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九澄禮試圖用報警來轉移面色不善的兩位友人的注意力。
“喂，請問是警察局嗎？這裏是……”她報了個地址，偏過腦袋躲避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視線，假裝自己現在很忙碌，“我發現了一起投毒事件……”
在用慌張急切的聲音表達了自己的無措情緒之後，黑髮少女成功得到了“我們會儘快過去，救護車也馬上就到”的回復。
然後了解了基本情況，電話很快就掛斷了。
五條悟：盯——
夏油傑：盯——
九澄禮：……
一大一小一藍一紫兩雙眼睛明晃晃地盯着她，搞得她就好像什麼十惡不赦卻即將越獄的犯人一樣……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對，畢竟她只是好奇味道而已，有靈魂寶石在，絕對不會出差錯，但是兩個人看上去都不高興，這足以說明問題。
九澄禮訕訕一笑，爪子默默離飲料杯更遠了些，試探道：“那……我們就先等警察來……？”
夏油傑露出一個假笑：“好啊。”
明明聽上去是很溫柔的語氣，黑髮少女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傑，感覺要氣瘋了的樣子。好可怕。
九澄禮腦袋一轉，求生欲非常強地想到了某個疑似逃脫的罪魁禍首，於是決定禍水東引：“對了，剛剛問悟認不認識的那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投毒的人了。”
五條悟看了眼沒人的座位，語氣是難得的淡淡：“是嗎……他人呢？”
“我看到他往那個方向去了。”
白髮少年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也沒多說一句，就朝着少女指的方向走去。
啊？這是逮人去了？
九澄禮對他突然的雷厲風行適應不太良好。
她剛想說點什麼，比如說點開心的活躍一下氣氛，就見滿臉寫着“等回去看我們怎麼收拾你”的丸子頭少年看穿她在想什麼一般，目光如炬、狀態嚴肅，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她只好鵪鶉一樣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安分下來。
……真的有那麼生氣嗎？
九澄禮垂着腦袋也不僅僅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安分的，她確實有在心裏反思，只不過想來想去都不覺得自己哪裏不對。
五條悟之前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啊？
她心裏小聲嘀咕。
哦，當然不是說試毒，但是因為好奇某隻咒靈的能力而故意挨咒靈一招，或者戲弄某個咒靈，這種事還是有的。
不過每次在這種時候，夏油傑都會很不耐煩地表示“悟你別玩了，等會兒還有事”，然後某個白毛就會聳聳肩，一招蒼滅了咒靈。
兩相比較，九澄禮沒覺得有什麼區別。
不都是好奇引發的舉動嗎？為什麼五條悟就不會被說，她就要被說呢？
黑髮少女用她獨特的腦迴路仔細想了想，深刻意識到——
果然這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五條悟很強，就算再怎麼浪也不會出事吧！現在這種情況，都是因為大家不知道她的實力，生怕她一個不注意浪翻車死掉。
九澄禮覺得自己悟了，大悟特悟。
她感動於好友們都很關心她，卻也為這份過度的關心而生出一丟丟的煩惱。
不過，只要證明自己同樣不管怎麼浪都不會出事，大家下次一定不會再有意見的吧！
黑髮少女神情若有所思，琢磨着什麼時候給大家表演一個黑虎掏心靚仔吞劍（bushi）。
也許是因為業務熟練的緣故，警察們出動得特別快，幾乎是五條悟剛拖着一臉驚恐的男人出現時，就有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為首的警察是一個胖胖的男人，戴着帽子，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嚴肅。
看見一個白髮少年面色不善地死死拽住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拚命掙扎卻無法掙脫后，這位認真負責的警察率先試圖制止他。
“這位就是投毒者？”他說道，“你先放開他，這件事還請交給我們警察處理。”
不管再怎麼生氣，大庭廣眾之下報復回去都是不可取的，這位少年力氣太大，男人的手腕都紅腫起來，隱隱還有逐漸扭曲的趨勢。
而且當務之急還是受害者的現狀。
深知毒素危害的警察先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語氣中不由得染上一分急切。
“誤食毒藥的人在哪裏？”救護車就在後面，如果誤食得比較少的話，受害者大概率還是有救的！
五條悟“呵”了一聲，下巴朝着黑髮少女的位置點了點：“就是她。”與此同時，夏油傑非常默契地將少女推了出去。
雖然她現在看上去好像沒事了的樣子，但去醫院檢查一下更讓人放心。
當了十幾年普通人的夏油傑如是想到。
九澄禮：……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我是真的沒事，真的不用去醫院？
五條悟抬手將手上這人甩到一邊，男人被他逮人時恐嚇般的操作嚇得夠嗆，捂着生疼的手腕重重摔倒在地，卻不敢多說一句話，甚至還往遠離他的位置縮了縮。
五條悟視線都沒放在他身上，反正只要確定這傢伙逃不走就行了。
他雖然幾乎沒遇到過身為普通人的警察，但九澄禮既然報警了，說明她覺得他們有解決這件事的能力。
那就暫且交給警察好了，當然了，如果他們解決不了這件事，那就別怪他插手了。
“快送這位小姐去醫院檢查！”
日暮十三看了據說是受害者的黑髮小姑娘一眼，沒看出什麼問題，畢竟她面色紅潤眼神靈動，完全不像是中了毒的樣子，但這種事又有誰說的准呢，說不定就只是毒發比較慢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造成的。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人生還處在剛剛開始的階段，因為失誤而喪失生命可不好。
身為警察，日暮十三不希望祖國的花朵還未完全綻放就完全凋零。
“速度快點，不要耽誤了醫治時間！”他大聲道。
日暮十三身後的高木涉動作加快，口中應道：“是！”
“不不不，我真的沒事啊！根本不用去醫院！”
眼看着高木涉指揮着醫護人員沖了過來，九澄禮連忙擺手想要拒絕。
夏油傑摁住了她欲溜的身體，朝她核善地笑了笑：“不，你有事。”
九澄禮：…………
她乖巧地倒在擔架上，安詳閉上了雙眼。
九澄禮第一次知道普通人去醫院檢查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經歷了一番慘絕人寰的洗胃不說，還抽血做了血檢，檢查了身體各項機能，在醫院裏面轉了個遍。
黑髮少女捂着雖然不痛但很難受的胃，臉上禮貌的微笑全都變成了面無表情的蒼白，整個人看上去蔫蔫的。除此之外，為了不展現異於常人的身體，她還加大了魔力用度，讓平時為了降低耗魔而節能的狀態恢復成了正常人該有的水準。
可以說是又吃苦又受罪了。
九澄禮在護士姐姐們關切的視線中道謝，跟陪着她一起來醫院檢查的夏油傑走到大廳。
看着少女這麼難受的樣子，夏油傑也有點心疼，他讓九澄禮坐在大廳的座位上休息，自己跑到了前台，問護士要了一杯常溫水。
“你還好吧？”丸子頭少年遞過一次性杯子，問道。
九澄禮將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有氣無力道：“……還好吧。”
她只是沒想到做個檢查而已，會這麼難受。
她小時候很少生病，就算偶爾生個病也都是感冒咳嗽這樣的小問題，最多去醫院掛個水，而在成為魔法少女之後，她更是沒去過醫院。
所以這種痛苦的經歷還是頭一遭。
九澄禮發誓，就算之後某個好友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脅她，讓她去醫院，她也絕對不會再來第二次！
殊不知夏油傑也有點心虛。
他當時確實是想着讓某人去醫院檢查一下，一來是看看她的身體究竟有沒有事，畢竟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對毒素的治療用處不大，二來也是想給這傢伙一個小教訓，試圖讓她之後謹慎行事、小心翻車。
結果同樣很少來醫院的夏油傑也沒想到僅僅是檢查而已，會這麼繁瑣。
看上去還這麼痛苦。
丸子頭少年反思了一下，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的做法有點過分，他下次會改進的，不過他也相信，經過這次的檢查，某人試毒的不正常操作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你要是還難受的話，要不我背你吧？”
九澄禮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還是算了。”
她傷的是胃不是腿，又不是不能走路了。
“唉，”黑髮少女嘆了口氣，站起身，“回去吧，還要做筆錄呢……”
等到陪他們來醫院的高木涉警官帶兩人回去，在簡單說（胡）明（編）了一下自己是如何發現不對勁之處的，九澄禮就被告知了，往飲料里下毒的男人原本是想殺死他出軌的女朋友，奈何服務員送錯了桌，九澄禮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差點遭毒手的女朋友小姐一見到真正的受害人九澄禮，當即激動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表情感激又愧疚。
“非常抱歉！如果您之後還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請務必聯繫我！我會對您的健康負責的！”
她看上去很想做些什麼來報答九澄禮，但又不知少女需要什麼，最終只好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到她面前：“這是我的名片，請收下！”
九澄禮原本不想接，她喝下飲料又不是為了替她擋災，感謝什麼的倒也不必。
不過在看到名片底端的小字時，她放棄了婉拒的想法。
——武裝偵探社。
九澄禮小聲重複了一遍：“武裝偵探社？”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是的！我是橫濱武裝偵探社的文員，我們偵探社有最強的偵探和最強的醫生，如果您有什麼委託或者需要，我可以幫您聯繫他們！”
橫濱嗎？她之前怎麼不知道橫濱有什麼武裝偵探社？
九澄禮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選擇接過名片。
“我明白了，有機會的話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