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記憶抹除
“怎麼?你怕啦?”看着幼麟激動的樣子,我不解道。
“對,我是怕了。怕你這傻子被大妖叼走,心肝肺吃的一個不剩。”
“憩虎,你了解地界嘛?你有真正去過地界嘛?那裏的大妖可以輕易碾死人間的陸地神仙。”
“地界,亡者的聚集之所,生者的禁忌之門。聖元,縱使你的傳承再了不起,以你現在這般修為,只需你再去地府五遭,我保證你被業力纏身,身死恢恢!”
“你簡直可笑!”
聽到這裏,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嘴角一陣發苦發澀。回想起天道裂縫中那莫名的恐怖吸力,與幼齡修為比肩的柳紅也只能淪為傀儡,我深知地界的可怕,或許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也不太把自身性命當回事了!
“你嚷什麼?”
“你才可笑至極,講半天就是去不成,柳紅的託付,我們就當過眼雲煙唄!”想到自己一腔熱血就此擱淺,我心裏頓時空落落的抱怨道。
“憩虎,你常說的話,不是辦法中的辦法。如果要是沒了那冥氣入身,或許我倆去地界的靈漸山,呆個把禮拜,也不是難事。”
“唉,萬變不離其宗,提升修為才是當務之急。”幼麟皺着眉頭苦笑道。
“喂,幼麟。聽你口氣,好像也有去地界的方法呀,不愧是隱仙派的少年宗主哈…”
“能避開冥氣,除了修為硬抗,也只有某些特殊仙寶了。咱倆都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搞到那種寶貝。對了,今日我找你來,還有件事要找你證實!”整理下思緒,我試探道。
“有話快講,別賣關子。”幼齡喝了口粥,沒好氣道。
“幼齡!是你抹除騷狐張震的記憶吧?!”我緊緊盯着面前好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沉默良久,幼齡在我質疑的目光下,終於低下頭,緩緩吐出一口字,“是!”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卧日尼瑪…你老有本事了,都可以隨意刪改別人的記憶,是吧。你現在這麼一副自持神通高高在上的嘴角,真讓我作嘔。”
“隨便你怎麼想!我沈輔舟做事向來無愧於心,還不用到你管!”說罷,幼齡小心翼翼收起手中的簽字筆,起身朝宿舍走去。
望着幼麟清冷的背影,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今日張震表現極為反常,很明顯他已忘記了與我初會時那般唯唯諾諾,不知所措的樣子。這才幾天,膽小鬼卻像換了個人般,一意要和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對着干。呵呵…我實在是想不到諾大的流洋大學,除了你幼齡外,誰還有這般本事能篡改一個人的記憶!可惜,你們隱仙派的三花瞳孔術終究逃不過我人道的七彩天眼。幼齡啊,幼齡,你終究是有事瞞着我啊?未免也太不拿我當知交好友了吧。”
根據同塵道記載,天道法脈下,有一從上古流傳下來的瞳術,稱為三花瞳孔。三花指過去花,現在花,未來花,天道術士可以在靈台用三昧真火培育此花,將來在飛升時以花喂屍蟲,就可以達到不受陰風考驗快速斬卻三屍的作用。當然,修士把靈台內的三花釋放於外,也可以起到穿越時空,隨心修改人之過去,現在,未來命運的妙用。至於能達到何種程度,則和修士的功夫程度成正比了。
“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還不能自己查嘛?呵…”搖搖頭笑了笑,將腦海一團亂麻甩掉,突然看到餐桌上沈輔舟落下的一物,我不由眼前一亮。
梭哈~
仔細看着捏在手中的一根頭髮絲,
手上暗勁使力撮去,驀地數道不易察覺的紅芒向沈輔舟宿舍方向飛去。
半月後,冷寂的蟠龍高架橋上,一輛紅色保時捷帕拉梅拉在深夜裏疾馳。
蟠龍高架橋足有80公里長,呈半圓形橫亘省城南北,宛如一條巨龍盤踞在山上。由於地勢險峻,這裏經常發生連環車禍,尤其到了夜裏,更是鮮有車輛路過。
呼~
爆炸般的發動機轟鳴聲呼嘯,驚飛了兩側樹林裏隱匿的烏鴉。夜空下大群蝙蝠扇動翅膀,在半月盈光照射中畫過各種詭異弧線。
落葉與松針紛飛,紅影與盈光共一色,化為一點,消失前方。
駕駛座上,一身西裝革履,領口別著一枚精緻簽字筆的堅韌挺拔男子,此時他的臉色一片蠟黃蒼白,浮着駭人的死氣,在這號稱殺手公路的蟠龍大道上孤獨前行,畫面顯得很是詭異。
似是察覺什麼,他猛地一腳踩下油門,一記完美漂移,輪胎險險地挨着護欄,凌空飛向下個山頭。
但是後面的三道遠光更快。
黑、黃、白三道車影,有如噴氣戰機的尾焰,朝着紅影疾射而來。
黑影R8一記兇狠的鱷魚擺尾,猛然撞向帕拉梅拉副駕駛車門,另一道黃影蓋拉多560緊隨其上,卻是狠狠撞向尾翼。西裝男子大驚,慌亂間縱身撞碎擋風玻璃,胸前領口閃出一道金光,便朝三道人影劃去。
砰!
巨響傳來,三輛豪華跑車在半空抱在一起猛烈翻滾,直至撞碎山崖邊護欄,瞬間冒着火光跌進深淵。
“取你狗命!”
攝人心魄的劍氣,挾着無窮無盡的殺意,撕開空氣刺向西裝男子。西裝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桿金燦燦的判官筆,一記海底撈月,堪堪接下恐怖一擊,錚錚澎澎,火花四射,天地間能量產生巨大波動,金屬撞擊的刺耳聲淹沒了此片天地。
西裝男子被駭人的氣浪掀飛,連續撞折十六棵參天紅杉樹后,在空中才算勉強止住身形,嘴角一甜,“嘩”得吐出大口獻血。再看那三道人影,一青兩灰早已及時躍出三十丈開外,躲開了這股兇猛氣浪衝擊。
西裝男子大口吐着濁氣,積攢全身經脈最後一絲能量,拚命調息,才算按下五臟六腑的翻江倒海,一個翻身,躍下雲端,手執帶血的金燦燦判官筆,昂首而立,怒喝道:
“三位師伯當真要趕盡殺絕!”
青衣的中年冷笑道:“沈輔舟,你個欺師滅祖的小畜牲,殺了你,是替隱仙派清理門戶!”
沈輔舟緊握判官筆,眉間怒氣大盛,咬牙切齒道:
“天聰老賊,你竟敢血口噴人!”
名叫天聰的青衣人嘿嘿陰笑兩聲,說:“吐血將死的是你這個小畜生吧…也好,就讓你死的明白,免得去了下面,柳相如那老毛說我不照顧你,哈哈!你本是塵世一毛頭孩子,得柳相如看重,當年還是我迎你上山,得整個隱仙派傾力培養。沒想,你非但不念仙門對你的恩情,反倒學有所成后倒行逆施,在山下逼死了你的師傅,甚至成為慧劍門宗主后,聯合幾位長老放逐我和天敏,種種人神共憤之行,你也配活在世上?!”
沈輔舟額頭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怒火,冷冷道:“天聰老賊,人在做天在看,在我面前還要搬弄是非,厚顏無恥已不足以形容你!你們聰敏捷三劍主,串通大宗正,勾結幽冥界大妖蠪蛭,謀殺我的師傅——隱仙派掌教柳相如,腐蝕外門降妖堂弟子,在塵世間成立爽口閣,大肆誘捕凡人,為妖王提供人心慧命。你所謂的替天行道,便是屠戮生靈,倒轉乾坤!而你以前之所以遲遲不動手,不過是羽翼未成,用我的安危來牽制師傅罷了!”
聰劍門原宗主向天聰聽着沈輔舟一一道出自己的企圖,頓時語塞。
“得知你等罪惡行徑后,未免人界有所察覺,對隱仙派產生誤會,我有意清除了相關受害者記憶。念你是被大妖蠱惑,又在宗門苦心經營多年,強行對你動手,只會動搖門派根本,我僅是放逐了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改過自新,匡扶正道。”
“哪想兩年前,你就開始佈局,竟然潛入流洋大學,偷偷監視我。甚至用邪術蠱惑學子,做盡了下三濫的採補之事。你這無恥至極的“正道高功”還狡辯拿師恩來壓我,真是可笑。你罔為人身,助紂為虐,殘害同類,必在那地界十八層地獄走上一回,永世不得超生!”
天聰劍主眉頭不自覺皺了皺,說:“小畜生,是誰告訴你這些話?”
“紙終究包不住火,烏雲又怎能蔽日,知曉真相的,又豈止我師傅一人?”
天聰劍主冷哼一聲,道:“不錯,很好,你說得真頭頭是道,當年倒是我的錯了,我就不該顧忌柳相如老兒的淫威,留下你這條小命!若是當初我一劍殺了你這小畜生,也不會有今日之憾了!”
沈輔舟冷然道:“你可知正是因為你按兵不動,長老會才容你活到今日!”
天聰劍主一怔,隨即目光凌冽,問道:“是嗎?”
“隱仙派享譽人間修真界足有六百年,在外雲遊的陸地神仙不計其數。你以為籠絡三門,就可以橫着走,又豈知別人是故意給你騰出空間,好讓你原形畢露。”
這話說得天聰劍主心中微驚,但表面一臉不屑地冷哼道:“棄劍林中那幾個老不死的,早道消隕滅百年了…哼,還有誰?”
“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天聰劍主陰沉地瞄了沈輔舟一眼,邪笑說:“把你煉成殭屍傀儡,容不得你不說,嘿嘿…”
沈輔舟已存必死之心,不再多言,下意識地向懷中掏去。
待看清那團冒着濃郁紫氣的物事,三劍主神情皆是一震,沈輔舟卻更是緊張,掌心不斷凝聚先天真氣,準備隨時先發制人,拚死一搏。
果然,三劍主臉色為之大變,交換了個眼神,同時欺身射向沈輔舟!
沈輔舟右手持本命仙寶判官筆——如意隨心鋒,一記橫掃搪開天敏劍主與天捷劍主兩把寶劍,巧借下沉氣勢,左手托着一枚神獸印信,一招海底撈月,就向天聰劍主腰腹拍來!
天聰劍主躲避不及,情危之下躬身仰背,一劍急划,立時無形匹練就向沈輔舟左肩而去,欲要把他逼開。哪想沈輔舟毫不避讓,竟是以命換命的打法,身子猛地使力,加速向天聰劍主襲去。天聰劍主心頭大駭,眼睜睜地看着沈輔舟一印砸中自己后腰。
噗~
天聰劍主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呲~
沈輔舟左肩湧出大股血水,白骨可見,瞬間染紅了黑色西裝。
此時,迴轉過神的天敏劍主臉色大怒,由背後一劍疾挑,沈輔舟連頭都沒回,反手一拋,神獸印信猶如長了眼睛般,眨眼間已砸中天敏劍主的丹田,天敏劍主被砸的倒飛十丈遠,以致地上拖着長長的凹坑,捲起大片灰塵,慘叫連連。
天捷劍主大怒地吼道:“哼,奸滑的小畜牲,你已是強弩之末,我就不信這來歷不明的狻猊印能護得了你一輩子!”
說著,雙劍疾刺,往沈輔舟攻來。
沈輔舟忍着肩上劇痛,手中動作不斷,艱難揮起如意隨心鋒抵住天捷劍主的攻勢。
眼見沈輔舟左支右拙,好不狼狽,天捷劍主已知他大限將至,當下不再保留,冥界妖氣應聲轟出!
沈輔舟額頭冷汗直冒,心頭暗道不好,立時咬破舌尖,一口心血噴在神獸印信上,瘋狂催動本命真元,只見一頭威武的紫金狻猊獸虛影憑空出現,大放千百種琉璃的光芒,竟將那漫天的冥界妖氣盡數吸進了鼻間裏。
轟~
狻猊神獸一個噴嚏,天道似有所感,剎時烏雲遮月,整個山頭大動,三道金色神雷從雲顛探出頭應聲劈下,裹藏着十倍於妖氣的恐怖能量,向天聰、天敏、天捷頭頂襲去。三人駭得臉色慘白,也顧不了那麼多,各自施展本命絕學,與頭頂的九天神雷拚死相抗。一時之間,月亮隱去,天地煙塵,瓦碩木屑齊飛,一片灰飛。
三劍主於排山倒海的氣浪衝擊中立身不穩,突然聽得天聰劍主瘋狂大吼道:“沈輔舟,就憑你那點僅剩的真元,怎能催動這等雷劫,一切只不過徒有聲勢罷了。你的死期到了,陰風束魂!”
話落,一輛冒着數不清死氣的白骨幽靈跑車夾雜着陣陣恐怖哀嚎聲與數不盡痛楚扭曲的鬼臉,向沈輔舟飛來。
“什麼邪術?”沈輔舟一怔,神色大驚,如意隨心鋒點出道道金光,射向鬼車,卻竟然穿體而過,消失天際。
天聰劍主口中喃喃念咒,白骨跑車猛地一頭扎進虛影里,剎那狻猊神像轟然炸碎。強大的衝擊波,直接炸飛沈輔舟,把他掀翻滾路在地,疲憊的癱倒在護欄邊上。
天敏劍主一個飛身,閃到沈輔舟跟前,用劍指着他的面門,陰笑連連,說:“小畜生,一切都結束了,去地下見柳老兒吧。”
沈輔舟只覺自己經脈俱斷,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面不改色盯着天敏劍主,一口混合著血水的濃痰唾到天敏劍主臉上,不甘心的閉上了眼。
這時烏雲散盡,半月高懸,空中忽的颳起漫天大雪,飄灑在這蜿蜒曲折的蟠龍大道上。朦朧中似有陣陣道音自遠方遙遙傳來,倘若細聽,其中更是含着某種智慧成就。
{朝陽散漫竹海起,周回連綿,聖元四海非昨,和氏璧、狻猊吼,三霄雷樞罡烈,暢敘幽情一世縹緲。}
道音漸近,而天敏劍主竟似聽得痴了,陷入一片迷茫中。
本着等死的沈輔舟,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猛地睜開雙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獃獃地看着自己被憑空托起,倒飛出數十丈外的一片空地,遠離了天聰、天敏、天捷劍主的三角包圍圈。
天聰劍主知道有高人來到現場,當下不在關注沈輔舟的異樣,帶着天捷連忙飛到天敏身邊,提高警覺,不敢輕易出招。
一縷高貴的紫煙升騰,使一片白茫雪中世界生彩;角落處的狻猊吼大放金光翩然而至,再次落在眾人之間。
雪花驟停,印信一閃不見,金光散去時,立在半空中的藍衣男子面如美玉,目燦若星,一身江牙海水金龍大長袍無風自動,更襯托得他修長身段有如要凌風羽化,神采英氣即將翻江倒海一般。只見他手持金色狻猊吼,眉心的一抹雙龍出海金額與神獸之色幾無差別,皎潔生輝。
藍衣男子輕道:“天罡法影,此人與我有舊,還望三位就此收手!”
天聰劍主瞥了眼狻猊吼,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眯着眼笑道:“呵,你就是協助沈輔舟爭得慧劍門宗主之位的背後神秘人吧?憩虎周聖元!”
見被識破身份,我面色冷漠,淡淡道:“半點真身,擒你不難!”
“狂妄!”天聰劍主冷笑一聲,衣袖疾揮,不盡的冥氣猛然射出,化成無數毒蟲,撲面而來。
月眉一蹙,雙目綻放神光,無數道金光猶如繁星劃過,毒蟲無不見光而落,化為灰燼。
天聰劍主一陣陰笑:“嘿嘿……周聖元有兩下,竟能破我幽冥魂鎖,果然不簡單!就是不知,你的小田甜能否逃脫騷狐佈下的熾欲邪網呢?哈哈…”
想起張震的種種怪異欲對田甜圖謀不軌,幼齡眼下垂死重傷模樣,全拜眼前的這名邪道所賜,我再也無法按下心頭怒火,厲聲道:“天聰老賊,今日哪怕被天道反噬,我也要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