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青緣被她這終於知道怕的性子惹笑了。
“怕了?”他問。
“也不是怕,就感覺很詭異。”路靈從他身後探出頭。
詭異?
青緣訝異。
“我們離開這兒吧。”路靈說著抓起輪椅往外跑。
青緣:“你不是說要在三樓等那些人嗎?”
“騙他們的。”路靈扛起青緣,提起輪椅往樓上沖。
只不過到了四樓,她沒馬上離開,而是試着推了推四樓兩位住戶的房門。
到了五樓亦是如此,直至六樓,路靈將三樓六樓之間的房門全都給推開了。
而猝不及防被扛在她肩上的青緣先是滿臉問號,后被她的舉動吸引。
不等他問出聲,已到六樓門前將他放下的路靈語重心長道:
“我就說你輕了好多,之前我第一次抱你上了三樓就跑不動了。現在我扛着你,手裏還提着輪椅都綽綽有餘。”路靈放下青緣,邊開門邊念叨。
青緣聞言,面上沒說什麼,嘴上不服的接過話,“你怎麼不說是你力氣變大了?”
這話說的路靈一愣,扭頭看着他自我懷疑,“是嗎?”
青緣嚴肅點頭。
路靈活動了一下手指,笑着說,“希望如此。”
青緣挑眉不置可否。
進入房間,路靈找了個包,往裏面裝夠了三天的食物和水及部分藥物。
接着又找了兩身同樣花色的衣服給自己和青緣分別換上。
青緣換衣服時,路靈不經意地問道,“你進這個世界,身上的衣服沒換嗎?”
青緣脫襯衫的手一頓,淡定道:“換了。”
“可……”路靈回頭,迎面被一件襯衫罩頭,她拉下剛準備指責兩句,眼睛定住。
“這不是純白色的啊?”路靈提着襯衫,在室內燈光下,白色的襯衫倒映出各種顏色的印花。
然而她還是有點不信,她那天晚上觀察他腿的時候,明顯看到他褲子是白色的。
不對,或許是她看錯了。
路靈沉思,感覺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但她問這個問題,主要還是擔心他被陳柯等人發現引起麻煩。
不過在她印象中,陳柯等人好像並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
“有人上來了。”換上橘黃色花色襯衫的青緣提醒。
路靈不懷疑他的判斷,匆匆收拾東西,想想轉身回到卧室將浴室里兩盆仙人球端出放在卧室門口地上,爾後又回到客廳把開關破壞。
接着讓青緣背着包,她背着青緣提起輪椅往樓上走。每上一層,她都會像之前那樣把能推開的門都給推開了。
推門時,路靈不忘和青緣嘮嗑,“卧室的浴缸里有一缸睡蓮,兩盆仙人球。我早上刷牙的時候,它們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你說外面的植物都變了,它們為什麼沒變?”
“話說回來,我一直覺得我房間裏的植物不止那些。昨天小丑讓我檢查我就想問你,是不是你把那些植物丟了?”
青緣:“嗯。”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植物有問題?”路靈問。
“嗯。”
“你還知道什麼?”路靈一問出聲,想到上個副本白剎因為幫她貌似受到了懲罰,頓時噤聲忙說:“算了,你別告訴我了,我不想知道。”
上到第八層,也是頂樓,通往陽台的門被堵死,相當於上面沒了路。她索性放下青緣和她一起坐在八樓的樓梯口,等着他們上來。
如果他們真能忍着一間一間找上來,那她服氣大不了跟他們走一趟。
“你確定還有3天,我就能離開這裏嗎?”路靈忍不住問青緣。
“只要能開花。”青緣抬頭視線停留在她頭頂。
路靈伸手摸了摸。
他們坐在樓梯上等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快8點40也沒有一個人上來。路靈確定,那些人已經走了。
當即她背起青緣提起輪椅回到六樓的房間。
在房間裏,她看到了闖入的痕迹和血跡,那些人似乎對於沒找她感到氣憤。五個紙箱,少了一半物資不說,剩下的還被毀了。
看到這兒,路靈慶幸沒去見他們。
雖然她對他們滯留在這個副本的遭遇感到同情,但這些人指不定在這兒待了多久,精神方面誰知道正常不正常?
再從系統對他們定義的“偷盜者”角色不難看出,他們應該和他們處於敵對關係。也許他們的話有的能信,有的卻是博同情編出來的謊言。
反正對於一些未曾謀面還有可能是敵人的人她是不會接觸。
就着微弱的手機光線,路靈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抬腳走向卧室。
在卧室門前,她看見了兩盆完好的仙人球,這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放仙人球只是她想到了陳柯他們談起植物時的驚懼,一時興起想到浴室梳洗台上方有兩盆仙人球,下意識將它們拿了出來擺在門前。
她沒想到它們會完好無損。
路靈驚奇地拿起兩盆仙人球,推開卧室房門。
卧室的開關她沒有破壞,燈好像壞了,開關沒有反應。沒有燈光,她只能藉著昏暗的光線掃了兩眼,依稀可見卧室里的並沒有什麼變化。
這讓她鬆口氣,然而某件即將到來的麻煩讓她在意。
路靈轉身找到青緣,問他:“他們說8點40植物潮汐會來是真的嗎?”
室內昏暗的讓路靈看不清青緣的臉色。
“嗯。”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青緣很好奇,很想知道不熟悉規則線索的她有什麼辦法避開即將到來的危險。
“還有十分鐘。”路靈看向手機。
她不相信副本會出現這種讓玩家必死的局面。而且……她摸摸頭頂的植物,她覺得系統讓她們培育的種子沒那麼簡單。
想到這兒,路靈從房間角落拿起她上次為了鏟桂花樹留下的鏟子,背起青緣跑向三樓長着平安樹的房間。
青緣見她拿起鏟子朝平安樹沖了上去,人一驚,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還好這時路靈主要注意不在他身上,沒空理他。
“平安,我知道你是活的。”路靈摸着平安樹粗糙的樹皮,輕聲細語說,“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讓我在這待一晚,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然。”路靈手中的鏟子往地上一插,直擊樹根底部的心臟。
平安樹:?
“小青,來。”和平安樹商量完的路靈回頭把青緣抱起放在平安樹凸起的樹根上。
“我和它商量好了,今晚在它這兒待一晚。這是它的地盤,別的植物應該不會來。”
青緣不解,“你怎麼知道其他植物不會來?”
“猜得。”其實不然,在看到心臟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不跟陳柯他們跑了。
她不知道這些心臟意味着什麼,但潛意識覺得這種樹不是普通的樹。再則有3號讓他們去找那棵桂樹補水在前,說明這種樹是能溝通的。
更重要的是,路靈再次摸摸頭頂。她直覺會讓前幾期滯留在這個副本玩家爭搶的種子會在植物潮汐到來時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青緣見她時不時的摸頭,眼裏劃過一抹笑意,小聲湊到她耳邊對她說,“有星星草在,那些植物是不會傷害你的。”
路靈心裏一喜,“真的?”
青緣點頭。
“那我們回去吧。”有他這句話,路靈直接起身收拾東西,順便不忘和平安樹告別,“打擾了,平安,我回家了,你自己好好待着吧。”
青緣:?
平安樹:?
她從來不會懷疑他話里的真假,青緣這點早有所覺,可像路靈這種全心的信任還是把青緣震住了。
“等等,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
“這是你問第二遍了,我還是那個回答。你騙我了嗎?”路靈轉身,目光認真的和他對視。
“沒。”
“那不就得了。”路靈熟練的把他抱起,興沖沖跑了兩步,又返回去從樹下把鏟子帶上。
“走了,我們下次再來陪你。”
平安樹:?
回到六樓,路靈坐在客廳緊張地等着時間走向8點40植物潮汐來臨。
然而等8點40到的那一刻,路靈腦袋一疼,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整個育種世界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在上空,可以清晰看見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綠色玻璃罩將其籠罩其中。而在玻璃罩上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撥開一角,往裏面噴洒了一些綠色的噴霧過後,一道好聽到無法形容的聲音驚詫地突兀響起,“8號培養基地,種子存活率50%?”
許久又是一道聲音出現。
“主人?觀賞宴都準備好了,可是這次的攝影師又遲到了,我們要請新的攝影師嗎?”
“不用。”
“那,觀賞宴正常舉行嗎?”
“正常舉行。”
“好的主人,請帖數量還是那些嗎?”
“不用了,這次不接待客人。”
“可是主人,那位你一直讓我着重關注對待的客人回信問什麼時間。”
“咳咳!推掉,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方便。”
“但是那位很擔心你,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
“主人?”
“出去!”
“好的主人。”
——
育種世界。
路靈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這種熟悉的頭疼,讓她有股不好的預感。
她連忙摸頭,發現自己的腦袋好好的,不由重重鬆口氣。
隨後她覺得不對,眼睛往附近一看,她驚呆了。
“這是哪裏?”我不是在家嗎?
映入在她眼前的,是一處被高大植物群包圍,附近滿是殘壁斷垣牆體佈滿了青苔石蘚的廢棄建築群。
而且“小青?3號?”
路靈從廢棄建築物中起身,望着彷彿天地間只有她一人的環境,叫了一聲。
然而她的聲音在叢林中回蕩,沒有驚起任何迴響。
半個小時后,路靈看着熟悉的標記,煩躁的扒了扒頭髮。
她已經在這裏轉了幾圈了,奇怪的是無論她走多遠,最後都能回到這個位置。
不過……路靈拽過身後的背包,裏面裝着三天的食物和水還有葯。
所以她完全可以待在原地等到三天後直接離開。
不,不一定是三天後,沒準她很快就會離開了。
路靈摸着頭頂,拿出早已沒電關機的手機對着頭頂迎着光照了照。
與上一次看到只有四五厘米高度的新芽不同。此時她頭頂的新芽看着沒長大多少,但是在頂端,它長出了一個小花苞。
小花苞看着只有大拇指蓋那麼大,小小的一個,跟珍珠一樣。若非新芽葉子少,只有光禿禿兩片,她還不一定能注意到。
在看到它的那一刻,路靈就有預感,或許不到三個小時,她頭頂的小花苞就會開花!
按照育種任務說明,開花就能離開。也就是說,三個小時后,不出意外她就能離開這裏了。
因此她完全沒必要為自己困在這裏感到心煩!
但是…路靈糾結煩躁地忍不住踢了兩腳身邊的樹。
小青不見了。
那麼大一個人,這個副本還不能走,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雖然他身份特殊,她不擔心他的安危,可是她腦中總會忍不住播放他上次在她面前流淚的畫面。
“啊——”路靈抬頭望天,發出無奈的哀嘆。
怎麼辦?
現在好像她再急也沒辦法,畢竟她離不開這裏。
算了,忍忍出去再見,她還是安安心心的等待吧。
路靈安詳地抱起背包準備找個舒服的地方休息。
只是她抬起腳,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低頭一看,她面前什麼時候多了一條路?之前這裏不是長着一棵樹嗎?
路靈看着眼前多出的一條青石台階小路,莫名發現這個青石台階很眼熟。
這個眼熟,在她踩上去后,成功想起在哪見過。
這不是她初到青青植物園前的那個台階嗎?
就是這個台階,她上去后出現在一片草地和其他玩家相遇。之後又和其他玩家一起來到了這個育種世界。
然而這次她走在青石台階上,並沒有莫名其妙去另一個地方。
青石台階很長,每級高度並不高,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路靈邊走邊觀察四周,起初她還能分辨出兩旁的樹種。後來她直接擺爛,面無表情悶頭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路靈突然發現前面沒路了。
她驀然抬頭,當看到眼前的場景,她震撼的忍不住張開了嘴。
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一棵讓她很熟悉又不熟悉的平安樹。
之所以能認出它,全靠它樹根底端那顆顯眼的心臟。
不熟悉是因為,它比上次見到時,要大很多倍。
路靈將手橫在額頭抬頭望了一眼,這感覺就像頭頂有一座山,無論怎麼逃,都能被這座山籠罩。
想想她沒見識地伸手比劃了一下,單是一個主幹直徑,目測都有上百米。
壯觀的讓她不敢靠近。
路靈老實的後退兩步,眼角忍不住往後瞄了兩眼。當意識到來時的青石台階消失了時,路靈愣了半秒,回神警惕地看向平安樹。
她之前就知道這棵樹有意識,現在更肯定了。
“簌簌——”
陌生的異響讓路靈尋聲看去,在看到地上幾條土棕色粗壯的樹根快速朝自己的方向竄動,僅頃刻間便來到她跟前停下。她先是心驚,后慢慢地緩過情緒與地上的樹根對視。
不等她詢問,下一秒樹根猛地纏上她的腰身帶着她直接瞬移至平安樹主幹根部。
路靈到嘴的尖叫就這樣被她憋了回去。
被迫坐在平安樹凌亂又壯觀如微型樹根搭建的建築群中,路靈沉寂了半分鐘。確定它對自己並無惡意,遂放下了心,也有心情觀察周圍環境。
顯而易見,她身下的樹根群,真的很大很恐怖。
密密麻麻的根須,盤曲交結,猶如迷宮亂影,讓人摸不着頭腦找不到首尾。
而她見過的心臟,就在這群彷彿盔甲般的樹根中心,被它們牢牢的保護看守。
讓路靈意外的是這棵心臟好像也被她上次看到時要大許多。
路靈低着頭好奇地張望。
“你在看什麼?”
“心。”路靈回完,猛然抬頭,眸光警惕疑惑道:“誰?”
“我是你身下的這棵樹。”
再次響起的聲音比之剛才清晰了不少,而它自爆身份,也讓本來覺得它陰森詭異的路靈接受度一下上升許多。
“平安?”路靈反問。
“嗯。”
平安樹的聲音偏年輕,語調沒有起伏,宛如一個無情的機械人。
“你能說話?”路靈小心翼翼地問。
“不能。”
“啊?”
“但我可以通過空氣震動頻率,讓你能懂我要表達的話和意思。”平安樹說。
路靈:“……”
不懂,但很高級的樣子。
“你有事嗎?”她問。
“你要離開了嗎?”
路靈:“你怎麼知道?”
“你睡了兩天,他不讓我打擾你,今天是第三天。”
平安樹的話讓路靈起了疑心,“誰不讓你打擾我?”
平安樹沉默,顯然不想多說對方的身份。
但路靈心裏有個猜測,“小青?”
平安樹還是不說話。
“那你現在找我,算打擾我嗎?”路靈換了個問題。
平安樹:“你的朋友快死了。”
朋友?
“小青怎麼了?”路靈急道。
“不是他。”
路靈:“那沒事了。”
平安樹:“?”
路靈:“等等,你說的朋友是誰呀?”
“上次從我面前離開的兩人。”
“哦。”路靈明白它說的是誰了。
“他們不是我朋友,我和他們不熟。”
平安樹:“……”
“你說他們快死了?”路靈後知後覺,“怎麼死的?”
“還沒死。”
“你怎麼知道?”讓路靈有些失望,這個平安樹嘴罕見的緊。
都這樣了,都套不出來半句話。
“你告訴我,是想表達什麼?”路靈問。
“朋友,應該互幫互助。”
路靈沒想到它還是一棵感性的樹,“然後呢?”
“沒然後了,你說你們不是朋友。”
路靈見鬼的居然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失望與惆悵。
“如果我們是朋友,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可以送你去救他們!”
這次,路靈從它平板的語調中聽出了激動。
“不了,我和他們不是朋友。”路靈拒絕。
她這樣說,平安樹也不追着勸。
沒多久,路靈手枕在腦後躺在幾根比較柔軟平穩的樹根上睜着眼思考問題。
忽地,她張口喊道:“平安!”
平安樹不想理她。
“你是不是有主人啊?”
“唰唰——”樹葉扇動的聲音有點大,模糊了平安樹的回答。
“你說什麼?”路靈坐起,側着耳朵努力分辨。
她剛才只聽到兩個字,“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有主人?”路靈反問。
平安樹沉默。
“你知道星星植物園嗎?”路靈絞盡腦汁地找問題。
“那你知道我頭頂的植物嗎?星星草!”她指着頭頂,“你以前有見過其他頭頂和我一樣即將開花的星星草嗎?”
平安樹:“雙數的星星草不會開花。”
“什麼?”路靈震驚的下意識摸向頭頂。
“想要讓它開花,必須是單數。”
“什麼單數?”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路靈不太相信。
“星星草只有在確定世上沒有同類時才會想着開花。”
“不可能?”這樣一來,那豈不是說明,這個副本只能活一人?
她不信這是十存一的副本。
“確實不可能,想要讓它開花,還得滿足一個條件。”
路靈:“什麼條件?”
“吸收同類的養份,這樣它才有足夠的營養開花。”
“吸收?”路靈疑惑,“幾份?”
“當然是一份,星星草的同類只有一個啊。”
“一個?”路靈覺得它這話不對,他們明明有十二個玩家。
唯一的可能,“我朋友頭上的是什麼植物?”她問。
“星星草。”平安樹說完,突然問:“你不是說他們不是你朋友嗎?”
路靈:“你不是說星星草的同類只有一個。”
“我又沒說星星草只有一種。”
路靈傻眼,“啊?”
“星星草有很多種,但是每種星星草同類都會只有一個。它們結伴生長,想要開花,必須犧牲其中一方。”
路靈:“…犧牲,是什麼意思?”
“當花肥了。”
“……”
這麼說,“小青成了花肥?”
路靈顫抖着聲音,感覺天都要塌了。
“那倒沒有。”
到嘴邊的哭聲,被路靈吞了回去。
“那他去哪了?”
“你想見他?”
路靈點頭。
“那我送你去見他。”
這話聽着怎麼哪不對勁?
跟送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