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克為什麼有女朋友
掛在玄關處的日曆翻開在八月,其中八月十三號被用紅色記號筆畫了一個顯眼的愛心。
旁邊的軟木記事板上釘着許多雜誌報紙上剪下來的遊玩地或者餐廳的評價消息,一張長長的記事貼詳細記錄了紀念日原本打算的詳盡安排。
精心搭配好的衣裝還套着乾洗店的膠袋,親手裝飾並打包好的禮物放在門邊絕對不可能忽視的雜物柜上。
顧瑤從開門之後就很沉默,她將幾件換洗衣物塞進健身包,便又回到了門口,全程不超過十分鐘的時間。
吉爾·瓦倫丁注意到,她的視線避開了就掛在玄關正對面的日曆,以及旁邊的記事板和從洗衣店剛拿回來的衣服還有那份禮物。
“好了,我們走吧。”
顧瑤掛着禮貌的微笑,看上去與這座城市裏的其他人沒有兩樣,如果擺着一張沮喪的臉出門,一路上會有無數熱心人走上來問‘你還好嗎’——對於心情真正不好的人來說,那隻會雪上加霜。
吉爾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的生活環境讓她的朋友中根本沒有這麼纖細嬌弱的姑娘。在餐館裏的時候,她也是絞盡腦汁才想到了一個提議。
既然要改變心情的話,總要避開那些不開心的人事物,而舊有的生活圈總是難免觸景生情。
吉爾邀請她到自己的公寓住一段時間,顧瑤答應了。這才發生了她回來拿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的這件事。
鎖門的時候,一個氣喘吁吁的年輕人抱着一大捧紅玫瑰跑了過來。這個看上去有些冒失的年輕人一邊比對着手中的地址信息,一邊直直的向她們走來。
“是……‘顧小姐’嗎?這是W先生一個月前訂好的花,抱歉,老闆發燒了,我對這附近不熟悉所以送遲了。”
吉爾小心的看了顧瑤一眼,她看上去神色如常,微笑着說了句‘沒關係’還有‘謝謝’,便將那捧玫瑰抱在了懷裏。
吉爾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只能默默的扮演了一個司機的角色,將傷心的小蝴蝶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呃……有點亂,希望你不要介意。”
對比顧瑤房間裏的整潔有序,吉爾的公寓則讓她有點臉紅。她踢開了門口的雜物,讓開一條可以讓顧瑤進來的路,然後便矯健的跑了起來,飛快的撈起了地上和沙發上還沒洗的衣物塞進了臟衣籃。
吉爾租住的公寓並不大,兩個女生住倒也足夠了。
她並沒有急着提起安布雷拉的事情,想着讓可憐的小蝴蝶多一些時間平復心情。
但……
顧瑤住進她家裏沒幾天,吉爾·瓦倫丁就開始深深的懷疑起自己的性取向。
她的房間被整理的乾乾淨淨,卻又不會因為整理過房間而找不到東西。她的新室友會在她一身疲憊的回家之前做好營養美味的飯菜,放好洗澡水,時間總是能掐的剛剛好。
她還有一手精湛的按摩技術,簡直舒服的可以讓人忘卻人間煩惱,吉爾嘗試了一次就深深拜倒在她的技藝下。
威斯克的小女朋友有一種神秘的魅力,不光在於她的多才多藝和溫柔的個性,也在於這個人本身的……嗯,不知道該說是神秘還是神奇。
簡單打個比方,吉爾就很不明白她是怎麼能準確把握她回家的時間的,就連臨時改變行程,回到家也會剛剛好看見熱乎的飯菜出鍋。
這位神秘的亞裔女士對她的影響不止這些,克里斯都說她的用詞從‘回我的公寓’變成了‘回家’,簡直細思極恐。
吉爾現在非常理解為什麼威斯克會有女朋友了,這位神秘的女士是如此討人喜歡,誰和她相處下來都得暈暈乎乎。
但吉爾依舊不明白她怎麼看上威斯克的……
在某次不經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后,吉爾得到了她的答案。
“盤靚條順,器大活好,胸大屁股翹……”顧瑤歪了歪腦袋,“嗯……還是金髮碧眼呢。”
吉爾:“………………”
這個說法聽上去怎麼好像……哪裏……也沒毛病?
不過別的就算了,胸大這點吉爾不太認同!健身房裏多得是比威斯克胸大的男人!!
“我還看見過胸比西瓜還大的女人呢,你會喜歡那樣的嗎?”
“呃……”吉爾恍恍惚惚,“好吧我懂了。”
這可能就是東西方審美差異?雖然威斯克那樣的身材已經算非常好了。
不是……為什麼她會跟威斯克的女朋友一本正經的討論威斯克的身材啊???
這是在顧瑤住進來之後,她們之間首次聊起關於威斯克的話題,吉爾猜測這或許是個不錯的信號?她也許可以繼續聊一些其它的。
“對了,我一直有個疑問……呃,就是你上次說,你和威斯克的紀念日是八月十三日,但他是兩年前才調過來的……你們……早就認識?”
“是九四年的時候,在我的餐廳里發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和……有些不可思議的幸運事件,我拜託他做目擊證人,就交換了電話號碼,不過後來並沒有需要作證就是了。”
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排斥話題的反應,這讓吉爾稍微放下心來。
至少,她對講述過往並不排斥,那應該表示她對威斯剋死亡的事稍微看開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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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的八月十三日,從萊肯市警局回來后,顧瑤給那位目擊者先生打了一個電話。
她已經對整套流程非常熟練了,包括和目擊者溝通這部分,甚至熟練到可以根據目擊者類型歸納整理話術的地步。
那似乎讓目擊者先生產生了興趣,在兩個小時的電話煲之後,她依舊對這位目擊者先生所知甚少,倒是自己的信息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
顧瑤並不介意這個,但這位口風很嚴的目擊者先生引起了她的興趣,或許還有些消遣性質的探知欲。
現在不能稱呼他為目擊者先生了。
阿爾伯特·威斯克,正在美國陸軍科羅拉多軍事基地服役,軍銜是中尉。根據他自己所說,會來到萊肯市是因為他有一位老朋友正在萊肯市旅遊。
阿克雷山區是非常有名的野營勝地,科羅拉多洲的獨特地貌加上豐富多彩的西部傳說故事,讓這裏的遊客總是絡繹不絕。
這個理由聽上去合情合理。
在保持電話聯繫兩個月後的某天,阿爾伯特·威斯克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餐館裏,然後就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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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斯克欺騙了她。
吉爾·瓦倫丁很清楚這一點,甚至惡劣一點猜測,就好像威斯克用S·T·A·R·S小隊為他做掩護一樣,他也同樣利用了‘住在萊肯市的女友’作為他其它目的的掩護。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欺騙,吉爾有些不忍心告訴她。
但或許,這位脆弱的蝴蝶夫人和她想像中有些不一樣?
吉爾去警局上班之後,顧瑤來到了她上鎖的房間門前,伸手握住了門把。
鎖芯里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隨後這扇上鎖的門被輕輕一扭就打開了。
在吉爾·瓦倫丁的床鋪正對面,一整面牆上都貼滿了各種剪報、名字、線索推理,是吉爾從阿克雷山區事件后便着手開始整理的一切。
顧瑤一眼便看到了最新貼上去的線索和吉爾自己的猜想備註。她在門口只站了兩分鐘不到,便退出了房間,拿上備用鑰匙離開了這間公寓。
在她身後,吉爾的房間門自動關上,並且恢復成了鎖死的狀態。
顧瑤將已經枯萎的玫瑰花束丟進了垃圾桶,但保留了隨花束附贈的卡牌。那是一張毫無誠意的花店裏印刷好的統一制式祝福卡,順着上面的地址,她找到了位於萊肯市警局不遠的花店。
“Hi,老闆你的感冒好點了嗎?”
花店的老闆是一個胖乎乎的老太太,她的頭髮已經白了大半,不過因為原本是金髮的關係,看上去就好像全白了一樣。
很顯然她的感冒還沒好,臉色灰敗不說,眼珠里也佈滿了血絲。
“還是老樣子。”
她順口回答了一句,然後才發現發問的人並不是自己的熟客。
“前兩天有個年輕人給我送花,聽他說您生病了,所以……”
“哦,那是我的侄子。”老婦人並未說太多,很顯然她對陌生客人的到訪有些防備,“他是惹了什麼麻煩嗎?很抱歉,那孩子總是冒冒失失的。”
“並不是這樣。”顧瑤微笑了一下,“只是……我的男朋友去世了,八月十三日,是我們相識的紀念日,所以這束花……”
“我很抱歉,親愛的……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這顯然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老婦人,顧瑤強顏歡笑的樣子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讓她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充滿了愛憐。
“我只是……或許在您聽起來這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就是很想知道……”
她的敘述有些混亂,或許是因為她此刻心情的混亂,花店老闆耐心的聽着,在很長一段混亂的鋪墊之後,這位可憐的小姑娘才進入正題。
“他真的提前一個月就在您這裏訂了花嗎?我是說……他總是假裝自己記得,串通別人說一些謊話,我只是想知道……”
那位惹人憐愛的客人抬起了水光瀲灧的灰藍色的眼睛,讓老婦人想起小時候,那時候她總愛在老房子門前的游泳池裏玩鬧,尤其喜歡鑽進水底看向天空時那一片波光粼粼的美好。
花店老闆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她想起了那束花的來歷,想起了那個傍晚的電話。
這個可憐的姑娘,她的男友還是忘記了他們的紀念日,只是這一次沒辦法補救了。好在他還有一位真正的朋友,在他死後仍幫他撒了最後一個善意的謊言。
“是的,親愛的,這束花確實是一個月前就訂下的。”
花店店長忽然有了一種使命感,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完成這個美好謊言的最後一環,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那位可憐的女孩應該是被她的答案安撫了,店長鬆了一口氣,隨即忽然一陣暈眩。
這次的感冒確實有點厲害,連着高燒了好幾日都沒退燒,就連視野都有些扭曲了,甚至覆上了一層淡紅色。
或許該去醫院看看?花店老闆不確定的這樣想着,還是決定先去睡一覺看看有沒有好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