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你怎麼不躲...)

春日(你怎麼不躲...)

仰看着那張女媧畢設水平的長相,卻夏不得不承認,立體3D的效果確實比平面的衝擊感強得多了。

比起照片里垂睫困睡的圖像,當這張臉出現在視野上方,儘管他還什麼都沒做,只是慵懶散漫地望下來,就已經帶上某種令人想要屏息的攻擊性和壓迫感了。

卻夏想着,默不作聲退了一步,給他比了個敷衍的“請”的手勢。

“幾天不見,”那人長腿楔在原地沒動,卻笑,“啞巴了?”

要不是防着宴廳門內人來人往,冷不防就會有個冒出來撞見他們的,卻夏早就懟他了。

她忍了忍,示意廳門,輕聲:“你先進。”

女孩側過身,望了眼陳不恪的來路。

陳不恪抬手,按着她額頭,往身前推回來:“找誰?問我不行么。”

卻夏想都沒想,就抬手要拍開他的手。她知道以陳不恪的身手一定能躲開,所以根本沒留力。

停了一兩秒,卻夏遲疑直身:“你怎麼不躲。”

見卻夏退回來,陳不恪這才鬆開抵着女孩額頭的手。

他垂眸,不在意地掃了眼冷白手背上那片慢慢殷起的紅,就笑着撩回眼。

“我先碰的你,挨揍不是理所應當么。”

她攥了攥微微發麻的指尖,仰他片刻才安靜地落開眼:“我只是想找你經紀人,讓他約束你一下。”

陳不恪瞭然:“那別想了,他去遛跟拍狗仔了。即便他在,他也管不到我。”

遇上這麼個禍害,卻夏由衷為張康盛感到夭壽。

懲治妖精的法寶是請不來了,卻夏只好自己開口:“我剛剛說的是,我們不方便一起,所以請你先進。”

“請”字被面無表情的女孩咬得格外重音。

陳不恪點頭:“你先。”

卻夏:“…你先。”

“我堅持。”

“你是堅持想我死?”

“嗤。”

白毛頂流忍俊不禁地低了頭,笑得嗓音發啞:“我看你把那個姚什麼踢在門上的樣子,不像怕死。”

“我可以死,”卻夏冷淡,“但不能是被煩死。”

“好,聽你的。”

最後一句低得近溫柔錯覺。

卻夏怔了下神,等抬眸時陳不恪已然要推門進去了,她想都沒想,抬手按住了他握着的門把。

陳不恪略微側眸,很低地“嗯?”了一聲。

磁性里微微上挑的尾調攪得卻夏心緒微亂,她鬆開手:“進門以後,我們不認識。”

陳不恪笑了,垂回手,側過身面向她:“你現在是在擔心我會和你裝熟么。”

“……”

這句話從白毛頂流的口中說出來,不管是對誰,多少都顯得對方有點自視過高了。

卻夏難得體味一絲尷尬,正思索如何講清,面前的宴會廳門忽然在此刻拉開一條縫隙——

裏面有人要出來。

卻夏心跳驚得空了一拍,她抬手想拽住陳不恪往旁邊躲。

可先她一剎,陳不恪伸手出去。

“砰!”

雙開木門被緊實無縫地拽回原處。

而陳不恪單手扣着木門,他像沒聽見門內抗議的拍門聲,依舊神情散漫地望着卻夏。

“擔心得對,”那人懶懶說著,“你如果沒說,我確實可能會那樣做。”

卻夏望着在他掌下顫動的木門,怔了兩秒才回眸:“你——”

“現在記着了,不會給你製造麻煩。”

陳不恪語氣鬆散,單手拽下了棒球帽,隨意往卻夏頭上一遮。

帽舌被他朝旁抬了下:

“不躲躲么,裏面要撞門了。”

“——”

危急關頭,卻夏顧不得分辨心境。

“…謝謝。”

女孩低得近喃語地說完,就壓低帽舌,朝陳不恪的來路快步低頭跑過去。

等她跑遠,有人才懶洋洋鬆了手,側退開半步。

“轟——”

雙頁木門洞開。

衝出來的幾人氣急敗壞,為首那個險些撞到牆上,好不容易被旁邊人扶穩了身,他氣得扭過頭破口就罵:“誰啊?誰他媽在外面堵我們的門?!不想活——”

尖音驟停。踩着後半句的尾調,門后陰影里,頂着一頭白毛的陳不恪懶撩起眼,一步踏出。

“抱歉。”白毛頂流神色漠然冷淡,他甩了甩微微酸澀的手腕,敷衍說著,側臉望向沒了女孩身影的空蕩長廊:

“……弄錯方向了。”

為首的男人驚駭過後,原地表演了個川劇變臉:“陳、陳先生?您怎麼過來了,這也沒人通知我們,哎喲對不住對不住,剛剛不知道外面是您,我們幾個撞門沒弄傷您吧?”

“沒事。”

陳不恪散漫地收回視線,“進門嗎。”

“進進進,您先請。”

“……”

陳不恪側轉了身,跨進門內。

宴廳里這會都在看這邊,隨着那頭白毛和br/>

殷勤跟在旁邊的男人正寒暄着,目光掃見陳不恪露在光下的手——

冷白手背上一片刺眼的紅。

男人一驚,冷汗下來了:“陳先生的手是剛剛在外面弄傷了嗎?我這就讓人來給您處理。”

“不是,不用。”

“啊?不是嗎?”男人轉了一半的身只好又調回來,“那您這是?”

陳不恪半抬着手,對着那片紅,低眸停望了一兩秒,他忽然不太明顯地笑了。

“家裏養貓,貓撓得。”

“……?”

·

卻夏躲去了這層樓的女士洗手間裏。

好在五星級酒店的衛生間也是五星級的標準,瓷磚牆面擦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螞蟻上去都得來個騰空三周半落地再劈個叉。

空氣里瀰漫著清新劑和某種奢牌的果木香香水的味道。

卻夏安心坐在馬桶蓋上。

只要秦芷薇不找她,她可以鹹魚癱癱到晚宴散場。想來陳不恪都去了,秦芷薇應該記不起還有她的存在。

而洗手間向來是各類八卦的匯聚地。

今晚這層兩個宴廳包場,進出的都是圈裏人,聊起來的也都是圈裏八卦。

卻夏靠在隔間的牆邊,百無聊賴地玩着通到第四千多關的開心消消樂,那些壓低在洗手水聲間的聊天還是會零碎漏進來。

人們的關注點也依舊沒什麼新意。

跳不開什麼“雙料影后與當紅小花的王者之爭”,什麼“白毛頂流為愛下海接拍現偶只為芷薇”,什麼“秦芷薇今天又穿了x家奢牌的高定戴了xx家珠寶的全球限量款”……

卻夏聽得犯困。

又通一關,她關上手機,靠在牆邊闔上眼。

薄薄的隔間門外,聲音隱約遞進來。

“想不到陳不恪竟然真來了,看他工作室

微博,今晚才結束通告就趕過來了,真愛啊。”

“可秦芷薇都笑得跟花兒一樣了,陳不恪還特冷漠哎。”

“那是陳不恪,他對誰不冷漠?你忘了前兩年那個半夜脫光了爬床的名模?他可是一條浴巾就把人扔出門了,不然圈裏能傳他是gay嗎?他能為秦芷薇來就已經算轟動了。”

“也是。”

“說起來,頭一回聽說他參加這種私人性質的圈內晚宴,夠秦芷薇吹一年了。”

“唉,羨慕不來。”

“……”

隔間門內,女孩薄劉海下的白皙眼瞼輕抖了抖,仍闔着。

但卻夏的困意卻越來越淡。

鬥爭了片刻,女孩睜開眼,眼神複雜地看向一直被自己放在腿上的東西。

一隻黑色棒球帽。

白毛頂流的東西和他人一樣張揚,於是在帽舌邊緣,深黑色上還多了一行花體的銀色刺繡。

卻夏拿指尖拂過。

“buke”四個字母在指腹輕刷過細微的刺感。

與之相隨的,不久前那人單手抵着被不知道多少人衝撞的廳門,還神色懶慢地摘了棒球帽給她扣上的一幕,也不知道第幾次閃回到她眼前。

她所看到的陳不恪,無疑和圈裏盛傳的他相去甚遠。

是白毛頂流的bkg人設立得太穩,還是……

卻夏還在遲疑,隔間門外那兩個人的交流卻突然被一陣急促跑近的高跟鞋聲打斷——

“羌姐,導演讓我來找你!”

“出什麼事了?”聊天的兩人停下,其中一個開口問。

“和成製片人一起來的資方代表,那位俞總,他非要讓組裏的女演員陪他喝酒。會場那邊正鬧得僵着呢。”

“讓誰,秦芷薇?”

“哪能啊,是顏雨夢。”

“不是秦芷薇就行,走,回去看看。”

“……”

隔間門內,卻夏眼睫一動,視線從棒球帽上抬起。

顏雨夢?

和她有矛盾的那個資方嗎?

女孩安靜坐了幾秒,將棒球帽在掌心一折,她起身,推門,從沒人了的洗手間裏走出去。

宴廳里,和卻夏離開時沒兩樣。

多數人明面上仍是有說有笑的,各自拿着酒杯來往寒暄,場面和樂,若不是卻夏提前聽到而有意去找,也很難注意在宴廳一角持續着的僵持局面。

“雨夢,我們不該是這麼生疏的關係嘛。你忘了,嗯?上回見面,我們不是聊得很開心嗎?”

俞洋澤笑面和藹,摟過女孩的薄肩:“既然已經這麼熟了,幾杯酒的面子你總要給我吧?”

“俞,俞總,我今天身體不舒服,”顏雨夢低着頭,面色蒼白,“我下次再,下次再陪你喝可以嗎?”

“看看你,理由都不會找,”俞洋澤摟着女孩肩頭的手用力捏了捏,笑里發冷,“大家都瞧着呢,你這樣一說,那我成什麼了,嗯?”

“……”

顏雨夢抖着手,在男人強行半摟着的懷裏,接過那杯酒仰脖灌了下去。

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急得,中途還嗆了下,她白着臉咳嗽起來。

“哎喲,你看看你,急什麼這是?”

俞洋澤一副心疼模樣,抬手在女孩單薄的背上拍着,只是幾下后就慢了下來,他接近撫摸地停留在抹胸裙的露背處。

顏雨夢僵在那兒,眼圈都紅了,卻一動都沒敢動。

幾米外。

穿着弔帶荷葉黑裙的女孩站在自助吧枱前,側顏清漠,眼神放空地虛着,像是在走神。

唯有纖細手臂隨意搭在台邊,兩三根指尖抵着一柄紅酒杯的底托,輕慢挪動,血紅的酒液在杯里緩緩搖晃。

在黑裙紅酒的反襯下,她膚色更白得像雪玉雕凝,透着種易碎的薄弱感。

別去管。

卻夏在心底沒起伏地咕噥。

不過一面之緣,圈裏這種事多了去了,救得了一回救不了二三。

何況她救不了。

前途和名聲,她不在乎,被封殺雪藏沒戲可拍也沒關係,她原本就只等着合約到期就原地退圈。

可顏雨夢在乎。如果看清了反抗的結局,那對方未必願意承受與之相應的代價。

更可能還會怪她多管閑事。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傻子才做。

女孩垂眸,捏着紅酒杯的纖細手腕一抬,一句低聲自語就着紅酒咽下去:“小明108歲的爺爺證明,不管閑事活得長。”

酒杯放平,她細眉淺蹙,“……這句好像在什麼時候說過?”

三思無果,卻夏欣然放棄。

她放下酒杯,轉身,朝遠離事端的相反方向走去。

身後。

“對不起俞總,我實在是喝不下了,我酒量太差了……”顏雨夢僵澀地躲避着俞洋澤的酒杯和手,聲音都顫得帶上了哭腔。

“雨夢,你怎麼能這樣敷衍我呢?我聽了好傷心的,”俞洋澤緊緊按着懷裏女孩肩頭,不讓她退後,“明明聽說你酒量不錯,和別人能喝,到我這兒就三杯就多了?這不好吧?”

“我沒有的,我實在——”

“這樣,你問問你們成製片和何羌,讓他們評評理?”

“我……”

顏雨夢順着俞洋澤酒杯抬起的方向,哀哀望過去,對上了劇組的製片人和選角導演。

兩人就在旁邊小圓桌旁拿杯站着,神情微妙。

接到顏雨夢求助目光,製片人頓了頓,笑道:“雨夢,別太見外,俞先生也是看重想提攜你,多喝一兩杯也沒事的,有你羌姐在呢。”

何羌還未來得及接話。

“就是嘛,你們製片人都這樣說了,”俞洋澤爽快笑着,把懷裏僵硬抗拒的女孩攬得更近更緊,帶着酒氣的話幾乎要貼到女孩耳朵上了,“沒事,你要是醉了,都用不着何羌,我送你嘛。”

“——”

顏雨夢臉色霎時慘白。

她扭頭望向選角導演何羌,對方神色猶疑數秒,還是抬起酒杯掩飾着轉開了。

顏雨夢心裏一涼,絕望又失魂地低回頭。

俞洋澤笑得更滿意了,另一隻手酒杯就往他懷裏的女孩胸前送,沒給她留半分躲避的餘地:“來,雨夢,再喝這一杯,我陪你喝!”

“……”

顏雨夢顫慄着手,慢慢抬起。

啪。

舉着酒杯的胳膊,突然被一隻纖細的手凌空握住。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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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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