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嫁衣(十三)

紙嫁衣(十三)

銀白的鱗片冰涼,帶着潭水的濕潤,貼得近了,才能感覺到鱗片之下的柔軟溫熱。

“不要!”

悶哼聲敲在耳膜,血腥氣鑽進鼻腔,應向沂被裹得緊緊的,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到劫雷一道一道劈下來的震感,帶得他心臟鼓擂。

“小娘子,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這明顯不是普通的雷,而是渡劫時的天雷。

遲迢前不久剛被劈過,現下不由苦笑,自己的運氣還挺差。

境界不同,劫雷的強弱也不同,小娘子帶來的劫雷明顯比不上自己的,被劈第一下的時候,遲迢就確定自己能扛得住。

應向沂下意識掙扎:“放開我,你會受傷的,放開我。”

前面幾道劫雷都被潭水擋住了,偶然波及到他身上,現在還疼着。

能夠想像得到,被直接劈中會有多疼。

“渡劫的天雷躲不掉的,你還想不想飛升了?”

應向沂啞口無言。

纏着他身體的鱗尾更加用力,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到了一條白蟒,和以往的日日夜夜沒有區別,白蟒與他丟失的剪紙一模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停止,一個念頭在識海中浮現:雷劫已渡,結丹成功。

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緊緊盤着自己的鱗尾鬆開,應向沂看到了印象中的湖綠色眼眸,帶着調笑與不屑,依舊美得勾人心魄。

他心下一顫,有些抖:“你,你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區區雷劫,哪能傷得了我。”

“你哭喪着臉幹嘛,本尊好好的,你不用守寡。”

“莫非是太感動了?”

“你已經以身相許了,再感動也沒辦法重新嫁一次了,乾脆叫聲相公來聽聽。”

“小娘子,意下如何?”

應向沂:“……”

心裏頭那點感動散了個乾淨,他差點沒忍住,一巴掌拍開湊到面前的大腦袋。

結成金丹后,應向沂便無法再留在這裏,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越飄越遠。

輕慢的聲音略有不滿,卻沒有試圖強行留下他:“用完就丟,小娘子,下次見面記得好好補償我。”

在徹底脫離這裏之前,應向沂看到了水面上盪開的血色,以及對方藏起來的尾巴尖尖。

銀白的鱗尾上一片猩紅,刺得他眼睛生疼,鼻尖突然有些酸。

清醒過來,應向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怔忡出神,垂頭盯着自己的手,低聲呢喃:“騙子。”

尾巴都被血染成紅的了,還說自己沒有受傷。

雖不至於真的喜歡上對方,但被人如此保護,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應向沂嘆了口氣。

忘了道謝,下次見面要補上,還要告訴對方他是直男。

戀人不可能,說不定他們可以成為朋友。

打定主意后,應向沂拿出剪子。

他對“修鍊”二字的感悟比結丹前更深刻了,冥冥之中似乎多了什麼東西,在指引着他理解自己擁有的力量。

剪子的顏色變深了,透着一股青色的光澤,與消失的鱗片無異。

不等應向沂糾結原因,識海中就浮現出了答案:法器淬鍊升級。

除此之外,應向沂驚奇地發現,他知道如何控制靈力了,並且一下子通曉了許多剪紙的用法。

攤開手掌,一簇燦爛的光芒在他掌心閃爍搖曳,手收起來的時候,光芒也消失了。

如此一來,他要做的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應向沂沒有耽擱,剪了一些紙人,然後換上夜行衣,趁着天黑,悄悄往九寶閣的方向走去。

九寶閣每月有兩次拍賣會,今晚恰好碰上一次。樓里熱鬧非凡,客人絡繹不絕,隔着十幾米就能聽到從中傳來的絲竹聲。

應向沂不想露面,走了上午經過的後街,相較於正門的熱鬧,後門守衛不算太嚴,只有一個人。

他丟出一張貓咪剪紙,小貓蹲在後門喵喵叫個不停。

守衛走過來趕貓:“滾開,哪裏來的貓,滾遠點。”

應向沂捏了個隱身訣,趁機潛入樓中。

那枚鱗片的力量強大,不僅讓他突破了境界,還使他突然之間精通了很多法咒法訣,隱身法訣就是其中之一。

九寶閣共有九層,一二三層是自由區,四五六層是貴客區,七八層是收藏區,外人不得擅入,第九層是絕密區,只有閣主能進。

今夜有拍賣會,一到三層里擠滿了人。

一直上到六層都很順利,到第七層的時候,守衛的人驟然增多。

此處已經沒有下面幾層的嘈雜喧嘩了,黑漆漆的走廊里一盞燈都沒有,透着一股憋悶的氣息。

守衛在樓梯兩側,目不斜視。

應向沂瞧着中間的空隙,有些心動,默默計算着不發出一絲聲音,悄悄溜過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樓下的拍賣會開始了,音量降下來。

再拖下去就沒時間了,應向沂屏住呼吸,從守衛人員中間穿過。他對藏品不感興趣,沒有去走廊,自顧自地往樓上爬,運氣不錯,第八層也沒有被人發現。

靈力消耗比想像中大,通過第八層后,應向沂的精神已經綳到了極限,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

第九層只有閣主能進入,沒有人守衛。

聽聞九寶閣閣主出身仙宗,與十四州州主關係密切,神秘莫測,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已經到了第九層,就這樣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來都來了,應向沂咬了咬牙,解開隱身術,悄悄進入了第九層。

一邁進第九層,金鈴聲便響起來,腳下法陣光芒大盛。

鈴聲警示,樓下守衛喊道:“戒備!”

怪不得第九層沒有守衛,原來設了法陣,應向沂暗道失策。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也不見閣主現身,對方大抵不在九寶閣中,守衛們不敢上來,只要在閣主回來前離開就好。

走廊被法陣的光芒照亮,應向沂一眼鎖定盡頭處被封印住的門,拔腿就衝過去。

懷裏的剪子開始發燙,應向沂舉起它,對着封印戳下去。

光芒刺目,強橫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發麻,右手頓時沒了力氣。

應向沂用左手扶住右手,慢慢摁下去,青黑色的利光一寸寸破開封印,反噬力將他掀翻。

封印消失了。

應向沂從地上爬起來,一腳踹開門。

房間裏的東西一覽無遺。

應向沂瞳孔緊縮,喘不上起來,感覺到一陣沉抑的悲鳴聲自靈魂深處響起。

他倒退幾步,一不小心撞開了旁邊的房間,登時頭皮都麻了。

房間裏懸着燈,燭火詭譎,映出了密密麻麻的骸骨。

骸骨都站立着,骨架很新很完整,也很小,上面不知塗了什麼東西,在燭火下泛着幽暗的光澤。

“見過閣主!”

“閣主,有人闖進了第九層,我們一直守在這裏,他現在還沒離開。”

樓下的聲音拉回了應向沂的思緒,他走到樓梯口,看了一眼樓下的情況。

傳說中的閣主被簇擁着,一身黑袍,衣袖邊緣用金線綉着法紋,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應向沂立馬將準備好的剪紙扔出去,樓梯上憑空多了一堆貓貓狗狗,正在喵喵喵汪汪汪的叫個不停,阻攔住了來人。

今日拍賣會,九寶閣中的客人太多,若非萬不得已,他不想用殺傷力太大的剪紙。

頭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應向沂抬頭看去,與從天而降的黑衣人面面相覷。

應向沂:“……”

應向沂:“好巧,你們也是來閑逛的?”

黑衣人們殺氣騰騰,舉着武器衝過來,大有滅口之意。

屋漏偏逢連夜雨,應向沂捏緊了手裏的剪紙,正準備扔出去,對方突然停住了腳步,表情有些錯愕。

應向沂:“?”

樓下的人追上來,為首的黑衣人一把抓住他:“快走!”

直接從屋頂衝出去,應向沂一臉懵逼,莫名其妙被帶離了九寶閣。

身後九寶閣的人緊追不捨,黑衣人有條不紊,兵分兩路朝城外而去。

路過探靈司的時候,應向沂一掌劈在黑衣人手腕上:“多謝搭救,後會有期。”

他從空中掉下去,墜入了夜色之中。

其中一個黑衣人問道:“怎麼辦?”

身後的人追過來,為首的黑衣人搖搖頭:“下面是探靈司,我們進不去,先離開城中再說。”

黑衣人離開,九寶閣的人緊隨其後,夜半三更,兩波人先後沖向城外。

應向沂摔在了探靈司的院子裏,恰好被巡邏的人逮住:“你怎麼穿成這樣?”

“勞駕,先扶我起來。”摔得骨頭都散架了,應向沂倒吸一口涼氣,“嘶,快帶我去找大人,我知道殺害女子的兇手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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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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