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在床上從清晨坐到日上三竿，安輕夏終於得出這麼個結論。

被陽光刺着眼的小白貓斑跳下桌子，攀上主人的大腿，安輕夏逗弄着它，耳邊恍然響起自己在睡夢中聽到的那個聲音。

有點耳熟，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那個聲音說，完成任務之後，他就能回家。姑且相信一下吧，萬一真能實現呢？

安輕夏用力點了下頭，雙手握拳，斑抬眸掃他一眼，叫喚兩聲，隨後又繼續靠着。

說起來，不知道這個系統有沒有靈寵圖鑑之類的，他有點想看看這貓咪究竟是什麼品種，要是真是什麼神獸，那可真就是賺大發了。

想到這裏，安輕夏在心裏召喚系統。

【系統仍在升級中，暫可開放部分功能。】

他跟着指示在上頭劃了划，停在一個書包圖標上，圖標正下方寫着“背包”二字。安輕夏立刻點進去，裏頭目前只有一個聊天表情里最常見的禮物圖樣，安輕夏習慣性雙擊打開，唰地彈跳出一排東西。

【恭喜夏夏獲得鐮刀X1，鋤頭X1，鐵鎚X1，斧頭X1，初級水壺X1，初級釣魚竿X1，土豆種子X5，白菜種子X5】

安輕夏看着物品清單，有種怪異的熟悉感。

牧，牧場物語啊？

結合這個部落當前的情況，有個農場系統還真是幫大忙了。但是！

“不送套新房子嗎？”

他以前玩遊戲的時候，主角上來就有一套紅木房子，雖然瞧着不大，可起碼五臟俱全。再看看他現在，雖然之前有人幫着加固過，可住慣城裏鋼筋水泥築成的房子之後，突然住上這麼個再簡陋不過的棚子，心裏還是過不去。

算了算了，起碼他還是個單人宿舍，其他人房子面積沒他的大，住的人可比他多得多了，最重要的是，他還有貓。

安輕夏伸手輕輕撓了撓斑的下巴，斑舒服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希望這個系統有點人性，後續能提供寵物食物和葯，最好還能給個飼養手冊，不然他真擔心這小斑貓會被他養壞了。小斑又是兩下呼嚕，貼着安輕夏的手打了個轉轉，肉肉圓圓的臉來回蹭蹭。

一人一貓玩了會兒，忽聽外頭有人說話，是來給安輕夏送飯的。安輕夏答應一聲，請她進來。

竹西阿媽跟霖打過商量，想藉著送飯、送熱水的工夫，讓部落里的人輪流來拜見他們的神，順道也讓他們的神都認認臉。霖倒是沒什麼意見，但擔心他們的神會不喜歡。結果安輕夏倒是爽快答應，就是還附加了一個條件，送來的飯得好吃。

這正中竹西阿媽下懷，部落雖說殘破落後，但竹西阿媽因活得久，見的世面也多，煮出來的東西比他們都好吃。再加上時光回溯，導致安輕夏帶來的本來腐壞的蔬菜瓜果回歸最初的新鮮模樣，她就有更多的施展空間。

安輕夏做飯實踐經驗算不上太多，但理論知識還是有的，對於那些家常菜的做法信手拈來。竹西阿媽一點就通，每頓都能做出令安輕夏直呼好吃的菜，就是這兒的主食……

因為詛咒的緣故，耕地種不出糧食，森林裏也沒有地瓜等物，想要吃到安輕夏概念中的主食，男人們要帶着獵物走上很遠的路，去最近的部落里交換。

那種‘主食’安輕夏好奇去瞧過，長得很像稻穀，可又不是稻穀。

稻穀加工去殼之後可以變成糙米，糙米再加工會形成現代社會再熟悉不過的大白米，可這種‘主食’不是，無論去不去殼，都無法食用，如果要食用，就必須搗成碎末，放在水裏煮干，變成一團黃白色的糊狀物。

安輕夏有幸嘗過一口，那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如果非要去形容它的味道，可能更接近於重複加熱多次的粥，甚至還不如粥香。

這種‘主食’對於這兒的人們來說僅僅只用於裹腹，不該有太多計較。可自從大家分食過一回小米粥之後，這黃白色的糊糊很快就被丟到腦後，甚至還有人奉小米粥為天地間難得一見的神仙美食，還打算保存到將來慢慢吃，后被安輕夏阻攔。

放到所謂的‘將來’，這小米粥早就臭氣熏天了。

“神，你在想什麼？菜要涼了。”

安輕夏回神，低頭看桌上的菜，三個菜，有葷有素。

“主食呢？”

那少女問什麼是主食。

“小米粥，是落了嗎？”

那少女搓搓手，看上去有點為難，“竹西阿媽托我來問神，你那個小米能不能再變出來一袋？”

“吃完了？”

少女扯了扯臉，拉出個尷尬的笑容。

那袋小米如果就安輕夏自己吃，起碼能吃兩三個月，但這裏人多，就算竹西阿媽控制着量，盡量只供給安輕夏一人，因着之前的分食，這小米也差不多該見底了。

“那你們怎麼辦？有東西吃嗎？”

“竹西阿媽想問，神先前吃的那個可以分點給大家嗎？那個一片一片，看上去很軟的東西。”

吐司？

安輕夏點頭，給她指了存放處。

“近期大雨那兒不太平，等過些日子，霖說會組織大家再去換點黃谷回來。不管怎麼說，我們有手有腳，神以前沒降臨的時候，我們就能養活自己，現在神來了，同樣不能只依靠神的恩賜。”

安輕夏莫名有點感動，吸了下鼻子問道，“你剛才說的不太平指的是什麼？”

“他們部落的好幾個勇士在爭着搶當首領，亂得很。這種時候我們都不會過去，怕被誤傷。”

“原來如此。”

說起來，好像就這個部落沒有首領。

**

“神是打算選一位首領出來？”午後，聽過安輕夏的話之後，霖問道。

他從聽到安輕夏想法開始，這眉頭就沒鬆開過。

安輕夏摸着懷裏的小白貓斑，“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啊？”

“神是不是不知道我們沒有首領的原因？”

廢話，要是知道，我幹嘛還來問。

霖繼續道，“幾年前，我們推選過一位首領，後來他死了，因為詛咒。”

“什麼意思？”

“首領是部落里地位最高的人，成為首領的那天，他會承受整個部落的詛咒。再強的人，都抵不過幾十倍詛咒力量的侵蝕，所以，他就死了，連骨頭都沒有留下。”

安輕夏愕然。

“不過，神既然問起來，我倒是有個想法。”

安輕夏請他快說。

霖清清嗓子，鄭重道，“既然神不懼我們的詛咒，且神諭上寫明你會帶領我們重建家園。或許，神可以指定一個人擔任首領？我想，如果有神的庇護，事情會有轉機。”

安輕夏又摸了摸斑，聲音不自覺降低，“如果，如果我說，我想當首領呢？”

“這……”

霖陷入沉默，好半天才回答，“恐怕我得跟大家談談，最快明天午後，一定給神回答。”

“行。”

安輕夏又坐了會兒，抱貓回棚。

小斑又爬上床團成一團，安輕夏則坐在桌邊點開任務界面。

【新任務：成為部落首領】

【任務狀態：進行中】

【獎勵：自選糧食*30天，解鎖耕地*10】

任務是送飯的少女離開不久后突然跳出來的，那時候安輕夏正打算抱斑一起去午睡。

“斑，你說，他們能同意嗎？雖然他們老是沖我神啊神地喊，但真心相信我的應該不多吧？畢竟我可是個外來人員，而且目前看來，還沒什麼功績。”

然而，用現代人思維去對標遠古這群思維淳樸的人們，成為安輕夏到達這裏之後犯的第一大錯誤。

部落里的人們全票通過他擔任首領，大家的說辭大同小異，他救活了阿水（先前那位胳膊發炎導致高燒的女人），還給大家分享了天上的美味（指小米粥、麵包還有那些給竹西阿媽的食譜），儘管重建的工程還沒有完全啟動，但他們很有信心，有他們的神，不，是新的首領在，他們會完成一切，而且還是圓滿完成。

安輕夏聽着這些，抽抽鼻子，抬手擦了下突如其來的眼淚，抽噎道，“謝，謝謝大家。我會盡一切努力，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說完，他朝着廣場裏聚攏的人們深深鞠了一躬，抬起頭時，就見大家全都趴伏在地上。

“……”

“噗嗤。”

“神，不對，首領笑了，太好了。”

“謝謝首領，首領保佑。”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安輕夏誇得比花還靚麗，安輕夏實在聽不下去，謝過大家，又找了個借口解散，轉頭鑽進自己的棚子裏。

竹西阿媽笑，“我們的新首領看來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就聽他的話，大家先回去罷。”

大家哈哈笑，四下散開。

【恭喜夏夏獲得自選糧食*30天，解鎖耕地*10】

伴隨系統提示而來的，是選擇糧食的界面和可用耕地的地圖。

“等等，這個糧食和耕地會受詛咒的影響嗎？”

【親愛的夏夏，解鎖后的耕地不受影響，但在詛咒徹底解除前，只能使用系統提供的農具進行生產，否則同樣會進入循環。】

“有點坑，但也還能接受。”

雖說自選糧食是三十天的量，但可以選擇多種類型，只要湊齊天數就行。於是，安輕夏選了十五天量的大米和十五天量的麵粉，在按下確定鍵的同時，系統界面右下角跳出個“製作”圖標。

點進去一看，竟是大米和麵粉的製作流程。依照上面所寫，安輕夏需要找到或者製作出相應的工具，而工具的製作方法可以參考自帶的圖鑑。

“這個金手指開得多少有點厲害了吧？真過分吶。”話雖如此，他面上卻是極其興奮的。

看來所謂的重建，還真是指日可待了。

他忍不住嘿嘿嘿地笑得入神，沒注意到邊上小斑投來無奈的眼神。

只是，想得再美，現實還是會抬手打一下他的臉。

安輕夏聽過霖的話，皺起臉。

“你是說，那幾塊耕地用不了？”

“可以用，那些地周圍都長着一種很奇怪的草。”

據霖所說，那種草邊緣都很鋒利，一不留神就會被割傷，他以前試着去清理的時候就不小心中過招，要不是身體足夠強壯，早就跟同伴們一樣死了。

“首領既然提到這個，是不是有辦法可以除掉那些草？”

安輕夏剛想否認，倏地又想起系統說過的話，既然系統提供的農具能夠用來生產，那麼是不是也能拿來割草？接着，他又想到個嚴峻的事，他好像還不知道怎麼把這些工具取出來？先前的糧食是自動掉落，他就沒太注意過這個問題。

【親愛的夏夏，點擊“背包”選擇“取出”即可。】

安輕夏心說反正大家都當他是神，所以突然掉落一把鐮刀應該也沒什麼吧？這麼想着，他找出鐮刀，按下取出鍵。

三秒后，就聽牆角噹啷一聲，一把嶄新的鐮刀現身。

“是法寶嗎？”霖驚訝，而後起身去拿鐮刀。

“算，算是吧。”

安輕夏實在不擅長說謊，回答得有些磕巴。

霖拿着鐮刀就往外頭去，說自己晚間就能回來。晚間時分，安輕夏沒等到來送飯的族人，倒是等來一個急匆匆奔來的身影。

“首領，霖受傷被人抬回來了，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