瘋了嗎?國之大事,
且是打打殺殺就能解決的!”
“怎麼不能解決?”太子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
國君苦口婆心地勸道:
“難道殺人就能解決問題?你還能殺光天下人不成?人都殺光了,你還怎麼做國君?”
太子搖了搖了頭,緩緩的說道:
“我不想做國君,父王你才是國君,我也不想做太子,我當了太子后,你就再也沒有和我好好說過話了。”
“至於殺人,父王你看看這些侍衛,如今他們不是很聽我的話嗎?”
國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嘴裏不停地念叨:
“你這是邪門歪道,歪理邪說!”
太子起身,閑庭漫步般地朝大殿門口走去,他的聲音緩緩地從殿外傳來:
“活着沒意思,死了又無聊,做個不死人,永遠沒煩惱……”
……
法壇空間中,姜澄看着化為青光消散的一千個魂魄,輕車熟路的盤膝坐下,手結五明扇手印,口中大聲念誦清靜經。
燈座上的火童子化為一個小人模樣,一臉愜意地癱坐在燈碗裏,猶如在泡溫泉。
姜澄已經超度了十萬魂魄,可讓他驚訝的是,這十萬功德青光落入法壇之後,法壇沒有擴大,也沒召攝出新的鬼神。
這些青光猶如一層層均勻鋪開的細紗,凝實在法壇內的所有物品之上,讓整個法壇空間都泛起了一層青光。
這些青光也落到了燈座和火童子的身上,火童子渾身舒泰的伸了個懶腰,整個小人差不多都沉到了燈油裏面。
……
金老大的小院中,許哥眼神木訥地端着葯碗,一勺一勺地把葯喂進了呂四口中。
等呂四把葯吃完后,他又進廚房端了一碗肉粥出來,放在桌上涼好。
呂四認識許哥,加上她還迷迷糊糊的,就任由許哥照顧,只是好奇平時對他們動輒打罵的許哥,今天為何對自己這麼好了。
堂屋內,姜澄閉目盤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周身青光繚繞。這些青光在姜澄體內來回穿梭,帶出一絲絲的黑氣。
巡遊使手裏拿了一個織錦布囊,姜澄額頭冒出虛汗后,他就打開布囊,將一顆顆的鍛骨丹、養血丹、練體丹往姜澄嘴裏送去。
隨着這些丹藥下肚,姜澄的體內時不時響起陣陣腸鳴,和咔咔的骨節磕碰聲。
巡遊使對這情景視而不見,除了給姜澄喂丹藥外。其餘時間都是一動不動,似乎在神遊太虛。
姜澄在法壇內,對外界的變化毫無察覺,此時他已經記不清自己超度了多少魂魄了。
雖然他在法壇空間是意識狀態,不停地誦經雖然不會讓他嗓子冒煙,但已經讓他心神疲憊。
在開始超度儀式之前,姜澄還曾幻想,如果青光能增強自己的話,那他一次就可以嘗試超度更多靈魂。
如今他已經不敢去想這個問題了,不論多少青光落在他的身上,腦海里上千個靈魂的尖嘯絲毫沒有減弱。
與此同時,隨着他超度的次數越來越多,疲憊感也越來越重。現在每一次超度,都已經讓他用盡全力。
而且隨着超度靈魂的增多,姜澄已經能模糊地感覺到那些識海中,被清靜經安撫下來的執念。
這些執念,好似一顆顆黯淡至極的星光,在姜澄的識海里靜靜地浮動着。
“還是要儘快的感化這些執念才是。不然這麼多執念一起來一次靈魂尖嘯的話,我念再多的清靜經都不一定能安撫下去。”
姜澄腦中一邊思索對策,一邊手舉招魂幡,口中唱道:
“亡魂,亡魂,側耳遙聞,東赴蓬萊島,南向朱陵宮,西碎金鋼地,北免寒冰苦,從此追薦后,舉步上南宮。仰憑道力,為上良因。”
又是一千個被渡化的附魂,化為功德青光,一分為二,九成入法壇,一成飛入自己身體之中。
就在姜澄盤坐下來,準備念誦清靜經的時候,整個法壇空間“嗡”的一聲,霎時間黃光妙曼,法壇終於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