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6章

楚清問綳直身體，拍了拍腰處，笑意清淺道：“沒什麼，活動活動。”

他有點慶幸自己還算適應得來，對謝敘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已沒先前那麼一驚一乍。

其餘人都沒發現他們兩人有什麼不同，只有韓遠生，看看謝敘，又看看楚清問，滿眼狐疑，感覺出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就是不像是正常師兄弟那般。

他走過去想和楚清問說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前面有個山洞，那個妖獸不知道是不是在山洞中。”南序指着前面的山洞喊道。

眾人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快步來到那漆黑的山洞前，看到了地上的痕迹，明顯是一種大型妖獸留下來的。

裏面黑得什麼都看不清，只能分辨出地面較為平坦。

江少為拿出火摺子，往裏面扔去，依舊看不出有多長。

“師兄？”他遲疑片刻，下意識扭頭尋求楚清問的意見，“你覺得呢？”

雖然楚清問修為不高，但頭腦很好，基本上碰到什麼難以確定的事，大家都喜歡問他拿主意，這也正是他被幾個師弟敬重喜歡的原因。

“進吧，多半就在這裏，其他地方也不能藏身，這裏的出口又是我們剛來的地方，它從別的地方出不去。”楚清問整理好衣服走過來輕聲道。

江少為應下，拿着火摺子想打頭陣，見李允蘅先一步進去，立刻跟上，笑眯眯地將他擠到一邊。

李允蘅神色不變，沒有和江少為一般見識。

進去之後，一切聲音都彷彿被吞噬掉了，只剩下眾人微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楚清問覺得周圍太過於逼仄，有些喘不過氣。

他努力放平着呼吸，沒多久還是忍不住捂嘴，悶咳起來。

這裏的空氣似乎很稀薄，楚清問放下手，大口呼吸，又覺得自己的呼吸聲太重，微微抑制住。

他扶着旁邊的石壁，背脊抵着休息了一會，不適感才消失不見，起身加快步伐，想追上眾人。

結果前面什麼都沒有，火摺子的光也看不到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楚清問握緊手中宗門玉簡，試探性喚道：“師弟？二師弟？三師弟？小師弟？”

沒有人回應，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四周不斷回蕩着。

楚清問呢喃道：“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走散了，不應該啊。”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所有的黑暗像是能把人吞噬一樣恐怖。

楚清問並不怕黑，但這裏太過安靜，再加上除了他以外沒有一個人在，不自覺讓人心生緊張。

他沉思后打斷返回，剛退兩步，背脊忽然撞到什麼堅硬的東西，身體瞬間綳直起來。

“誰？”楚清問揚聲道，嗓音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輕顫。

他直直地盯着身後，渾身毛孔都處於隨時會炸開的邊緣。

不屬於自己的呼吸聲響起，很輕微，楚清問脫口而出：“師弟？謝敘？”

人在碰到未知情況下，第一個喊出的名字是潛意識裏最信任最想見到的，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去多想其他。

楚清問反應過來這點，有些怔住。

沒有人回答。

正當楚清問想跑的時候，對方終於開口：“是我。”

低沉冰冷的聲音十分熟悉，就是謝敘。

楚清問頓時鬆了口氣，下意識往聲音發出的方向靠近了點：“他們呢？怎麼不見了。”

“不知道，這裏似乎有看不到的岔路，分散開了。”謝敘淡聲道。

衣料摩挲傳入耳中，楚清問偏頭看向身側。

火摺子的光亮起，少年那張冷峻漠然的臉在火光下顯現出。

他眼裏並無過多情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着十分不近人情，卻無端讓人慌亂的心安定下來。

謝敘將火摺子遞給楚清問，而後徑直往前走去。

“你一開始怎麼沒用？”楚清問拿着火摺子跟上。

“沒想起來。”謝敘頭也不回道。

楚清問：“你剛剛是在我身後還是和他們分散后找到了我？”

謝敘聞言步伐一頓：“一直在師兄身後，只是師兄從未發現我。”

越往裏走，地面越潮濕，還有些陰冷。

楚清問搓了搓僵硬的手，沒想到謝敘會突然停下，差點就撞上，急忙剎住後有些尷尬。

這裏這麼黑，謝敘又不發出任何聲音，他確實發現不了。

兩人沒再說話，繼續前行。

楚清問走得不快，走兩步還會覺得難以呼吸，只能停下來深吸一口氣再繼續。

他很快被謝敘甩下，想叫人時又忍住了。

直到前方的少年似乎發覺他走得慢，跟不上，放緩了步伐。

楚清問抬腳繼續前行，這一次終於不用再追趕。

和少年並排時，他輕聲道謝，謝敘像是沒聽見一般，只有唇角微微往上揚了一點點。

楚清問專註地盯着前方，並未發現。

山洞彷彿沒有盡頭，兩人拐了無數個彎也沒看到其他人與光亮。

正猶豫要不要返回再做打算時，楚清問覺得腳下的地面不太對勁，微微用力踩了踩，倏然踩空往下墜去。

關鍵時刻謝敘抓住了他的手腕，卻還是避免不了和他一起往下墜去。

失重感十分難受，眼前一陣暈眩，楚清問胡亂地伸手抓了抓，抓住什麼東西後用力攥緊，心裏稍微沒那麼慌了。

墜入水中前，“滋啦”一聲，衣衫被撕碎的聲音極為刺耳。

楚清問浮出水面，睜眼看去。

這裏不知為何比上面亮了一點，可以看清周遭地形，他們所在的是一個碧綠色的水潭，潭旁邊有一片空地。

楚清問手裏拿着的是他太用力而撕破的一截衣衫布料。

其主人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微微揪起的眉頭表述着他此刻心情沒那麼好。

楚清問心說這場面也太尷尬了，把手中的布料遞過去，勉強笑道：“師弟，這個還給你，我……”

他還沒說完，渾身一抖，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打之前特意背對着謝敘避開了他。

眼前背對着他的男子衣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顯露出瘦弱的身體，看上去十分單薄脆弱，還一直在小幅度發抖。

這裏的水寒涼入骨，不能長待。

謝敘收回目光，準備帶着楚清問離開時，眼前倏然伸過來一隻手。

那隻手纖細修長，白皙如玉，手裏拿着從他身上撕下來的衣衫布料，或許是太冷，一直在不斷地輕顫。

謝敘沉默片刻，淡聲開口：“師兄既然這麼喜歡，就留給師兄好了。”

說完他握住楚清問的手臂，帶着他離開水潭，站在了空地上。

楚清問還在對他那句話迷茫，反應過來時已經離開了水潭。

他鬆口氣，望着手中的東西，低咳一聲掩飾尷尬，再也不敢遞給謝敘，收了起來。

衣衫緊緊貼在身上並不好受，楚清問覺得皮膚被凍得生疼。

他脫下外衣，想着陰乾一下，餘光瞥見謝敘的衣衫幹了，心生羨慕。

瞧瞧人家的靈力：追妖獸、打妖獸，用靈力烘乾衣服。

他的靈力剛有點動靜就消失了。

人比人，鬱悶死人。

楚清問內心正瘋狂吐槽着，忽見謝敘伸出手。

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對上少年毫無溫度的眼睛，才想到什麼，把自己的濕衣服遞過去，不過眨眼間就幹了。

謝敘：“師兄還需要我幫你把裏衣弄乾嗎？”

“謝謝小師弟。”

剛道謝完，有些冰涼的手掌就貼在了背上，楚清問反射性一顫，衣衫和頭髮瞬間幹了。

這麼快的速度根本讓他來不及想其餘，又是一聲道謝，穿上外衣后終於覺得不再那麼冷。

忽然注意到旁邊有木頭，楚清問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確定是幹得可用之後拿過來，問謝敘要了火摺子點燃。

火苗生起，驅散掉身上的冷意，楚清問滿足地看向旁邊，開始尋找着出口。

一眼望去都是不規則的石壁，看不到出口。

他們掉下來的地方距離地面十幾米高，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坍塌堵住了。

楚清問伸手烤着火，隨口道：“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謝敘查看完周圍，淡聲道：“都出不去。”

小說里凡是被困在這種地方，必有奇遇，雖然他們兩人不是主角，但謝敘這個反派也很重要。

楚清問目光掃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落在水潭中央：“那裏面好像有東西，師弟你有沒有看到？”

“沒有。”謝敘瞥了一眼，並沒看到什麼，坐在楚清問身邊，將木頭往火堆里添了點。

“真的有。”楚清問有些激動地站起身，確定在水潭中央微微翻滾着的盒子不是自己的錯覺，直接下水遊了過去。

謝敘靜靜地坐在那裏，見楚清問游過去，拿起來那個紅色的盒子笑着對他晃了一下。

這一笑仿如十年前那般，謝敘一怔，有些恍然。

水潭並不深，水面就到肩膀，楚清問快速返回，也顧不得冷，直接打開紅色盒子，看到了一本秘籍。

他微微一愣，覺得這秘籍的名字好熟悉，仔細回想，好像是小說里提到的原身在後來意外得到可以助他提升修為的秘籍。

楚清問拿出秘籍看了眼。

此秘籍叫作洗髓貫通訣，是一個化元修士獨創，修鍊后可以幫助體質不好的人提升突破。

小說里原身體質不好，一直不能突破築基，身邊的師弟們都在金丹了，他還卡在練氣，絕望之際獲得了這本秘籍，可惜的是最後都沒有機會開始修鍊。

想到這裏，楚清問瞥了眼謝敘。

謝敘正在看着他，或者是說看他的手。

楚清問垂眸看着手裏的秘籍，沒有猶豫，直接遞給謝敘道：“這東西我拿了也沒用，給小師弟好了。”

他的手實在太好看了，讓人覺得不該沾染到任何的東西，因此些許水珠掛在上面令人分外不爽。

謝敘揮揮袖子，將他手上的水甩掉，並不感興趣道：“我不需要，這等秘籍功法對我無用。”

也是，他天賦好，修鍊快，突破也比常人簡單，這個秘籍就是給廢物用的。

楚清問將秘籍收進儲物袋，又在儲物袋中翻找了會兒，只找出兩個果子來，把其中一個遞給謝敘。

謝敘剛接過，楚清問就直接吃起了果子，完全忘了自己渾身還濕漉漉的，髮絲也緊緊貼在身上。

隨着他吃一下果子，烤一下手，本就有點歪的衣領歪得更多，可以看見點白皙泛着光澤的肌膚。

謝敘拿着果子的手微微收緊，目光往上移動，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黑髮映襯下，那張臉白凈無瑕，唯一有點顏色的是那張淡粉的唇，此刻一口咬下果子，濺出了些許汁水在柔軟的唇瓣上。

手指再次收緊，力道重得差點把手裏的果子捏爛。

謝敘太陽穴突突跳着，心裏情緒紛亂複雜，不知道是看不順眼還是如何，恨不得直接去搶下楚清問的果子不讓他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