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成精了)
陳不恪的卧室比卻夏想得到的還乾淨。
乾淨到卻夏不知道該用“一塵不染”還是“寸草不生”來形容更貼切。
幾百平的大平層里分給卧室的部分,即便不算露台和獨衛也有大幾十平。而這裏面,除了一張平整的淺灰色雙人大床掛着兩個床頭櫃耳朵,一片靠外側玻璃牆的書架手拉手牽着張單人書桌外,竟然再沒有其他任何談得上傢具或是奢侈裝飾品的擺置。
作為娛樂圈斷層第一的頂流,某人的居家風格實在樸素到令人吃驚。
不過卻夏情緒向來有限,意外很快就掠去。
床這種私人物品是能不碰就不碰的,書架,難保不藏着點什麼秘密,最好也別靠近。於是卻夏在卧室磨砂玻璃門前踟躕片刻,只確定房間另一側的單人桌椅可以倚靠,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椅子被陳不恪拉開一半,沒來得及推回,是柔軟的真皮質地。
她豎耳想聽門外的動靜,只是隨着身體坐低,視線就瞥見桌面下藏着的可拉出的鍵盤托架。
這桌上沒電腦,托架上自然也就不是鍵盤,而是一對小小的圓圓的……
陳不恪日常裝束里似乎沒戴過眼鏡,她從未聽說過他近視的風聲,想來粉絲也全然不知。
所以白毛頂流只是看起來隨心所欲,偶像包袱還挺重?
卻夏無意識地拿指尖點了點那半透明白的空隱形眼鏡盒,等回過神,她就將手指收了回去。
隔音效果很一般的玻璃牆外,傳來砰的一聲。
她有點憂慮,萬一待會外面衝突起來,她見死不救會不會太過分。
卻夏想着,沒表情地揉了揉被陳不恪攥過的手腕——格鬥術上手熟練后,她還是頭一回在教練之外的普通人身上吃虧。按這水平,十個雲雅來了都未必能拿他怎麼樣。
於是躁動的良心立刻平息了。
玄關處。
和卻夏想像中的畫面不同,堪稱平和。
門關以後,雲雅根本沒急着進,冷眉冷眼抑着怒氣:“為什麼才開門。”
“因為沒打算開。”
陳不恪懶懶散散靠着鞋櫃,插着口袋,下頜朝門外抬了抬,“有事么,沒事趕緊走。”
“讓你接個電話比他媽登天還難,”雲雅冷笑,“我今天還就不走了——你給我交代清楚,為什麼接秦芷薇的劇本也不接我的?”
陳不恪翹着白毛,拽得面無表情:“不喜歡。”
“靠,你這忘恩負義的德性還真隨了你們陳家的根,當初你剛進圈陳家那群人下絆子,可是我給你清的路,你現在就這麼——”
紅唇間的凌厲話鋒忽吞了回去。
雲雅低頭,對着鞋櫃旁邊,沒收起來的那雙女式小白鞋眨了眨眼,她塗著黑指甲的手向下一指:“誰的?”
陳不恪低眼望去,眉尾微揚。停了一兩秒,他又散漫地勾回眸子:“我的。”
雲雅氣笑了:“你他媽穿一個我看看。”
“不穿,收集。”
“收集女鞋?”雲雅手包一甩,笑着抱胸,“可以啊弟弟,你終於把自己憋變態了?”
陳不恪冷冷淡淡掃她:“收回去。”
“哪句啊?說你變態那句?”雲雅翹着臀彎下腰,一副要往他懷裏靠上來的架勢,“你再不想承認,咱倆也是一個媽,入土了我也是你姐姐。”
雲雅身上香氣撲鼻。
陳不恪眉峰作皺,嫌棄地向後退開,只是一步空門剛讓出來,他眼神立刻警覺——
可
惜晚了。
“呦,你也有大意的時候啊?讓我看看,哪個小妖精給你弄得這麼五迷三道心不在焉的。”
雲雅得意話聲風一般擦過他身旁。
陳不恪神色一寒,轉身。
雲雅顯然不是第一次進這個家的門,比張康盛都輕車熟路——出了玄關她一停未停,掃過空蕩客廳,女人火紅短裙的背影就立刻奔着緊閉房門的卧室去了。
陳不恪伸手去截,晚了一拍。
於是再追就直到玻璃門外,他終於一把攥住了女人的胳膊,將人原地扯回身來。
“雲雅,”陳不恪正顏冰冷,眼神卻仍顧忌地掠了一眼磨砂玻璃牆內,落回眸時他低了聲,“要瘋滾回你自己家去瘋。”
雲雅緩慢眨眼,也配合低聲:“哦噢,你不想裏面那個人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少扯無關人。”
陳不恪把雲雅拽回後面,他攔住玻璃門前。
雲雅望望門內,再望望面前白毛門神,又望望門內。這樣來回幾趟,她不知道憋出什麼壞主意,突然朝陳不恪擠出了個捉弄惡意的笑。
“陳、不、恪,”女人說話的音量不再壓着,反而提了一大截,還擠得嬌滴滴的哀怨,“你始亂終棄!渣男!”
陳不恪:“…………?”
磨砂玻璃自然擋不住這樣的三倍分貝的夾子音。
房間內,正躡手躡腳準備藏趴到床另一側地板上的卻夏驀地一停,驚呆地回頭。
始亂終棄?
陳不恪和雲雅?
斷層第一頂流歌手和最年輕雙料影后?
卻夏正驚異於這樣的大新聞又得折她幾年陽壽來“養貓還債”,就見玻璃門上映着的影子忽然一晃。
有人開門。
電光火石間,卻夏根本顧不得多想,就勢往前一撲——捲起床上被子她就把自己窩成了一團。
眼前頓時黑了下來。
卻夏屏息。
玻璃門果然被打開。
雲雅得意地撲進來,視線繞了一圈,當落在深灰色捲成蠶蛹似的被子上,她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再次失神而失手,陳不恪冷封着眸子進來:“你是不是最近過得太——”
床上“蠶蛹”撞入眼帘。
陳不恪意外地停下。怔了一兩秒,他側過臉,淺淺掃過拖鞋甩開的位置痕迹,大約判斷出了蠶蛹里女孩方才驚慌失措的狀態。
一點笑意擦過他長睫下的眸。
雲雅不甘心想再進。
陳不恪起眸,伸手一攔,“站這兒。”
雲雅指向床上:“那你說,這什麼。”
陳不恪懶懶一瞥:“我的貓。”
“?你家貓能有這麼大嗎!?”
“嗯。”
陳不恪瞥過床上糰子,舌尖輕掃過齒顎,他垂了眸子也沒能抑住那一笑:“…成精了。”
雲雅:“?”
被子裏的卻夏:“??”
你那頭白毛才像白貓成精。
“行啊陳不恪,貓都成精會爬床了,”雲雅咬牙微笑,抬回視線來,“在外面生人勿近,藏自己家裏卻玩這麼花,那些粉絲狗仔都知道嗎?”
陳不恪也不反駁:“看夠了么?看夠了滾。”
“沒看夠,”雲雅把住門,不鬆手了,“你乾脆掀開被子讓我多看兩眼,這成精的貓和普通貓玩起來有什麼區別。”
“…雲雅!”
陳不恪嗓
音啞然一沉。
那一剎那裏他眼底某種情緒徹底炸開,近戾色的躁意讓雲雅笑容一僵,幾乎本能從門上鬆開了手。
她就要退走。
卻也是同一秒。
深灰色被子被腦袋,淺色髮絲下白皙沒表情的臉蛋,以及憋得淺淺開闔的紅果似的唇瓣。
“……”
迎上兩人轉來的目光,卻夏停了一下。
然後她微蹙起眉鬆開被子:“不怪我,”她瞥陳不恪,“你家被子太憋人了。”
雲雅望着她,再望回面前陳不恪——像驟急兇惡的海浪忽然就被壓回漆黑海底,海面上平靜得半點暴風雨餘悸不存。
“哈,”雲雅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笑吟吟的,她退開了步,“冒昧打擾到這位小姐,抱歉,那我們出來聊?”
“……”
雲雅說完就走出卧室了。
卻夏沒表情地下床,拽好被子角,穿好對她過大的拖鞋,慢吞吞走到門口。
陳不恪就停在玻璃門前,他沒動,也沒跟出去。
卻夏也停下了。
“你和雲雅,”卻夏斟酌過詞,“很熟?”
陳不恪起眸:“不熟。”
卻夏不為所動地盯他。
陳不恪淡漠幾秒,輕瞥開眼:“但有些血緣關係。”
卻夏:“…………”
日。
被釣魚了。
陳不恪端詳她須臾,彷彿能從女孩那張綳得情緒空白的臉蛋看透到心裏,一兩秒后他忽低嗤了聲笑。
“你以為我會怎麼樣她,才着急跳出來的?”
“……”
卻夏不太想承認。
“你不會是那個瘋子的粉絲吧。”陳不恪挑眉望她。
卻夏:“…我是你粉絲。永遠支持你哦哥哥。”
女孩毫無感情說完,走出門去。
陳不恪眸里含笑地回過身。
關門前,他不期然從床上掃過——女孩起來時有心整理了,但仍不像平日肅正。
被子微微凹陷,蹂起凌亂又柔軟的褶皺。
餘溫也該是柔軟的。
陳不恪長睫闔下,關上了門。
雲雅正好整以暇地等在客廳里。
不出卻夏所料,後面又是一堂“盤問”,卻夏一邊心不在焉地應付着面前這位雙料影后,一邊在腦海里慘淡回憶自己遇見陳不恪后,已經經歷過多少這樣的“三堂會審”。
上一次還是在今天,主審人張康盛。
卻夏為自己的悲慘而沉默了。
她得承認,白毛頂流確實無愧圈內第一禍害之名。
唯一問題是,再這樣審下去,連她都要錯覺自己和陳不恪可能真的有點什麼了。
卻夏正想着,手機微微震動。
她耷下眼皮一瞧。
【於夢苒】:我下班了!
【於夢苒】:那個聲音特別磁性的場務小哥哥的聯繫方式快交出來!我要網戀!勾搭他當我老公代餐!
卻夏:“…………”
不等她回復,耳邊低撩嗓音一擦而過。
“走了。”那人從她身側直起,拉上衝鋒衣外套,下頜一抬,拉鏈懶洋洋拽到最上。
壓翹了幾綹白毛的帽舌低下,漆黑眸子掠住她。
“送你回家。”
·
兩部S級現偶撞到一起,這在哪一年都算少有的事
情。
其中一部的女主是雙料影后雲雅已經夠驚悚了,結果還沒熱鬧幾天,風頭就全被另一部的男主——某位連MV都從不參演的白毛頂流給搶了去。
在這個噱頭已經大於內容的流量時代,陳不恪“為愛下海”的名號被天樂傳媒炒得大噪,關注度話題度搶掠一空,《至死靡他》穩壓同期、未拍先火。
從這兒也算是正式得罪了雲雅和她的劇組。
兩邊顯然都有這個認知,營銷通稿上打得不分上下,明裡暗裏地給對方下絆子。
結果就在這個月底,秦芷薇請《至死靡他》全組在H市某五星級大酒店包廳用餐,卻竟然正巧撞上了同樓層隔壁廳里雲雅劇組的開機宴——
兩廳隔着長廊,廳門斜對相望,誰也不服輸不關門,誓要熱鬧得壓對方一頭。
場面一時異常“精彩”。
《至死靡他》劇組包廳。
廳門內。
這兒是整個劇組的邊緣地帶,站着一些劇組內番位都排不上的小演員以及各組裏的幾個愛湊熱鬧的工作人員。
幾人望着廊外斜對的廳門,正聊得歡。
“真晦氣!”
“是啊,H市這麼多五星級酒店,他們怎麼就跟我們選了同一家?”
“這就是要爭個頭破血流的孽緣啊,孽緣。”
“爭什麼頭破血流,需要嗎?隔壁影后坐鎮也沒用,有陳不恪出演男主,熱度絕對是攔都攔不住。”
“那是!”
有人臉上漏出與有榮焉的得色,可惜很快就被旁邊的場務小姑娘潑了冷水:“可惜陳不恪今晚沒來,風頭註定被壓一頭了,哎我好想見見他本人啊。”
“放心吧,”靠門的後勤組場務說,“在劇組裏有的是機會。”
“不過秦芷薇請客,劇組裏排得上號的演員都到場了,陳不恪怎麼就拒絕了?說好的為愛下海,這也太不給面了。”
“可能確實有事。”
“外面傳得真真假假的,我周圍人都問我,我哪知道這兩個人到哪一步了。”
“哎卻夏,你和秦小姐同個公司吧?你有沒有聽說,他們關係是不是很親近啊?”
“……”
卻夏正抱着自己倒了蘇打水的香檳杯神遊天外,冷不丁被人叫回了神。
她一回眸,半圈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
“可能吧,”卻夏隨口說,“不熟,不了解。”
“哎。”
眾人失望地挪開目光。
卻夏也不在意,她安安靜靜抿了口蘇打水,沒起伏的眼眸就落到旁處去。
而此時,廳門外。
走廊上剛要走進對面廳里的紅裙女人忽地停了高跟鞋,意外地噫了一聲。
“雲小姐?”旁邊人跟着停下,茫然問,“怎麼了,您在看什麼?”
“那邊是……”
女人纖纖玉指指向對門。
旁邊人看了眼,尷尬賠笑:“噢,沒錯,是秦芷薇她們劇組,不知道怎麼就碰到一起去了。”
“秦芷薇那個劇組?”女人一怔,隨即紅唇倏挑,“我說呢,明知道她對自己有企圖,他怎麼會選他們,原來癥結在這兒啊。”
“…啊?”
接引人懵得懷疑自己來之前喝了二兩大酒,不然這會兒怎麼會聽得這麼暈。
他還試圖接話:“您遇上——”
話頭一空。
這邊接引人獃滯了兩秒,看着女人舉起的手機,以及被雙指放
大拉近的相機鏡頭。
“額,您這是要?”
“拍照啊。”
“啊?哦不是,我知道您是要拍照,但您拍他們劇組……”
“咔嚓。”
相機聲剪斷了那人話頭。
雲雅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她對着鏡頭中央,那個藏在人群里垂着眼尾卻漠然清冷的女孩的側顏審視了幾秒,她忽吹了聲低低的口哨。
“Sosexy。”
接引人:“?”
雲雅笑吟吟地翹着蘭花指,打開微信通訊錄,划著往下翻。
接引人更懵逼了,但只能繼續問:“雲小姐,您是要做什麼嗎?要不要我幫您處理?”
“不用,”雲雅明艷地笑,“釣魚這種事,我比較喜歡親手。”
“釣、釣魚?什麼魚?”
“嗯,那可就厲害了,說出來要嚇死你。”
“??”
雲雅指尖忽停,對着列表裏那個“恪”字備註輕輕一戳,點開聊天。
剛拍好的照片跟着指尖“咻”的一聲——
被她飛了過去。
配着就兩句:
【雲】:這是誰家的厭世小狐狸,披着羊皮掉進了羊窩裏?
【雲】:不來看看?
發完以後,雲雅燦爛笑着抬頭,朝身旁更懵了的接引人搖搖手機。
“說是魚好像太委屈他了。”
“哈?”
“準確講,”
雲雅思索了下,揶揄笑:“應該是又孤獨又兇狠的海洋霸主——大白鯊。”
“??”
雲雅說完了只有自己聽得懂的冷笑話,就搖着腰朝廳門過去了。
只是去的不是她劇組的。
“雲小姐,雲小姐?”
接引人一回頭,雲雅已經半隻高跟鞋踏進《至死靡他》劇組宴會廳。
他驚慌地低壓着聲追跑過去。
也沒攔住。
畢竟是圈內知名的最年輕影后,雲雅攬着針織披肩往雙開門上斜斜一靠,不必出聲也風情迤邐。
最多十幾秒的時間,大半個宴會廳都口耳相傳。那些好奇巴望的視線紛至沓來。
女人笑吟吟的,容顏昳麗。
“天哪,這個瘋女人怎麼來了,她想幹什麼?”
“來找秦芷薇示威的?”
“這麼囂張嗎?”
“正常吧,她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兩個停在卻夏身旁的人低聲驚議着。
卻夏聞言,拈着酒杯無心回眸,從廳門口隨意一瞥——然後她繃住了。
眾人眼帘里,火紅色魚尾長裙的雲肩被輕輕一提,倚門相望的女人微微側首,不知道那雙眼眸緊緊擒住了誰,只見雲雅朝廳內倏然笑了,風情萬種地一抬縴手。
她遙遙飛了個吻。
卻夏:“——”
可憐的香檳杯差點在她手中香消玉殞。
繃著最後一絲沒斷弦的理智,卻夏沒表情地轉開臉,走向一旁去。
身後那兩人的話聲還隱約。
“咦?是在看我們這邊嗎?”
“不會吧,你認識?”
“怎麼可能,她這炙手可熱的雙料影后,我攀得起嗎?”
“……”
廳門口。
雲雅見視野里的女孩毫無留戀轉身就走,笑里興味更明顯。她剛要
更近一步,身前忽然有人一攔。
“喔,這不是雲影后嗎?”秦芷薇晃起個譏諷的笑,“怎麼,沒爭取到陳不恪,來這兒找人了?”
雲雅本來懶得和她計較,聞言腳步一停,她幽幽回頭似笑非笑:“陳不恪?”
“嗯。他選了我的劇本,雲影后不會不知道吧?”秦芷薇笑着晃杯,“不應該啊,前幾天鬧得圈裏風風雨雨,誰都知道這是不恪第一次接拍影視劇本,這麼好的機會,可惜和你——”
雲雅近憐憫地睨她:“哦,那陳不恪現在在哪兒呢。”
“!”
被戳中痛腳,秦芷薇笑容一抽。
這邊劍拔弩張,廳內也逐漸安靜。製片人那邊正朝這裏走來,似乎想和這位年輕影后緩和關係,可惜沒等他到近前,雲雅已經拋開了秦芷薇,繞進廳內。
秦芷薇慣來的大小姐手筆,《至死靡他》劇組幾乎是全員到齊,廳里算不上熙熙攘攘,但一時之間,雲雅也找不到那條滑溜溜的厭世小狐狸躲哪兒去了。
她翹首停了幾秒,忽勾起個魔女似的笑。
“晚上好啊大家。”
“……”
廳里霎時消弭了最後一點雜聲,全員寂靜。
“我順路過來,給《至死靡他》劇組的大家祝一杯酒,順便提醒一句——”
紅裙女人笑得明艷又魔鬼。
“大白鯊要來了。躲起來的小魚記得藏好,不然會被揪出來——吃掉哦。”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