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而在此時,舞台之上,流浪者手持摺扇,正在為妮露等舞者做今天最後一場演示。
常洺坐在台下的一張椅子上,看着台上的流浪者綵排。
“他很適合這份工作。”被裝在一個琉璃球里的三號點評,這不是他和常洺第一次來看流浪者工作,可每次看到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從來不知道像斯卡拉姆齊這樣的存在還能有這樣一面。
“我怎麼感覺你和他不熟。”常洺隨口問了句。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看出三號似乎對流浪者非常的不了解,這有點說不過去,畢竟在愚人眾里他們算得上是同事,即便不熟,那也總不能像個陌生人一樣。
三號對於這個問題沒有絲毫隱瞞,他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會早點發現。”他和斯卡拉姆齊不熟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沒有偽裝過。
聽到這話,常洺轉過頭,他正要質疑都變成球中之牌了,就不要再用這種語氣說話。
那邊三號便講解出原因,“與斯卡拉姆齊不熟悉很正常,我並非繼承本體全部的記憶,之前我便提過我造出時,記憶停留在進入教令院,並且被當做所有切片的對照,可以進行自我成長。”
記憶和人生的閱歷某種程度能決定性格,為在實踐中錨定切片,博士在製造切片時,便將切片們的記憶定在一個年齡,這樣才能將他們永遠困在時間裏。
三號算是個例外,因擔負對照的責任,他能夠成長,成為所有切片靜態人生的另一面。
也正是於此,其他的切片更不會為他灌輸後面的記憶,那樣會污染他的成長。
“所以本體在離開教令院后做的事情,我並不清楚。”三號講完做總結,然後他又補了一句,“不光是對我保密,其他擁有本體更多記憶的切片,也會自覺的對不知道的切片保密。”
“信息差如果利用的得當,那會為自身謀取到無窮無盡的利益。”
常洺聽到這裏真覺得人是個複雜的動物,明明博士的切片都是一個‘人’,卻因利益的不同和想法的差異,能做出自己坑自己的事。
忽然他覺得最自私的切片做出抹除其他切片的決定,真的不算是意外,說不定他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但猜測就是猜測,常洺沒有把他的所想對三號講出來。
這時正好流浪者在妮露等舞者的慫恿中,正準備進行一段完整的舞蹈展示。
常洺和三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他們以複雜的眼光看着跳起祭神之舞的散兵,並且近乎同時的產生一個念頭,如果他以後回復記憶,可能會因為現在做的事而選擇去世界樹再把自己抹除一次。
“常洺,你也在啊。”
派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常洺的眼睛從舞台上挪開,他先是看到派蒙,接着看到的是瞳孔地震的旅行者。
很好,又一個被驚訝到的。常洺頗為無奈的想。
“他在跳舞?”熒睜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
散兵在舞台上跳舞,這感覺太奇怪了,旅行者看完了那短暫的舞蹈,隨後低下頭懷疑她其實在一場幻夢裏。不然她怎麼看到散兵在跳舞,在結束后還會耐心的指導其他人。
在旅行着的震撼平復的差不讀後,常洺才給予肯定的答覆,“對,旅行者你沒有看錯。”說真的他第一次看到散兵在後台跳舞時,比旅行者還震驚。
“哎?”同樣看完舞蹈的派蒙不明所以,幾秒后她恍然大悟,“旅行者,你要找的人就是剛剛跳舞的人嗎?”
點點頭,旅行者對常洺先說出她在世界樹內部經歷的事以及她在稻妻的調查。
通過旅行者的陳述,常洺這下終於可以徹底確定散兵就是刪除了自己。
“我是在須彌城外遇見他,那時候他大概剛通過世界樹抹消自身的存在。”常洺嘆了口氣,也給出自己的情報,“他自稱流浪者,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也想不起來任何事。”
“可是看起來他過的很不錯啊,還和妮露一起跳舞哪。”派蒙歪了歪頭,雖然失憶了,但是對生活沒什麼影響吧。
常洺對於派蒙的話,想提出他的看法,但不等他開口,漂浮在身邊的三號就先一步說道,“這是在你我看來,對於斯卡拉姆齊自身,可是相當的痛苦。”
聽到這個聲音,派蒙和旅行者皆是一愣。
假設她們的耳朵沒有聽錯,這個彩色燈罩里是博士在講話!
“忘記自我介紹,我叫三號,是博士的切片之一。”三號慢悠悠的說,完全不理會旅行者和派蒙戒備的表情。
常洺咬了咬牙,覺得這傢伙是故意的,等着他來解釋。
這就是三號的小陰謀,他很清楚自己說的話旅行者和派蒙不會相信。但常洺不一樣,由他來介紹,旅行者和派蒙就會因為他是自己的朋友,而選擇接受他的解釋。
因此他光說自己是博士的切片,不多做講解,把這個燙手的火球拋給常洺。
畢竟常洺剛剛可是和他一起看流浪者跳舞。
“他的來歷說來話長。”常洺認命了,他明白這是三號逼着他解釋,但他只能對着這個陷阱跳進去。
從製作博士的卡牌講起,常洺一路講到博士成為電子寵物。
本來他是不想用電子寵物這個詞,但考慮到三號才挖了個讓他跳,用一些奇怪的綽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旅行者和派蒙認真的聽着,然後一個變得若有所思,一個變得茫然。
或許旅行者完全理解了三號的計劃,但派蒙卻早已被那些彎彎道道划繞暈了,她只覺得好複雜,明明都是博士,卻互相算計,互相使絆子,這就是執行官嗎?難怪公子那傢伙對同僚的評價不高。
所以等常洺講完,派蒙對唯一理解的事發出質疑,“你竟然是奇特卡牌的製作者?!看着不像啊。”
“派蒙竟然不知道?”常洺無辜的反問。
派蒙撓了撓頭,她確實不知道,這事從來沒人和她提過。
“可惡,你這人藏的好深。”派蒙跺了跺腳,有種被針對隱瞞的感覺,因此她生氣說道,“我要給你起個難聽的綽號。”在璃月第一面和常洺見面的時候他就考慮過,可惜那時不熟悉沒想起來。
這次她已經了解常洺,那這個綽號無論如何都要取出來。
“就叫你打牌的。”派蒙自信多說。
接着她聽到三號毫不留情的笑聲。
派蒙眉頭一皺,她發現這個玻璃燈罩不簡單,就在她要告訴旅行者一定要小心的時候,流浪者從台下走下來。
今天他的舞蹈指導的工作結束了,是時候該回家做飯喂貓。
看到金髮旅行者,流浪者並不吃驚,反而禮貌的問候,“你們是常洺先生提到過的客人吧?很高興能見到你們。”他還沒忘記那天跟着常洺來到須彌城時,對方說會有朋友來拜訪。
“你好啊,我是派蒙,這位是旅行者。”派蒙對於流浪者的友善做出同樣友善的回應。
旅行者則一言不發,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沒事,快回去吧,這個點也該去吃飯了。”常洺作為過來人很理解旅行者此刻的心情。
流浪者無比自然的接下來常洺的話,“嗯,正好中午多買了一些菜和肉,今晚可以多做一些。”他計算着廚房裏的材料,擬定着招待客人用的食譜,就差問旅行者和派蒙有沒有忌口的食物。
“好啊好啊,我肚子已經餓了。”派蒙得知有飯吃,立刻心情大好,恨不得馬上跟着流浪者回去。
旁邊的常洺張了一下嘴,把到嘴邊的我請客吃飯咽回去。
流浪者忙着和派蒙聊天詢問她喜歡吃什麼,沒察覺出常洺和熒的沉默,尤其是旅行者,她真的不知用什麼詞彙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沿着大巴扎的通道一路向上,很快他們便回到教令院分給常洺的房子。
剛用鑰匙打開門,流浪者還未來得及收起鑰匙,一隻三花貓便撲進他的懷裏。
三花貓發出喵喵的叫聲,不停的用腦袋蹭着流浪者。
“抱歉,今天可能回來的比較晚,所以它生氣了。”流浪者抱着逐漸變沉的小貓對後面的旅行者和派蒙道歉。
“這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啊。”派蒙講出所有人的心聲。
流浪者笑了笑,沒說話只抱着貓進來,然後把長有兩條尾巴的貓放進他用工資買的草編貓窩,就很主動的去廚房做飯。
“他手藝很好的。”
常洺無奈的說,但這話顯然無法使熒安心,她梳理着當前的疑惑,打算等吃完飯再問。
沒過多長時間香味從廚房裏飄過來,派蒙等不及菜品上桌,直接先一步飛到廚房,說要去替大家嘗嘗味道。
“說起來,旅行者你問過小吉祥草王了嗎?”常洺在派蒙離開後向旅行者詢問。
熒告訴常洺,她是要去找納西妲,因聽到凈善宮門口的小說家和學者的談話,才臨時更改行動反向,來到大巴扎一探究竟,剛進來到了就看到散兵在跳舞。
“我試着聯繫過納西妲,可是我進不去凈善宮,在夢裏她也沒來找我。”常洺想起他在凈善宮門口吃個閉門羹,就後悔為什麼和納西妲單獨相處時,沒去要個進入凈善宮的方法。
這樣他也不用真的只能被動的等着旅行者和納西妲主動找過來。
“一個人抹除自己,會在歷史上產生漏洞,我想小吉祥草王應當是處理那些漏洞。”從琉璃球里飄出來的三號提出他的看法。
熒和常洺沒有否認,他們也是這樣認為。
“那麼吃完飯我們過去先找小吉祥草王問一問?”常洺提議道,他知道旅行者肯定有進入凈善宮的方法,跟着她進去總行。
“好。”旅行者正要答應,卻聽見門被敲響。
常洺和旅行者對視一眼,最終距離門最近的常洺站起來去開門。
“這個味道,你們是要吃晚飯嗎?”
循着聲音常洺低下頭,他看到納西妲,對方有些好奇的望了一樣,好像是對他今天吃什麼飯感到好奇。
“您來了啊。”常洺過了五六秒才終於想起把納西妲迎進來。
“不用太拘謹,是我先沒有打招呼過來。”納西妲讓常洺放輕鬆,隨後她對旅行者笑道,“旅行者也在呀。”
最後放到漂浮的博士牌身上,“看來這裏還有一位新朋友。”她對三號出現好像很感興趣。
常洺只得又介紹一遍三號的來歷,以及他為什麼會這樣。
“小吉祥草王大人,我雖是博士的切片,但我對須彌並無惡意,在我的記憶里,我一直對您敬仰有加。”三號用一種堪稱真誠的口吻說道,實際上對神明的尊敬不過是建立在他為自己定下的規則上。
幸好納西妲沒有去質疑三號,她走過來對旅行者說,“在那天意外發生后,我從之前被保存的信息中找到了一份陌生的記錄。”說著她拿出一枚罐裝知識,“我想這可能與你那天的經歷有關係。”
旅行者望着那枚罐裝知識,他接着看向常洺和三號,想起來他們兩個同樣知道散兵。
於是她提出能不能他們三個一同查看。
納西妲同意了,她動用力量解密了這段記錄,幾秒后在場的兩人一牌看到一段童話。
身披狐狸皮的
怪物,白色木頭雕刻成的小貓。
在童話里披着狐皮的怪物放火燒毀了森林,殺了小貓的狐狸朋友,還讓小貓拿着朋友的心製成的水珠去滅火,還告訴他大家決定讓他去犧牲。
默默讀着這段畫風可愛的童話,常洺看出身披狐皮的怪物是博士,四隻爪子是白色的小黑貓是指散兵后,他忍不住搖搖頭,而不等他譴責博士真是殺人還要誅心,三號先一步感慨道。
“本體為拉攏斯卡拉姆齊竟做到了這種地步。”
三號說完嗤笑一聲,“真難相信那是他做出的事。”
在這段童話里本體願意去干這類上不了檯面的事情,這顯然不只是為獲得更多的研究資料能解釋的。
三號了解本體,就像了解自己一樣。
“即便是怪物也在尋找心的歸宿。”納西妲看着三號提問,“那麼能夠成長的你,找到歸宿了嗎。”
常洺和旅行者的眼睛也轉向三號,等待他的答案。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我沒有找到能接納我的地方,但我不介意去找一份我能夠接受的新工作。”三號思考着回答,當前他只想做兩件事,一個是對最自私的切片進行一些小小的報復。
另一個是尋找能夠容身的地方,其實他不介意跟在常洺的身邊到處遊盪,不過常洺應該不願意。
他隱藏的東西不比在場的任何人少,這種身懷秘密的人是不會想讓其他人跟隨。
“這點我可以考慮。”納西妲記下三號的話,她會考慮要不要信任他。
就在常洺以為這就完了時候,納西妲又把話題扯到童話上,“後面還有一段哦。”
十分措不及防的,常洺看到一隻黑白的小熊和有着白爪的小貓在打牌。
小貓遇見了黑白的小熊,在與他打牌中得知櫻花下的真相,這個世界的記憶並非一成不變,櫻樹會在未來種下,花朵卻會在過去綻放。
自那時起,小貓便開始思考它存在於世界的意義,若是它無法成為世上唯一的月亮,那便消失吧,像櫻花歸於泥土,像水滴融入溪流,如果他不存在,那些因他而產生的悲劇是否也能夠一同消散。
讀着這段童話,常洺有些傷感,但他又是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公開處刑了。
為什麼散兵被撰寫成童話的記憶里,還強調和他打牌。
常洺莫名的真覺派蒙起的綽號貼切,連他看着這段記憶,都想說一句牌佬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