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是不是骨折了?”周葉純想要扶陳知然起來,又怕害她更痛,無頭蒼蠅似地轉了兩圈。陳知然感覺是挺嚴重了,頭疼地道:“打120吧。”
周葉純得了指令,趕緊回屋去打電話,很快又出來了:“馬上到馬上到。”
“媽,你幫我給班主任請個假,算了,這會兒可能還沒起床。”陳知然在周葉純的幫助下總算坐直了。
周葉純比她還焦慮:“你冷不冷?要不要喝水?現在感覺怎麼樣了?要不我去拿一包頭痛粉給你?”
“我還好。”腳越來越痛了,陳知然額頭冒着冷汗,為了不嚇到周葉純還得穩住,“你別著急,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這時候的時間過得特別的慢,陳知然對時間也全然失去了感知力,看着天色稍微變亮了點,忍不住和周葉純商量:“雨澤應該就在前面那條路口,你能不能過去和他說一聲我今天有事,讓他別等了?”
“我怎麼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等?”周葉純倒不知道陳知然早上是和陶雨澤一起上學的,但這時的情況也顧不上這個了,“一會兒路過的時候告訴他一聲就行吧。”
陳知然解釋道:“不知道救護車多久到,我怕耽誤他上學遲到了……”
兩人正說著,有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上了樓,轉過樓梯間時三人碰了面。
陳知然吃了一驚:“林叔叔?您怎麼在這裏?”
“你媽媽打電話說你摔得起不來,”林旭聲音有些不穩,還在喘氣,一看就是趕過來的,“還好嗎?”
周葉純就像找到主心骨似地一下哭了出來:“我不知道,但是然然說她站不起來。”
“別著急,先送醫院,讓醫生看看再說。”林旭問陳知然,“你能自己站起來嗎?”
陳知然搖搖頭:“不能受力。”
“怕是傷到骨頭了。”林旭力氣比周葉純大多了,彎腰就把陳知然打橫抱了起來,“走,我送你們過去。”
“謝謝、謝謝。”周葉純跟着他們往下走。陳知然叮囑她:“門記得關,煤氣、看看煤氣。”
周葉純聽話地倒轉去檢查,林旭先抱着陳知然下樓,對她的冷靜印象深刻,就這麼兩次碰面,他就知道在她們家誰做主了。
小心翼翼地把陳知然送到後排坐好,陳知然道謝:“太謝謝您了。”
林旭在車外等周葉純,聞言倒沒有太客氣:“沒事,下次再請我吃飯吧。”
匆匆趕過來的周葉純隨便套了一件外套,還給陳知然拿了一件羽絨服。她坐上了副駕駛,眼睛通紅。
陳知然不由得安撫她:“媽、我真的沒事。林叔叔,您可不可以開慢一點……”
車開向要上路之前的路口,她趴在車窗上,希望陶雨澤看她沒有來自己先走了,但心裏也知道按照陶雨澤那性格……
“停車!”陳知然着急地拍着前排椅背,“林叔叔,麻煩停一下車。”
林旭不明所以地一踩剎車,三個人因為慣性都往前一倒。
“雨澤!陶雨澤!”陳知然打開窗戶,對着街對面喊。
站在對面等人的陶雨澤很快跑來過來,不動聲色地掃了一遍車裏。
沒等他開口問,陳知然便開口:“我從樓上摔下來了,應該有點嚴重,現在要去醫院一下,你先去上學。”
陶雨澤一秒也沒浪費,繞到另一邊上了車:“我也一起去。”
車上三個人都沒料到他說上車就上車,一時反應不及。
“你幹什麼!”陳知然回過神來,趕緊推他,“你趕緊去上學!”
“林叔叔,開車吧,多一個人多一份方便。”隨後陶雨澤又對陳知然道,“我不放心。”
前排還坐着兩個大人呢,陳知然啞然:“你不放心什麼啊?”
陶雨澤不吭聲了。
林旭從後車鏡里看了一眼後座的兩人,露出了一個懂得起的微笑,也不趕人下車,再次開動了。周葉純就更不會說什麼,反而還為陶雨澤這麼關心陳知然而感動。
這下木已成舟,陳知然也不好說什麼了:“你這……唉,算了,一會兒到醫院給老師再打電話吧,不過你這請假也不好請啊。”
哪有在路上看到同學要去醫院跟着一起去的?
陶雨澤沒有說話,似乎根本不關心請假的事,而是彎下身:“你傷到哪裏了?”
“左腳踝,哎,太倒霉了。”陳知然伸出腳給他看。從摔倒到現在,她的痛感其實已經有點麻木了,反而比剛開始好了。
冬天的衣服穿得厚,從外表來看倒是看不出什麼來,陶雨澤也不敢隨意碰,怕不知道情況,把傷勢弄得更糟糕。
早上這個點路上人少車也少,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骨科醫院,剛剛好醫生上班,掛了第一個號。
所有人都還沒仔細看過陳知然的傷到底如何,被醫生撩開褲腿一看,都有點嚇到了。腳踝腫成了一個大包,撐得襪子口都變了形。
醫生開了個單子:“先去拍個片吧。”
等照了單子回來,醫生說:“有點骨裂,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摔裂的地方要好好養啊,還是個學生吧?之後是要長個子的,一個弄不好就會搞成長短腿了。”
陳知然問:“醫生,這要多久才能好?”
醫生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恢復得好的話,兩個多月吧,其實半年之內都是要注意的。”
“那怎麼辦?”周葉純最緊張:“是要在家休息嗎?”
醫生點頭:“那樣最好。我可以給你們開醫院證明,你給孩子請個假。”
“不行!”陳知然第一個不同意,“現在我高二,怎麼可能在家休息那麼久。”
周葉純提議:“那讓雨澤每天帶筆記給你?就是要辛苦雨澤每天跑這麼一趟了。”
“我沒有問題,”陶雨澤也不想陳知然拖着傷跑上跑下,但他更知道陳知然的想法,“但是在家自學和在校聽課差得很遠。”
陳知然果然投來了讚賞的目光:陶雨澤,我的好嘴替!
“如果不能在家靜養也可以,”一聽是高中生,醫生也理解,“但一定要非常注意不能動到這隻腳。”
“放心吧,我會很注意的。”為了說服兩個大人,陳知然答應得很堅定,“我可以拄拐杖。”
周葉純馬上道:“不然坐輪椅吧?”
陳知然可不能讓她真的買這東西,不然老師估計都要主動勸她回家學習了:“媽,學校里輪椅太不方便了。”
周葉純嘆了口氣。
既然定了方案,醫生就給陳知然敷藥打石膏,這個葯過段時間就要來換一次,還給陳知然配了一隻拐杖。
看着女兒的左腳打上了厚厚的一層石膏,周葉純又動搖了:“可是你這樣,上學太不方便了。不然你還是在家學吧……”
這一點陳知然是絕對不會讓步的,開什麼玩笑,正是在趕課的時候,這時候回家休息那和休學有什麼兩樣?
林旭道:“這樣吧,我每天來接送知然。”
陳知然實事求是地說:“不用了,林叔叔,一天兩天的話我也就不和您客氣了,但是這個石膏一打就是幾個月的事,您自己也有工作,天天這樣肯定是不現實的。我可以趕公交車,老師應該也會允許我晚一點到校的。”
“我送你。”一直沉默的陶雨澤突然開了口。
他在坐着的陳知然面前蹲了下來,抬着頭看她:“我可以每天送你。”
陶雨澤這麼仰頭認真看人的時候臉部輪廓更加清晰,簡直如玉琢的一般,眉頭微微促着,似是怕被拒絕,可眼神又那麼坦然。
長得這麼好的人是自帶說服力的,讓人忍不住想聽他的。
陳知然又有點把持不住了。
周葉純也在考慮這件事:“然然,你這樣一個人上下學我肯定是不放心的,不然媽媽來送你吧。”
陳知然無奈地問:“你不上班了嗎?”
周葉純理所當然地道:“工作哪兒有你重要?”
母女倆都是沒什麼開銷的人,物質欲極低,只有在吃食上比較注意,雖然是妥妥的坐吃山空,但陳知然心裏有數,周葉純沒有概念,所以兩人都沒在意周葉純的收入。
可陳知然知道周葉純這個班上得挺有價值感的,自然是不願意她為了這幾個月的事辭職。
“還是我吧,我本來每天都和你一起上下學的,”陶雨澤認真地分析,“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可是了半天,陳知然也沒有很強硬的反駁理由,因為她一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只勉強再掙扎了一下,“那也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每天都去你家吃飯,你也沒嫌我麻煩啊。”看出陳知然要答應了,陶雨澤鬆了口氣的樣子,笑了笑,“就這麼說定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陳知然也不再扭捏:“行吧,那就辛苦你了。”
林旭也道:“我有空的時候就來送你們吧,開車畢竟是要方便一點。”
這四個人的關係看起來很奇怪,醫生在旁看得有點稀奇,但見多識廣地沒有多話,給他們說了注意事項,就讓他們出院了。
他們來得雖早,但折騰了大半天也都到了11點了,
林旭道:“直接送你們回家?你們是不是都請假了?乾脆在家休息一天吧。”
看了看陶雨澤,陳知然道:“不了,我們還是去學校吧。”
林旭笑了出聲:“你這個孩子,太好強了。”
這不是好不好強的問題,陳知然只是喜歡把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盡量完成好。作為一個學生,耽誤任何一節課都讓陳知然心裏發慌,更何況是一整天?
“唉,你在學校里要小心你的腳啊。”周葉純並不希望陳知然去學校,按照她的想法,陳知然直接在家躺個半年是最好的,“雨澤,辛苦你多照顧然然了。”
陶雨澤立即道:“嗯,放心吧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