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去前台充電

吳雪痕腦子嗡一下，站起身來有意想問一下郝校，現在已經五點多了，還需要去他所說的什麼校區找另外一個校長嗎。他不知所措地應着，手裏卻翻着手機。他腦子還算清醒，只把手機翻弄到微信的界面，就趕緊對着轉身離開的郝校說：“行行，您的微信我掃一下。”

郝校已經轉身向面試房間走，轉身說：“行。”說著一下點開自己的微信，伸給吳雪痕。吳雪痕忙去掃描。郝校說一句，一會兒把羅校的微信發來，說著已經進了面試房間。

吳雪痕又落坐在沙發上，他得趕緊通知一下游胭。他看一眼前台。前台女孩已經走出前台，迎向魚貫而入的五六個推着拉杆箱的男女青年。拉杆箱在前台光滑的地板磚上滾出一連串鐵球聲響。吳雪痕詫異地望着穿戴和髮型都十分文藝范的拉杆箱青年，這幾個青年機械人般的淡然和清高神情，讓吳雪痕納悶地一激靈。對了，這些莫不是剛從機場接來的應屆畢業生吧。他五年前來深圳時，就遇到過火車站大巴接待大學畢業生的場景。果不其然，到了深圳就是深圳人。他渾身一激靈，手也隨即一抖，胳膊上像被打了一針，有點哆嗦地給游胭發微信：“情況有變化，一個叫郝校長的讓我去一個校區找另一個叫羅校的。”

游胭守在手機旁，疑惑地問：“誰是郝校長，讓你去，是不是已經要錄用你了？”

“不知道，應該是吧。”

”那你去呀，當天面試就安排你去，說明人家比較認可你。”

“問題是現在就讓我去。”

“現在就讓你去？”這句話是游胭用語音發來的，“我已經下班了，正往回走，快到了，我還以為你也差不多回去了呢。這怎麼辦呢？人家那家客戶已經說好了，六點到。”

吳雪痕胸口像揣着剛才畫的那幾隻蝦似的，顛三倒四地被扎來扎去，橫豎不舒服。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佯裝翻手機，想着對策。他忽然腦子裏一閃，手機快沒電了，憑着一格電，無論如何到不了羅校那裏的。一格電也就夠維持十分鐘。想到這點，他把目光投向前台。前台女孩引導大模大樣的拉杆箱青年們穿過十幾排工位，到達最後邊的會議室后，又邁着修長的美腿出入兩個緊閉着的玻璃門，然後從吳雪痕面前翩然飄過，進入郝校所在的小面試房間。小面試間的房門被粗壯的郝校擠佔得哐噹噹直撞牆。郝校已經面試完一個男青年，正與人力資源董說話。人力資源董兩手捏着一張宣紙，吳雪痕看出那是自己剛才畫得蝦。吳雪痕半直着身體，瞥眼觀察着郝校和人力資源董對話。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從自己的蝦畫在人力資源董手裏的忽上忽下，吳雪痕基本能猜出自己雖然年齡稍大些，但基本是被認可了。他意識到這個時候與郝校提條件太不合適。但游胭正等着自己，已經答應清洗油煙機的客戶那邊也不該不去。他心裏一慌，手機突然尖銳地發出嘎一聲怪叫，沒電了，三十秒鐘后關機。這聲怪叫似乎是一種提醒，讓吳雪痕站起來，硬着頭皮走到郝校跟前，他怯怯地說：“郝校長，我手機沒電了，羅校的微信還沒通過我，我現在就往那邊走，本路上羅校通過了微信，我和他聯繫。”

郝校疑惑地看着吳雪痕，彷彿看一個猴子，說：“你和羅校聯繫上了？”

“羅校還沒有通過微信。”

“那你知道羅校他們校區在哪兒？”

“我剛才事先查了下。大概知道，我現在就走，您不是說今晚六點有堂課需要去上一下？所以，我想，抓緊時間先去，路上等羅校通過微信。”

“你手機不是沒電了嗎？”郝校筆直的鼻樑變得像一把錐子，就差快扎到吳雪痕的臉上了，“要不先在這兒充點電，差不多再走。”

吳雪痕馬上問：“這兒能充電？可以。”

郝校馬上走向前台，和前台女孩嘀咕兩句，回來對吳雪痕說：“你去前台充電。”說完轉身便走。走出兩步又回來說，“一會兒羅校就會通過。我和他說了，你第一次去，路不熟，會晚去會兒。羅校安排另一個老師也去。”吳雪痕忽然覺得有點像做地下工作者。心裏一動，向郝校投去感激的一瞥。他趕緊喏喏兩聲，說：“我稍微充電，馬上就出發，路上一定聯繫上羅校，爭取不耽誤事。”

“行。”郝校沒看吳雪痕，“你去認一下路。”

吳雪痕點點頭，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心眼，何不乘去陌生的校區路上，先和游胭到客戶家清洗一下油煙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