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鳩佔鵲巢
趙琰說道：“不行。櫻娘，你不能犯糊塗，兩個都是我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呂氏搖頭：“不一樣的，駿兒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孩子，他沒有趙家嫡孫的本事，若是讓他替少爺流放，少爺出來可以做很多。”
她看向裏面那個靠着牆壁坐着的少年，堅定道：“我相信趙家教養出來的嫡孫，能把趙家的風光重新恢復。便是叫駿兒去了，也有回來的一天。”
“合著，在你算來，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了。”秦沫忍不住嘲諷。
本來有些心動的趙琰聞言，登時臉熱，既覺得愧對大兒子，又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趙家小少爺更是倔性子，說道：“我不需要。”
不需要好啊。
秦沫再次想起書里的劇情，女配哥哥在流放途中死掉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女主哭了一通，最後說：“早知道，就不該讓秦駿代替我哥哥，我哥哥弓馬嫻熟，即便吃些苦頭，也不會死在路途中啊。”
其實就是變相在說，秦駿沒本事，死了也只能賴自己。
“那最好了”，秦沫說著就拉着秦駿往外走，“娘，我們在外面等你。”
“駿兒，你不能走。”呂氏追上，滿面嚴肅地看着秦駿，“你難道要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秦沫覺得分外好笑，也就嗤笑一聲，“我哥怎麼就不忠不孝了？判他們一家的，是大周律，我哥能長到這麼大，是我爹養的，跟趙家能扯上幾毛錢關係？”
呂氏此刻真想捏死這個女兒，恨聲道：“他是大少爺的孩子，他骨子裏流着的，是趙家的血。”
秦駿渾身冷透。
秦沫翻了個白眼，“既然你說我哥是趙家人，那你去跟朝廷說去啊，要是他們判沒吃過趙家一口飯的我哥去流放，我們就去。”
呂氏伸手要拉秦駿，她不跟這個骨子裏低劣的女兒說話。
“滾開，”秦沫打開呂氏的手，“你再糾纏，我就去告訴外面的獄卒，說你要調換人犯。”
秦駿也冷冷看着她，呂氏臉色青白，不敢再動手。
秦沫狠狠瞪她一眼，抓着哥哥的手轉身就走。
趙琰嘆了聲：“櫻娘，你回來吧。”
那女娃說的對，趙家的事沒有理由讓大兒子去背負。
呂氏迴轉身，和趙琰隔着門柱握住手，一瞬間淚水滂沱，“可是你怎麼辦？我沒出息，把咱們的兒子養的只會做農活兒，他不會寫字不會讀書，不能考上科舉幫你們申冤啊。”
趙琰抹掉女人臉上的淚水，安慰道：“沒事的，皇上沒殺我們，便總有遇赦回來的一天。”
呂氏着急道：“我可以再借錢，將你們也贖買出去。”
趙琰苦笑：“不必了。”
贖買女眷好贖，男丁，沒有幾萬兩是不成的，更何況他們是硃筆圈出來的務必要流放到東北的。
如今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女兒。
“煩你照顧苑兒，這一輩子，終是我愧對你。”趙琰低頭看着女人，心裏的後悔幾乎將他淹沒。
能聽到這麼句話，呂氏這一輩子都心滿意足了，她說道：“大少爺，你放心，我一定奉小姐為主，讓她終生喜樂。你們，也要盡量早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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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獄神廟，秦沫也能猜到呂氏和那個趙家大少爺會怎麼樣的膩歪，尤其是想到呂氏理直氣壯命令哥哥去送死的樣子，她就氣不打一出來。
咚！
氣急踹了一腳路邊的樹，然後疼得秦沫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丫頭，氣性好大。”
獄神廟斜對面，一個三層高的樓閣上，玄衣男人敲了敲手裏的黑子，淡淡自語一句。
後面立着兩個高大侍衛，心裏都道：那樣的事誰攤上誰生氣吧。
玄衣男人站起來，高大的身軀天然帶來一股碾壓的威懾，修長白皙的手指轉了轉，將指間夾着的一顆白色棋子往後拋去。
棋子精準落在棋盤格上，將黑子唯一的出路堵住。
挺拔如松的身影伴隨着下樓梯的腳步聲，一點點消失。
“爺，那婦人要買走趙家的小姐，可讓她買？”
“買吧。”還是那淡淡的聲音，“這些人真沒意思。”
怎麼沒意思？是沒有釣出來大魚嗎？
秦沫坐在馬車沿上，她大哥正一言不發地蹲在路邊。
想勸兩句，又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
好在沒過多久，呂氏就從那黑洞洞的獄神廟口走了出來。
秦沫不想讓大哥想太多，跳下來到秦駿身邊，拉了拉他的手臂。
秦駿抬頭，看見跟着呂氏出來的，還有一個凄凄慘慘的老太太，和一個即便頭髮凌亂、面容臟污也掩不住好姿色的少女。
秦駿不自覺握緊拳頭，有些慶幸剛才自己沒有同意呂氏的要求，只為了能和他這個母親徹底脫離乾淨。
如果他也走了，被兩個外人佔據的秦家，還是妹妹的家嗎？
呂氏走到跟前，根本不理會兄妹倆，小心地攙扶着那老太太上去了，轉身又把那少女扶上去。
眼睛看到秦駿和秦沫，那雙眼珠里浸透的竟都是濃烈的厭惡。
“趕車吧，早點回家。”她冷聲說道，轉身也上了馬車。
秦駿深吸一口氣，讓妹妹扶着自己的上去。
“車裏坐不下了，你做外面。”呂氏突然掀開車窗帘，厭惡地看着秦沫。
秦駿面色極冷，說道：“如果您自己能駕車，我和沫兒可以走着回去。”
作勢就要帶沫兒下去，手上卻被一個力道帶着，離開了馬車兩步。
秦沫拉着大哥下來的，跟皺眉不滿的呂氏道：“既然您這麼說，我們就不管了。”
自己甘當下人，還把孩子都戳到前面，真是給她慣的。
秦駿本只是一說罷了，現在見妹妹寧願走着回去也不要做這樣的馬車，心裏一陣發酸。
走。
秦駿不再跟母親講條件，帶着秦沫眨眼就走出去三兩步。
“秦駿哥哥。”
簡單的幾個字，已能讓人意識到說話的人是個美麗脆弱的美人。
趙苑兒扶着馬車的一邊，側身對離開的秦家兄妹道：“你們快上來吧，這樣走回去，還不要十天半個月？櫻姨只是擔心我不習慣，才不讓沫兒妹妹、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