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前一天低燒，第二天睡覺起來，黎籬就開始表現出了感冒的癥狀——咳嗽和流鼻涕。兩個鼻孔一般只能通一個，一個通了，另一個就堵住，不然就是兩個一起堵住。她不停地擦鼻涕，擦得鼻子都紅紅的。咳嗽倒是不嚴重，只是偶爾咳一下。

等她感冒康復，那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正好是中國的春節，黎籬又回了東京。知了一個人在東京，於是黎籬就把她請來一起過春節了。黎籬一家跟知了也算挺熟的，她也完全沒有扭捏，直接開車過來了。

吃完年夜飯，看了一會兒春晚，被這一年的春晚無聊到了，於是黎籬和知了從客廳退了出來，兩人穿上外套戴上口罩和帽子捧着熱水袋去樓下散步去了。

“剛才你爸媽在我也不好問，你跟羽生潔弦怎麼樣了？”知了問她。

看着嘴邊冒出的白氣，黎籬緊了緊手裏的熱水袋，說：“就這樣唄，我不敢進一步，他也一樣。”

“還有一個月啦。”知了憂心忡忡地說，她還記得黎籬之前說的那個兩個月的時間節點：“你不抓緊點時間嗎？不然人就跑了啊。”

“跑了就跑了吧。”黎籬得意地說：“反正是我絕對比他先跑，哈哈哈哈。”

“不會覺得難過嗎？”

“會吧，會遺憾。”黎籬給了確定的答案：“但是我們確實沒到非對方不可的地步啊，可能這就是我們的終點了。其實拿他當朋友也未嘗不可啊。”

“傻子。”知了搖搖頭，又仗着身高揉了揉她的頭：“你如果拿他當朋友，你那天根本不會躲到他背後去。他確實不是合適的伴侶人選，但是畢竟是你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怕你以後想起來後悔。”

“悵然若失，多好的創作素材啊！”黎籬不甚在意地說：“愛情本來就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有當然好啦，沒有也不會活不下去。反倒陷入愛情的人才容易尋死覓活吧。你上次就說了智者不入愛河，我也可以當一個智者的啊。”

“你如果是抱着這樣的心態面對他的話，我大概就知道他為什麼不敢上前一步了。”知了猜測地說道：“你一邊把人推出去，一邊又想把人拉過來，那個人肯定要猶豫的啊。稍微勇敢一點點，他已經踩在你心理最裏面的那道防線上了，你伸手拉他一把讓他進來就好啦。”

“但是我會擔心拉進來以後，再也沒辦法把他踹出去了啊。你們知道我的，有你們在的時候我真的是全身心依賴你們的。他要是進來了，我也會依賴上的。那個時候，萬一出點什麼問題，我會崩潰吧。”

“也對，那你就維持現狀吧，等他有勇氣踏過那道防線再說。”知了想到了高中四人寢的另一個室友，黎籬把她當最好的朋友，她卻因為嫉妒在背後跟別人說她精神病、公主病。黎籬知道以後回家休息了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之後和其他人相處又恢復了一開始不熟時候的樣子。她和亂碼兩個人又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再一次成為她的好朋友。

“不過，我覺得……”知了還想說下去，被黎籬打斷了。

“我知道，畢竟目前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花滑重要，未來應該也一樣。”黎籬是笑着說的：“所以啊，我給自己的這兩個月時間，不只是給他的，也是給我的。”

知了一時沒有說話，兩人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黎籬說：“你跟那個天才棋手呢？睡得怎麼樣了？”

“非常好，想睡就能睡著了。”知了說。

“嗯，所以，是運動以後能讓你睡着還是他在一邊你就能睡着？”黎籬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問。她好奇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但是一直沒好意思問。

“睡得好和睡得更好的區別。”知了不甚在意地回答。

“嘖嘖嘖，我怎麼感覺明日崇這個工具人當得好像有點難啊？”黎籬感嘆着：“你向來有更好的就不會將就一般好的，那啥，他身體還好嗎？要不要給他拿點葯補補腎啊？”

“哈哈哈哈哈，我會回去把你的擔憂告訴他的。”知了聽着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時候她的手機鈴聲也響了起來。她看了眼手機，是明日崇，接通了電話是讓她早點回去的。

原本沒打算回去的知了說了句：“我晚飯喝酒了，開不了車。”

電話那頭就回復了：“我過來，地址給我。”

知了就掛了電話，把地址發過去了。

“男朋友讓你回家？”

知了一邊發信息一邊點頭：“嗯。”

“你喜歡他嗎？”

“有好感吧。”

“他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重要。”知了發完消息回答：“走吧，我們回去，我跟叔叔阿姨告個別，他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她說著就朝黎籬家走去。

“哎呀，我真的很好奇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你不能帶我見見嗎？”黎籬拉了拉她的袖子，嘟着嘴皺着眉：“你可以請我去你們住的地方做客嗎？”

知了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你這個撒嬌的腔調回去朝羽生潔弦使使，說不定下一秒他就表白了。我認識你那麼多年了，早就有抗性了。他明天有重要的事，不然也不會特意打電話讓我晚上回家，過兩天他空了我安排吃頓飯。”

黎籬鬆開手，輕快地答應了。

“你不是社恐嗎？他對你來說不是陌生人嗎？”

“那不是你在嗎？”

“你確定你要當著我男朋友的面躲到我背後？”

“我可以的，以後我還要見顧珩呢！”

“啊，說起來《如夢》快完結了吧？”

“是啊，收視率一集比一集高，大結局說不定就破紀錄了。她的另外幾本小說的影視劇版權都賣了很高的價格。”

“她最喜歡的那本《深深》是被顧珩買走了吧，看來是怕這本書被別人糟蹋啊！”知了搖搖頭：“哎，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

“哦，對，他還開高價讓我給他寫首歌來着，他要送給粉絲。”

“嗯？他怎麼有你的聯繫方式？”

“《如夢》的主題曲我寫的，他唱的啊，他們錄音的時候我還用手機聽了現場，提了一點點意見來着。”

“完了，忙糊塗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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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天，黎籬真的在知了的安排下見到了明日崇。見到了真人，黎籬才知道，什麼叫沉默寡言。

這頓飯全程都是黎籬和知了兩個人在嘰嘰喳喳，明日崇本人被cue到了，才會說幾句。

黎籬喝了口湯，問知了：“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情緒不太對，好像對明日桑有點意見的樣子？”

明日崇在一邊幽幽來了一句：“昨天我爸媽過來了，一起吃了頓飯。”

“咳咳！”黎籬被嗆到了：“明天你們是不是就要去結婚了？”

知了一人甩了一對白眼：“他故意沒跟我說他爸媽要過來。他們進來的時候，我當時正大爺一樣地躺在沙發上，指揮他拖地呢。你敢信？”

“哈哈哈哈哈！”黎籬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你兩互坑呢吧！知了你的形象大概已經毀了，明日桑你爸媽當時什麼反應？”

“佯裝鎮定吧。”明日崇說：“畢竟他們很難有機會看到我被奴役的樣子，想笑不能笑，大概也挺難受的。”接着轉頭對知了說：“跟你解釋過了，我爸媽他們都不是傳統的日本人啊，他們兩一個從小在美國長大的日本人，一個在中國長大大學去的美國的中國人，因為工作原因，在我上小學以後才回到日本定居，思想跟一般日本人還是有區別的。”

“哈哈哈哈，是個媽，看到兒子被奴役，總歸是不開心的吧？”黎籬笑着說。

“我媽絕對不會。”明日崇保證道：“她只喜歡看我鬧笑話，你要是哪天把我教成一個生活全能，我媽大概能給你打120分，滿分100分。她昨天看到你讓我拖地就已經滿意地不得了了。”

黎籬這頓飯吃得特別開心，因為笑得根本停不下來。她不知道明日崇是不是喜歡知了，但是她知道，他兩在一起的時候氛圍很和諧，兩人也都很開心。她稍微放下了心。

好吧，知了這個人永遠不需要她擔心。

於是吃完飯的第二天，黎籬就回仙台了。她媽又開始打主意讓她出門了。黎籬離開前問了黎女士一句：“你要怎麼樣才能放棄這種讓我出門的行為？”

“等你結婚，你老公才需要為你負責的時候。”

黎籬拖着箱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過了一周才見到黎籬的羽生潔弦看到她變短的頭髮有些驚訝：“你頭髮剪了？”

黎籬摸了摸勉強到胸口的頭髮點點頭，抱怨道：“我去東京的當天就被我媽拉去了理髮店，她本意是把我那頭長發燙成大波浪，大波浪多難打理啊，我就讓理髮師把我頭髮剪短了。這個長度大概夠我兩年不去理髮店了。”

“你怎麼不留個劉海？”他問。

“劉海封印智商啊，我總覺得我留個劉海，看起來就是智商-50一樣。”黎籬聳聳肩：“你也一樣的，有劉海和沒劉海就是兩個人啊！有劉海的時候，有時候看起來就傻乎乎的。沒劉海的時候，傻乎乎也是帥的……搞不懂你們日本人的審美，不僅各個都有劉海，還喜歡濕發，清清爽爽的不好嗎，要去喜歡有油膩膩的。”

“我油膩嗎？”

“你除外吧。”黎籬給面子地回答：“你最近應該在開始為世錦賽準備了吧，比較下個月就開始了？”

“是啊，我想用你的錄音室。”他說。

“用唄，想用的時候過來。我最近沒工作，借給你完全沒有問題。”黎籬想都沒想都答應了。

結果他立刻就過來了，給他開門的時候，黎籬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被他塞了一盒毛豆年糕，她還有點迷糊。

他倒是自己熟門熟路地拿着拖鞋換上，進來了。原來他們已經變得這麼熟了嗎？黎籬捧着那盒毛豆年糕一邊問自己，一邊跟了上去。在自己家，跟在他身後，這是合理的嗎？

羽生潔弦轉頭，就看見她滿臉疑惑的樣子，說：“你快嘗嘗這個毛豆年糕啊，很好吃的。”

“行。”黎籬就留下一句“那你自己去錄音室吧”就頭也不回地去三樓的影音室看《如夢》的大結局去了。

等羽生潔弦用完錄音室出來，想跟她告個別，結果消息也沒回，叫她也沒反應，於是他輕輕走上了三樓。

二樓的格局是一個錄音室，一個琴房，一個客房和一個衛生間。三樓大概是她極其私人的領地了，門都半敞着，他一眼看去就是卧室，書房還有她所在的起居室。

她抱着一個大抱枕，半躺在地毯上，靠着一個大型的叮噹貓的玩偶上睡著了。低矮的茶几上，還放了幾個剩下的毛豆年糕，一大包開口的薯片，和半瓶肥宅快樂水。地毯上還有一個圓盒，盒子裏是毛線，還有毛線勾出來的叮噹貓玩偶。投影機還在工作中，白色的投影屏幕上還在播着一部中國的古裝劇。拖鞋就脫在了地毯邊沿，隨意地放着。

站在門口，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踏進她的私人領地。想到她上個月才發過一次低燒，躊躇了半晌，他還是決定進去把她叫醒。

他學着她的樣子，脫掉了拖鞋才走到她身邊，半跪在地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黎籬，黎籬，醒醒。”

感受到身邊的動靜，黎籬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她揉了揉眼睛，帶着被叫醒的不滿，嘟着嘴問：“yuzu，你怎麼上來了？”

“看三樓燈亮着，叫你又回應，消息你也沒回，所以上來看看怎麼了。”他解釋道。

黎籬坐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了淚水：“不小心睡著了。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早上起得早，所以看着看着就困了。”

她剛才的一系列動作都像一隻家養的小貓咪，讓人覺得可愛，想rua。羽生潔弦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說：“你可別這麼睡著了，上次發燒你還記得吧？”

“好啦，知道啦。”黎籬應着，又吐槽了一句：“你怎麼現在有一種管家公的氣質了。”

羽生潔弦看着她沒有回答。

“你用完錄音室了？”黎籬說：“如果只是聽音樂的話，其實你想要的什麼音樂直接拷走就好了，戴耳機效果也差不多。”

“不，沒有你錄音室的4D環繞的音響效果好。”他辯解着：“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困了就回床上睡。”

“好，那你走的時候，不要忘記幫我關門。”黎籬說：“我去睡覺了。說你管家公你還真的管上了。”

“我管誰的家？”他起身，反問：“你的？”

黎籬趕緊揮揮手：“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羽生潔弦這才回家，走的時候把門關上以後還確認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