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破碎(五)
縈繞在辰瑤周身的靈力看似深厚強大渾然天成,他卻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蹊蹺。這些靈氣大致分為三種,其中顏色最雜切靈息最弱的那部分,是辰瑤多年修鍊積攢下來的。而這些靈氣中最多且精純的,大抵就是在赤冥界那場奇遇中,那位所謂的“前輩”所贈。堯衡細觀這部分靈氣十分純凈,可見修習者耗費了大量心血,靈力的精純度甚至超過了堯衡本身,這讓他不由產生了幾分疑惑。
七界之中能有如此精純靈力的人屈指可數,堯衡對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有所了解。且據辰瑤所說,這位“前輩”早已隕落,如此想來,堯衡倒沒什麼頭緒了。
最後一部分靈力佔據了辰瑤靈力的大半,而正是這些靈力,讓堯衡既驚且俱。這些靈力呈現出讓人心寒的灰黑色,顯然來自於辰瑤腳下涌動的濁息。
與贏尤爭鬥時的餘毒還未肅清,如今再次被濁息所嗜,其後果不可小覷,輕則損傷自身,重則性命不保,甚至魂飛魄散。堯衡心如火焚,恨不能以自身替下辰瑤,代她受難。可他只要有所動作,對面的濁息就會立刻將他圍的密不透風,讓他無法向前半步!
“拓盪!”
一聲厲喝,護在堯衡身前的拓盪立時調轉劍尖,直指攔前方的濁息。劍身上有數道金光閃耀,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這金光略有不同,或剛毅或陰柔,或鋒芒畢樓,或平靜祥和。但唯一相同的是,此刻它們自拓盪而出,目標皆是困住堯衡的濁息!
罡風驟起,劍尖揮動,裹挾着凌厲之意毫不退縮的衝進濁息之中。剎那間,風雲際會,光影交錯,奪目金光與濁息纏鬥在一處,不時有金戈碰撞之聲響起。饒是濁息這般霸道之物,在拓盪前竟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堯衡看準機會,緊隨拓盪,艱難的邁出腳步。只有靠近辰瑤,更靠近辰瑤,胸膛中那顆數百年沒有狂跳過的心臟才能更安靜一分。
團團濁息中,辰瑤緊咬牙關,面目猙獰的盯着正前方。此刻她眼中的濁息再不是那團漆黑而沒有實質的東西,三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包裹其中,影影綽綽,張牙舞爪。她極力想要瞪大眼睛看清楚那三道人影的面目,對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以後背對着辰瑤。偶爾一兩次側過頭來,也只是轉瞬而逝。
“你們到底是誰?”辰瑤再也按捺不住心底層層勇氣的焦躁,大聲喝問。對方回應她的,只是桀桀怪笑,始終不發一語。
右腕上的龍睛鳳尾鐲猛的收緊,勒進皮肉。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辰瑤霎那間恢復了三四分理智,眼下她與堯衡皆被困在濁息之中,一個不慎甚至會牽連虹霄、五神以至於整座小山海。無論藏在濁息之中的三道黑影是何身份,也只能留待之後再考證了。
長長的呼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悶氣,辰瑤集中精神催動金丹,想要重開最後一重濁息的桎梏,卻忽然發現,自身的靈力似乎比之前強盛了許多,且能運用自如。
從前在昊靈院時,辰瑤自認起的比任何人早,睡的比任何人晚。一天之中十二個時辰,恨不能再多出兩三個時辰來修鍊。即便如此勤奮,能聚集起來收為己用的靈力也是少之又少。且那些靈力彷彿天生便是來和她做對的一般,時靈時不靈,沒少讓辰瑤在一眾同門面前出醜。
此刻身體裏多出的靈力與多年修鍊積攢下來的靈力不同,它們在四經八脈中肆意遊走,彷彿離家多年的孩子重新找到家門一般。辰瑤欣喜若狂,有了這些靈力的幫助,想要脫困便不再是難事。
感受到辰瑤越來越猛烈的掙扎,四處涌動的濁息迅速朝她身側聚攏,想要重新控制她的心神。如此一來,便無法顧及堯衡那邊。拓盪一鼓作氣衝破環繞四周的濁息,掃清諸多阻礙,終於讓堯衡重新看到了辰瑤。
心頭堪堪湧起的一點喜悅未曾來得及冒芽,就被面前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化作了一縷寒意。堯衡看到,原本圍攻辰瑤的濁息此刻像是被什麼拖拽着一般,拚命掙扎着,終究無法擺脫被吞噬的厄運。而此刻正在貪婪吞噬那些濁息的,正是辰瑤!
“辰瑤,你在做什麼!”
倉促間,堯衡抓住拓盪,飛身撲向面露黑氣的辰瑤,生生將她從半空中拖拽下來。他抓住辰瑤的肩膀,用力搖晃,想要喚醒她,阻止她繼續吞噬那些濁息。可辰瑤卻如同陷入癲狂中,任憑他如何呼喊都沒有半分反應。
地脈中的濁息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堯衡不敢去想,若是如此下去會發生什麼。而此刻的辰瑤,只看到自身靈力在不斷壯大,幾乎是從前的百倍,甚至還在不斷增加。她無暇顧及分辨這些靈力的來歷,一心只想壯大自身,救下困在無掙凡牢中的人。
“醒醒啊,那些是濁息!”
堯衡的提醒被阻隔在辰瑤近乎癲狂的喜悅之外,他眼睜睜看着那些濁息被辰瑤所吞噬,眉心處隱約凝出暗黑色的圖騰,堯衡心知,一切都太晚了。
濁息之毒,足以禍亂七界,多年前的贏尤之禍絕不能再重演。握住拓盪的手在微微發抖,只要一劍刺下去,貫穿辰瑤的心口,就能將這一切扼殺在萌芽之中,可堯衡做不到。
師尊的教導猶在耳邊,世間萬事萬物皆要以大局為重,即便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大局”面前也不足以被提及。而被犧牲之人,也該慶幸能以卑微之身換來七界的安穩,而眼下,辰瑤便是該被犧牲的那一個。
“不,不行!”
心底有聲音在聲嘶力竭的呼喊,堯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辰瑤與其他人不同,她不該被犧牲。
“對了,昊靈院!”
腦海中靈光一閃,堯衡終於為自己尋到了不殺辰瑤的理由。她是昊靈院院主寒山最為看重之人,是四位長老最器重的弟子,如此身份,怎能輕易被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