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神與子民
“所以你就這麼答應他了？”溫迪睜大眼睛。
“我們對對方的了解太少了。”鍾離沉聲說著。
他望着風神,語氣中有幾分無奈：“你不也沒有找到他們的所在么？”
風明明應該是無處不在的，風的神明本也該無所不知。
但那只是“應該”。
畢竟上次那場風暴他就還是從熒嘴裏得知的……
溫迪咬着唇，少年還沒長開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可伶兮兮。
可惡！這種憋屈又無能為力的感覺！自從迭卡拉庇安選擇消散后他還沒受過這種委屈！
啊,不對,他上次試圖補救一下自己那可憐的政治成績時也是這種感覺……
“所以呢？我們真的要按照他的提議做么？”拋開那些無聊的思緒，他抬眼看著鐘離。
“當然不。”回想起那位“潘先生”好似看着珍貴物品的眼神，鍾離搖了搖頭。
“真的按對方的步調行事，那才是真的入觳了。”鍾離沉下眼。
“這是一個明謀。”真正自戰場上拼殺而出的武神緩緩說道。
“只要我有所行動,就會被對方察覺。
“他們完全可以躲在暗中，藉此機會觀察我。推測我的能力大概，摸清我的行為準則，然後逐步試探出我的底線。
“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合作，而是我。
“所謂‘合作’,不過是一劑拋出的餌食罷了。
“就算這次我拒絕上鉤也無所謂，他們還可以繼續暗中觀察我。
“只要發現我還有所求,就會有新的餌食源源不斷地拋灑出來。”
他嘆一聲：“在被他們發現的那一瞬,我就已經是他們的‘實驗品’了。”
“……如果這話不是老爺子你說的,那聽起來確實挺可怕的。”溫迪默默感慨。
鍾離望向他,果然看見這人正一臉的幸災樂禍，是一副已經準備好看戲的表情。
至於是想看誰的好戲，溫迪沒有明說,鍾離也心知肚明。
岩神默默移開眼，這表情看多了他怕自己手癢。
“其實他們確實有自信的資本。”鍾離默默分析,“畢竟站在對方的角度，我們最多不過是擁有特殊力量的人類,只能按照人類的規則行事。”
“默認這個前提后,就算想要以力破巧也無計可施。這一點,你應該比我熟絡許多。”
“這個確實很麻煩呢。”溫迪皺起眉頭，“不過更麻煩的還不是這個哦。畢竟我的話，就算只是偶爾戴冠行風神之名，蒙德人也會承認我。但在這裏可行不通呢。”
“畢竟這個世界沒有神。”鍾離贊同道，“在其他不知情的人類看來，我們亦是災難之源。”
“其實這個說法倒也沒錯。”溫迪聳聳肩。
“但真到那時，我們再想要有所行動，就太難了。”鍾離搖頭。
這話一瞬間牽動了溫迪的記憶。
在那個時候，那個人，曾這麼對他說過——
“你是被世界愛着的。”
風之神抬起頭，望向高天之上。
時之千風盡情奔流，帶着他一路望向遙遠的未來。
他輕語道：“或許，我們不會走到那種結局也說不定呢？”
看着他的神情，鍾離沒有追問他說這句話的緣由。
他只是沉聲應道：“如果能這樣，那自然最好不過。”
溫迪轉過頭，臉上的神情重新變得自然：“總之先不要為還沒到來的未來擔憂啦！先說說他們告訴了你什麼吧！”
“雖然我並不覺得這些情報會有多少有用的部分，”他點點自己的下巴，“但他們既然要利用你，總要告訴你哪裏會出問題吧？”
鍾離點點頭：“這正是我找你來的原因。”
少年體態的岩神露出少有的苦惱表情：“你見過巴爾和巴爾澤布，應當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吧？”
“是哦！我跟你說啊，真雖然只能跟着小影，但她竟然可以用手機誒！”溫迪露出驚嘆的眼神，“我問過她，她只是不能被平常人看到，但什麼電子產品都能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雷元素的原因……現在小影的社交軟件基本全是她在打理，小影用這些還沒她熟練。不過真說，小影她倒是對編程很感興趣來着。雖然我不太了解鍊金術啦，但坎瑞亞的技術原來是和編程有關的嗎？”
就在他滔滔不絕侃侃而談時，他忽然看見了鍾離的表情。
“等等，”溫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不會專門找我來一趟，就是為了讓我跑腿的吧？”
鍾離長舒一口氣，甚至露出一個淺笑來：“你能理解就太好了。”
“我很傷心，真的，老爺子。”溫迪認真地說，“雖然我跑一趟確實比你輕鬆，但從你的舉動里，我感受不到你對我的尊重！”
“我前不久剛收購了一瓶好酒……”
“老爺子！”溫迪痛心疾首地控訴道，“在你眼裏，我是一瓶酒就能打發的嗎！”
鍾離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道：“……我與那位酒商交談甚歡，他許諾以後收購到類似品質的好酒都會優先考慮賣給我……”
“我們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這種小忙我肯定會幫！”溫迪立馬改口，“說吧，你有什麼消息要告訴小影她們的？”
鍾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即便溫迪這種敢在璃月港碼頭上編排岩神化身成女性遊歷世間的膽子也不禁心虛了一瞬。
好在相處多年，鍾離早就習慣他這種脾性。沒再多說什麼，他直奔正題：“雖然我並不贊成讓你們二人也暴露在對方視線里，但這事的確是由巴爾澤布來處理最為妥當。”
溫迪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和之前那場颱風有關？”
“是。”鍾離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你說說的那場颱風，被他們稱之為四號事故。”
“四號？”溫迪瞪大眼。
“是，”鍾離點點頭，“依這份資料所列，他們的實驗地點就有一處位於海邊。正是這間實驗室出了紕漏才會造成這場‘事故’。”
“但依我之見，這‘紕漏’並不是突然爆發，而是積蓄已久，只是他們沒發現而已。”
溫迪瞪大了眼睛。
岩之神回憶起自己看到的資料。
那份資料足足有1tb，塞滿了整個u盤，除了一份一看就是誘餌的匯總外，其他大多是補充前者的資料，還是那種毫無用處且繁瑣之極的報告書鉻式。就這種東西，竟然還是閱后即毀，刁難之意簡直昭然若是。
現下想來，對方那句“對你來說並不難”怕也是惡意滿滿。
“你曾提及巴爾澤布近年來一直在清除魔物，”鍾離緩緩說道，“這或許正是他們沒有察覺出這‘紕漏’的原因。”
——
當影推開家門時，雷潤正一如既往地窩在沙發里，捧着手機咯咯笑個不停。
聽見推門聲，少女一扭頭，沖她露出一個甜美笑容：“影姐姐，你回來啦！”
“嗯。”影應了一聲，望向少女，有幾分遲疑地問着：“……小潤。”
“嗯？”
“你今天的揮刀練習做了嗎？”
雷潤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個，”少女乖巧地把手機關了，老老實實地蹭到了影面前，一臉討好的笑，“影姐姐。”
“我們能不能商量一個事？”雷潤表情糾結，“就是，你不覺得，這把刀對我來說，有點太重了嗎？”
“重嗎？”影迷茫地接過刀袋拎了拎。
“重！！！”雷潤簡直要為自家姐姐的怪力落淚了，“影姐姐！你還是把之前那把木製的練習刀還我吧！現在這把我實在揮不動啊！”
“你看看你給我的這柄！雖然很好看啦但它快有半個我重了啊！”
影皺着眉，一臉不贊同：“依你習慣，你確實更適合重刀。正因為木刀完全不能發揮你的能力，我才會把這把刀給你。”
“可我揮不動它啊，影姐姐！”雷潤一臉痛苦，“實不相瞞我今天剛從醫院回來，因為肌肉拉傷。”
“肌肉拉傷？”聽見之前從未設想過的名詞，雷電影有幾分懵，“怎麼會這樣？嚴重嗎？”
看到她這番反應，反倒是雷潤有幾分不好意思：“……倒也不是特別嚴重啦。只是要多休息幾天。”
“小影，小潤說得對。”真嚴肅着臉，“現在鍛刀給她，還太早了。”
影嚴肅着臉，對雷潤點點頭：“抱歉。是我着急了。”
“！”少女被這聲道歉嚇了一跳。
“你現在身型還沒完全長成，甚至不及我的刀柄長，現在就將這把刀給你確實是過於早了。”影認真地向雷潤道歉。
少女滿腔的感動瞬間全都消失了。
她生無可戀地應道：“……姐姐，最後一句你可以不加的，真的”
影迷茫地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已經哈哈笑開的真，不是很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說錯了。
看到她的表情，真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就是覺得，小影你果然很可愛呢！”
聽見真這麼說，影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待她回到房間，真才收了笑容。
眼看着寡言的紫發少女習慣性地擺了一個禪坐的姿勢開始發獃，她嘆一口氣，走上前，坐在了影身邊。
“小影，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嗯？沒有吧。”影矢口否認。
但在真執着的目光里，她還是敗下陣來，低頭承認：“可能確實有一點吧。”
“近來出沒的魔物越來越多了。”她低聲說著，眉眼間有些許疲憊，“雖然實力沒有絲毫長進，但數量確實太多了。”
“細細想來，往日裏我領兵出征，應對的敵手雖都是強敵，確實少有這般疲於奔命的時候。”
“畢竟那時候，你身後還有我們，還有整個稻妻啊。”真心疼地望着她，“但在這裏，只有你自己。”
“是啊，”影自嘲一笑，“說來可笑，知道今日我方才明白，不僅僅是我在護佑他們，原來我也是在倚靠他們的。”
真虛虛環住她。
“其實小潤那孩子學刀法挺快的。”影默默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雖然她之前一直宣稱自己對刀法不感興趣，一竅不通，可她的進步在我見過的所有人之中完全可以名列前茅。”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對她產生了過多的期待吧。”
“甚至親自替她鍛刀？”
影點點頭。
“小影，”真有幾分欲言又止，“你知道的。小潤並不適合成為一名武者。”
“她或許確實在刀法一途上有頗有天資，但她平日疏於鍛煉，也無一顆武者之心。
“就算她因為崇拜你的緣故隨你學了刀法，但你真的覺得她能跟隨你一起去斬殺魔物么？”
影沉默着。
良久后，她回答道：“或許這些時日我確實有些累了吧。”
“自我第一次見到魔物起，已經過去十年了。然而十年間我對魔物為何出現卻沒有一絲頭緒。”她搖搖頭，“上次奧羅巴斯出現，我也是追查三月全無進展。”
她自嘲一笑：“果然，我什麼都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