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隻愛麗絲
【四】
愛麗絲想吃東西。
昨天早上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她端坐在那裏，欣賞自己漂亮的新衣服。
等回過神，沢田綱吉已經去學校了。
晚上回家之後，她也沒有吃到晚飯。
現在。
看着眼前那張桌子擺放着那些看起來非常美味的食物，愛麗絲抬手擦了擦自己並不存在的口水。
轉頭對沢田綱吉說：“早飯，愛麗絲也想吃。”
“誒？”
沢田綱吉一怔，下意識放下手中的筷子，視線落在她纏着圍巾的脖頸處，腦海中回憶起那天晚上，衣衫襤褸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的樣子。
就是說……！！
“愛麗絲你……沒有消化系統，也無法進食吧？”
他清楚記得自己看到的她的身體，是人偶的材質！
穿着衣服很像真正的人類，和是真正的人是兩碼事。
實際上，她並沒有人類的特徵。
被拒絕了。
愛麗絲眨着眼睛收回視線，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難過和落寞。
如果，她沒有擔心頭掉用手捂着腦袋再低頭的話。
固定着自己腦袋的愛麗絲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開口：“那……愛麗絲，可不可以要新衣服？”
她騰出一隻手指着自己的裙子：“這件，昨天穿過了，愛麗絲喜歡新的衣服。”
“漂亮的！”說完，她用力點頭，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為什麼你一個人偶還有這麼強烈的個人愛好？
沢田綱吉摸着自己乾癟的錢包笑不出來。
“綱君？”見他不說話，愛麗絲醬腦袋湊過來，乾淨的眸子裏涌動着希翼的色彩：“給愛麗絲買新衣服嗎？”
‘因為是被你撿回來的，所以愛麗絲把你當成自己的父母了吧。’
看着那雙過於純粹的眼睛，這句話突然就從腦海里冒出來。
沢田綱吉糾結許久，還是點了點頭：“只能買一件。”
多了他的真的買不起，一件也是他這個月的零花錢了！
“愛麗絲後天就沒有衣服穿了嗎？”人偶少女害怕極了。
沢田綱吉：？
就算是人，衣服也沒有一天一件的道理吧？
他很想吐槽她這種衣服穿一件丟一件的行為，但很快，家裏人接二連三的從樓上下來，原本還算安靜的客廳瞬間就熱鬧起來，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沢田綱吉對愛麗絲的注意力瞬間就被家裏的熊孩子藍波吸引走了。
吃過早飯，愛麗絲和沢田綱吉一起出門。
愛麗絲特別喜歡外面，所以走在路上幾乎是用跑的，一出家門就掉了一條腿。
嚇得沢田綱吉臉色大變，連忙追上去把腿給她裝上。
“不許跑那麼快。”少年的語氣難得帶上了教育的口吻，“會嚇到別人的。”
“對不起。”少女乖乖道歉，“愛麗絲知道啦。”
“稍後去到人群里也要小心一點，不可以讓別人發現你不是人，知道嗎？”他還是不放心。
愛麗絲繼續點頭：“這個愛麗絲也知道。”
“你要跟着我，不能看到什麼沒見過的東西就立馬追上去。”
“好~”
不管他說什麼，愛麗絲都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這讓沢田綱吉接下來一連串的叮囑都憋了回去。
他想，愛麗絲雖然冒冒失失，對未知的事物都很感興趣。
但確實非常聽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沒問題……個鬼啊！！！
並盛商店街的大街上。
金髮少女宛若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新生兒，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遇到的店，幾乎沒有她不進去看的。
而沢田綱吉就像是個苦逼兮兮的冤大頭，跟着她四處跑，時不時還要爆發一下，不然根本攔不住！
章魚燒的鋪子：
“愛麗絲，你已經盯了兩分鐘了，你不能吃你忘了嗎？”
“而且為什麼一直做擦嘴角的動作？你哪來的口水？”
店長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了啊！就像是在罵他連個章魚燒都捨不得給她買一樣！
寵物店：
沢田綱吉拉着趴在玻璃門上盯着對面籠子一臉嚮往的少女：“都說了，愛麗絲你現在以人類的樣子在生活吧？不要總是想着進籠子啊！”
人偶店。
金髮少女拉着他的袖子，指着對面密封裝在玻璃瓶里做展覽品的眼球一臉興奮：“這個這個，愛麗絲也想要新的眼睛！”
“……”原來你的眼睛可以隨便更換顏色的嗎？
“愛麗絲想要~！”少女眼神晶亮，滿臉都寫着“給我買”這樣的訊號。
沢田綱吉上前詢問價格以後，果斷拉着她走人。
沒什麼，就是一雙眼球起碼五位數，而他是個兩手空空的初中生。
話說，怎麼看這個的價格都太貴了吧！？
當二人走進服裝店。
原本對什麼都很感興趣的少女，突然就挑剔了起來。
店員介紹的衣服她基本都不感興趣，偏要拉着他一起去看。
最後，她拿了一條藍色洛麗塔風格的蓬蓬裙走進換衣室。
半分鐘后。
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一條縫，一隻過於白皙的手扒着門檻將腦袋露出來。
沢田綱吉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開始不安：“怎，怎麼了愛麗絲？”
“愛麗絲不會穿衣服。”小姑娘舉着手裏繁瑣的新裙子遞到他眼前，“綱君幫我！”
沢田綱吉：“……”
在家裏都是碧洋琪和一平幫她洗澡穿衣服的。
現在就算是叫女店員幫忙，估計對方也會被她那全身都是關節的身體嚇到半死吧。
最重要的是，會被別人發現他家裏有這麼一個奇怪的東西啊！
萬一被人帶走研究了怎麼辦？
萬一警察找上門，關於愛麗絲的來歷他一問三不知然後被抓走怎麼辦？
不不不，這樣是不行的，沢田綱吉，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沢田綱吉用力搖頭，試圖把自己滿腦子的可怕思想甩掉，他深吸了口氣。
接過愛麗絲手中的衣服，在完全不懂女孩子服裝的情況下，認認真真地對比着她自己的身高和衣服比對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道：“我覺得愛麗絲應該可以穿這件，我們就不試了吧？”
愛麗絲眼裏的光倏地一下就熄滅了，語氣極為可憐地問：“綱君是不是，不喜歡愛麗絲？”
“誒？誒誒——？！”
為，為什麼突然就上升到喜歡的地步了？
“你都不願意幫愛麗絲換衣服。”她接着指控，並且自己有着一套嚴密的邏輯：“一平就很喜歡愛麗絲，所以每天都幫愛麗絲洗澡，綱君從來都不幫我。”
“那是因為愛麗絲你是女孩子吧！！”
沢田綱吉簡直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吐槽才好，說到底，為什麼他現在在這裏，陪着一個到底是什麼東西都不清楚的人偶在認真的買衣服啊！
愛麗絲眨着眼睛，眼神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就不行嗎？”
“這不是當然的嗎！”
“愛麗絲……也可以變成男孩子。”她的語氣一下子豁然開朗，興沖沖的告訴他：“愛麗絲可以去剛才的人偶店，換新的零件和外貌。”
沢田綱吉：？？？
他的眼神滿是驚駭：“換，換零件！？”
而且變成男孩子——？
“對呀。”愛麗絲點頭，十分高興地告訴他：“別人的人偶都是這樣的，我……應該也是吧！”
最後這半句，她說的完全沒有之前那般自信，聲音都下降了不少。
沢田綱吉覺得愛麗絲跟那些人偶應該是有本質的區別的，畢竟，那些人偶就只是人偶，不能變成人。
普通的人偶夏天在外面被暴晒，總是掉頭掉胳膊，不可能沒有損傷，而她不僅沒有受傷，甚至還能每天用熱水洗澡。
所以……
這種自己都不確定的情況，就不要提了好嗎！
他感到心累，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心平氣和一些，幾番反覆過後。
沢田綱吉終於找回自己的理智：“換衣服只能一平她們女孩子來，我不行的，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行。”
“不止我，男性都不行！”擔心這個白紙一樣好忽悠的人偶被人騙，他語氣鄭重的叮囑了這句話。
豈料。
愛麗絲不禁沒有跟着認真起來，反倒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麼極為開心的事情。
語氣歡快地說：“所以，綱君是喜歡愛麗絲的！”
沢田綱吉：？？
看起來腦子不聰明的少女，此刻有理有據：“你說不幫愛麗絲換衣服是因為愛麗絲是女孩子，也就是說，你不是因為不喜歡愛麗絲才這麼做的，實際上，你是喜歡愛麗絲的。”
“綱君只是沒辦法，才讓愛麗絲自己換衣服，對不對？”
沢田綱吉：？？？
她到底是真的不聰明還是故意裝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