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你都沒試過...)
電梯一停,宴廳樓層到達,梯門緩緩打開。
隨着不遠處宴廳音樂的湧入,梯廂內旖旎又迫人的氣氛也被迫中止。
白毛頂流垂了頭,不滿地輕嘆了聲。
卻夏終於回神,她難得慌亂地眨了下眼,一彎腰就從陳不恪的西裝襟領前蹭了出去。
果真像只小狐狸。在梯門完全敞開時,她已經正襟站在梯廂一角,完全沒事兒人似的了。
正交談的兩人疑惑地停下來,望向角落裏撐着牆角的白毛西裝青年。
從梯門外角度,被西裝裹修的精瘦腰身慢慢折回,那人抬手,微屈的指骨穿過額前燦白的碎發,輕撥了撥,他像是有些抑抑地低嘆了聲,插上褲兜轉過來。
看清了那張不說不笑就有些冷淡漠然的正顏,前一秒還在腹誹這哪來的神經病的兩人一秒綳直。
陳不恪淡淡應了聲,視線就不自覺挪開,跟上了那個隱形人一樣八風不動走出梯廂的纖細背影。
那兩人熱切地捧起笑容,還想說什麼:“恪總之後有——”
倏。
長腿帶過清冷的薄風,面前白毛青年的身影一步都沒停,直直追出電梯,跟着折進拐角后。
等兩人回過神,電梯已經空了。
兩位路人:“??”
而電梯間外,拐角后的長廊昏暗處。
很不幸,今晚卻夏穿了雙非常影響她行動和發揮的細跟高跟鞋——不用說,和身上的禮服裙一樣,也是於夢苒友情贊助的。
於同學以己度人,完全沒考慮到對她來說輕鬆駕馭的7公分高跟鞋對卻夏是個什麼地獄難度。
於是出來還沒兩米,就被身高腿長的白毛頂流給截住了。
……差點架起來。
被陳不恪攔住的第一秒,卻夏沒看他,而是低頭充滿怨念地看了眼自己從裙下露出鞋尖的半透明裸色細帶高跟鞋。
陳不恪也跟着看了一眼,低哂:“影響我們卻總發揮了?”
“……”
不管是“我們”還是“卻總”,每一個詞都叫竭力繃著沒表情的女孩的耳尖溫度上浮一度。
卻夏木了兩秒,才緩慢轉回。
她靠着牆,仰臉看他。面前那人即便半屈着長腿,抵折着腰,鬆散碎發下黑眸不太嚴肅地沾着冷淡笑意,也依舊是全然壓迫感的俯視視角。
除了白毛頂流神顏蠱人,身高差距實在是個不利於談話的問題。
卻夏就挪開眸子,“有什麼話,我們可以改天再談。”
“改天,緩兵之計嗎?”那人聲里輕捻着笑,“在同一個劇組我都抓不到人,等殺青宴一結束,你不就更鑽進狐狸窩裏不出來了?”
“……”
被識破了。
卻夏心虛地往牆上貼了貼。
陳不恪斂去不太正經的笑,又低輕了聲:“沒有讓你立刻公開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瞞着所有人。”
卻夏:“這不是瞞不瞞的問題,是只要——”
話聲停得戛然。
一兩秒后,女孩懊惱地抬臉仰脖——
正對上白毛碎發下忍抑的笑,卻連他薄厲清冷的眼尾都被情緒壓得彎長。
卻夏微微咬着牙:“誰答應做你女朋友了。”
“啊,”陳不恪被笑弄啞了聲,遺憾輕嘆,“差一點,就騙到手了。”
“……差很多好嗎。”
“好。”
卻夏被陳不恪哄人似的聽之
任之的語氣弄得沒脾氣,只能咬了咬唇,偏開臉。
“就算要考慮…也是之後的事。”
陳不恪一停,微微挑眉:“什麼之後?”
“那個一線密報說的兩個月的期限,之後——現在圈裏所有狗仔都在盯着你,你還這樣不計後果。”卻夏沒表情地念白着睖他。
陳不恪卻低頭笑了。
卻夏:“?”
卻夏:“你笑什麼。”
“那個狗仔號叫一線密探,不是密報。”
“……”
“你怎麼記錯字都這麼可愛啊,卻總?”
“……!”
卻夏忍着臉上的燙意轉開。
她記憶力絕佳但是接觸不深的名字總是記不住,出這種糗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好像沒哪次這麼,快被人調戲到面上自燃的程度了。
白毛,禍害。
卻夏扭身,趁陳不恪笑得厲害,從他面前溜走,直朝着宴會廳去。
走出兩步去她猝然擰身,嚴肅看向身後。
白毛果然沒事人一樣,抄着西裝褲袋就跟上來了。他長腿支得懶散,清峻五官自帶的那種冷淡未消,還剩的笑意不太明顯,只染在那人情緒粼粼的瞳里。
但他那樣低低的,半垂着眼皮,專註望下來,也是足夠要命的蠱人了。
“殺青宴上,最好還是保持距離……”
卻夏被他盯了兩秒,剛不自在地挪開眼,她又一頓,疑惑地轉回來:“你戴美瞳了嗎?”
陳不恪神色笑緒俱是一滯。
他幾乎是下意識抬了手腕,薄薄眼尾一垂,指腹就要擦上右眼眼瞼。
最後險險停在密長微卷的睫前。
卻夏更古怪盯他手腕動作。
陳不恪停了兩秒,垂下手,神色鬆散地睨下來:“你怎麼知道。”
“顏色,和上次不太一樣。”卻夏停頓,“我對顏色比較敏感,別人應該很難看出來。”
“是,戴了。”
那人答得坦然,卻夏反而有點哽住,想了想才開口:“你這個,偶像包袱還挺重的。”
“?”
插兜的陳不恪似笑非笑地轉回來:“什麼?”
“…沒事。”
陳不恪眼底情緒跳了跳,似乎想說什麼,又抑回去。
卻夏猶疑,緩慢地側擰身:“沒其他事,我先進去了?”
“有。”
“?”
“但下次再說。”
“…哦。”
卻夏多望了陳不恪一眼,但還是沒能從白毛禍害那張冷淡清凌的面孔里看出什麼。
她索性放棄,轉身走進了宴會廳。
陳不恪一個人在鋪着柔軟長絨地毯的走廊上站了很久。
直到徹底的女孩的腳步聲沒入人群的熙攘,以他的變態聽力也難以捕捉之後。
陳不恪抬手,做完了那個忍下的動作。
闔着的眼瞼下,眼瞳上隔着可以忽略不計的薄薄的異物感。
……“他好嚇人啊爸爸。”……
……“他就是妖怪!打死這個妖怪!”……
……“說你呢小雜種,嘻嘻嘻,你媽也是,別給我們家丟人,小雜種快回去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吧!”……
……“陳恪!你放手,不準打了!”……
……“從這個家裏滾出去!沒人歡迎你!”……
“——”
指
腹像被滾燙的冰觸過,劇烈的冷熱擰成尖銳的刺痛,陳不恪腕骨一栗,薄薄的肌肉驀地擰緊。
他垂回手,輕慢地捏起指骨。
等回過神,張康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身旁了。
“恪總,”張康盛神色斟酌,避諱地看了眼陳不恪剛垂擦過褲線的手,“您,沒事吧?”
陳不恪低低闔着眸,站在那兒,像睡過去的冰雕似的,拉緊的顴骨線條只有凌厲冰冷的張力感,不見情緒和反應。
許久后,他才聲音低啞地開口。
陳不恪:“你說,我要是永遠不告訴她……”
張康盛愁眉鎖住,心裏嘆氣。
陳不恪:“算騙婚嗎?”
張康盛:“………………?”
張康盛:“????”
您是不是想得也太長遠了!!??
·
和之前的開機宴一樣,卻夏今晚依然很努力地把自己邊緣化,但和那次不同的是,這次沒人打算配合她這個選擇。
大半晚上下來,無論卻夏躲到哪個角落,總有路過的劇組人員眼睛一亮,要湊上來拉着她聊兩句,套套近乎的。
而即便她竭力和陳不恪保持在一個宴廳對角線的距離,確保絕無在眾目睽睽眾人的目光就像一根看不見又斬不斷的絲線——
不管她走到哪兒,這頭牽着她,另一頭則拴在陳不恪身上。
這條“絲線”所過之處,人們自覺左右避退,將整個宴廳隔得猶如摩西分海。
還是可變換移動的那種。
一晚上分了十來回。
卻夏終於不勝其擾,在某次又遠遠見着一個有點面熟的劇組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朝她走來時,她放下手裏的杯子,扭頭躲向了通廳外洗手間的側門。
側門外是條走廊,左右兩側都是宴廳,隔壁宴廳似乎也是圈內的,卻夏中途還看見兩邊走動。
走廊兩頭,一邊是離開的電梯間,一邊是埋在濃重夜色和城市燈火里的露天露台。
卻夏站在側門外,略一思索,就朝着通往露台的那個方向走去。
黑燈瞎火,人少清靜,挺好的。
卻夏踩着磨合了一整晚的高跟鞋,沿着長廊,不疾不徐地走向那片昏黑模糊的盡頭。
和許多人不同,黑暗使她安心。
大約是在那段時間養成的習慣吧,想要從追債人的責罵聲里逃走,想要永遠永遠地躲進黑暗裏,這樣就不會有任何人的視線捕捉到自己。
她想縮在無人的角落,不被看見使她可以放下疲憊,可以將堅硬得讓她窒息的殼子打開,將那個躲在殼子裏的自己慢慢放鬆地攤平。
像別人曬太陽一樣,她在曬着那個,只有在黑暗裏才敢小心翼翼探頭出來、看這個龐大又可怕的世界的自己。
那是那段暗無天日的光陰里,她留給靈魂唯一喘息的縫隙。
卻夏失神地想着,高跟鞋輕叩上露台前的石階。
有人拉開通露台的玻璃門,夜晚的風瞬間撲面,冷得像是厲刀割面。
卻夏一抖,停下了。
她差點忘了自己是穿着晚禮服裙來的,外面那樣勉強十度出頭的溫度,足夠給她來個生鮮速凍一般的效果。
但凡思維正常理智猶在,怎麼也該在這個時候不假思索轉身就走。
女孩抬手,將拂到唇上的幾根淺色髮絲輕輕捋下,低着眸,別到耳後。
方才的走神讓她記起了身後不好的回憶。
她不願回頭。
“巧了啊,卻夏,竟然又讓我碰着你了。”
“……”
走神的空隙里,卻夏聽見面前幾節台階上面,還拉着通露台門的那人發出令她厭惡的冷笑聲。
卻夏垂了纖細的手腕,下頜尖輕抬,她眸子漠然地望向聲音。
對方也在此時鬆開了手裏的門,一節一節台階走下來。
那張醜陋的臉從黑暗處逐漸被光描清。
姚杉雲。
“我朋友的節目組在隔壁聚餐呢,怎麼樣,卻小姐,一起去露個臉?我再給你介紹點資源?”
“……”
卻夏冷漠掃過他,一錯肩,她側身踏上台階,頭也不回地進了露台。
冰冷的夜風瞬間將她的感知凍住。
心臟兇巴巴抖了下。
卻夏的腳步卻一停未停,她只打算甩開那個面目可憎的髒東西,為此受幾分鐘冷也無所謂。
然而晦氣的東西之所以晦氣,就是因為甩不脫——卻夏踩着細跟剛進露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露台門再次開合的動靜。
“卻夏,做人可得知恩圖報,你好像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啊?”
“——”
卻夏停在夜風裏,她冷冰冰地擰過筆直細長的小腿,眼神像割喉的刃。
“知恩?誰的恩?”
“當然是我啊,”姚杉雲笑得刺耳,走上前,“如果沒有當初慈善晚會上我幫你那一下,你八輩子指望能攀得上陳不恪這條大船?”
“……”
即便敏銳使她有所意料,但真正聽到時,卻夏還是為人可以如此無恥和下限之低而感到短暫失語。
“聽說你是從慈善晚會後就開始利用他拍下手鏈的事情糾纏他了?不錯啊,還有點腦子,也知道海里的魚要撿最大的那條釣?”
姚杉雲眼神獰惡地走到卻夏眼皮子底下,他和穿着高跟鞋的女孩身高相近,平視下那張臉更令人生惡。
他停下,視線巡視過她裸露的肩線:“怎麼著,得罪了我,想找個大靠山了?可你腦子也不多,陳不恪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他看得上你嗎?”
卻夏醒回神,厭惡又冷冰冰地瞥過他,退後一步。
她沒辯駁一個字,既是懶得講給不值的,也是知道姚杉雲這樣的垃圾看什麼東西都要透過他的骯髒濾鏡,講也無益。
於是女孩像遠離什麼臭蟲一樣,微蹙着眉退開后,只清凌凌冷冰冰地吐了一句。
“看來上次那一腳,還不夠姚導長教訓。”
“你——!”
姚杉雲臉上頓時掛不住笑,手下意識就要往胸口擋。
這個動作去向被卻夏收入眼底。
女孩撇開眸子,嘲弄譏誚地勾了下唇。
姚杉雲頓時更來火氣:“上次是我不跟你計較,你還給臉不要臉!你——等等,你上哪兒去!”
卻夏沒搭理他。
她在這露台上受夠了涼,髒東西又壞了一場好光景,剩下的不值一看,還不如趁早離開。
姚杉雲自然不甘心就這麼放她走,上手就得抓住女孩垂在晚禮服裙旁的手腕。
還沒抓實。
“嘩——”
露台的玻璃門再次被人拉開。
卻夏仰眸望去。
姚杉雲是有點詭心的,來之前還把外面的落地窗帘拉上了,這會銀灰緞面的窗帘被洶湧的夜風一拂,鼓到半空,泛起月光或冰面似的波浪。
修身西裝,頂着一頭月下顯得銀白微卷的
碎發的青年,就一低頭頸,拂開帘子,單手插袋從裏面踏了出來。
然後他停了長腿,起眸望來。
陳不恪原本神色疏離冷淡,像是閑逛進來的。
直到眸子睨過姚杉雲伸向卻夏胳膊的手,他眉峰微攏,沒再裝得下去,他從褲袋裏抽手,大步過來。
卻夏和他對視了眼。
碎發下眸子黑黢黢的,幽深得要噬人。
“!”
女孩眼皮不安地跳了下,上前兩步伸手拉住走過來的陳不恪的手腕。
沒扯住——
還被那人反手一扣,直接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卻夏穩住身,抬眸,然後怔了下。
頭頂月光清冷,夜色沉沉將覆,無可依撐。
唯獨面前身影修長挺拔,寬闊的肩線被西裝束得凌厲又堅實,彷彿即便天塌,也有這道背影能攔在她身前、給她撐出一隙世界。
卻夏遲慢地眨了下眼,然後才回過神。
她想起什麼,尤其是方才夜色里那雙冷得想要噬人的眼眸。
她沒見過這樣的陳不恪,有些驚着了,得防止他衝動做出點什麼——
沒想完,那人轉回來了。
“……”
卻夏一默。
她站得近,原本就快蹭到他肩線上,此時陳不恪猝不及防地轉回來,凌冽的下頜線都差點刮著她似的。
然後陳不恪似乎也停頓了下。
“…湊這麼近,你也知道冷?”頭頂聲音涼颼颼的。
“?”
卻夏莫名仰臉。
要不是姚杉雲還在,她真的忍不住想拎下他來懟着問“你看清楚到底是誰把我拉得這麼近的??”
……忍了。
卻夏低頭,表情空白地給自己催眠。
然後視線里,她看見那人修長凌厲的指骨微屈,勾着性感的弧度,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西裝扣子逐一解了。
不愧是玩得轉各種樂器的手,靈活又敏捷——
沒用卻夏反應,西裝外套已經剛被那人從肩頭挎下,在夜色里劃了個冷淡利落的弧度,就收束着攏住她晚禮服裙外裸露的肩頭。
卻夏的情緒和沒說的話都被那溫度糾纏住,連同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一起,將她裹束進溺人的溫暖里。
“攥着。”
“……”
那人嗓音微啞,聽不出是什麼情緒壓得。
卻夏還空白着思緒,就聽話地抬手,在他的暗示下握住了他鬆開的西裝襟領。
陳不恪這才稍鬆了眼神,他回過身。
然後眼底更冷了十度。
“姚導?”
“哎?哎哎,”姚杉雲剛僵硬地從披着陳不恪衣服的女孩身上收起視線,笑得難看,“陳…恪總,看來您和卻夏很熟啊?”
“她和誰熟不關你的事。”
陳不恪聲線戾沉,“她和你熟嗎?”
“這個。”姚杉雲眼珠轉着,目光在陳不恪和被他擋在身後只能看見點裙擺的女孩那兒來回了兩圈。
然後姚杉雲討好地乾笑了下:“還行吧,之前合作過。”
“合作過的關係,就是不熟,你拉她幹什麼。”
“啊?那個,就是……”
姚杉雲咽了口唾沫,眼神急轉:“哦,就,就上回慈善晚會後,聽說她一直在糾纏您,說來這事兒也有我的不是,所以我這不想勸勸她,別對自己的身份沒數,您——”
“反了。”
姚善云:“啊?”
“關係,你搞反了。”
陳不恪聲線鬆散,“是我非她不可,我糾纏她。”
“??”
“且我這人毛病多,護食,就算最後我沒纏成,但凡今後再讓我知道你朝她伸一次爪子——”
陳不恪俯側了身,居高臨下地冷乜着姚杉雲。
他緩緩沉了眸,單指力薄而重,敲了敲姚杉雲剛剛伸向卻夏的那隻手。
兩泊冷淡的漆黑從碎發間睨起,像薄刃凌喉。
“我就給你廢了它。”
“…………!”
姚杉雲僵在原地。
不止姚杉雲僵了,後面的卻夏也麻了。
這白毛,這嘴。
姚杉雲可不是劇組的相關人士,這個腥風血雨的時間上放這種話,姚杉雲要是說出去他在圈裏要如何自處?
卻夏還沒想着補救的法子。
確認姚杉雲聽清楚了。
陳不恪拉弓直身,他垂了情緒薄戾的眼尾,眸里情緒也抑下。
然後他才轉向身後女孩,神色已然松懶回常態。
“走了,外面冷。”白毛頂流聲線還有點發啞地綳。
“……”
卻夏木然給了他一眼。
陳不恪沉默,然後挑眉,卻會錯了意,他放低了身,語氣輕得半謔半哄:“卻總,走嗎?”
卻夏:“。”
有話也不能在這兒說。
卻夏只能垂下眼,假作低眉順眸地攏緊身上那人的西裝外套,然後“乖順”地跟在陳不恪身側往露台外。
這相當和諧的一幕,像一根針,刺進了回神的姚杉雲眼裏。
他想忍,但看着那個他從第一次見着就想往自己房間裏帶的女孩,她被裙身勾勒出來的盈盈腰肢,還有和她身旁人依順親密的距離——
姚杉雲額頭都蹦起青筋:“陳先生,方便問句,你和卻夏是什麼關係。”
並肩的兩人中的一個住了長腿。
另一個就跟着遲疑停下了。
卻夏想給陳不恪示意,這種東西不必搭理。
可惜沒奏效。
月下,白毛那把蠱人至極的嗓聲卻像凍成了冰棱。
“你聾了嗎。”
“沒有,我就是確定遍。”
姚杉雲表情被不甘攪得猙獰,他兇惡地瞪着沒回頭的女孩,“當初她跟我這兒裝清高,我還當真呢,原來只是嫌我這兒太低了。遇上高枝,不也是個腆着臉把自己送上床的貨色。”
陳不恪垂耷着眼皮,眉峰輕緩地抽跳了下。
身側修長指骨捏起,緊出關節蹭擦的聲音,薄薄襯衫下肩背肌肉綳起僨張,他就要轉身的剎那——
隔着袖口襯衫,陳不恪的手臂忽然被身旁的女孩緊緊摟在了懷裏。
從黑色西裝下袒出,細膩的雪白灼蹭過他襯衫。
陳不恪一僵,掀起眼帘。
卻夏攥着他袖子的手指只頓了一秒,然後她拽着他胳膊,順勢一側,就半跌靠進他懷裏。
她靠在他身側,另只玉白纖細的胳膊也從黑色西裝下探出來,那張清麗臉龐冷淡微抬,手指卻又風情地纏上他襯衫束出的腰身。
拗好了這親密又曖昧的姿勢,卻夏回眸,朝姚杉雲冷冰冰地笑了。
“上回我就說過。碰上想睡的我就睡了,是你不行啊。”
“——!”
姚杉雲氣得臉色鐵青地走了。
露台上親密依偎的人影沒動。
還好有大了一圈的西服外套的掩飾,沒露馬腳——卻夏是手攥成拳,僵硬地貼在陳不恪腰上的。
直等到姚杉雲的背影徹底出了露台,卻夏一舒氣,手指松垂,就要從陳不恪腰側劃下。
“叭。”
剛垂走的手又被扣回去,這次牢牢抵在他腰腹間——只隔着單薄得可以忽略的襯衫,卻夏幾乎能感知得到襯衫下每一條肌肉紋理有力的起伏感。
卻夏頓住,卻收着下頜,不敢仰頭。
這樣近的“投懷送抱”的距離,她要是仰臉,和索吻簡直無異。
可惜那人還是沒打算放過她。
“怎麼不說話了,卻總?”
“…沒人了,鬆開。”
“就是沒人了,更不能松。這是你自己抱上來的,又要抵賴?”
“……”
卻夏偏過臉,不去受他氣息蠱惑。
結果這動作好像惹“惱”了身前的白毛,他低低輕嘖了聲,將她手腕環着腰身向後一提。
最後一絲縫隙泯滅。
卻夏更緊地貼進他懷裏。她終於生惱,暗咬着唇肉起眸睖他。
“陳不恪!”
“嗯。問個問題,卻總。”
陳不恪低頭湊她耳旁,嗓音低啞,笑意撩人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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