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黎籬埋頭在錄音室里工作的時候,就一直都沒有練習樂器。
熬了幾天,黎籬終於把給那部劇寫的幾首曲子創作編曲完了。把曲子發過去以後,她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了。
伸了個懶腰,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洗完澡,黎籬去冰箱裏拿了一瓶牛奶,走到陽台上放鬆。此時萬籟俱靜,晚上的風很涼爽,她喝着冰涼的牛奶,偶爾伸手捏捏自己的後頸。咕咚咕咚喝完了牛奶,放下紙盒,她全身放鬆,張開雙手伸了一個懶腰。
這時候,隔壁房子的燈亮了起來,黎籬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剛好看到了從房間出來的羽生潔弦。
羽生潔弦也驚訝這麼晚還會見到她,但是還是禮貌地跟她揮了揮手,說了句:“晚上好!”一副元氣十足的樣子。
黎籬略有些不自在地跟他說了句晚上好。
“你這麼晚都沒睡嗎?”羽生潔弦看她情況還好,就接着問了一句。
“工作剛完成。”黎籬原本站在靠近羽生家的位置,看他說話,偷偷往另一邊挪了一點。
羽生潔弦發現了,但是繼續說了下去:“你這幾天下午都沒有練琴,是因為忙着工作?”
黎籬點頭:“對。”說著她又往後挪了一點。
羽生潔弦笑出了聲:“你是怕我從陽台爬到你家去嗎?放心,我不吃人。”
聽他這麼一說,黎籬停下了腳步,又嘗試着往他的方向挪了一點。
“哈哈。”他笑着打斷了她:“不用勉強自己,站在你自己覺得舒服的地方就好了。”
黎籬迅速收回了向前探索的腳。收回腳才發現自己動作過□□速了,於是尷尬地朝他笑笑。
羽生潔弦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強忍着沒笑出來,問:“我爸媽他們跟你慢慢熟悉起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黎籬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不太情願地說了一句:“是的。”
他挑挑眉接着問:“那你明天還練琴嗎?你這兩天沒練琴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不練,我要休息。忙了好幾天,熬了好幾個晚上了,我打算給自己放一周假。”黎籬趕忙搖搖頭:“你比賽完都不休息的嗎?”
“一般會修整一兩天。一周,有點奢侈了。”羽生潔弦回答:“你的工作是什麼?之前看你住進來之前,搬家公司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很多樂器搬進來。因為種類太多,我還以為是一個樂隊搬進來了呢。”
“我學音樂的,目前稱得上工作的話大概就是作曲,給影視作品配樂了。”黎籬回答。
“誒!那很厲害哎!”他一臉驚嘆:“我能聽一聽嗎?”
“我最近都是給中國的一些仙俠或者古裝劇配樂,你不一定會喜歡哎!”
“我喜歡的音樂種類很多的!你不給我聽聽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呢?”他歪着頭眨着眼說。
很好,有被萌到。
黎籬遲疑着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寫的那些歌日本網絡山能不能下到,我把我的的音樂播放器拿來。你等我一下?”
“好啊,那我等你。”他乖巧地說。
黎籬拿過喝光牛奶的紙盒,回房間拿自己的音樂播放器去了。很快她就屁顛屁顛地拿着東西跑了出來遞給他。對於分享音樂這種事情,她還是很樂意並且很積極的。
羽生潔弦看着她直接拿着東西走到了他面前,突然有一點小感動。第一次被澆水的時候,他們隔着一個院牆,還有她弟弟,大概有兩三米的樣子。上次說話,他站在靠她家這一頭的陽台,而她站在陽台的另一邊,這一次最開始的時候她離他還比較近,結果她慢慢地挪走了。現在她竟然主動探過身把東西遞給她了,着算不算一種進步?是不是再來幾次他也就不算陌生人了?
但是在他接過音樂播放器的下一秒,她立馬退了開去。
羽生潔弦看着手裏的紅色播放器,一邊打開一邊說:“跟我同款哎!”看着纏在機子上的有線耳機,又說了一句:“這款耳機是今年剛出的那款嗎?因為跟前幾年出得有一個型號外表差不多,所以不太能分得清楚呢!”
“同款播放器嗎?音樂發燒友很多都喜歡這一款吧,至少我用了這麼多年都沒想換。耳機是新款的啊,你說的是18年出的那個型號吧?你看我這個薄荷綠的,18年出的那個型號可沒有這個色號。”
“你裏面這麼多音樂,歌單也有好幾個。”他翻了翻她的播放器問:“哪個是你寫的啊?”
“你看那個Lilith那個歌單,裏面都是我寫的電視劇配樂。”
羽生潔弦往下翻了翻,找到了那個文件夾:“Lilith是你的英文名?”
“當然不是,當時發表的時候隨手取的名字,我的英文名是Lynley。”
“黎籬不是英文名取Lily比較合適嗎?”
黎籬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誰規定我叫黎籬英文名就要叫Lily了,你知道這個英文名有多麼爛大街嗎?就像給你取個名字叫Tom一樣,你覺得ok?”
“噗嗤。”羽生潔弦想了想自己叫Tom的樣子搖了搖頭:“不ok!”
黎籬想到要是他叫Tom的話,亂碼會不會脫粉這個問題也有點樂呵。
他帶上耳機,點開了她的那個歌單,聽了起來。唔,這剛開始的樂器聲好像就觸及了他的知識盲區。
黎籬看着他聽音樂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緊繃了這麼些天,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放鬆了下來。放鬆了以後,就困了。
眼看着黎籬打了個哈欠,羽生潔弦拿下耳機,對她說:“這個播放器借我一下?我聽完還給你?”
黎籬反應了一秒又打了個哈欠表示:“行。不過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嗎?”
“我剛訓練完回來呢,要修整一下的。”
“那拜拜~我睡覺去了。”
“拜拜。”
隨即黎籬就轉身回到了房間,關上了卧室和陽台間的玻璃拉門,拉上了窗帘,很快就爬上了床,關了燈。
看她關了燈,羽生潔弦也回到了卧室,洗了澡,躺在床上繼續聽她寫的歌。
幾首歌的旋律都很好聽,可惜他聽不懂歌詞,但是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不同的意境。
咦,不對,躺在床上的黎籬突然想到自己剛剛好像把新寫好的幾首歌也放進去了,還有自己錄製的一首純吟唱的demo。她清醒了幾秒,最後還是被睡意壓制,沉沉睡去。
羽生潔弦入睡就比較慢了,後面的幾首歌很明顯應該是新作的,沒有人唱,但是明顯是伴奏。連着好幾首伴奏以後,突然出來了一首帶人聲的,沒有歌詞,是一個女聲吟唱。這個聲音很熟悉,應該是黎籬自己。聽着這首吟唱的曲子,他似乎看見一個神女孤獨地坐在空曠的山野中,靜靜地看着時間流逝,眼看着滄海變成桑田,如此的悠長又如此的悲憫。
把播放器設置為單曲循環,羽生潔弦關上燈,閉上眼,伴隨着悠揚的吟唱聲,睡意降臨,他沉沉睡去。
時隔5天,黎籬再一次在大清早起來,給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澆水,雖然臉上還帶着黑眼圈,還有接連不斷的哈欠。前幾天日夜顛倒的作息,她必須儘快調整過來。
沙綾背着包準備出門上班,看見了黎籬跟她打了個招呼。
黎籬也蔫蔫地跟她說了句早上好。
“好幾天沒見你出來了,要不是晚上回來能看見你那邊燈亮着,我還以為你出門了呢!”沙綾說。
“前幾天忙着工作呢,有靈感的時候必須抓住啊!”黎籬解釋道,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看你臉上的黑眼圈,都到下巴了,趕緊澆完花回去睡覺吧!”沙綾說著就出門上班了。
黎籬站在原地朝她揮了揮手。
正澆着花呢,雨宮築推着自行車進來了,看了一眼明顯睡眠不足的黎籬,又看了眼院子裏的花,滿意地說:“哎喲,不錯哦!花都活得好好的。”
“你這麼早過來幹嘛?”黎籬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問。
“咱媽讓我過來看看你,是否有在茁壯成長。”他一邊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邊說。
“哦,你幫我找個鐘點工吧,每周來一天的那種。最好是在你有空的時候,可以跟她一塊兒來。”
“我幫你找鐘點工,我還幫你監督?我還要打工賺生活費的啊!”
“哦,這樣啊。那你就當來我這打工了,我給你開工資。”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行,我答應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黎籬澆完水,抬了抬耷拉的眼皮,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說:“幫我澆完花就沒了,完成任務早點走,我回去睡覺了。”
說著就把手裏的工具帶給他,自己回房間睡覺了。
所以明明他一人高馬大身高一米八幾的帥小伙,為什麼到她姐這裏就淪落成了打雜小弟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脈壓制?工具人弟弟老老實實地埋頭按着她姐的要求開始幹活,走的時候帶走了她冰箱裏的一堆自製甜品。
黎籬回房間很快就又睡著了,這一覺睡到了中午。午飯她又煮了一包螺螄粉,一邊嗦粉一邊打開某個超市的APP下單,家裏的東西都快吃完了,要補充一點東西了。
吃完飯,看着院子裏開得很好的那叢月季,黎籬拿了把剪刀打算剪幾支插花瓶裏面去。
羽生潔弦吃完午飯出門透氣的時候,就看見了蹲着在剪花的黎籬,他走了過去。
聽到動靜,黎籬抬起頭,哦,是羽生潔弦啊!她拿着手裏的花朝他揮了揮手,權當打招呼了,之後就繼續低頭剪花了。
“那個味道臭臭的是什麼東西?”羽生潔弦問:“上次午飯的時候我也聞到了。”
“午飯?味道怪怪的?”黎籬恍然大悟地抬起頭看着他,說:“你說螺螄粉啊!螺螄粉的威力這麼大,你在家都能聞到了?”大概是過於震驚,頭抬得太高,她趔趄了一下。
羽生潔弦只來得及喊一聲:“當心!”下一秒,黎籬就已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還好,家裏種的是沒刺的月季!因為失去了重心,所以她下意識地用手撐住了,花撒了,手還按在了花上......坐在地上,看了眼留有花汁的手,正打算起來,眼前出現了一隻手。
月季花正好種在牆邊,而他們兩家的院牆不過六七十公分,他俯身往前一探,手就到了她眼前。
眼前的這隻手跟她自己的完全不一樣,指甲修剪得很乾凈,指節比她粗,指尖有些乾燥起皮,手背上還有青筋,看起來就很有力量。黎籬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下一秒那隻手就用力,一把把她拉了起來。
“沒事吧?”他問。
黎籬收回手,搖搖頭:“沒事。”說著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月季,然後從裏面挑出了幾朵完好花,遞給他:“送給你,謝謝!”說完就轉開眼去沒再看他。
看着遞過來的花,這下輪到羽生潔弦有些無措了,一個女生送花給他,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接過來不太對,但是不接也不太對。考慮到對面是個社恐,拒絕容易打擊到她,他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說:“舉手之勞,也不用這麼表示感謝吧!不過花很漂亮,我都沒法拒絕。啊,對了,你的音樂播放器還在我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過來。”
黎籬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嗯,裏面的歌能讓我複製幾首嗎?”
“啊?”黎籬茫然地抬起頭。
“我非常喜歡你寫的那幾首歌,尤其是你自己吟唱的那首,我能留下嗎?聽一兩遍完全不夠呢!我保證,不會傳出去給別人聽見。”
對哦,她還把她新寫的幾首歌放進去了,有一首怕演唱的歌手抓不准她要表達的意思,還特意自己錄了demo。黎籬臉上的熱度又上來了,臉紅雖遲但到啊。晚上音樂陽台上燈光的關係,她臉紅了也不怕被他看見,這個時候,他肯定看清楚了。
黎籬急忙丟下一句:“沒事,你看着留就好了,我先回去了。”說完撒丫子就跑了。
羽生潔弦看着她耳後的一抹紅,瞭然一笑,拿着手裏那幾朵花進了門。
由美看着他拿了花進來,問了一句:“看這花是黎籬院子裏種着的那一牆的月季吧!你偷偷摘人家花了?”
“沒有啊,她送我的。”
“要一個女孩子送你花,你的臉皮可真夠厚的。”一邊吐槽着,一邊給他找出了一個小花瓶帶給他。
“那我下次也送她花?”他接過來,去廚房接了點水,打算把花插進了花瓶。
“送什麼花,玫瑰嗎?”由美看不過眼,拿剪刀開始修剪花枝,反問。
“也不是不行。”羽生潔弦眼珠子一轉,開了個玩笑。
由美看了他一眼,略有些無奈地說:“拉倒吧,別嚯嚯人家小姑娘,好好跟你的花滑相親相愛,你這種作息的人不配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