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
“您看起來真的非常完美!”
帶中也打扮的兩位侍女非常熱情,當然也是太宰治一早在公爵府里埋的線人。中原中也招架不住這兩位侍女,任由她們在自己身上套娃似的套裙,也幸好只要把外套脫掉就好,留着裏衣就行,不然他想像不到在女性面前換……咳。
啊不,中原中也嘆口氣,是已經不需要臉皮和羞恥心了。
等到搞完這些東西,他的臉還被瓶瓶罐罐的化妝品塗塗抹抹,在半夢半醒間,腦袋上還有一個重物放着。
在等他睜眼,已經被人拉到等身鏡前。
一層銀灰輕盈的飄逸在外,未及地的長裙沒有遮擋住絲綢制的米白高跟鞋。V領的設計帶有褶皺的花邊,.稀碎的鑽石分佈其間。袖子是荷葉邊的廣袖,顏色是摻了灰的白。並不算很大的裙撐罩着,銀灰的裙面帶着晶瑩的細閃製成暗紋,又矇著薄薄的莎。串有珍珠小巧的將裙尾再綴上一層花邊,舒適和美麗並存。
雖然衣着繁複,但並未讓中也顯得女氣,反而有一種懷刀在側的英姿颯爽。臉型稍微修飾更偏於中性美,腰部那裏還繫着珍珠腰鏈,不去看其他部分,單單這一部分到是纖細又有力量感。
“格林小姐,安吉爾女爵士在隔壁的化妝間,您可以去了解一下。”其中一名侍女提醒任務對象,兩個人躬身後退。
給他修飾髮髻的女僕悄悄在瞥一眼,背着光。並沒有多繁瑣的髮飾,小發冠箍在上面,橘色的頭髮盤上去,黑色的蕾絲披肩從前至后,拖曳出黑色的星河。如果不是這位身材好,這種女性的打扮可能會怪異。
這一眼盡收眼底。那種沉默,令侍女想起了靜默的斧,它是未見烈火灼燒的,要是有人隨意上前,觸摸的不是冰涼的手柄,而是你尚未冷卻的血。
兩個人一前一後匆匆離開。中原中也低頭看着化妝枱,一把太宰帶過來的左輪手木倉放置在上面。
他下意識要拉低帽檐,但這次沒戴着帽子,反而讓他不習慣了。
“呵,玩手木倉,看不起誰呢?”
他舉起這把看了看,覺得無趣,隨意揚手丟進了身後的置物袋。
比起遠距離攻擊,近戰搏鬥才是最有效的。
“可以開始了,你到後院吧。”
中原中也愣神,回過頭,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發什麼呆,該幹活了。”
他切了一聲,提裙悄悄走至門口,聽見了太宰治的聲音。
“諸君,為了感謝這次公爵邀請,我本人親自為大家彈奏一曲,還望捧場。”
作為軍方一直備受矚目的太宰治自然引來大批流量,更多人都以他為中心一圈一圈的包圍起來,也不會有什麼意外出了舞會廳。
中也走的時候沒有人關注,輕易的推門而出,就算有些不懷好意的視線,但最終顧忌背後的勢力也沒有貿然犯進。
他在門外最終往後瞧了一眼,門內的太宰狀似感召,端正的坐下,眼角的餘光目露在外。
——演奏開始。
中也往公爵府後面的庭院走,現在濃霧漸長,近點的區域都能看見,遠的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中間的庭院有花圃種植,但正中央是個圓形的寬闊的看台,用來殺人最合適不過了。
要是菲茨傑拉德公爵知道,肯定發火喝下午茶的地方被這麼糟踐。
中也屏息凝神,時刻注意周圍的動態。
雖然他穿的是麻煩的裙子和貌似華而不實的高跟鞋,但這些都特別定製,並不會阻礙他的行動。只要他輕點走,連腳步聲都隱去了。
悠揚的鋼琴聲從前面的別墅傳來,這種被霧氣淡去的音量隨風飄到這裏,聲音已經變小,小的像是誰的夢語。而霧纏繞周遭,這種夢語的感覺反向放大,成了未知的恐懼。
中也皺眉,他想起在紙上看到的情報,安吉爾女爵士,平民賦予爵位,表面上是屬於新貴族一派,但實則會暗殺貴族的人,尤其是年輕的女貴族。
從一開始,太宰治就算好了他會走這一步。
中也不再想別的,根據記憶里的情報,再往前就屬於那個看台了。
大理石的築台砌成兩級,台中央是一棵藍花楹樹,此時正到它盛放的日子。黑夜裏的厚重並未損去一絲絢爛,濃艷的紫藍色鋪滿枝幹,像極了一場煙花,炸裂開,極致的平靜隱藏着火山噴發般的野望。
中也停下來,枝葉紛飛間,他在層層疊疊恍惚看到人影,這讓他眼前浮現了某種畫面————
“爵士,這次舞會還是不要參加吧。”一旁的侍女長建議道,她身着草綠色的長裙,一點荷葉邊和褶皺的裝飾,外側繫着一件白圍裙,恭敬的站在一旁進行服侍。
“我知道,黛麗你是擔心那個專挑女性下手的伯爵。不過我是殿下親手授予的女爵士,安吉爾.約翰。他對我下手屬實沒腦子,肯定不會成功。”
“是,晚禮服已經讓人送到了,我去給大人準備一下。”
安吉爾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等待侍女長離開后,點燃了一根紅色的蠟燭。那火光幽長,映照在她的臉龐,望着跳躍的燭芯,她從寬大的荷葉袖裏掏出一把刀,貼着火焰不斷舔舐,燎起焦黑。然後低頭望着這身宮廷服,刀口沿着領口,一把割裂,換上了男士的貴族禮服。
畫面到這裏結束。
中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個場景,而且他沒遇到所謂的女爵士,一點裝神弄鬼的影像也能算嗎?
他踏上了台階,靠近那棵藍花楹,遠處的樂聲似乎突然大了起來,迷霧重重,風聲侵蝕花瓣,一個接一個散落,迎面吻向他的眼。中也驀地聽到鋼琴高音降下,鞋頭一轉,自身的直覺。
“噌————”
電花火石的迸裂,擦亮了雙方的眼睛,鈷藍和煙灰對視,中也後退一步,聽到了劍刃撞地的刺耳聲。
左邊。他一個旋踢擺上,對方手臂格擋,反應靈敏。中也下腰,銀白的光貼臉而過,他又一個正踢,踹在對方的的肚子中央。擊中要害后,他拿下固定髮型的頭飾,隨之橘發散開,披在右肩,臉側的碎發被他用手鋝在腦後,面上神采飛揚。
介於不能弄出太大動靜,不使用異能力也行,他可不相信自己的體術還對付不了敵人。
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中也在這場看似危險的暗殺中遊刃有餘,他將手裏的小王冠掰平,金屬的鋒利度良好,痛打對方,逼出敵人勉強可以。
空氣中的樂聲綿長,調子雨點般淅淅瀝瀝,明明是輕鬆愉悅的曲目卻在迷霧和紫藍色的花下有着別樣的詭艷。
藍花楹沾着霧水,顏色更深。中原中也把王冠作匕首,靜待着對方的襲擊。
華衣是彼時的戰袍,握以劍刃來屠戮。
側面又是一個劈刺,他一個翻身,裙子隨之而綻,動作利落不失美感。中也藉此判斷敵人大致方向,扯下黑色的長披肩,頂端綁在王冠,嘴角上揚。
是時候讓貓捉老鼠的遊戲結束了。
中也將披肩當成鐵鏈轉起來,來自四面八方的刀劍聲不斷。他手腕一抬,收回來,左邊一揚又擋住攻擊。但這顯然是個引誘,很快在他分神的瞬間,背後猛然一箭穿心之勢,右面也是一個寒光陡峭,直逼心臟。
“嗒————”
中也提裙空翻,雙腳點在劍尖,他垂眼睥睨,髮絲逆風飄揚,鈷藍色的瞳孔如同天空,深邃無邊的讓人移不開眼。
擰旋成繩的黑披肩拽到了劍柄,右手的小王冠刺尖對準了敵人的腦門。中也看清了對方的面孔,正是他的目標,安吉爾爵士。
明明是銀灰的裙纖塵不染,但那一圈黑紅的光又充滿不詳。他再次一躍,劍柄一拉,霎時插進了石磚里。
根本看不出是個嬌弱的“女性”。
安吉爾未敢輕舉妄動,她看見這個“女人”落單便殺了,沒想到碰上了硬茬。
決不能留着,拚死一搏!
她雙手支撐也學着翻踢,修長的大腿充滿爆發力。中也沒有驚慌,左手一把抓住,早有預料。一甩,安吉爾即刻滑出去,她吃痛的捂住膝蓋,長發也跟着散落到肩。
再上前,她從內側掏出一把小刀,瞄準了要害攻擊。相比她的慌亂和恐懼,中也到是隨性且慵懶,跟逗貓似的無所謂。偏偏動作那麼暴力,然而裙子的加成卻優雅來,完全的實力碾壓。
鋼琴聲再次進入高潮,雲散月出,光華如流水,藍花楹飄逝,灰霧漸淡。
安吉爾拼勁全力拔劍突刺,格擋,後退,旋轉,側身,仰身踹燕,他全然攔下,怡然自得。
但也絕非,中也被迫接招,他並不畏懼。在對方的挑刺中躲過,右手黑蕾絲綁着,勒住手臂,禁錮了她的行動,左手王冠一抹,兩人形影交疊,到了尾聲的鋼琴曲也變得平靜,看似是搭檔的舞者,在血與光中,註定一方毀滅。
月光灑下,中也的額發垂落,發尾隨風浮動。他的臉上充滿平靜,背對着身,安吉爾倒下———她的脖子噴射出血,正好也噴射在他的頸側,細膩的白沾染艷紅,滴落在下顎,也滾燙的灼燒着王冠。
中也眼底浮出幾不可見的哀色,他蹲下身,拂去睜大的煙灰色眼睛,低聲說了一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