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為什麼黎籬總覺得自己脫單無望？因為黎籬的出生日期是1996年11月11日。到她明事理以後，這個日期已經被定義為購物節以及光棍節了。再加上自己的社恐，不喜歡認識新的人，所以她的朋友總是說她注孤生，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既然已經到了日本，生日的時候她爸媽總是會過來的。

許了願，吹了蠟燭，分了蛋糕，黎女士遞給她一個首飾盒。黎籬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放了一套首飾。

“我又不出門，給我買這些幹嘛？”黎籬問。

“你一個女孩子，好歹買些首飾戴戴啊！”黎女士說：“你自己不買，那就我給你買了唄。”

“你買的這些我也戴不出去啊？這方保險箱比較合適吧？”

“沒聽說過珠寶理財嗎？”黎女士無奈地搖搖頭，一副真沒見識的表情：“買貴的寶石才有升值的可能。你外婆去世之前留給我的那些東西現在的價格翻番都是少的。”

“所以你那時候幹嘛不把那些東西賣了，這樣就不用這麼辛苦工作賺錢養活我了？”

“你外婆也就給我留了套老房子還有那些東西，不捨得賣啊！”黎女士說：“而且我不也靠自己把你養得挺好嗎？等我死了，那些東西都留給你！”

“我生日能不提這麼晦氣的字嗎？”黎籬扯扯嘴角，看了一眼老實吃飯的弟弟：“你東西都留給我了，我弟怎麼辦？”

“這就是我們要考慮的東西了。而且家裏不是還有套房子嗎？到時候留給他。”雨宮翔也說：“其他東西就要他自己奮鬥了。”

“日本不是16歲就可以結婚嗎？弟弟啊，你加把勁，爸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黎籬對雨宮築說。

“你以為你弟弟是你啊。”黎女士嫌棄地說：“人已經換了好幾個女朋友了。你也加把勁，爭取早日脫單。”

“呵呵，他520生日，我雙十一生日，他不談戀愛誰談戀愛？誰讓你們不知道挑個好時機生我的。而且我現在在日本哎，你打算讓我嫁一個日本男人啊？”黎籬反問。

“算了算了。”黎女士連忙反對。

“那你當初還硬逼着我來日本？後悔了吧？”黎籬揶揄着。

黎女士瞪了她一眼：“對你來說呆在哪裏不是一樣的嗎？零社交，厲害死你了。婚還是要結的，不然我怕你孤獨終老。”

“也不挑哪國的。”雨宮翔也補充道：“反正你要是真喜歡了，國籍什麼的根本攔不住。”

“姐，你可不要戀愛腦啊！日本的男生，emmmm，雖然我也是，但是真的很多都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再加上畸形的男女社會地位，你懂的。”雨宮築趕緊說。

黎女士接着補充道：“反正，不管怎麼樣，談個戀愛吧，希望有個人能把你從這個蝸牛殼裏面拽出去。”

“爸媽，你們覺得什麼樣的人比較適合我姐姐？”雨宮築問。

“性格開朗的。”黎女士說：“最好擅長交流，體貼一點。大男子主義要不得。”

雨宮翔也說：“專一，有責任感，事業有成的吧。”

吃完晚飯，大家各自回房。黎籬躺在床上，看着放在梳妝枱上的那一盒子她能戴的首飾，思緒有些發散，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就落地窗外面的風景發著呆。

大概是喝了一點點酒的關係，看到隔壁燈光亮起，黎籬披上了一件外套，走到陽台上，正想着怎麼把人叫出來。羽生潔弦就已經看她在陽台上，正探頭探腦地朝他這邊看。

於是他穿上外套就出來了，並且感嘆着：“哇，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哎！”

黎籬瞪了他一眼。

“好啦，知道你社恐。”他說。

“突然不想跟你說話了。”黎籬沒好氣地說：“回去吧！”

“不不不，請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黎籬認真地觀察他的表情，他一臉認真的回看她。她下意識躲開了他的目光。

“我在思考我要不要找心理醫生繼續我的治療了。”黎籬想了想還是說了：“我今天生日，爸媽他們過來了。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媽提起了她的擔憂。我很喜歡現在這個樣子，覺得社恐就社恐，不改變也沒什麼。但是他們好像已經看到了我會孤獨終老的樣子。”

“你知道的吧？你這麼下去確實很可能真的孤獨終老。”

“知道啊，但是我有兩個朋友，一個跟我一樣社恐，還有一個單身主義者，我們約好了等我們老了就住一起，以後一起養老啊。”

“emmm，社恐是可以被治癒的，單身主義者也可以改弦更張，他們兩都改主意了，你到時候怎麼辦？”

“自己住養老院去啊，我年輕時候多賺點錢，以後爭取去住一個豪華的養老院唄。”

“這個想法很好。但是爸媽擔心的是萬一吧？年紀大了你無依無靠，萬一養老院怠慢一些，你的晚年生活就不一定了。”

“這個萬一就不好說了，結婚了也不一定有好結果吧？不然為什麼又那麼高離婚率呢？日本還流行退休后離婚呢。”

“對，所以我的想法是，按照你喜歡的來。從旁人或者大部分人的的眼光來說，能治好社恐當然是個好事。但是別人覺得是好事的事情對你來說就一定是好事嗎？如果你覺得沒有改變的必要，並且覺得由此引發的未來你完全承擔地起的話，你堅持自己的想法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也存在一種萬一，就是治好以後你反而不開心了。”

“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哎！”黎籬有些驚：“普通人不是應該支持一下，讓我趕緊去嗎？”

“哈哈。你上次還說我不普通。”他笑着說：“因為在我心裏，你雖然搬過來大半年了，除了倒垃圾從來不出門，看起來就跟被限制了行動一樣。但是你從頭到腳都寫着自由兩個字。說實話，我有點羨慕。”

“羨慕我社恐嗎？”黎籬開玩笑說：“我還羨慕你社牛呢。”

“我羨慕你活得隨性啊。不想出門就大半年不出門，想工作的時候工作，不想工作就擺爛。你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除了對自己的音樂要求盡善盡美以外，基本沒有其他壓力。不在乎別人對你的評論，正面的負面的評價都不太在乎。誇你的你也就笑笑，罵你的你直接無視。如果每個社恐都像你一樣，那我相信會有很多人願意變成社恐，我也一樣。某些方面來說，你活成了我想要的樣子。”羽生潔弦說：“強大而自由的樣子。”

“你才強大吧？我覺得你這樣主動背負着把人壓垮的壓力，還奮勇向前的人才能說是心靈強大的吧。”

“可能我們都覺得，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才是強大的吧。”他看着院子裏的燈光，淡淡的說。

黎籬學着羽生潔弦的樣子，把手肘撐在了陽台的護欄上，身體前傾。

兩家的房子離得有多近，看他們兩個院子之間公用的圍牆就知道了。兩個陽台之間也很近，一兩米的樣子。燈光從他身後延伸過來，在他臉上留下陰影。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社恐很多情況下都是源於自卑，和過分地在意別人的想法，但是我又表現得完全不在乎別人的評價。”

“怎麼？你今天竟然打算解開我的疑惑了嗎？”

“當然不是，我就是好奇問一句。”

“哼哼，又想引起我的好奇心……”

“打住，停止你不切實際的猜想。”黎籬打斷了他的話：“外面好冷，可以回去了。”

“你稍等一下。”羽生潔弦說：“我給你拿個東西。”

“啊？”黎籬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急匆匆地回來房間，拿着一個盒子出來。

羽生潔弦把手裏的盒子遞給她：“那，生日禮物。”

黎籬接了過來：“生日禮物？”她看了一眼盒子：“這個耳機還沒在日本上市吧？你已經拿到了？”

“訂的早，剛好今天拿到，結果你生日，那就送給你了。”他慷慨地表示。

“神奇，我竟然拿到了羽生潔弦送的生日禮物，我得好好跟我朋友去炫耀炫耀。”黎籬把禮物收下了：“啊，那你也等一下。”

黎籬匆匆跑回去，到一樓切了一塊蛋糕上來，遞給他：“既然收了你的生日禮物，那就要請你吃我的生日蛋糕了。”

看着用紙盤裝着的水果蛋糕，上面還放了一個一次性的叉子，他收了下來說：“再晚幾天我就不能吃了。”說著往嘴裏塞了一口，很甜。

“為什麼啊？”黎籬好奇地問：“你這個身材，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

“我下個月底要參加比賽啊，過兩天開始就要控制飲食了。”他解釋着。

“新賽季的第一場比賽？你不是說不想因為自己造成人員聚集嗎？”

“參加月底的全日錦標賽以後我才能參加明年的世錦賽，21年的世錦賽成績關乎22年北京冬奧的參賽名額的。而且現在疫情情況挺穩定的，國內的比賽應該問題不大。”

“短節目就是那首你之前給我聽的那首剪輯過的letmeentertainyou嗎？搖滾的？”

“對啊。”

“那你加油！以及，好運！”說著黎籬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好了，我回去了，外面真的有點冷，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生日快樂！”他說。

“謝謝！”黎籬笑着跟他揮了揮手：“你也趕緊回去，當心着涼。運動員的身體金貴着呢！拜拜~”

羽生潔弦揮揮手，表示知道了，接着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唔，吃了蛋糕，要再刷一次牙了。

黎籬回到房間拉上窗帘，打開了她送的耳機，是黑色的。她自己定了一個紅色的，但是目前還沒有收到。

於是，過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當羽生潔弦生日的時候，黎籬把那副紅色的耳機送給了他。

他看了眼手裏的盒子，皺着眉：“你把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還給我了？”

“你拆開看看！”黎籬笑着建議着。

他打開了包裝盒，驚訝地問：“紅色的？”

“你不覺得這個紅色很有質感嗎？”黎籬說：“我當時第一時間就看中了這個顏色，定了。可惜啊，訂的有些晚了，讓你先拿到了。我想了想，你買這個耳機肯定是因為想要吧，所以我就把這個耳機送給你吧！”

“哈哈哈哈，還能這樣？！”羽生潔弦拿着耳機笑了：“耳機你之前用過了吧？感覺怎麼樣？”

“很棒，配得上這個價格。”黎籬回憶了一下說：“高頻密度比較薄，音色很亮，泛音多、殘響、顫音細節豐富。我覺得比較適合聽樂器單一的曲子,聽小提琴曲子的時候感覺棒極了。哎呀，你回去試着聽聽就好了。還好我沒定銀色的那款呢，不然就不能送給你了。”

“哈哈哈，有點迫不及待想回去試試了呢！”

“那你快去吧。啊，生日快樂！”黎籬擺擺手，讓他趕緊回去。

“等等，生日蛋糕！”羽生潔弦叫住她，然後就跑着回去切蛋糕了。

下樓的時候，由美也在，看見羽生潔弦洗下來，她驚訝的問：“你不是準備休息了嗎？怎麼又下來了？”

“來切一塊生日蛋糕。”他說著就去開冰箱：“蛋糕在冰箱裏面嗎？”

由美覺得有些奇怪：“你不是在控制飲食嗎？剛剛蛋糕也就吃了幾口，怎麼現在又想吃了？”

“給黎籬的。”他回答：“她剛剛送了我一個生日禮物，我想起來上次她收了我送的生日禮物的時候，特意給我切了一塊蛋糕。”

看他笨手笨腳切蛋糕的樣子，由美問了一句：“你兩沒談戀愛吧？”

羽生潔弦愣了一下，否定道：“沒有啊，我哪來的時間和精力談戀愛呢！她也沒有跟日本人談戀愛的想法。”

看着急急忙忙拿着蛋糕上去的羽生潔弦的背影，由美默默地收拾着東西，沒有說話。

“啊哈，是草莓蛋糕！”黎籬接過他遞過來的蛋糕，接蛋糕的手上不小心蹭到了奶油，沒有紙巾，於是習慣性的舔了舔手指：“你果然對草莓情有獨鍾。啊哈，我吃到了羽生潔弦的生日蛋糕，我那個好朋友該羨慕壞了！”

“那你還送了羽生潔弦生日禮物呢！”

黎籬吃着蛋糕，聽到他說得話笑了：“哦，對，我還沒跟她炫耀我收到了羽生潔弦的生日禮物呢！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跟羽生潔弦交換生日禮物了！”

“行啦，早點進去吧，天氣越來越冷了。”

“好哦，那我回去了。”黎籬說：“晚安哦！”

“晚安！”他溫柔地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