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五
    散落的長發糾纏,酒香在唇齒間瀰漫開來,昭景煜動作溫柔克制,好像此人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但眼眸中卻滿是咄咄逼人的陰鷙和瘋狂。
    “長溪,不許再騙孤。”
    揉碎了的話,褚長溪卻聽的分明。
    “不許再離開孤。”昭景煜說的咬牙。
    這是在鬧什麼?
    褚長溪明顯察覺到主角情緒不對,便沒有抗拒,任他深入。
    被放開后,褚長溪抿唇不解,他靜坐於夜色里,月華迢迢,像隔着一層輕紗,他清絕眉目似乎從未變過。
    微風輕拂,飄揚而落的紅花覆於他霜雪面容,月色下和唇色相得益彰,驚心動魄。
    “陛下?怎麼了?”
    褚長溪一抬眼對上一雙暗沉的眸子,他做出醉態,茫然取下一瓣紅花,吐息帶有酒香。
    看的昭景煜忽的攥緊他手腕,緊盯着他,陰厲的眉眼俱是笑意。
    “怎麼辦?他們都逼孤選妃立后,綿延子嗣?”
    昭景煜笑着,語氣卻委屈,“真想殺光那些礙事的老東西,害的孤都沒法回來陪長溪用晚膳。”
    【卧槽卧槽!】
    主角此話一出,系統吱哇亂叫,【主角這個狗皇帝!】
    “忠言逆耳。”系統憤憤的聲音吵人,褚長溪手動給它關了禁言,抬眸望着昭景瑜,“他們都是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陛下怎可如此說?”
    “可是在孤心中,長溪遠比江山社稷重要,比這皇位江山,天下萬物,都重要。”昭景煜拽着他一片衣角,在手中把玩,雪白顏色落在指尖。
    如果不是為了把褚長溪從三哥手中搶回來,他又怎會拚死去奪皇位?
    昭景煜身着朝服,明黃長袍綉有金龍騰繞,腰間墜有一玲瓏玉佩,材質普通,製作粗糙,與他帝王之相極為不符,褚長溪認得,那是他曾經隨手用來哄騙他的東西,哪怕後來兩人決裂,這人也未曾取下。
    這一月被系統翻畫面翻的,那些過往褚長溪都看的七七八八了,兩人“互許心意”那幾年,堂堂一國太子在床榻上對他順從的純情又隱忍。
    乖的不像話。
    卻不是現在這般,俊逸風姿,但笑着眼底也總有化不開的陰翳,看上去頗為瘋癲。
    褚長溪坐直看向他,的確看出了暴戾君王的形象,他如以前做伴讀那般,神色認真教導,“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國之母也不可缺,江山易打業難繼,陛下自當早有子嗣,早立太子,早諭教。”
    昭景煜抬眸盯着他,恨聲道:“子嗣?”
    “可你知道,孤心中只有你。”
    他已和長溪有過肌膚之親,他如何還能碰別人?
    褚長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
    昭景煜眼前猝然浮現一些畫面,那時褚長溪與三皇子來往密切不是沒有人來稟告,褚長溪對他態度慢慢冷淡,他也不是感受不到,他只是不願相信,不敢相信。
    直到一日他悄然跟在褚長溪身後,親眼見他與三哥相約,見三哥親他嘴角,他沒拒絕……
    昭景煜被心中所浮現的畫面刺的心口一陣疼。
    不過三言兩語的功夫,褚長溪就眼見主角失控的徹底,眸子裏浮現自嘲和壓抑的怒火,一雙黑眸火氣燒的戾氣騰騰,將他的手腕攥得死緊,陰影籠罩,冰冷刺骨的嗓音纏着脊背攀升。
    “長溪,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孤也只要你一人。”
    但沒等褚長溪有所抗拒,昭景煜就情緒一松,神色懊惱,小心翼翼柔聲問道,“既然一定要成婚,那長溪與孤成婚可好?”
    褚長溪:“……”
    控制不住短暫的失控,昭景煜很快反應過來了,他鬆開力道,輕輕撫摸褚長溪腕間被他弄出的紅印,揉的冷白腕間一片溫熱,才深呼一口氣,有些可憐和心酸,又乞求般的重複了一遍,
    “長溪,我們成婚好嗎?”
    【系統:宿主,要不你就從了吧?世界主線已經完成,後面沒有什麼限制。】這主角瘋瘋癲癲的系統快看不下去了。
    不好,褚長溪覺得好笑。
    他怎麼可以嫁人?
    他沒理會系統,抬手扶額,月光照的他神情淡薄,彷彿覆霜蓋雪,“自古陰陽兩合,陛下貴為天子,與男子成婚定會被天下人所詬病。”
    昭景煜面容冷煞,道,“孤不在乎,天下誰人反對,孤便殺盡天下人。”
    “小景,不可。”
    聽到這個稱呼,昭景煜怔了一瞬。
    褚長溪很少喊他名諱,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他拿事“要挾”換來的,像“小景”這稱呼,更是只在床第之間聽過一次。
    雖然此刻褚長溪此聲喊的依舊生分,但昭景煜想念的心口都發疼。
    立刻沒了脾氣,服軟道,“好,孤都聽長溪的。”
    他心中似有一股暖流,半分先前氣勢也無。
    褚長溪便沒再應付,轉而拿起桌上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淺淺抿了一口,他不說話時,神色清冷高絕,彷彿隔着山巔湖海,恐難以接近,但此刻因酒醉,那份距離感淡化了很多,讓人心生意動,忍不住忘乎分寸。
    “長溪,今日怎麼想起喝酒來了?”昭景煜撿起地上因他坐直而垂落下去的披風,雙手環過他頸側,給他重新披在身上。
    褚長溪任他動作,抬眸看他,眸色定定的,只有耳尖一片薄紅,“等你……”
    “等我?”昭景煜激動的看着他。
    “嗯。”
    “長溪,孤好高興。”
    夜風微涼,夜幕沉沉往下墜,昭景煜心抖,手也抖,藉著系披風的姿勢像是將人摟在懷裏,讓他心思止不住的升起妄念,又有暮色為他遮掩。
    這一月以來,他從不敢逾矩,長溪的失憶像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他想做到最好,他想讓這人真的愛上他,哪怕日後恢復記憶也捨不得離開他。
    所以哪怕他心念意動燥熱難耐夜裏去泡冷泉,也不敢亂來沒分寸。
    但現在……長溪好像真的醉了。
    濃烈的酒香在空氣中彌散,昭景煜拿起石桌上的玉瓶輕輕搖了搖。
    喝了這麼多,難怪。
    昭景煜眉宇浮現憐惜。
    “夜深了,孤扶長溪回去休息吧?”
    “好。”褚長溪酒醉后格外的順從。
    回到房內,褚長溪雖表現的還算有幾分意識,但昭景煜卻主動要伺候他梳洗。
    伺候痴獃狀態的他五年光景,昭景煜早就輕車駕熟。
    他替褚長溪脫了外衫,將褚長溪拉至床榻坐下。
    寢殿內燈火惶惶,太監宮女端着水盆巾帕來往匆匆走動的很小聲,一進來看見帝王正單膝跪地給褚公子脫靴,驚嚇的差點把手中水盆打翻。
    陛下卻似樂此不疲,眉間帶笑,把褚公子伺候完,才轉身到屏風后讓宮人伺候自己更衣。
    褚長溪躺在榻上看燈火照出屏風后的影子,主角展開雙臂,繁瑣長袍下身形修長挺拔,乾淨利落,他微抬下巴,讓兩位宮女為他寬衣解帶。
    【這主角也是有意思,伺候你脫衣服,他自己的衣服讓別人脫。】
    褚長溪移開視線。
    他剛要闔眼,就見昭景煜穿寬鬆褻衣轉過屏風走了過來,衣帶還系的鬆散,不像宮女所為。
    褚長溪看了主角一眼,往床榻裏面移了一點距離,給主角留出位置。
    昭景煜卻只坐在榻邊,像少時那般拽住他一小片袖擺,深深凝視他,“長溪……,孤想你了。”
    這不在呢嗎……
    許是今晚褚長溪醉酒情緒懵懂,又順從,昭景煜按耐不住內心大膽吐露。
    “哪怕你在身邊,你就在眼前,孤也覺得相思極苦。”心口也疼的厲害。
    “……”
    對上褚長溪望過來的潺潺安靜眸光,清清湛湛的讓人心動,連之前不敢生的心思也如猛獸出籠,讓昭景煜胸腔躁動不息。
    他從衣袖摸到他手指,褚長溪手指乾淨的像白玉。
    夜色已經很深了,太監宮女悉數退去,室內燭火也熄了大半,將榻上人身影照的光影一重一重。
    他就那麼攥着褚長溪一隻手,默默無言的看着。
    【褚長溪:這讓人怎麼睡?】
    褚長溪問道,“陛下在想什麼?”
    昭景煜眸光微暗,“想孤如何才能討你歡心?”
    “討我歡心做什麼?”
    昭景煜沒回答,一手攥着他手指,一手竟開始解自己衣帶,長發披散下來,他傾身過去,垂落滿榻,落在褚長溪耳側。
    他又向帳外輕輕揮了一掌,滿室的燭火被這道勁風連連熄滅,清冷月色里,那雙眼睛裏是褚長溪看不懂的孤注一擲。
    沒等褚長溪開口說話,昭景煜已經衣衫落盡,雙手撐在他頭部兩側,居高臨下,幽暗的眸子盯着他,又深又沉。
    還有辯不清的複雜。
    帷幔翻動,垂簾搖曳。
    昭景煜清楚的記得,那一年十八生辰宴后,他在自己的宮殿裏第一次躺在自己的伴讀身下。
    那一晚皇宮裏紅綢火龍,太子殿內一夜紅燭未熄,床帳翻飛。
    那時的褚長溪清絕淡然,情緒很少外露,他無法從那些彷彿例行公事般的山盟海誓,耳鬢廝磨里感受出他真實的喜歡。
    他只能從褚長溪情動難制,低眸看他時若有似無的歡愉里汲取可憐的在意。
    他想那一刻,褚長溪總該是因他而舒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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