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路衍就行。”
他今天穿的是白T加灰色襯衫，搭配的同色系工裝短褲，正端着碗面在店中央找位置。
店鋪不大，所以他們很快就視線相撞了。
姜心漫還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對方先沖她笑了一下，應該是還記得她，所以姜心漫也笑了笑，主動問好：“路總，這麼巧。”
“我同事又點奶茶了？”對方邊說邊尋到了位置放下碗。
“是的。”姜心漫說，“順便來解決午餐。”
在旁邊研究菜單的宋嶼柯好奇問道：“認識的？”
“這是小談他們公司老總。”姜心漫介紹道。
“哦。”宋嶼柯非常自來熟，立刻也跟人家打招呼：“兄弟，推薦一下，哪個好吃？”
“招牌就挺好吃的。”他回答說，“就是那個牛腩沙茶湯麵，排骨的也很好吃。”
姜心漫就分別點了一碗。
面上來了，宋嶼柯先將兩碗都放到了她面前讓她選。姜心漫糾結要選哪碗，她也就糾結了兩秒吧，宋嶼柯就很善解人意地遞了筷子過來：“你可以兩碗都試試，喜歡吃哪個選哪個。”
姜心漫哪裏好意思，她問宋嶼柯：“你喜歡吃牛腩還是排骨？”
“我都可以的。”
姜心漫選了牛腩，宋嶼柯把排骨端過去，又拿筷子選了兩塊排骨放到姜心漫碗裏，“你試試。”
還是那種沒什麼骨頭的排骨肉。
姜心漫於是也跟他分享了自己的牛腩。
宋嶼柯嘴角蕩漾着笑意，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看得姜心漫心跳都加速了一下。
這種少年人熱烈又不加掩飾的喜歡真讓人無法抵抗。
他們吃完面之後姜心漫去給宋薇打包，宋嶼柯就先和路總出去了。
姜心漫再提着打包袋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宋嶼柯和那個路總正在車旁邊的大樹下面對面地說話抽煙。
已經這麼熱絡了嗎？
姜心漫不太能理解男生們之間的友情。
她走過去的時候宋嶼柯餘光瞄到了她，立刻將煙往旁邊垃圾桶掐滅了，還扭過頭去呼出了嘴裏的煙，那個路總單手插兜站在旁邊，勾了勾唇，似乎在笑他。
宋嶼柯繞到另一邊上車了，姜心漫將食物放進保溫箱，上車點火開了空調，然後降下車窗跟路衍道別：“那我們就先走了路總。”
路總在旁邊還慢慢悠悠地抽着煙，聞言點點頭說了聲“回見”，還跟她說：“車挺可愛的。”
姜心漫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將車開到了大道上，然後才故作隨意地問宋嶼柯：“這才幾分鐘啊，你們倆居然還抽上煙了。”
“是他給我分的。”宋嶼柯連忙撇清說，“我不隨身帶煙。”
姜心漫好笑，“他人還蠻隨和的。”
“因為我說我媽媽每年都在他們公司訂水，所以他就分煙給我了，我們還約了下次一塊打球。”
“打什麼球？”姜心漫問。
“網球，一起嗎？”宋嶼柯邀請道。
姜心漫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會打，而且我哪來的時間。”
“叫宋薇再招個人吧，你們倆全年無休的幹活，會累垮的。”
姜心漫確實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她決定今晚早點睡覺的，結果躺在床上的時候又忍不住點開了小綠書。
彷彿變成了睡前習慣。
就算是不搞黃，她也想上去和睡不醒說說話，因為和他聊天會讓她覺得很愉悅，很放鬆。
今晚她找了一個清心寡欲的話題開場，問對方：你抽煙嗎？
他很快就回復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姜心漫說：感覺身邊很多男的都抽。
他問：你討厭？
姜心漫：還好吧。
她腦海中浮現中午看到的兩個男人抽煙的畫面，可能是因為二者顏值都太高，她並沒有覺得多厭惡。
“我抽的。”他回了語音過來，聲音慵懶，“喝酒抽煙壞習慣我不少呢妹妹，你會討厭我嗎？”
“不犯法就行。”姜心漫說。
“那不敢的，我遵紀守法良好公民，一開始你給我發那些東西的時候，我都差點報警。”
姜心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抽得不凶。”他又解釋，“多數時候是為了社交。”
姜心漫忍不住又想到路衍，他也不像經常抽煙的人，今天給宋嶼柯發煙也是為了社交嗎？
幾天之後宋薇招到了新的店員。
是個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的妹妹，原來在某連鎖奶茶店做過一年半，還算有經驗。
宋薇就很擔心別人偷她的配方自己去開店，姜心漫安慰她：“她想偷也沒辦法，我們總不能永遠不招人，而且這年頭你以為店這麼好開嗎，倒閉多少家了。”
安慰無效，但是宋薇找到了新思路，開始天天和妹妹哭訴店有多難開，虧了多少錢，做得有多累。
說者有意聽者無心，旁聽者上心了。
宋嶼柯好像真的以為她們店要開不下去了，開始天天在朋友圈幫她們宣傳，還發動了一堆朋友照顧她們生意。
他人脈挺廣的，還都是年輕人，所以這段時間她們的訂單激增。
宋嶼柯也變成了姜心漫的小尾巴，只要有量大的訂單，他都會跟着姜心漫出去，宋薇叫他自己去送，他就耍賴說不會開她們店裏的小車車。
那天他們給一個辦生日趴體的客戶送蛋糕，那個蛋糕做得蠻複雜，姜心漫不太敢讓跑腿送，就打算自己開車送過去。
宋嶼柯也想跟着，被宋薇拎着後頸留下錘檸檬了。
姜心漫自己出了門。
送貨地址還蠻遠的，是在一個別墅區，出入都是低吼着的漂亮跑車，她的玩具車靠邊慢行，按照導航在找位置。
天慢慢黑了下來，但是客戶要求8點后再送到，所以時間很充裕。
只不過她迷路了。
客戶給的地址是南區瑜園8號，她找到了南區，看到了瑜園1號，順着過去看到了7號，但是再過去就是9號了，這個8號憑空消失了似的。
姜心漫以為自己走錯了，又掉頭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確定是從7號直接到了9號。
她頓時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她翻出手機，猶豫着要不要聯繫客戶問詳細地址，但又有點害怕。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她默念了幾句，然後翻出客戶的微信，正要撥通語音，忽然“咚咚”兩聲，有人敲了敲她的車窗。
姜心漫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她小聲尖叫了一聲，手機都丟掉了，第一時間掛檔要把車開走，手忙腳亂間又忘記放手剎，車子怎麼踩油門都不動。
姜心漫真的快嚇尿了。
車窗外的人再次敲了敲，姜心漫不敢回頭，只餘光瞄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她僵着沒動。外面的人看她沒降下車窗，便也放棄了，繼續往前走。
她停車的位置剛好在兩盞路燈中間，光線是最弱的，所以她剛剛什麼也沒看清，直到那人跑到前面路燈下，她才看清楚。
原來只是個在夜跑的年輕男人。
姜心漫定了定神，放下手剎追過去，勻速地停在對方身邊，降下了車窗打招呼說：“你好。”
對方察覺到車子靠近時就已經停下了腳步摘下耳機回頭。
姜心漫愣了愣。
“我以為我認錯人了。”路總笑了笑，手搭在姜心漫的車窗邊沿，歪着頭問她：“來送貨嗎？”
姜心漫頓時鬆了一大口氣，“嚇死我了剛剛。”
“我？嚇到你了？”他有些莫名。
“我在找瑜園8號，我看到了7號和9號，8號憑空消失了似的，今天又剛好是鬼節，我就……”姜心漫仍然心有餘悸，又有點不好意思，“有點害怕。”
男人在車外揚了揚眉，唇角微微勾着，“想像力挺豐富，8號在另一邊。”
他個子太高了，姜心漫的車很小，他一直微微彎着腰在說話。
“怎麼走？”姜心漫問。
“你要先出去。”他指了指一個方向，“在進來的入口那走另一條路，然後繞到另一側，其實從這裏過去也行，不過要繞一大圈。”
“啊？”姜心漫一臉茫然。
對方笑了笑，“確實不太好找，我帶你過去吧。”
“可以嗎？會耽誤你嗎？”姜心漫不太好意思麻煩他，可是她覺得自己肯定找不到地方。
“我差不多跑完了。”男人說，“你趕時間嗎？”
“不趕。”
“不趕時間我先回家沖個澡換身衣服。”
“可以可以。”姜心漫忙不迭點頭，“我等你。”
路總家就在附近，他加快速度跑了回去，姜心漫把車緩緩開過去，停在路邊等他。
他住瑜園6號，三層樓現代風格的大別墅，單單院子就比她家還大，姜心漫拍照發給了宋薇，說：新的人生目標。
宋薇秒回：送完蛋糕你就直接回家吧，今晚早點睡，做個好夢。
姜心漫：哈哈。
姜心漫在車上一首歌都沒聽完，院子的門就被推開了，男人從裏面小跑出來，繞過她的車頭拉開了副駕的門，姿態隨意地側身坐了進來。
車門一關上，密閉空間裏，姜心漫聞到了男人身上有些冷冽的香味，但那不是香水的味道，是沒什麼攻擊性的沐浴乳附着在男人肌膚上的味道，很好聞。
姜心漫的心跳忽然快了起來。
她的車本來就小，她還有些慌亂，掛檔的時候手肘還碰到了男人胳膊。
他剛洗完澡，皮膚很光滑，還有些涼意。
姜心漫覺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奇怪，明明也是天天和宋嶼柯開這輛車滿城跑的，小男生也很喜歡刻意製造肢體接觸，可是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路總很認真地繫上了安全帶，給她指路：“就往前面開吧。”
姜心漫踩了油門，車卻沒有動靜，路總提醒她：“手剎。”
“哦哦。”姜心漫這才慢半拍地放下手剎。
她局促得好像第一次開這輛車一樣，姜心漫覺得有些丟臉和尷尬，於是努力找話題驅散心中蔓延的躁動，“路總一上車，我這小車車都蓬蓽生輝了。”
路總笑了笑，語調輕快，“我也是第一次坐，感覺很可愛。”
姜心漫忽然對他的年齡產生了一絲好奇。
第二次在公司看到他的時候，他穿着亞麻襯衫，她當時覺得他應該是三十齣頭，後來在湯麵店看到他，他穿着T恤襯衫中褲椰子，她又覺得他應該只是26、7歲，剛剛看到他跑步，穿着無袖T恤，額頭上戴着黑色髮帶，又有種他和宋嶼柯差不多大的錯覺。
讓人捉摸不透。
但是怎麼樣都不應該只是20出頭吧，都做老總了。
姜心漫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8號。
“路總你在車上等我一下可不可以？”姜心漫轉頭對他拜託道，“我送完蛋糕送你回去。”
男人很善解人意地點頭答應了，“沒事，我等你。”
姜心漫拿了東西去按門鈴，把東西送了進去，然後又飛快地跑出來。
男人正在車上看手機，見她上了車還在小喘氣，忍不住就笑了，“我不趕時間，你別急。”
“不是，”姜心漫小聲說，“我是害怕。”
他不禁莞爾，跟她解釋：“8號位置和視野都比較好，所以單拎出來。”
“那我也怕。”姜心漫小聲嘟囔。
他哦了一聲，又道：“這麼晚了確實不安全，怎麼沒讓你男朋友陪你來？”
姜心漫一愣，然後馬上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我尋思別墅區都是有錢人，壞人應該不多的。”
他一下子就笑了，開玩笑道：“這你就刻板印象了，有錢人做起壞事來更肆無忌憚。”
姜心漫覺得他說的也有點道理，但又忍不住反問：“路總不也是有錢人？”
他揚了揚眉，眸光在夜色中閃爍，唇角勾着，有一絲痞氣，“我當然是個例外。”
姜心漫被他那瞬間的神情驚艷到了，心跳砰砰兩聲，忽然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回程她記得路了，開得快了很多，很快就將他送回了家門口。
他解下安全帶下車，姜心漫跟他道謝：“今天真的麻煩你了路總。”
“別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他說，“叫我路衍就行。”
姜心漫頓了頓，也笑着說：“我叫姜心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