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和羅校聯繫一下

“我姓郝，郝本俠。”高大粗壯的男子不動聲色地回答。眼光依然銳利地落在桌子的宣紙上。他眼睛細長，稜角分明的嘴唇緊緊抿着，鼻樑直得像一個滑梯。吳雪痕一下子想到滑梯，是因為他在鴻藝術做兼職書法老師的課上，習慣用滑梯來必須撇捺的捺。郝本俠不動聲色，雙手往褲子口袋裏再插一下。換了一下站立姿勢，點頭再點頭，不做聲。

吳雪痕從本俠校長濃密的黑髮和舒朗的五官發現，此人年齡約比自己大幾歲，雖然高大威猛，卻不乏溫墩。吳雪痕趕緊笑着解釋，順便抬手將已經摘下的口罩又戴上，繼續寫着未寫完的題款：“嗷郝校，呵呵，還差題款沒寫完，馬上就完了。題款字數多了一些，不過，主題是蝦，而蝦一共只有幾隻，雖然留白應該，但題款可以讓畫面更協調。”他說這麼多，只是有一種直覺，就是高大的郝校，是一個挺好的人。

郝本俠嘴唇動一動，似乎有一種不說不禮貌的意思，面無表情地輕聲說一句：“可以，可以。”正猶豫間，忽然從大開着的門外走進一輕巧瘦消身材男青年。輕巧男青年的濃黑頭髮在頭頂上梳成浪頭拍岸捲起的浪花，用閩南普通話儒雅地說：“郝校，你在做什麼？面試是吧？等一下你來下，主要是這次我們撈蝦米國畫大賽，下周，不，下下周吧，我們放在你們一個校區，讓所有的國畫老師都來，集中評比一下。”輕巧男青年的拍岸浪花頭故意晃動一下，好讓浪花穩固如山。吳雪痕在他晃動頭髮的時候，看見浪花頭的兩側，也就是鬢角以上的部分被剃成不長不短的草坪。這是當下很流行的。郝校回頭答應着時，前台女孩邁着長腿又走進來，跟後面着一個手腳不知該往哪兒放的男青年。外面還有一個正小心翼翼往沙發上坐的像大學生的女孩。前台女孩同樣用閩南普通話對郝校說：“這個是書法。”

郝校的北方普通話在前台女孩面前顯得有點笨拙和土裏土氣。他穩穩噹噹地說：“行，這樣，”他回頭對吳雪痕說，“你先到沙發上等等，”他沒說馬上要面試下一個。

吳雪痕坐到沙發上后，發現前台和大開門的面試房間都在視野里。拐角沙發上的大學生女孩側着臉不看他。他前躬着身子看手機，突然發現游胭剛發來一段微信。游胭催促說：“面試完了嗎？怎麼樣？那家清洗油煙機的說讓我們六點到六點半過去。”

吳雪痕沒多想，馬上回復說：“差不多，面試基本上完成了。”他沒說完了，如果說完了，也許會帶來不好的運氣。他有時候挺相信運氣的。原來不太相信。他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問游胭：“工具都沒帶呢。”

游胭回到：“我早就準備好了。你直接回家裏，我按時下班回家，然後一起騎車去客戶家。”

郝校不知什麼時候一隻手揣着褲子袋，一隻手拿着手機不斷答應着走到了吳雪痕跟前。他迎着吳雪痕說：“你先等等，等會兒直接去上沙校區。”他並不去看吳雪痕疑惑的眼睛，只顧自己說話：“咱們加個微信，我把羅校的微信發給你，你和他聯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