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美夢的幻滅
巴爾倚着欄杆吹着風，安靜地等待着約定的人前來。雖然花了點時間處理掉拉哈伯，還讓薩麥爾跑了，但是這些不重要，薩麥爾無處可去，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反倒是剩下的兩位，才是更讓巴爾頭疼的傢伙。
阿撒茲勒和阿瑞拉，比起別的主教那種終歸是有弱點的小打小鬧一樣的不死，阿撒茲勒的不死是絕對事實，是無法被死亡定義的論外存在，巴爾抬起頭，見到了來者，有些驚訝。
“真意外啊，我在所有的可能里都推算過了，唯獨沒有想過您會來啊，”巴爾站直身體，在虛空中拔出一把長劍，“戒賢法師。”
戒賢倒是很平靜，甚至沒有拔劍，只是看着巴爾，似乎有些困惑。
“為了讓阿撒茲勒去死，選擇了被同化嗎？”
“哦……有趣，您對我了解很多嗎？”
“我是對你不感興趣……但是我有個笨蛋徒弟最近受了你不少照顧，雖然我又約定在身不能出手，但我還是要警告你，收手吧，神代已經墜落了，再怎麼樣都回不去。”
巴爾皺眉，他沒料到戒賢對自己的情況已經把握到了這種程度，那麼，是戒賢個人的意思還是戒賢背後那幫人的意思就尤為重要。
“你放心，這是我個人的建議。”
戒賢對人性的把握早就已經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巴爾忌憚的無非就是知情者這個組織，他的計劃太脆弱，脆弱到一旦出現不願配合的棋子就會失敗。
“不過我不明白，你居然能讓主教的死變得那麼理所應當的，連那個對自己的殺戮有着規矩的直人在殺了主教后都沒有感覺自己有罪。”
戒賢將巴爾的計劃一語道破，
“說到底，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你把主教乾的事情散佈出去，讓他們臭名昭着，從而一手導演了殺死主教們的計劃，沒錯吧？”
這些話可能在任何人聽來都覺得離譜，但是往深了一想，位居高位的主教們被叫做怪物，魔神柱的行為可以算是主要原因之一。
“搞臭主教的名聲，在邊界上不斷引發教會和聯邦的矛盾，最後對殺上聖城的直人不管不問，一手把教會和浮空城推到了對立面的，不正是你們魔神柱嗎？”
巴爾鼓起掌來，自己的把戲騙得了一般人，卻終究沒能騙過這幫手眼通天的老東西。
“讓阿撒茲勒失去對教會掌控力和對阿瑞拉的信任，鼓動主教分成兩派，並暗中幫助平衡兩派，阻止浮空城和教會和談，讓浮空城暗殺安士白，縱容桑楊沙去找直人，唯一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是怎麼和原罪教走到一起的。”
“那是他們自己來找我的。”
巴爾終於接話，他收起武器，戒賢對自己並沒有很強的殺意，他也有些想和人聊聊了，佈局多年，他也很想和別人傾訴。
“這指環是那位神王賜予全知之人的獎賞，是全能之象徵，能夠實現原罪教多年來的夙願。”
巴爾想摘下一個指環，卻並沒有成功，他的十個手指上各有一個指環，仔細看才能看出這指環和皮肉相連，已經成為了巴爾身體的一部分。
“阿撒茲勒想要的是容器，是可以存放十戒中的靈魂的容器，對於原本就存放在容器里的這個靈魂感到意外。”
“意外嗎？那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懂那個傢伙，比起你，他可是更在意巴爾那個傢伙。”
巴爾有些困惑，不理解，他不能理解戒賢的意思，阿撒茲勒對巴爾（或者是巴爾體內的另一個）抱有的情感都是單純的利用。
“阿撒茲勒一直在模仿人類，可是他對於你的情感絕非是簡單的利用，他試圖通過一張白紙一樣的你去理解人類為什麼而活。”
戒賢的話語對於巴爾而言可以說極其陌生，不過，巴爾並不想深究：
“為了收集八個罪惡且高潔的靈魂，從而實現所羅門術式回到神代，我必須那麼做。”
巴爾清楚自己的行為將導致什麼後果。
“我現在已經有了半數主教的靈魂，剩下的四個也終歸會屬於我，我一定會回到天上，也一定會……”
巴爾沉默了，他無法將詞組合成句子，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屬於巴爾的那一部分因為主教們的靈魂的加入而接近消失了，你想做的事你記得，巴爾想做的事你卻始終沒記住。”
戒賢寥寥幾句話讓巴爾如墜冰窟，這毫無疑問是事實，巴爾為什麼會接納自己，為什麼要殺死主教，在短時間的躊躇后，是持久的茫然。
“哪又怎麼樣……”
巴爾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他從虛空中取出一件殘破的袍子，披在身上。
“既然我們要做的事一樣，不論出發點如何，我只管往那裏走就是了。”
戒賢長嘆一口氣，握住腰間的佩劍：“事已至此，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刀劍還未出鞘，一股刺骨寒意衝擊着巴爾的神經，所有的感官都在預警，但是，戒賢只是慢慢放開劍，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的，巴爾發現四周彷彿有什麼東西散去了，戒賢轉身要走，似乎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說道：“我的徒弟終歸會來找你的，不論你想做什麼，那傢伙都會阻止你。”
腳步聲遠去，巴爾啞然，他知道戒賢說的並非謊言，但是，現在的巴爾，可能對上戒賢這種知情者還只能平分秋色，在還能夠不受限制出手的人里，巴爾應該是毫無疑問的天花板水平了。
“薩麥爾探查不到，拉哈伯已經快死了，阿瑞拉和阿撒茲勒的話……挑撥他們反目或許會更快一點？”
比起大費周章去殺死那兩個怪物，省點力氣準備後續的術式才是正經事，先去取拉哈伯的性命好了，再死一個主教，應該足夠讓阿撒茲勒現身了。
對於讓阿撒茲勒和阿瑞拉死斗，絕對是好辦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巴爾的深層意識在拒絕這件事。
“我想要親手殺死阿撒茲勒。”
喃喃自語一出，巴爾呆愣在原地，然後，他陷入了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