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好不好)
今天如往常一樣,七八點鐘,在大家吃完晚飯後,原本是閑來無事嘮點小嗑吵點小架撕點小頭花的養生時間,偶爾飆升一點血壓也是小打怡情,論壇里徜徉着的多數都是嗑着瓜子看熱鬧的路人甲。
直到一片祥和的感嘆號中,突然飄進一條非常不起眼但又格外不和諧的帖子——
這話頓時惹到所有有牆頭的吃瓜群眾,眾人放下瓜子冷笑一聲,提刀就進了帖。
【1L】:我倒要看看樓主這麼大的口氣說的是誰
【2L】:別又是哪個野雞18線來找罵吧??
【3L】:樓主不要玩一擊脫離,有本事釣魚,有本事把你牆頭名字放出來啊!
【4L】:肯定是個180線,不要給糊比眼神,大家都散了散了
【5L】:拋開某些粉絲三百米厚的粉絲濾鏡,圈內能稱得上天花板的斷層就那一個吧
【10L】:哈哈哈哈哈神經病吧,抱走我們除了每年一張專輯演唱會原地斷網恨不得隱居深山老林的恪總哈。
【11L】:肯定又是《至死》劇組的事,接這麼個破劇,整天遛男一號,JC娛樂天樂傳媒你們就昧着良心給自己攢棺材本吧!
【18L】:白毛頂流不是路人皆知的煙酒不沾嗎?眼瞅着27了,初戀都扒不出來一個,聽說家裏養的貓都是公的,怎麼塌的,展開講講?
【19L】:樓上少在這兒渾水摸魚,別拿你們家除了虛假人設啥也沒有的糊豆對標陳不恪,但凡識字你去看看陳不恪的國際金曲獎紀錄和演唱會門票和專輯國外銷量——除了違法亂紀外,他擱粉絲這兒啥也不叫塌房,謝謝您嘞。
……
【28L】:路人,誠心勸lz兩句。白毛出道久粉盤大,好些粉絲年紀是不小了,但不是死了,閑着沒事別招他們。再跟上個月似的,哪哪主頁都是粉絲團建,一天從早到晚就沒刷着別的東西,多鬧心吶?
……
【37L(樓主)】:憋吵架哈,我說的是天花板塌了,沒說塌房了,也可能是下凡了的意思
【38L】:????????
【39L】:????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40L】:讓我看實錘,帶鋼戳的結婚證那種,不然我不信。這六七年想碰瓷他的小明星小流量,摞起來沒有一個師也有一個團了
【41L】:沒錯,拍個破劇沾一身腥,JC娛樂早日破產
【42L】:不會又是一個多月前那個開機發佈會的老梗吧?那都多久了,主持人都當場說的恪總真會開玩笑,你們沒聽懂啊?
【43L】:可是陳不恪好像不是那種會開這種玩笑的吧?
……
【63L(樓主)】:[動圖][動圖][動圖]
【64L(樓主)】:《至死靡他》最後一場吻戲,陳不恪自己上的
【65L(樓主)】:這是劇組片場的遠鏡頭路透花絮,你們自己看吧。
【66L】:卧槽。
【67L】:wc
【68L】:是吻替!!不可能是本人的!!
【69L】:嗚嗚嗚嗚嗚我老公沒了
【70L】:不是吧???真和秦芷薇假戲真做了???陳不恪什麼眼光啊???看上那個公主脾氣的大小姐???
【71L】:不可能是本人
【72L】:之前官方花絮手都沒牽,鏡頭外完全零互動,不可能本人+10086
……
……
【108L】:路人粉說一句,這絕對是陳不恪
……
……
【216L】:七年老粉,替身要是都有白毛那個勁兒,也不至於出道七年無代餐
…………
…………
半小時后。
這個帖子以屢破論壇紀錄的瘋狂疊樓速度,半自動“置頂”在了整個論壇最上方。
這場圈內大地震從網絡世界的一角開始,如夜色吞沒地平線那樣,向外無限延伸。
而此時。
這場大事件里的“隱形”當事人,卻夏,正躺在劇組安排的酒店房間裏。
她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酒店的,全程夢遊,一路都像放風箏——
人在地上走,魂兒在天上飄。
回來以後卻夏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遮光窗帘,然後用厚重被子把自己埋了,看狀態像是打算把自己悶死過去。
成功是不可能成功的。
反倒是憋得缺氧發熱的時候,卻夏不管怎麼闔着眼埋着臉,眼前的畫面都連成了幀,無限循環,還揮之不去。
最折磨她的是耳邊彷彿也有陳不恪那把要命嗓音壓得低低的幻聽。
……“要麼是,怕我喜歡你。”……
……“牽下手。”……
……“自然點,卻夏老師。你可是專業的。”……
……“這就嚇到了?”……
……“卻夏老師,你要輸了。”……
……“親完以後,還要換個稱呼,紀念一下嗎?”……
……“懂了。”……
……“滿意了嗎,卻總。”……
“啊——”
卻夏在昏暗裏崩潰地翻身,把自己轉成半隻麻花,絞在了被子底下。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過分好的記憶力。
這樣一直翻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手機奪命似的連環震動,將她從夢和現實的昏沉邊緣拉了回來。
捲成蠶蛹的被子裏伸出只光裸的胳膊,纖細五指爬過床單,慢吞吞勾過去被她隨手塞在枕頭底下的手機。
“喂……”
沒看來電顯示,卻夏就把劃開的電話塞到耳旁。
然後她忽然僵了下,睜開眼。
別。
不會是,已經在她腦海里糾纏了她整整一天了的某個白毛禍害吧。
幸好在卻夏嚇到驚厥之前,手機裏面於夢苒的聲音已經衝刺出來了——
“陳不恪!他在劇組片場親自拍吻戲了!!?”
卻夏思緒還空白地木着。
於是第一反應:這個女人變心極快,白毛已經不是她老公,而是有名有姓的陳不恪了。
第二反應:什麼吻——
“………………?”
卻夏幾乎是從被子裏彈起來的:“你怎麼知道的!”
“我靠連你都這麼大反應?這麼說竟然是真的了?!我靠嗚嗚嗚嗚嗚陳不恪!!他到底怎麼回事啊啊!為什麼要跟秦芷薇拍吻戲啊啊啊??!”
卻夏:“…………”
卻夏:“?”
卻夏一下子就冷靜了。
“嗯,陳不恪和…秦芷薇,拍吻戲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還用怎麼知道!今天傍晚開始,網上到處都在傳你們劇組片場的路透花絮,x網那個八卦論壇最先出來的
消息,現在伺服器都被擠到祭天了!”
“路透花絮?”
“你們劇組今天那場戲是室外拍攝吧?外景選景地有路人偷拍很正常,防都防不住——隔着遠,還有棵樹擋着,像是從二樓以上拍的,但我老公神顏入鏡了,雖然就半張但化成灰我們粉絲也能認出來好嗎!”
“……好的。”
卻夏一時心慌又心虛,是很久沒有過了的,腳下空蕩蕩沒個着落,不知道該做點什麼能做點什麼的惶恐。
是一切失控,像大海飄舟只能隨波逐流的,她不喜歡的感覺。
果然只要和陳不恪糾纏上,這種未知的恐懼就是難免的。
卻夏剛想輕嘆口氣,就聽手機對面,於夢苒重重地長嘆了一聲。
卻夏停頓:“你嘆氣做什麼?”
“完了,”於夢苒幽幽答,“陳不恪是真的愛上秦芷薇了。”
“……”卻夏:“?”
卻夏:“這其中或許還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他都親她了!他都親自親她了!”
“……”
接吻這件事不親自還能轉達嗎。
卻夏猶不死心:“也說不定,他本來不想,只是打算拍個借位——”
“你是說秦芷薇竟敢意圖不軌地強吻他?!”
“?”
卻夏哽住。
於夢苒很快自己圓回去:“陳不恪早被圈裏的碰瓷磨鍊出來了,他真想躲怎麼可能躲不開?況且就算是答應親自拍吻戲借位也很離譜了好嗎?”
卻夏:“可能,比較敬業?”
“別掙扎了!”於夢苒凶聲,“他絕對是愛上她了!色迷心竅!!”
卻夏:“……”
於夢苒那邊窸窣幾聲,忽然驚叫了下:“【一線密探】發博了!”
“…誰?”
“連他你都不知道,”於夢苒差點翻個大白眼,“圈裏最大的狗仔好嗎,他的爆料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如果是假就只可能是被公關掉了。”
卻夏心裏微微一晃,摁下那點升騰起來的不太好的預感:“他說什麼了?”
“噫——你家honey拉粑粑了,我去鏟屎!截圖發你了,你自己看吧!”
“哦。”
卻夏掛斷電話,切換頁面,跳到了和於夢苒的聊天框裏。
對方發來了一張圖片,她單指點開。
【一線密探】:
[這是對我們整個行業的挑釁嗎?
兩個月內,拿不出那位的實錘大爆料,我提頭來見。]
卻夏:“………………”
Fe.
接下來兩個月,她絕不會和陳不恪在片場拍攝鏡頭之外見一面的。
·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
大概就是時間還沒過兩周,戲拍完了,《至死靡他》劇組全員殺青。
而殺青宴,能喘氣的都要來。
卻夏人很麻。
不過兩周內,無論外界傳“陳不恪和劇組女一號因戲生情陷入熱戀”傳得多麼風生水起,那場吻戲替身的事情始終捂在劇組內,沒有一絲外泄。
卻夏自然知道,這一切只可能是張康盛的功勞。
斷層頂流的經紀人也是業內,到今天,作為親歷當事人,卻夏才算真正見識了張康盛遮天的能力,也能理解白毛頂流和經紀人的關係明明略有微妙,卻還能延續合作直至今天的原因了。
而
相比起來,她的經紀人……
“聽說殺青宴上,導演組還請了圈裏一些名流大導,多半是為了後期宣發,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拓展人脈資源的機會啊卻夏,你一定得好好把握!”
蕭澈亦步亦趨地跟着。
從地下停車場走向電梯間的短短一路,卻夏耳邊就沒消停過。
她終於忍不下去:“蕭哥。”
女孩身影驟然拉停在邁進電梯間前的門口。
她腰身一擰,珍珠白的晚禮服裙裙擺在空中盪起一圈優美的波浪漣漪。
蕭澈跟着一停:“啊?”
卻夏:“你應該聽公司里的人說過了,我很快就會和公司里解約,不會再續約了。”
“額,這個我知道,不過小夏,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里想法不一樣,我覺得你是很有潛力的,只要有我幫你轉圜,你後面的資源——”
“你誤會了,蕭哥,”卻夏打斷他,“我和公司解約之後,也不會再和任何公司或者工作室續約了。”
蕭澈一愣:“你是要,自己單幹?”
“……”
卻夏一時啼笑皆非,她輕吸了口氣,將移走的目光轉回,眼底情緒清凌冷淡,“我的意思是,我會退圈。”
“——?”
蕭澈呆在了原地。
卻夏並不想等他回神,說完這話后,她就轉身,低頭拎着有些費事的裙擺,邁進了電梯間裏。
電梯間牆壁瓷白,燈光熾亮。
卻夏仰起臉,她眼角餘光掃過一道身影,黑色的,修長清挺,只是斜斜撐着靠在牆角,有些冷淡懶散,還頂着一頭晃眼的白毛。
……等等。
白毛?
卻夏驚得本能回眸一望,就撞進了雙方撩起來的,戲謔蕩漾的眸子裏。
那人輕偏了下那頭微微卷的白毛,勾下黑色口罩。
“…Ho.”
卻夏憋住呼吸。
等她回過神,插着兜過來的陳不恪已經停在她身旁了。
和他差不多時間過來的,還有慌裏慌張的蕭澈,他急剎在卻夏另一旁,驚愣地瞪着比穿着裸肩晚禮服裙高了一截的凌冽側影。
呆了幾秒,蕭澈反應過來:“恪、恪總?好巧啊!”
“…不巧。”
陳不恪的口罩已經松回去了。
隔着薄薄布料,他的嗓音拖着個冷淡懶慢的腔調,聲質性感里透着敷衍冰涼。
蕭澈一怔,以為自己惹對方不高興了,剛想解釋。
陳不恪:“我就在這兒守株待狐狸的。”
那人微微仰着頭頸,盯着電梯上面的樓層顯示,說這話時他語氣鬆散又隨意,特別地儻盪不羈。
比“你好”都來得自然。
自然得蕭澈都懵了:“……啊?”
於是仰起的頭頸低下,清越的下頜線也勾回,口罩上方,燦白碎發下,那雙漆黑眸子略沾情緒地掠到身側並肩的女孩身上,停住。
他視線懶散又刻骨地描着她側影。
陳不恪:“為了和你打聲招呼,今天來殺青宴的人我都招呼過一遍了,他們以為我給酒店當迎賓呢。”
卻夏微微僵硬,梗着沒看他。
陳不恪:“結果你連招呼都不理我。”
卻夏:“……”
話到句尾,他嗓音低低抑下去,不明顯,卻好像沾着點消沉的低落了。
卻夏心口就像被什麼擰了下。
又酸又漲澀。
——她果然是被這個白毛禍害下蠱了吧。
女孩面無表情地,微微咬着牙地,心裏想。
但怎麼想也沒忍住。
卻夏偏過臉,繃住了情緒睨他:“你有那麼可憐嗎。”
陳不恪沒說話。
黑色口罩被他修挺凸起的鼻樑頂起一截,蹭着他細密長垂的睫毛,又勾襯着額頭前垂下的雪白碎發,於是其間那兩泊雪山深湖似的眸子就盪起最蠱人心的漆色。
——陳不恪用不着說話。
卻夏已經認負地跌回眼神了。
電梯門也在此時打開。
陳不恪抬手扶住梯門,等卻夏進去。
蕭澈還想跟來着,被那人雪白碎發下更涼淡勝雪的一個眼神釘住——裏面早再沒了分毫方才對着女孩的情緒。
他僵停在了原地。
陳不恪側回身,垂手進了電梯。
梯門關合,梯廂靜寂。
冷淡消褪,陳不恪眼皮撩了撩,“你已經解約了?”
“…下個月初去公司,正式解約。”
“那我去接你。”
“?”
電梯裏也沒外人在。
所以卻夏遵循本能反應,毫無保留地,她扭身給了他一個“你到底有什麼問題”的表情。
陳不恪抬手,把口罩拉到下頜。
在狹小如電梯梯廂這樣的空間裏聽起來,即便情緒懶散,他聲質也更是清冷又性感的,
“卻總。”
“。”卻夏被他叫得眼皮一蹦躂。
陳不恪插着兜就側過身,面向她,然後俯身近前:“真不負責嗎?”
卻夏:“…………”
卻夏不看他,免受蠱惑:“我不覺得,作為一個敬業的職業演員,我有什麼需要負責的地方。”
“那你不覺着你重讀‘敬業’的時候就已經心虛了嗎。”
“不。”
空氣寂靜下來。
對於做了“壞事”的人,寂靜的沉默反而比逼問更能叫她不安。
至少對卻夏是這樣。
於是忍了無比漫長的數秒之後,卻夏就忍無可忍,她轉身——
鼻尖差點撞上那人下頜。
卻夏本能一退:“…你湊這麼近幹嘛。”
“近嗎。”
那人聲線磁性冷淡,“兩周前,卻總跟我可是負距離。”
卻夏:“?”
“????”
負距離!
它!是這麼用的嗎!
卻夏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惱得,臉頰都微微憋紅了,她仰脖睖向陳不恪。
被那人冷冰冰的側顏一激,她聲音也不自覺帶上嘲諷:
“恪總,我不缺男朋友。”
陳不恪微微皺眉,他似乎十分不虞,就垂眸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視線描摹過女孩清麗五官,最後收攏在她微翹的唇珠上。
陳不恪望了幾秒,晦着眸子落開眼,“…我知道。”
卻夏:“?”
陳不恪:“因為漂亮。”
卻夏:“…………?”
在女孩驚呆的思緒還沒來得及把“他怎麼回事”“他是不是有點毛病”“我們不是在吵架嗎”“他為什麼突然誇我漂亮”凝聚成一個反應時。
白毛頂流忽然反悔了似的。
他轉回身,俯折下腰就輕易迫前
,將卻夏直接堵在了梯廂角落。
憑仗絕對的身高優勢,陳不恪居高臨下地壓制住卻夏,然後在女孩微惱的漂亮勾起的狐狸眼裏頓了頓。
白毛有點不習慣,但還是放低了眼眸,放輕啞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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