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蛇的第三十八天~
聽到商王說了這話后,大羿頓時愣了一下。
不僅是大羿,陪同商王前來的人也都紛紛跪下道:“請大王三思!”
那一陣陣的‘請大王三思’回蕩在耳邊,可車裏的人卻沒有一點動靜,彷彿不知道外頭的人全都已經跪了下來。
商王從不祭祀。哪怕是他當王的時候也因不祭天而招來許多不滿。
如今這位不信神明的商王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令人費解。
“這旱災居然能讓相信人定勝天的大王開始相信神明,真是件奇事。”
聽大羿這帶着嘲諷的口氣,商王的人就想開口教訓大羿。只是在還沒動手之前,車裏就傳出了聲響。
“不得無禮。”
那聲音沒有一絲慌亂,很是平穩。聽那語氣不慌不忙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着急。
雖然如此,商王是在乎大羿的。哪怕他的語速不快,可那命令的口吻令身旁的人不對朝大羿出手。
看到這裏,白貞貞開始好奇這位商王子受究竟是何模樣。
總感覺他似乎和封神演義中的紂王不太一樣……
牛車裏開始有了點動靜,商王也從車裏走了出來。
他穿着冕服,年紀約莫二十七八左右,頭上那十二旒的冕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那由白玉珠串成的旒隨着他走動是微微擺動發出了一點響聲。
那些挾持着人們的商兵見到商王走了出來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大王的面容。
陪同商王來的人也不敢從地上起來而是恭敬地跪着不敢隨意亂動。
商王的肩有些寬,走路的時候腰板筆直,將冕服的氣勢完全撐了起來。
白貞貞離得有些遠,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從旒中看清了他的長相。
他身上有種成熟男子的魅力,皮膚微微有些黑,面部硬朗且長得具有攻擊性。
就像……一隻兇猛的野狼。
從他走下車後周圍的氣場變換不少,白貞貞似乎能感覺到那些跪着的人似乎都屏着氣,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周圍除了商王的腳步聲以外再無其他響聲。
白貞貞下意識看了身旁的六師叔一眼,這強大的氣場怕是六師叔都無法做到。
外人雖然會覺得六師叔有些冷漠,可從來都沒有認為他不好親近。
商王這氣勢已經強到旁人都不敢靠近的地步……彷彿就被他輕輕地看了一眼都會壓抑得無法呼吸。
這或許就是帝王和天神的不同。
天神的威嚴令人心生敬畏,會心甘情願地對其下拜表示誠心。
可商王的這種威嚴不同,他的威嚴中帶着強制性,很是霸道令人不能忽視他的存在,必須臣服在他之下。
商王明明二十來歲的年紀,比大羿不知道還要年輕多少,可當他站到了大羿身旁時這氣勢居然絲毫不輸大羿。
這種氣魄是白貞貞沒有料到的。她依稀記得在武王伐紂的時候曾經給紂王列出了罪行,其中一條就是:聽信婦言。
這其中的‘婦’有很大的可能指的是妲己。
一位聽信婦言,沉迷於美色之中的好酒之人,怎麼看也和眼前這位霸氣的帝王沒有半點關係。
六金烏本是想帶着白貞貞來送大羿離開,沒想到居然會碰上商王子受。
在見到白貞貞看商王看得出神,六金烏便出聲詢問:“可是看出了什麼?”
他不認為白貞貞是因為商王的容顏而出神。
與白貞貞相識那麼些年,他自然知道白貞貞不是貪戀與皮囊之人。
或許她會被皮相所驚艷,可那不會令她出神太久。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自己人形時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僅是那一瞬她就緩了過來並且被天敵關係所影響而感到恐懼……
雖然他不想承認商王長得不錯,可他確實有能令白貞貞驚艷的資本。
白貞貞並沒有令六金烏失望,說出的話和商王的長相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的身上似乎被一層東西保護着……”
這是白貞貞後來才看到的,商王的身體周圍像是有一團氣一樣的東西將他護了起來。
那東西有着淡淡的金光,並不顯眼所以很難看清。
“那是屬於王者才有的龍氣,有辟邪之用。”
不止是商王,其他國的君王也有龍氣護體。
這龍氣代表的是國家的興盛,國家越興盛這龍氣就越濃厚;國家衰敗龍氣就會變得稀薄。
看着商王身上那淡淡的龍氣,他可能就是商國的最後一位君主。
六金烏倒是有些驚訝白貞貞看得到龍氣。
如果她看得到龍氣,只能證明她的修為進步得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
讓她一個人上天界估計也不再是什麼難事。
這龍氣不僅是白貞貞看得到,六金烏、九尾,還有在商王眼前的大羿都看得到。
在見到了商王周身稀薄的龍氣后,大羿緊握的掌心似乎放鬆了幾分。
眼前的商王對大羿行禮,縱然沒有彎腰也能感受到他對大羿的恭敬。“山頂已備好求雨之物,還請先生隨孤一同上山。”
大羿不喜歡商王着看似恭敬但處處威脅的態度,他冷聲問道:“倘若我不去,大王又能奈我何?”
商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若是先生不去,那先生部落中的人想必也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他只是這麼一說,那些穿着兵服的人便打起了精神將手中的武器握緊絲毫不敢鬆懈。
看着商王這不死不休的態度,大羿也明白,今日他應該非和商王走一回不可了。
“山路崎嶇,我這一把老骨頭不適合走在前頭。請大王帶路。”
商王自然不可能會主動帶路的,他什麼都還沒說那些跪着的人就已經主動帶他們到山頂求雨。
路上商王忍不住看了大羿幾眼,雖然聽說過大羿的作為可他看這人的模樣也同他差不多大,怎麼竟會將自己形容成一把老骨頭?
難道真的想有些人說的,這巫祝大羿還真的長生不老不成?
看着他們往山頂走去,白貞貞才意識到他們口中的山頂指的是桃山。
桃山妖物眾多,常年也沒什麼人會主動往裏走。
他們究竟是怎麼到山頂準備好東西且不受妖物攻擊的?
若是在五百年前的桃山,白貞貞相信應該沒有妖物會選擇主動攻擊人族,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想到了那天出現在她洞府的那些身影,白貞貞就為這些人捏了一把汗。
畢竟那天出現的妖族,有一些手上沾過人命。
很快白貞貞就有了答案。
她看着商王一行人和大羿上桃山的時候,很意外沒有妖族主動出來。
相反那些妖族還主動逃跑,像是在害怕。
害怕?
白貞貞為此感到疑惑。雖然他們沒有見過大羿前輩,但也不應該如此懼怕才是。
後來她才明白,那些妖族害怕的不是大羿,而是商王身上的那稀薄的龍氣。
剛剛六師叔就說了,龍氣有辟邪之用。
她沒想到那龍氣都已經所剩無幾了居然還有那麼大功效。
不僅是白貞貞,就連六金烏都有些驚訝。
看着山裏的小妖躲在洞府不敢出來的模樣,他頓時對這位商王另眼相看。
單憑那麼一點稀薄的龍氣定不會讓那些小妖怕成這樣。
這些小妖怕的可能不是龍氣……而是他身上的那種氣勢。
那個霸道的帝王氣勢。
一個能讓妖族害怕並且威脅得了大羿的人族,看來當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六金烏控制着腳下的祥雲,緩緩跟上了商王一行人的腳步。
當然,和他們一樣跟上去的還有九尾以及……
他早該發現她的氣息的,若不是剛剛發現了九尾的蹤跡。
不僅是六金烏有所察覺,白貞貞也感覺得到周圍有種熟悉的氣息,這氣息她不會認錯。
她抬眸準備開口,“六師叔,這是姮……”
剛對上了六師叔的眸子,她就看懂了六師叔的眼神。那個眼神叫她不要把話說出來。
於是白貞貞這到嘴邊的話就硬生生地被自己給吞了回去。
好吧,她其實也知道六師叔為什麼不讓她說。
姮娥前輩肯定不想讓他們發現才會躲在一旁,要不然怎麼不和他們一起過來。
若這個時候她說了出來,那說不定還會讓姮娥前輩尷尬。
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當作他們不知道姮娥前輩的存在。
看着他們前面的九尾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白貞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察覺到姮娥前輩在這附近。
不過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不管九尾有沒有察覺到姮娥前輩的存在,她都沒有打算將這件事說出來。
畢竟說出來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處。
等到了山頂,白貞貞才看清了商王準備的東西。
山頂上有一張長桌,桌上擺滿着各式各樣的東西。有香爐、香、桃木劍、符紙、鈴鐺等等……
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他們找不到的。
恐怕商王也不知道求雨究竟需要用到什麼吧。
白貞貞這次看得特別仔細,當大羿看到了長桌上的無數物品后他輕笑一聲。
那笑,是嘲笑。
大羿那嘲笑的聲量並不小,商王只是輕瞥蹙眉表示不喜,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很是認真地問大羿,“不知先生還需要何物?”
大羿緩緩走到了長桌前掃了一眼那上頭的東西,“什麼都不需要。”
“求雨只需一樣東西,心。”
真心,誠心求雨的態度比這些表面的東西都來得重要。
天神最看重的,就是人族的心。
“心。”商王念叨了一聲,在大羿面前拿出了一把匕首。
“若是先生真的能夠為我大商求雨,別說是孤的心,便是孤的血,孤的肉,孤也甘願奉上。”
看着商王雙手朝他遞過來的匕首,大羿就知道商王這是誤會了。
也是在這一刻他們才知道,一開始商王打算以自己為祭,並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