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沖繩海島其五
手術之後,高橋瑛次郎的眼睛逐漸恢復了視力。然而直到一年後他徹底病癒,那個神秘的女人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個女人離開之前,叫我別去找我哥哥,也不要去找她。我不知道哥哥為何會為那個組織工作,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個善良的人。就算家裏公司破產父母自殺,他也努力而堅強的活着。我認為他之所以不想見我,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罪行而感到無地自容吧。因此就算很想念他,我也希望能夠尊重他的選擇。”
“但對於那個神秘的女人,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她的身份。”
“我一直很感激她。”高橋瑛次郎這樣說:“如果不是她的話,我無法承擔那樣高昂的醫療費,現在估計早就死掉了。所以雖然她叫我不要探究她的身份,但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她,想要當面訴說自己的感謝。”
“我哥哥的住宅里,有一個保險箱,我從裏面找到了記錄有他們公司全部員工信息的名冊。雖然我不知道她的長相,但從聲音判斷,她應該很年輕。”
名冊里年齡在20—35歲之間的女性一共有八名。這幾年他將還居住在東京的人都排查過了,只剩下已經搬離原住址的兩人。
這兩人中,一人搬去了神奈川,另一人則回到了老家沖繩。幾年間他無數次在兩地往返,只為尋求一個大海撈針般的邂逅,但始終一無所獲。
直到這一次,或許是命運對他的垂憐,在沖繩的一百多萬人里,他偏偏就遇到了她。
“我知道一定是她。”高橋瑛次郎堅定的說:“在見到我的時候,她很驚訝,然後又刻意悄悄接近我。我和哥哥長得很像,她一定是認出來了。”
“那個人應該就是伊藤佑子沒錯。”柯南告訴他:“你應該還記得自己手錶上IV形狀的刻痕吧?那兩個字母代表的就是伊藤佑子。能將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手錶上,這個女人和你哥哥一定關係匪淺。”
“那麼,現在你已經找到了她,並且確定了她的身份,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伊藤佑子,曾經在無角之龍所屬的公司工作,和二把手高橋真一郎相識,而且在組織落網后就神秘消失。
“我想她八成是那個組織的漏網之魚。”柯南提醒道:“你應該也明白這一點吧?不然不會選擇從你哥哥公司的前同事中進行調查。”
“我不知道。”高橋瑛次郎有些迷茫的回答:“她說自己對公司那些隱秘的事務並不知情,我也認為她不會是壞人。”
“笨蛋!”柯南恨鐵不成鋼:“你想過沒有,她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要離開東京,還要你別再去找她?就算她嘴裏說自己和那個高利貸集團沒有關係,但她醫治和資助你的那麼大一筆錢,你以為是從哪裏來的?”
“但是,我真的要揭發她,將她送進監獄嗎?”高橋瑛次郎被柯南嚴肅的態度嚇了一跳,但依舊面露猶豫,“雖然是犯罪分子,但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這樣顯得有些自私,但我……真的不忍心向警視廳檢舉她,況且這樁案子已經結案了。”
見他還是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柯南長嘆一口氣:“你也說過,那個女人很有錢,為你提供了最好的醫療援助,那些錢都是從普通人的血汗中壓榨而來的。”
“你知道無角之龍犯下了多少慘絕人寰的罪行嗎?如果不能懲罰這些惡人,那些因他們而受害的人該怎麼辦?你認為這對他們真的公平嗎?”
高橋瑛次郎沉默了。他抱着腦袋,痛苦而糾結的迷茫。
“我知道……我知道。”高橋瑛次郎喃喃自語:“……真是的,我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孩子看得清楚。”
“但是柯南。”不知過了多久,他最終以帶着懇求的聲音說:“能請你先不要告訴那些警察嗎
?”
“……我希望能夠勸服她自首,這樣的話,至少無論如何都會判的更輕一點吧。”
“如果她是那種會選擇自首的人的話,這麼多年早就該去了。”柯南對此並不抱有什麼希望。
“她只是心存僥倖,如果能夠自由選擇的話,誰也不回想要被關進監牢裏吧。”高橋瑛次郎抬手捂着有些濡濕的眼角:“抱歉,我知道她是犯罪分子,也知道自己不應該為她辯解,但她是冒着被警察抓住的風險救下我性命的人。”
“而且,我覺得她和我哥哥不僅是普通朋友這麼簡單。”他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能夠冒着這樣的風險來救我,而且哥哥珍視的手錶上還刻有她的名字,我想,她說不定是我哥哥的戀人。”
他苦笑道:“所以,如果是由真一郎哥哥唯一弟弟的我去勸說,大概率可以讓她回心轉意吧。”
柯南看着高橋瑛次郎敲開了伊藤佑子的房門。
如果能夠說服伊藤佑子自首,那當然是最好的結局。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隱約覺得還是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高橋真一郎被捕,他的弟弟肯定也會受到警方的監控,這個時候同為犯罪組織的成員,跑到他弟弟那裏,還掏出這麼大一筆錢替他治病無疑是自投羅網,警方為什麼沒能察覺到這一點?
而且……既然她七年前將那塊手錶交給了瑛次郎還囑咐他好好保管,為什麼七年後又要將它偷走燒毀?
“佑子,我有話想跟你說。”關上房門后,面對着頭髮披散的伊藤佑子,高橋瑛次郎遲疑着開口。
“你應該是無角之龍的成員吧?”
伊藤佑子的目光瞬間變得警覺,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後退,最終坐到了自己床上,“你是怎麼發現的?”
“順着你們公司的名單,排除不可能,一個個的查找。
“那群無能的警察都沒有找到我。”她將左手伸進了手邊枕頭的底下。
“因為他們沒有像我這般模樣鍥而不捨罷了。”
“不過,其實這也不奇怪,高橋真一郎的弟弟時隔多年又出現在我面前,世界上哪會有那麼巧的事?”她的精神稍微放鬆,語氣帶上了一分漫不經心:“那麼,你找我是想幹什麼,是為了報復我嗎?”
高橋瑛次郎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怎麼可能!我一直想感謝你。”
“什麼……你是在開玩笑嗎?”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在發現他的表情十分認真,不是在騙人之後,伊藤佑子古怪的笑了起來:“哎呀哎呀,沒想到,他的弟弟居然是這麼想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她為何是這種反應,瑛次郎面露迷茫。
房間外,依舊陷入自己思考的柯南突然接到了灰原哀的電話。
“你說什麼?!”
因為過度驚訝他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但在意識到這點之後他立刻減小了音量:“高橋真一郎已經死了?”
“這怎麼可能?他是怎麼死的!”
“好像是溺水身亡。”灰原哀看着網頁上的報道,“這件事在媒體上沒有通報,我是在警方的內部網站查到的,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是意外嗎?”
“不,當時他身上有捆綁和虐打的痕迹,是他殺。”
怎麼回事?那個不知身份的女人說高橋真一郎沒有死,叫高橋瑛次郎不要去找他們,難道就因為當初他哥哥是假死嗎?
“既然這樣,說不定假死的高橋真一郎就和伊藤佑子一起待在沖繩這裏。”
但是不對啊,假死的事情有必要瞞着自己的親弟弟嗎?如果是不想警方得知,那個女人當初都那樣大搖大擺的在醫院露面了
。這樣偷偷摸摸的瞞着他,反而引得他哭尋多年,最終找上了門。
這麼說來,他記得昨天下午,在高橋真一郎說自己哥哥沒有死去而是進了監獄時,伊藤佑子露出了非常訝然的表情。
和其他人臉上那種無意間撞破別人秘密的尷尬相比。
她當時的表情有着非常細微的不同。
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對了灰原……”柯南突然小聲對她說:“我問你。”
“如果你要在手錶上刻上戀人名字的話,會刻在正面的玻璃錶盤上嗎?”
“哪有笨蛋會這麼做啊?”聽到他的話,灰原哀忍不住吐槽:“在玻璃上刻字,那樣不就看不清時間了嗎?而且還容易被磨損。一般刻字都會選擇在手錶背面貼近手腕的地方才對吧?”
對啊,戀人的名字,只會被珍重的刻在手錶背面,為什麼會有人將字刻在正面的玻璃錶盤上?
況且真的想表示愛意,可以用戒指或其他隨身配飾,為什麼非得選擇在這種家裏去世長輩傳下來的貴重古董上?還將字刻得那麼歪歪扭扭。
——除非,在刻下這兩個字母時,他已經匆忙到沒有餘力去思考其他問題了。
柯南突然意識到了此前一直被他忽視的另一種可能。
IV。
手錶上刻着的並不是戀人的姓名。
——而是兇手的名字。
柯南的瞳孔猛然收縮。
如果他的推斷沒有出錯,那想要勸她自首的高橋瑛次郎……
這個念頭從腦中劃過的那一刻,房間內同時傳來男人的驚叫。
糟了!
站在門口的柯南正要破門而入,卻又聽到一聲槍響。
他急切的撞開門。
出乎意料,站在窗邊的高橋瑛次郎雖然臉色煞白但全身完好無損,但除他之外,房間此刻已經空無一人。
“伊藤佑子人呢?”他大聲問道。
高橋瑛次郎呆愣愣的看着窗外,聽到他的話后指了指樓下,“她剛剛從這裏跳下去了。”
柯南趕忙跑過去,跳起來扒在了窗沿。
樓下現在已經不見伊藤佑子的人影了,只能看到沙灘上散落着的玻璃碎片。
伊藤佑子房間的窗戶完好無損,那些玻璃碎片一定是她用槍擊碎一樓房間的落地窗留下的。想要逃走的話,肯定不能從沙灘上繞遠路,她必定會選擇儘快穿過酒店大堂去門口開車。
但等等,仔細看,樓底下的那片沙灘上除了玻璃渣外還留下了很多腳印,伊藤佑子一個人在急着離開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踩出這麼多痕迹的。
住在一樓房間的只有三個人。萩原警官,松田警官,還有……
柯南臉色難看了起來。
……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