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15

小弟15

夏油傑做出偏執的事情,可以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果在半年前告訴信玄,他帶過的孩子裏有人偷他的骨灰,他會首先懷疑夏油傑。

他是最固執的小孩,一旦確認自己的目標,就會堅決地朝目標前進,而且不撞南牆不回頭。

十七歲的夏油傑,年輕、堅定,他一絲不苟地執行着心目中的大義,無論信玄如何明示暗示,都不置可否。

軟磨硬泡兩年後,信玄不耐煩了。

連油鹽不進的禪院甚爾他都能搞定,區區夏油傑,根本不在話下!

抱着這樣的決心,信玄想到了一個有點損的辦法。

利用自己的死亡,讓夏油傑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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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計劃顯然大獲成功。

信玄打量着骨灰瓶,不安地想,小傑雖然人偏執了點,但本質上是個好孩子。

大、大概吧……

門外,夏油傑聽到了太宰治和菜菜子的爭執,警告地甩過來一個眼刀。而軍火商並未察覺到動靜,他還沉浸在疼痛消失的喜悅中,連聲感謝教主的仁慈。

軍火商望着牆上的肖像:“教主大人,這位就是您常說的‘老師’嗎?”

美美子見夏油傑神色不悅,代為回答:“是的,他是一位無私的咒術師。”

軍火商又問:“他叫什麼名字啊?”

雷區蹦迪啊你。

正如信玄預料,夏油傑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了。

別問了!教主大人臉上一副“我要殺十個猴子”的表情啊!

信玄替軍火商的性命感到擔憂。

不過,此人顯然給盤星教捐獻了不少錢款,夏油傑思慮半晌,最終沒放出咒靈咬碎他腦袋。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美美子,送教徒出去。”

待軍火商遠去,菜菜子取出一罐消毒噴霧,在佛殿內四處噴洒。

她瞪着軍火商離開的方向,對夏油傑說:“刨根問底的,真令人討厭,還好夏油大人沒有將老師的名諱告訴任何人。”

夏油傑厭煩地垂下眼帘。

“一股猴子的臭氣。老師的名字從猴子嘴裏說出來,是對他的褻瀆。”

“夏油大人,您經常提起老師,卻從未告訴我們詳細的故事呢。”菜菜子撐着下巴,“他是個怎樣的人呀?”

夏油傑露出回憶的神色。

“老師很仁慈,他討厭我把那些東西稱作‘猴子’,所以我從不在他面前這樣說。

“我從小就能看到詛咒,一直以為自己瘋了,朋友們也說我有妄想症。直到老師告訴我,咒靈並不是幻覺。”

“就像夏油大人把我和美美子從村裡救出來一樣!”

菜菜子雙眼亮晶晶的。

“是的。”夏油傑笑了,“但和我不同,老師是個胸懷寬廣的人,他太溫和、也太善良。如果他還活着,肯定不希望我繼續殺人——雖然那些傢伙只是牲畜而已。”

他望着牆上的肖像,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如果無咒力者能和咒術師和平共處就好了,我真想看一看那樣的世界。’。他是這樣對我說的,我永遠不會忘記。”

“真溫柔呀……”菜菜子遐想道,“如果老師還在盤星教,您就不會那麼孤獨了……”

她話音剛落,美美子跑進了佛殿。

“菜菜子,你看手機了嗎?那件事登上新聞了!議員被打掉半個腦袋,當場死亡。”

“頭都被打爛了?”

菜菜子同情地皺起眉。

“無需憐憫,所有猴子都是低劣的生物。”夏油傑冷淡地說,“但若是老師這樣高潔仁慈的人,就算他沒有咒力,我也會一如既往地敬愛他。”

信玄:“……”

他深刻體會到了過激發言的恐怖之處。

太宰治故意戳了戳他:“怎麼,你也認識畫上的人?”

信玄擔心中島敦起疑,警告地瞪太宰治一眼。

“太宰君,我數到一,再啰嗦你的早餐就沒了。三,二——”

“對不起啦~”

細碎的說話聲傳到了夏油傑耳中,他蹙起眉:“差點忘了,這裏還藏着三隻猴子。”

一股冰冷刺骨的氣味撲面而來。

兩隻特級咒靈撕碎了障子門,吼叫着撲向信玄,口水差點濺到他臉上。

信玄將中島敦和太宰治拉到身後,快速回憶自己和夏油傑的初遇。

在夏油傑記憶中,他是一名普通的三級咒術師,因為工資太低,兼任初中家教老師。

和禪院甚爾情況相同,他可以在夏油傑面前自由使用念力。

信玄頓時輕鬆不少。

他伸出食中二指,在空中輕飄飄地一揮,佛殿內隨即颳起一陣狂風,兩隻特級咒靈的身體瞬間扭曲,軀幹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

眨眼間,特級咒靈被祓除了。

中島敦驚嘆:“哇……好厲害……”

夏油傑也面露驚異之色。

“你能祓除咒靈?”

“是的。”

“但你沒有咒力。”

“是的。”

夏油傑若有所思:“能祓除咒靈的猴子……有意思。”

信玄:“……”

他還沒有習慣夏油傑含猴量過高的說話方式。

他做出停戰的手勢:“夏油先生,我有話要說。”

夏油傑收起咒靈球,應允了:“講。”

信玄很欣慰。

小傑果然是好孩子,說停手就停手,不像五條悟,特別煩人。

“夏油先生,其實我們只是協助調查的偵探,我懷疑咒靈殺了議員,但刑警堅稱是詛咒師做的,要求我們調查盤星教。”

夏油傑裝出沉痛的表情,無辜地嘆了口氣。

“我已經不殺人了,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

信玄認為他的話有待考證。

他察言觀色:“那我們……先告辭了?”

或許是不想聞猴子臭了,夏油傑出人意料地好說話。

“告訴警方,盤星教是合規的宗教信仰,從未犯法。”

信玄腹誹:殺人難說,犯法還是有的。

美美子打開殿門,朝三人點點頭:“請。”

信玄擔心夏油傑反悔,拉着兩名同事準備溜走。然而,他剛邁出門檻,夏油傑的聲音就幽幽地傳了出來。

“你被咒靈糾纏的時候,從未憎恨非術師嗎?”

信玄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早在多年前,夏油傑就問過他同樣的話。和多年前一樣,信玄給了他同樣的答覆。

“我並不認為他們有任何錯。”

佛殿內沉寂了幾秒。

夏油傑說:“等你醒悟了,歡迎你加入盤星教,成為我們的家人。”

信玄恍然大悟。

難怪夏油傑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原來是想挖福澤諭吉的牆腳。

但鑒於教主本人都加班到午夜,他認為這個公司壓榨勞動力,不值得跳槽。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夏油先生。”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

“沒想到盤星教主那麼傲慢,我還以為他性格很和善呢。”

三人沿着石階下山時,中島敦說道。

太宰治一改工作時半死不活的狀態,蹦蹦跳跳地走下台階,嘴裏還叼着路邊摘的茅針草。

他說:“如果教主是活佛一樣慈善的人物,盤星教早就入不敷出了。”

三人從灌木叢旁經過時,信玄聽見裏面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敦君,你聽見了嗎?”

中島敦渾身一激靈:“聽聽聽見什、什麼?”

他順着信玄的手指望向樹叢,看到了一個黑黢黢的人影,神經過敏地跳起來,

“哇啊啊!!”

“抱歉抱歉,別害怕,我是咒術師……”

人影悶悶地說道,接着,虎杖悠仁鑽出灌木叢。他看清信玄和中島敦的臉,非常驚喜。

“你們已經出來啦?”

幾個小時不見,虎杖悠仁鼻尖上多了個傷口,正冒出血珠。

信玄抽出紙巾遞給他:“怎麼受傷了?”

說完,他才想起自己應該扮演一個沉默寡言的怪人,又猛地合上嘴巴。

“祓除咒靈的時候摔倒了,只是擦傷,不嚴重。”

幸好虎杖悠仁性格單純,他感激地接過紙巾,沒有生疑。

中島敦問:“虎杖君,你也來調查議員死亡案嗎?”

“不是的。我怕你們遇到危險,自作主張來清閣寺接人,沒想到你們已經出來了。”

虎杖悠仁告訴他們,根據信玄提供的思路,公安確認兇手是二級咒靈,屬於咒術高專的管轄範圍。因此,這樁凶殺案就移交給高專了。

中島敦憂慮道:“沒問題嗎?你們都還是高中生吧?”

虎杖悠仁無奈地笑了。

“沒辦法,調查咒靈凶殺案容易被輿論譴責,咒術協會和警察都不願接手。”

信玄認為咒術協會簡直是推卸責任,他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聽說三位明天要回橫濱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虎杖悠仁道,“信玄先生,如果不是你提出的建議,恐怕警方還在排查詛咒師呢。”

“那位田中刑警相當固執,沒想到他會聽從信玄的提議……”

“田中刑警?不對呀,是五條老師的指令。”

“五條悟?”

信玄的聲調猛然拔高,把三人嚇了一跳。

虎杖悠仁點頭:“是的。五條老師要求警方按信玄先生的建議勘察現場,果然在酒店外牆發現了咒靈殘留的屍液——刑警們都很敬佩您呢。”

……五條悟為什麼要這樣做?

信玄對此毫無頭緒,心裏亂糟糟的。

.

虎杖悠仁陪三人下山,一路上,他不時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猶豫幾次后,他開口了:“中島先生,你們是偵探社的調查員,平時經常遇到陌生人吧?”

中島敦點頭稱是。

“我哥哥兩年前失蹤了,如果你們在橫濱見到他,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你有他的照片嗎?”

信玄抿了抿嘴唇。

離開前,他偷走虎杖悠仁的手機,把和自己有關的照片與錄像全部刪除了。

“抱歉,我沒有照片……但他長得很像‘僧袍先生’銅像,你見過的。”

“沒問題,把手機號告訴我吧,虎杖君。”

中島敦在外套口袋裏翻找手機,被太宰治攔住了。

“信玄剛好拿着手機,讓他存。”

信玄瞪了太宰治一眼。

他無法拒絕虎杖悠仁乞求的目光,一邊暗罵太宰治,一邊和他交換了手機號。

.

他們回到半山腰,一輛警車正等候在公路旁。

虎杖悠仁停下腳步:“請上車吧,警察會送你們回酒店的。”

中島敦一愣:“那你呢?這裏可是郊區哦。”

“附近有一起咒靈目擊案,我祓除咒靈后,再搭末班車回學校。”

“這麼晚還要工作嗎?”

“嗯,世界融合后咒靈數量也上漲了,這一年都挺忙的。”

虎杖悠仁笑着說再見,朝他們揮手。

藉著路燈照明,信玄發現他黑眼圈很重,顯然已經失眠多日了。

他心臟輕微地抽動了一下。

現在的虎杖悠仁,會讓他聯想到高中二年級面露疲態的夏油傑。

虎杖悠仁順着公路走遠了。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信玄才轉過身,快步跑向警車。

田中刑警正站在車外,提着三杯檸檬紅茶,唯唯諾諾地問好。

“晚上好!我來接三位返回酒店。”

可能之前咬得太狠了,他講話有些大舌頭。

但大舌頭並不妨礙他拍馬屁,田中刑警殷勤地將紅茶遞給他們,說:“口渴了吧?”

他的態度和之前天壤之別,看來是“刑警們都很敬佩”的其中之一。

坐上車后,田中刑警小心地遞給信玄一張名片。

“信玄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之前多有怠慢,請您諒解……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機會,希望日後還能和貴社合作。”

信玄只好假笑一下,將名片塞進口袋裏。

太宰治和中島敦在討論要不要吃宵夜,他插嘴道:“已經凌晨了,只有居酒屋還開門吧。敦君想吃茶泡飯嗎?”

“嗯!”中島敦點頭,苦惱地說,“不過我們沒帶錢包,身上只有幾百円零錢……”

田中刑警聞言,立即從錢包里抽出五張一萬円,恭敬地遞給他們。

“辛苦各位了,不成敬意,請收下吧!”

說完,田中刑警將紙鈔強行塞進信玄手裏,對開車的警員說:“近藤,去新宿!”

.

警車將他們送到一家生意紅火的居酒屋門前。

田中刑警熱絡地向他們告別,三人下車后,他還不停地朝信玄鞠躬,殷勤得讓人不自在。

太宰治攬着中島敦和信玄走向居酒屋,說:“我想吃松葉蟹天婦羅,你們呢?”

經過一整天的折磨,信玄認為必須喝點酒麻痹自己疲憊的神經。

“我無所謂,能喝酒就行。”

遵紀守法的中島敦小聲嘟囔:“以前就想說了,信玄明明沒到能喝酒的年齡吧……”

太宰治和信玄對視一眼。

他們在惡搞同事的時候格外默契。

太宰治架起中島敦的肩膀:“有什麼關係,敦君也一起喝酒吧!”

信玄架着他另一邊肩膀:“是啊,敦君也一起喝酒吧!”

中島敦比二人矮,瞬間被抬了起來,兩條腿在空中掙扎。

“才不要!萬一我們都喝醉了,誰打車回酒店呢?總不能讓社長來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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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五次后我身陷修羅場[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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