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你是我的貓”)

曖昧(“你是我的貓”)

薛梨氣不打一處來,據理力爭質問他:“憑什麼呀,你就是看人下菜,漂亮女生就給人家便宜價,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我…我們換別家!”

陳西澤耷着薄薄的眼皮,檢查着助聽器的各項按鈕,耐心地等薛梨控訴結束,才晃了晃手裏的儀器——

“這是助聽器,它的價格是手機的十來倍,裏面是高精晶片,你可以換別家,但我保證,全校沒一個維修店能拆它,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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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梨望向陸晚聽,她點點頭,認可了陳西澤的話:“嗯,是這樣的,我以前換電池也經常找不着店,好不容易找到師傅能拆它,價格也不便宜。”

薛梨有些氣短,悶悶地說:“那你開始說一百多,看是我朋友,又加到兩百多了。”

陳西澤眼神勾着她:“沒辦法,我這人,專宰熟客。”

薛梨簡直要氣死了,拉着陸晚聽離開:“我們去別的店問問。”

“不不不。”陸晚聽拒絕道,“我就要他幫我換,這樣我的助聽器報廢了,我還能傳給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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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聽將一顆細小的電池放在櫃枱上,他接過去,用電控旋轉螺絲筆,擰開了助聽器細微的螺絲。

這一次,速度就比修其他客人的手機要慢得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操作,指尖敏捷靈活地動着,宛如進行着一場精密的眼科手術。

陸晚聽湊近薛梨,低聲道:“他這雙手…聽說是上億保險啊。”

薛梨壓低聲音:“網上亂傳的,別說手,把他賣了都不值這麼多。”

否則還能在這兒修電子儀器賺零花?

薛梨和陳西澤自幼一起長大,他是鄰家的哥哥,但也並不是常住在隔壁。

薛梨聽父母閑聊八卦說起過,陳西澤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隔壁夫妻是陳西澤的姑母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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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澤一周有幾天住在姑母家,又有幾天要去父親那邊,來回奔波,沒有自己真正的家。

薛梨見過他姑母,她有自己的孩子,對陳西澤態度冷淡,很不歡迎他。

姑父更是如此,明明白白地挺嫌棄他。

薛梨小時候就常聽見隔壁叔叔阿姨吵架,話題總和陳西澤有關。

有一次,薛梨買雪糕回來,看到陳西澤蹲在門口,抱着膝蓋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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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心地善良,將娃娃臉雪糕遞給他:“請你吃一口。”

結果陳西澤很過分地一口咬了一大半,只給她剩了一丁點。

看着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樣子,陳西澤露出了特別賤的笑容:“小貓,對別人太好,就是對自己殘忍。”

薛梨永遠也忘不了少年陰鷙的笑容,以及粘在他嘴角的白色奶油。

她聽不懂陳西澤的話,所以還是一如既往不長記性,願意和他玩,也願意把雪糕給他吃。

但陳西澤在她這兒、就挺不做人的。

倆人經常干架,他把薛梨欺負得眼淚汪汪,委屈得不行。

但要真討厭他吧,薛梨也討厭不起來,因為陳西澤沒什麼零花錢,但他每次從父親家回來,總會給她帶幾個阿爾卑斯棒棒糖作為見面禮。

他叫她“薛小貓”,他說薛梨跟他小時候養過的一隻貓特別像。

薛梨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像貓了,但這個稱呼,一叫就是好多年,從沒變過。

縱使陳西澤欺負她,卻也從不讓別人欺負她,連她哥都不行。

有幾次看到薛衍和薛梨打架,陳西澤都會拿彈弓瞄他,百發百中,打得薛衍嗷嗷大叫。

而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將小姑娘護到身後,臉色低沉:“她是我的,你少碰她。”

薛衍也挺有佔有欲的,聽陳西澤這樣說,氣不打一出來:“這我妹!我的!”

“現在是我的了。”陳西澤從不講理,蠻橫又霸道地跟他搶妹妹,“薛小貓,我的。”

“啊啊啊啊!”薛衍氣瘋了,衝上來跟他干架。

但他不是陳西澤的對手,被揍得鼻青臉腫。

薛梨嚇呆了,哭着求陳西澤放過她哥哥。

最後,薛衍牽着小姑娘的手回家,趾高氣昂地沖陳西澤哼道:“你沒媽媽,也沒有妹妹,還要搶我的妹妹!想得美!”

薛梨回頭看陳西澤,他一直緊盯着她,眸光幽深,濃霧瀰漫。

後來,薛衍被打得鼻青臉腫這事,媽媽趙美萍帶着孩子去隔壁鄰居家討要說法。

陳西澤姑父很生氣,將他揍了一頓,趕出家門,又不敢真的把他趕走,怕走丟了沒法交代,於是像狗一樣、把他栓在樓梯消防栓上,呆了一夜。

半夜薛梨溜出家門,看到陳西澤瘦弱的身子坐在樓梯口,抱着膝蓋,凍得瑟瑟發抖,卻緊緊咬着牙,一聲不吭。

薛梨趕緊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搭在他身上,還把自己毛茸茸的靴子也給他穿,可惜他腳太大穿不上。

“陳西澤,你以後別跟我哥打架。”

“他不在的時候,我就當你的妹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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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貓。”陳西澤用幾乎變了嗓的聲音道,“你是我的貓。”

“沒問題,喵喵喵。”

薛梨小時候屬於又蠢又乖的類型。

陳西澤在她面前挺賤的,但他絕不讓其他人欺負她,好像她真的成了他的貓貓。

他給她梳頭髮、扎辮子,還請她吃雪糕,儘管他也沒幾個零花錢。

後來有一次,薛衍告訴薛梨,陳西澤以前根本沒養過貓,都是騙她的。

他太會騙人了,是天底下最壞的小孩。

薛梨對陳西澤的感情特複雜,她有時候很氣他,有時候心疼他,有時候又…挺崇拜他。

但她不討厭他。

……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了,電池還沒有換好,薛梨看着陳西澤額間滲出的細密的汗珠。

這小維修室沒空調,只有一台老舊的電風扇,咯吱咯吱地吹着…

聽她哥說,陳西澤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全是他自己賺的,經常缺錢用,會做做兼職,打打零工。

但薛梨覺得,這真不至於,他是氣步/槍世錦賽冠軍呢,冠軍怎麼可能缺錢用,拿金牌國家難道不發錢嗎,肯定有啊!

不然就是被他揮霍光了,像她哥一樣,色迷心竅,生活費全打賞漂亮女主播了。

薛梨低頭髮短訊質問她哥:“三食堂樓下那家維修店,是陳西澤的攤子!”

薛大帥比:“對啊,你倆這關係,得免費吧。”

冰糖雪梨:“他多收了我朋友一百,說是殺熟。【微笑】”

薛大帥比:“他不是挺愛你的嗎。”

“請我吃飯。”

薛梨和她對了個默契的眼神,抬着厚厚的眼鏡框,眼底泛着精光:“我也想知道!”

陸晚聽試戴了一下,沒有任何問題,世界重新恢復了喧鬧和吵鬧,她連忙摸出手機給陳西澤掃碼轉錢:“謝謝學長,辛苦了。”

陳西澤眼神勾着她:“請我們小貓吃頓飯就行,看小孩瘦成什麼猴樣了。”

“陳西澤,你看…我們等了這麼久,打個折行不?”

“見了面,一聲哥哥都沒喊,還讓我給你打折。”

孟薇安撐住了門:“明天就要軍訓了,友情提醒,殘障人士可以向輔導員打報告請假喲,真羨慕你們宿舍呀,沒一個正常人。”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哈哈哈,可不是,這份福利,不是誰都有的。”

薛大帥比:“我屬實沒想到她真的信了。”

沈南星連忙舉手:“我只跟她說了,她是個啞巴,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冰糖雪梨:“你哪隻眼睛看出他愛我。【微笑】”

…..

晚上沈南星走近寢室,拍了拍薛梨的肩膀,捻着調子道:“行啊你,早上新生演講那傻逼,真是你哥啊!”

冰糖雪梨:“然後你p圖把我的總成績從650改成了250分發給媽媽,害我被暴打一頓。”

薛梨連聲安慰:“不生氣不生氣,生氣爆痘。”

她趴在櫃枱邊,湊近了盯着他的動作,見他額頭上冒了汗,於是摸出小手絹替他擦了擦額頭和臉頰的汗。

唉,有時候,陳西澤對她也還不錯,就沒法跟他生氣。

陳西澤狹長的眸子,漫不經心掃她一眼:“熱了?去隔壁食堂吹空調,裝好了我叫你。”

“其實沒什麼,他是我鄰居,千萬別告訴任何人啊!”

薛梨終於字正腔圓地喚了一聲:“陳西澤哥哥。”

陸晚聽臉頰有些紅,弱弱地問:“她…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們都是殘障人士。”

“減50,給70吧。”

“姓薛就是他妹妹啦,也不看看你那樣兒。”

“這倆字燙嘴?好好叫。”

就在這時,孟薇安幾個對面宿舍的女生不懷好意來到門口,抱着手臂,捻酸道:“笑死了,你還真到處宣揚你是薛衍的妹妹呢,還認識陳西澤?”

沈南星氣得走過去關上門:“滾滾滾!吃飽了撐的…”

沈南星最受不了女孩子這樣,對她道:“你們別在意,孟薇安就是嘴臭,千萬別自卑,什麼殘障人士,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沒人看不起你。”

陳西澤是她目前見過最十項全能的傢伙,沒有之一。

劉詩雨比了個ok的動作。

薛梨被他勾出了一肚子火氣,望向陳西澤,不耐道:“怎麼還沒好呀!”

“我們小貓…”陸晚聽意味深長的用手肘戳她,拉長調子,“好曖昧哦~~~”

“愛信不信。”

“……”

“不是,我問的是…那個…殘障人士真的可以申請不軍訓嗎?”

她別彆扭扭道:“你別嘴硬哦,想收就收着,不用裝大方。”

走出維修店門,薛梨回頭,看着頭頂上搖搖欲墜的褪色破爛招牌——

“我、我絕對不說!”

……

“走走走!但跟我說說你和男神怎麼認識的!”

“媽耶,還有這種好事,天大的福利!”

薛梨聞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薛梨:“……”

“……”

很快,陳西澤裝好了陸晚聽的助聽器電池:“試試。”

沈南星:……

一句話,便把薛梨的火氣壓下去了。

“老子不是正常人啊!”沈南星撈起袖子要干架,薛梨眼疾手快,連忙從後面抱住了她,將她拖回來,關上了宿舍門。

薛梨撇撇嘴,咕噥了一聲:“geigei。”

薛梨鄭重地叮囑她:“別告訴任何人。”

“啊,這怎麼好意思呢!還是要收的!”

“冠軍維修店”

薛大帥比:“你高考成績,我都還沒查出來,陳西澤就已經截圖甩給我了,網速比我還快,第一時間蹲守呢。”

薛梨大喊道:“陸晚聽!!!”

薛梨氣死了。

“哼,誰信呢。”

“不用。”

小啞巴劉詩雨走進宿舍,一張便利貼貼薛梨桌上:“能不能請室友幫我要一個冠軍的簽名?轉告他:他的氣步/槍射擊,真的很帥。”

正在搓內衣的陸晚聽,從陽台竄出來,“我我我…我只跟她說了,我叫她別告訴任何人!”

聽她們這樣明嘲暗諷的,薛梨反而放了心,故意道:“對啦對啦,我就是薛衍的妹妹。”

陳西澤抽了濕紙巾,矜持地擦拭着漂亮的手指,抬眸望了眼別彆扭扭的生悶氣的薛梨:“算了,你是小貓的朋友,不收費。”

“什麼人吶。”

“而且你還認識陳西澤,還有曖昧!”

她們興奮地望向劉詩雨:“啞巴,要不要一起去給輔導員打報告?”

陳西澤用螺絲筆敲了敲她腦袋,嫌棄道:“你打鳴呢。”

“要點臉吧。”

“哼。”沈南星氣呼呼地走到書桌邊,拿起鏡子觀察臉上的粉刺。

真是的,這麼熱,他也不捨得裝一個空調,摳門勁兒。

還真是…哭笑不得。

“走走走!”

差不多佔了他半個多小時,拆助聽器也的確一門精神高度集中的技術活兒。

說罷,他敲鈴叫了下一個。

幾個漂亮女孩笑得前合後仰。

陳西澤動作頓了頓,長睫毛輕顫,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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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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