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王老大
老頭往邊上坐了坐,說道:“這車就是不如不帶車廂的寬敞。”
秦駿笑了下,讓妹妹坐在邊上。
前面的車夫見人都做好了,就要趕車,後面忽然疾馳過來一輛馬車,帶起的風把這邊車上的布帘子都掀了起來。
車夫不僅不惱,還跟前面飛馳過去的車上打招呼:“韓大哥又要出去了啊。”
那車早已經飛遠,沒有任何回聲。
車夫也不以為意,趕快了馬車。
中午時分,馬車駛到繁華輻湊的江浦城外,城東金水客棧依然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秦駿帶着秦沫就在這裏下了車,在門口幫着客人牽馬的劉小二看到他們,笑着揮手:“駿哥,一會兒我來找你們。”
秦駿想向劉小二打聽城裏的藥鋪子,就暫停了下來,客棧左右兩邊都是空地,左邊是停馬車的,右邊是停馬的。
秦駿和秦沫就避着站在右邊靠邊處,劉小二一會兒跑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一個乾淨白布的包裹,打開來是熱乎乎的幾個餑餑。
“快過年了,咱們掌柜的找了個手藝極好的大廚,這餑餑蒸得也比別人好吃的多。”劉小二說著將一個餑餑遞給秦駿,又拿一個遞給秦沫。
秦駿沒有客氣,一邊吃一邊問道:“你知道城裏那家藥鋪比較實誠?哪家藥鋪的坐館大夫醫術高明?”
劉小二看了秦沫一眼,道:“沫兒妹子真要去學醫啊!那要這樣的話,去陸氏藥鋪吧,他們家的掌柜就是坐館大夫,聽說也是跟着別的大夫學醫才進的門。上次掌柜的給你們說的那家仁聖醫館,也的確是好,只不過他們家是祖輩兒傳醫的,連自家都是傳男不傳女。”
注意到秦駿背的布袋子,他又道:“陸氏藥鋪沒有仁聖醫館大,他們那兒收藥材的價格不如仁聖醫館的高。”
秦駿點頭,表示知道了,舉了舉手裏只剩一口的餑餑,道:“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劉小二忙擺手,“不用不用。”
如今是十一月底了,劉小二說的快過年,對於城裏這些開鋪面做生意的人來說,也的確是該渲染過年氛圍的時候。
進到城裏就會發現,好些店鋪前面都擺了好看的冬青樹盆栽,掛上了喜慶的燈籠。
秦駿和秦沫一路打聽,直接去的就是陸氏藥鋪。
秦沫覺得自己沒必要找個師父學醫,但秦駿卻堅持,也不是必須要她認師父,好歹叫她的懂醫藥有個來源說法。
秦駿考慮得更長遠,秦沫想了想同意了,為了不讓別人將她當作妖怪燒了,這樣的程序也需得走一遭。
陸氏藥鋪位於江浦城城北,他們是從城東進的城,到北城就走了不下兩公里。
餓了也只是在路邊買兩隻包子,到陸氏藥鋪的時候,都是午時末了。
陸氏藥鋪在這條街的中間,左邊是布莊右邊是金樓,位置很不錯,以至於才剛過午,這不算大的藥鋪里有不少人。
坐堂大夫的看診處在藥鋪的左邊,右邊是一排排葯櫃,專給病人抓藥的所在。
葯櫃很高,幾乎到了屋頂,旁邊還有立着的木梯子,葯童上上下下的給人抓藥。
秦沫沒有見過仁聖醫館是什麼樣,但只看這個葯櫃,就知道陸氏藥鋪的規模不算小。
此時,陸氏藥鋪後院,掌柜兼坐堂大夫陸其然正陪着一個老者說話。
“師父這次過江浦,可是有什麼事?”陸其然將一杯溫茶遞到老者手中。
“為師打算去北嶼大陸走一走,朝廷的事情瞬息萬變,你曾拜我為師的事,最好不要讓外人知曉。”老者是先帝時期就在宮廷做太醫的柳乃寒,一身治內症的醫術出神入化,但對於當今的寒症竟然束手無策。再加上曾經他算是那位貴妃御用的,如今是萬難在當今手底下討生活了。
任何人的手藝都不是平白得來的,柳乃寒師承北嶼名醫蔣向乾,功名利祿已經不可能再有發展,他便想回師門看一看。
這裏就要說現今世界的格局,北嶼位於大周東北部,兩國隔海相望,各成一國,相比較還有一些少數民族包圍的大周來說,北嶼國的領土更加完整,整個大陸除了北嶼皇室,沒有其他能成勢力的國家或部落。
在大周和北嶼外,還有兩個疆土能與之相匹配的國家,一個是比較平和的大夏,一個是好像受了老天詛咒近二百年來凈出昏君的榮國。
陸其然知道師父的來歷,覺得以現在大周的局勢,師父回去北嶼國,未必不是更正確的事,便低頭道:“謹遵師傅教誨。”
話音未落,前面突然傳來打雜聲,有人粗聲粗氣的喊:“叫姓陸的出來。”
柳乃寒抬手向外指,對陸其然道:“去看看。”
而這時候,秦沫剛把枸杞捧出來一把,叫陸氏藥鋪的葯童看成色。
伴隨着突然響起的喝罵聲,是一陣打雜聲,這闖進來的一幫人有五六個,個個五大三粗怒眼圓睜,中間圍着的卻是一個手捂胸口,嘴邊鬍子沾着一層烏血的中年人。
中年人古銅面色,眉間一道常年皺着形成的川形紋路,渾身都透着一股不好惹不怒自威的氣勢。
櫃枱後面的兩個葯童都被這陣勢嚇住了,本來準備查看枸杞成色的葯童顧不上這些,推開往外開的擋板就走上前去。
“王老大,您這是哪裏不適?”葯童上前,就要伸手攙扶那圍在中間的男人,“咱們有話好好說、”
話還沒說完,便被扶着那王老大的一人踹了一腳到胸口,直直後退到櫃枱處才停下來。
秦沫扶住這葯童,手往下就摸在葯童手腕。
一腳就把人踹到氣血瘀滯,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好不起來,這群人只怕是黑幫人士。
秦沫悄悄地把葯童往旁邊拉,她不敢強出頭,另一個葯童卻不依了:“你們幹什麼,跑到我們藥鋪撒野來了。”
“住口。”從後面出來的陸其然呵斥葯童,面對王老大時也並不見諂媚神色,只冷冷問道:“王老大,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這世界上最不好得罪的,就是大夫。”
王老大許是氣着了,張口便反駁:“你都快把老子治死了、”
話沒說完,又是一口烏血吐出來,跟在身邊的那些個漢子們,此起彼伏的嚷着:“姓陸的,我們老大有個萬一,叫你償命。”
陸其然道:“先讓我給他把脈,否則焉知是我的原因?”
“狗屁的不是你的原因,”一人罵道,“喝了你的葯,我們老大就成了這個樣子。”
陸其然看向柳乃寒,道:“今日上午,王老大來藥鋪就醫,我給他診脈,脈懸而弱,時有時無,患者呼吸急促,因此我斷定他是內氣淤熱,便開了化瘀的葯。”
柳乃寒細細地看了王老大的臉色,搖頭。
正要說話,一個小姑娘走到眾人視線中,說道:“我有辦法治你們老大,但等我治好了,你們需要向葯童小哥賠錢賠禮。”
秦沫不想見義勇為的,但是那個進度條剛才又出現了,加上前兩日救了山間小動物漲起來的幾個點,如今有三十五個點進度的條條,出現了一個虛線。
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如果能救下這個王老大,會有十五個點的漲幅,和當初救那個掉坑裏的老爺子的漲幅差不多。
也就是說,這個一說話就吐血的王老大,現在是出在生命危險的邊緣。
作為一個醫生,秦沫有自保的意識,但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一條人命在眼前消散,學醫時的宣誓,讓她沒有鋼鐵心腸。
“你是什麼人?”
秦沫話音剛落,一群眼睛銅鈴大的漢子就朝她看來,其中一人說道:“你知道我們老大的命多珍貴嗎?叫你隨便治,出了問題你賠得起?”
秦駿跟這些人道歉,就要拉着秦沫離開。
然而那些人卻不許他們走了,嚷道:“我們老大有個三長兩短,要你這女娃子給我們老大陪葬。”
秦沫皺眉,真站出來,反而不怕這些人了,說道:“如果你想故意把你們老大拖死的話,便不要讓我治。我敢保證,除了我能一劑見效,誰都不可以。”
柳乃寒呵了一聲,好大的口氣。
這樣單薄的小姑娘,卻不知是哪家高徒?
“何五,不得胡言。”
溫潤的聲音響起,走進來一個挺拔的年輕人,這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明明是農家人的打扮,卻帶着股寒列氣息。
如同冬日裏明明很燦爛,卻很寒涼的太陽光照射進來。
藥鋪里靜了靜,何五道:“三爺,不是我無禮,大爺都成這樣了,這小妮子還跳出來搗亂。”
韓擎此刻很想罵人,他不過是出門去找大夫,這群沒腦子的就把大哥再次拉到這陸氏藥鋪。
也不想想,就在他們這裏出的問題,再找回來便能治好嗎?
這不是買了東西沒用就壞了,找過來要賠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