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4章

楚清問正猶豫是否要把手鬆開時，謝敘放鬆了下來，彷彿剛剛綳直身體只是個錯覺。

他們很快看到江少為幾人，蹲在地上查看什麼。

這是片樹林，一眼望去綠意盎然，除了樹什麼都看不到。

藍色的劍倏地往下而去，楚清問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再次抓緊謝敘的衣衫。

直到兩人落在地面，謝敘的長劍消失不見，他也沒鬆開手。

謝敘微微垂眸看着那隻白皙用力的手，長睫遮去了眼底的一切情緒：“師兄？”

他這聲低喚才讓楚清問反應過來，連忙鬆開手，見衣衫被抓得起了許多褶皺，小心翼翼地去撫平，發現沒用后默默收回了手。

謝敘似在看他，楚清問不敢回望，僵直着脖子看向四周。

“五師弟到這裏就不見了，那妖獸蹤跡也是到這裏就沒了。”南序盯着前方的各個路口，沉吟道，“我們是繼續找，還是……”

“不可再輕舉妄動，稟告師尊再行決定。”楚清問知道盛行沒追上妖獸，而是暈在了周圍，順着小說的發展說出台詞。

“萬一那妖獸又回去傷人，確實是個問題，只能先稟告師尊了。”江少為拿出宗門通訊玉簡，準備告知白聽時，南序和李允蘅也一同拿出。

三人對望，瞬間皺眉爭搶起來。

“用我的。”南序說，“你們可以收起來了。”

“什麼用你的？我先拿出來的。”江少為笑眯眯說完，準備傳話，被李允蘅強行打斷。

“不要浪費時間，我來告知師尊，你們繼續找盛師弟。”

見他們三個對盛行倒是沒多擔心，全爭搶着如何在白聽面前露臉，楚清問拿出自己的玉簡，先他們一步通傳了。

這裏離結界不遠，玉簡可以使用。

看着楚清問的玉簡離開，三個人頓時不吵了，安分下來。

一盞茶的工夫，楚清問的玉簡就回來了，帶有師尊白聽的傳音：“我去尋盛行，你們在鎮中保護其他人，小心妖獸。”

楚清問收起玉簡，忽略其他三個師弟的異樣目光：“走吧，我們回鎮中。”

三人藏起各自的心思，再有不甘也不想被其他人看出，齊刷刷飛走。

楚清問目光重新落在謝敘身上。

他彎唇一笑，眼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小師弟，再次麻煩你了。”

謝敘大手一揮，藍色的長劍顯現，他跳上去，見楚清問遲遲不動，伸出手去，嗓音低沉道：“師兄遲遲不動，是需要要我扶嗎？”

一直在思考這長劍距離地面兩三米的高度，自己到底能不能跳上去的楚清問視線里出現一隻修長好看的手，躊躇片刻，才把手放上去。

他的手太涼，而謝敘的掌心溫熱無比。

剛放上去，楚清就覺得指尖微麻，像是化作了一灘水般要陷進謝敘的掌中。

身體莫名燥熱，那顆沉寂許久的心臟也像是尋到了什麼為之激動的事，怦怦亂跳起來。

楚清問恍惚的瞬間，謝敘已將他的神色打量完，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扯。

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靠去，楚清問頓時回神，藉著謝敘的力跳上藍劍，藏起紛亂的心思，呼出一口氣，徹底冷靜下來。

這一次比來的時候速度要慢很多，距離地面也沒多高，似是御劍之人有意為之。

一返回小鎮，楚清問就對謝敘道了謝。

從來沒見過楚清問會對謝敘這麼客氣，其他三個師弟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起來。

“大師兄轉性了？今日竟然對小師弟這般好。”南序說，“之前不是都很厭惡小師弟嗎？我之前提及小師弟，大師兄還敲了下我的腦袋。”

“大概。”李允蘅不怎麼感興趣，盯着盛行消失的方向。

如果知道師尊會親自下山來的話，他應該比盛行更快一步，這樣師尊去找的人就是他了。

“也許是師兄終於發現，小師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討厭。”江少為笑眯眯說完，微微咬緊了后槽牙，也看向盛行消失的方向。

一個兩個都盯着那邊幹什麼？

南序心思單純，順着他們目光看去，什麼也沒看出來，見他們不怎麼想聊天閉上了嘴。

天色漸漸黑沉下來，幾人在鎮中客棧住下，怕那妖獸再次返回。

楚清問才剛拿着房牌打算回到自己房間休息，忽然聽見一聲怪異的嚎叫。

他瞬間和其他幾人對望一眼，快步走出客棧，這次總算看清楚了那妖獸的樣子。

身體是藍色的，足足有兩米高，四米長，看上去像是馬的身體，頭又像是牛般，沒有尾巴，有些丑，叼起一個人就想走。

小說里沒細寫妖獸的樣子，楚清問看到這樣子心裏有些詫異。

這是什麼玩意？怎麼有種牛頭不對馬嘴的感覺。

“這畜-生竟然還敢回來。”南序罵罵咧咧一句，直接衝過去。

江少為和其他人跟上，完全沒有作用的楚清問只能站在客棧門口，默默給他們加油。

興許是發現幾個人的實力不低，妖獸甩下口中的人，轉身就跑。

它速度太快，加上跑的時候周身凝聚起狂風，等到眾人反應過來時已消失不見。

楚清問忽然想起來，比起來吃人，這妖獸更喜歡吃修士。

它能感知到修為，遇見修為高的就跑，修為低造不成影響的就直接吞掉。

腦子裏有了一個辦法，等幾個人回來時，楚清問說了出來：“不如我去引誘這妖獸，你們趁機捕捉。”

“不行，師兄你修為太低，到時候受傷了怎麼辦？”聽見他以自己為引，南序當即開口，十分不贊同。

“對，這個辦法不可行。”江少為點頭道，“師兄若是出事了，師尊定會責怪我們。”

“我去引便可。”李允蘅淡聲說。

“你去的話，那妖獸一輩子也不會出現。”楚清問搖搖頭道，“還是我去好了。”

九龍峰三名弟子一點意見都沒，甚至拍手叫好，說楚清問終於有點用處了。

其他幾人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只能同意。

就在大家準備出小鎮，往妖獸消失的地方去，一直沒有說話的謝敘瞥了眼臉色蒼白的楚清問，語氣森冷：“不行。”

眾人一怔，紛紛看向他，見他臉上無過多表情，猜不透他拒絕是因為什麼。

“為什麼不行？”楚清問下意識以為是他看不順眼自己，故意出聲阻撓，但見他目光沉沉，又覺得不像，斟酌道，“除了我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謝敘還是那個樣子。

九龍峰其中一名弟子嘆口氣，舉手道：“不然的話就我來吧，你們都是築基中後期，就我才踏入築基初期，應該也可以？試一下好了。”

幾人又看向謝敘，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楚清問有些納悶，偷偷打量着謝敘的神情，腦子裏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謝敘不讓自己去難道是擔心自己？

應該不會，這個階段謝敘正討厭他討厭到死，根本不會存在多餘的擔心。

“你們可別讓我死了。”那弟子叫陳灃，九龍峰三名弟子中最好接觸的，不像其他兩人動不動嘲諷。

大家應聲保證，陳灃才鬆了一口氣，把靈器帶上，故意隱藏自己的氣息，往妖獸消失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遠遠地跟着。

夜色濃稠，晚風涼涼，楚清問很慶幸自己的身體在這個時候比較給力，沒有咳嗽打噴嚏，或者是冷得發抖。

圓月高掛夜空，亮得出奇，銀白色的月光落在地上，使得一切都變得神秘起來。

陳灃挺直腰桿，不知道走了多久，嗅到了不對勁。

周圍空氣彷彿都靜到不復存在，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警惕地看着周圍，直到對上一雙藏在黑暗裏的血紅色眼睛，大吼一聲：“來了，在這。”

幾人迅速出現，擋在陳灃面前，讓他放下心來：“還好來得及時。”

妖獸這次並沒有跑，在原地轉了轉，眼珠子一直在幾人身上打量，似乎在尋找可以突破的口，最後倏然落在楚清問身上。

楚清問：“……”

要不您再看看？QAQ。

他感覺到危險，往後退去，那妖獸猛地飛起跳來。

一看目標是其他人，楚清問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見那妖獸虛晃一槍，在其他人都衝過去時往楚清問這邊而來，一口叼起楚清問開始逃跑。

楚清問：“………”

惡臭襲來，他的身體隨着妖獸狂奔而左右搖晃，感覺腦子都要被晃出來了。

楚清問從開始的掙扎，到感覺到這妖獸的獠牙扎人後停止了，節省着力氣。

後面的人瘋狂追着，隱約可以聽見南序的叫喊聲：“你這畜-生，還我師兄！”

“停下！師兄，我來了。”

“師兄你別怕，我來救你。”

“大師兄，你堅持住啊！”

被這妖獸帶動搖晃到快吐的楚清問心說我怕也沒用。

他吸了口氣，試圖調轉周身靈力凝在掌心，一掌拍在妖獸的鼻子上，結果妖獸鳥都不鳥他一眼，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楚清問氣得臉色更白了。

蓄力一掌屁用沒有，他這設定，今天就算是折在這裏也不出奇。

正這般想着，楚清問倏然感覺到什麼，偏頭看去的瞬間，一道頎長的身影飛來，手握長劍，刺向妖獸的眼睛。

凌厲帶着寒光的劍峰讓妖獸大吼一聲，甩開楚清問，避開長劍后和那人糾纏起來。

從高空被甩下的滋味並不好受，楚清問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散架了。

他趴在地上緩了會兒，才發現和妖獸糾纏的是謝敘，微微一怔。

少年手中長劍不停，速度快到只能看到略微殘影，他一直在找妖獸的破綻，另一隻手凝結靈力，狠狠地拍在妖獸的腦袋上。

強烈渾厚的靈力直接將妖獸從半空拍到地上。

灰塵盪起，迷亂了人眼，楚清問被嗆到咳嗽起來。

其他人終於趕來，見楚清問示意自己沒事，加入了戰鬥。

妖獸受了傷，憤怒不已，爪子在地上拍了拍，原本平靜的地面開始抖動起來。

楚清問才剛試圖站起來，就被抖得重新摔下去，這次膝蓋跪地，痛到嘴角抽搐。

最要命的是，那妖獸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裏的人就他好欺負，飛身再次沖了過來。

楚清問轉身就想逃。

這鬼東西欺負人也不帶抓着一個使勁欺負的吧。

他想起來小說里寫的護身結界，覺得跑也跑不掉，乾脆閉上眼睛努力凝結靈力，在妖獸衝來的那一剎那，總算出現一個微弱的結界，擋下妖獸的瞬間就裂開消失不見。

周身靈力徹底變空，渾身力氣也像是被抽走般樣，楚清問身體酸軟倒地，掙扎無用后乾脆擺爛，直接坐在地上不動了。

“竟然還敢欺負師兄，拿命來。”南序怒吼一聲，提着紫色的大葫蘆，對着妖獸腦袋狠狠一擊。

妖獸瞬間站不穩，左右搖晃幾下，轉身就跑。

“別讓他跑了！”已經吃了之前的虧，這次南序直接跳上葫蘆追了上去。

他打激動了，此刻滿臉興奮，恨不得追上妖獸后再給它幾葫蘆。

江少為和李允蘅跟上南序，其他三名弟子也追了上去。

原地又只剩下楚清問和謝敘。

風吹動，帶起沙塵，楚清問嗓子發癢，一邊低咳一邊努力起身。

謝敘緩緩朝他走近，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直接將他扛在肩頭，御劍追了上去。

眼花繚亂好一陣子，最終被謝敘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弄得穩了心神。

楚清問視線恢復清晰，覺得那股清香越聞越好聞，掙扎了一下，說：“師弟，我已經好很多了，可以自己站着，你把我放下來。”

謝敘沒說話，只是放在他腰上的手緊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嫌他亂動。

雖是隔着衣衫，但手收緊力道帶來的感覺十分明顯。

楚清問不僅覺得腰癢，還有種形容不出的怪異感。

他臉紅了大片，像是被火燒一樣不斷發燙，彆扭了半天，終是沒忍住小聲商量：“師弟，你能否把手鬆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