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 117 章 集訓,蔣外公生病……
“杭教授。”
岑淮安從椅子上站起來,面上有着尊重。
“不用緊張,坐坐坐。”
岑淮安點點頭坐下,倒也並沒有緊張,他知道杭領來找他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杭領就開口了:“你知道我是京華的老師吧?”
岑淮安點頭:“知道。”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我們京華?”
岑淮安知道自己的名次后,就知道會有人來找他,但他自己還沒有想好,未來是不是要走數學的路。
他總覺得世界上還有很多未知的東西,他想要探索更多,他不確定自己能一直沉下心研究數學。
杭領沒有逼他,也沒有說許多京華的好話,只是坐在他旁邊,悠閑地笑着,等着岑淮安考慮好,好像不是來找他去京華的。
岑淮安想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了杭領,問他:“教授,你是怎麼確定要走數學這條路的?”
杭領笑了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杭領的故事很簡單,不像一些歷史裏出名人物的來歷具有神奇色彩。
他講的是他小時候跟着媽媽賣菜的經歷。
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中,許多人買菜賣菜,大家討價還價,一分錢都要爭得面紅耳赤。
杭領看着媽媽和買菜人爭執,再看看爭贏的媽媽拿到的那一分錢,覺得那個錢在陽光下真閃耀。
他當時腦海里浮現天馬行空的想法:為什麼錢是按照一分到十分,一毛到一塊算呢?為什麼不是十一,不是十二?
杭領笑着說:“就是從那會兒,我覺得數字很有意思。它們不是沒有生命的存在,而是存在於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習以為常的各種地方。就算你不在意它,它也在發揮着自己的作用。”
岑淮安腦子裏忽然好像被一道光注入了,杭領的話讓他開始重新審視數學。
“教授,你讓我再想想。”
杭領笑着點點頭:“是應該好好想想,這是決定你未來道路的事情,不能隨便就定了。”
杭領離開后,岑淮安皺眉想了許久,外面的陽光從明媚耀眼到慢慢墜落下去,岑淮安終於站了起來。
起身去了賓館公用電話那裏,給初夏打去了電話。
初夏聽到岑淮安可以保送京華,並不是其他父母那樣高興得讓岑淮安立馬答應,而是問他:“你喜歡數學嗎?喜歡到狂熱,沒有它就感覺人生毫無意義,就像你爸爸喜歡他的職業一樣?”
岑淮安愣在了那裏,在心裏反覆問自己,然後他搖了搖頭,他並不想終身都為數學服務。
“那就不要簽保送。你可以在剩下的時間裏,好好思考你熱愛的是什麼,我相信不保送,你也可以上你喜歡的學校,喜歡的專業。”
“好。”
初夏聽着掛斷電話的忙音,神色也有些怔愣,她居然讓兒子拒絕了京華的保送。
她掛掉電話,回到家裏還在不停想這個事情,吃飯都食不知味。
直到岑崢年看不下去,放下筷子握住了她的手:“你的粥你用筷子蘸水喝了半天了。”
“崢年,我讓安安拒絕了京華的保送。”
岑崢年面上淡定,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着:“然後呢?”
初夏眉毛微蹙,神色有些不安:“萬一以後安安又想上京華的數學專業,他後悔了怎麼辦?萬一高考……”
初夏趕緊改口:“沒有萬一!我就是擔心。”
岑崢年握緊了她的手:“初夏,看着我。”
初夏抬起眼睛,和岑崢年的視線對上,他眼裏的沉穩安撫慢慢讓初夏心裏的慌亂平復下去。
“安安不會怪你。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你要對安安有信心,而且保送也不會只有這一次機會。”
初夏這些都知道,她只是對未知有種不放心。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安安和你都是天才,天才是不用擔心的。”
初夏這會兒感覺到了肚子餓,趕緊伸手去夾菜,剛入口,她立馬吐出來:“怎麼這麼咸?”
她轉頭看向岑崢年:“你是怎麼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多喝點粥就可以了。”
初夏不讓他再吃了,又去做了一道菜。
冬日的陽光是很舒服的,初夏這會兒沒有病人,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曬到太陽,她一邊看着醫書,一邊享受着冬日難得的溫暖。
“初夏,你快幫我看看珠珠,她不知道吃了什麼,又拉又吐!”
初夏忙放下書給珠珠把脈:“急性腸胃炎。確實是吃了不幹凈的東西,你是讓我給她扎針還是帶她去掛水?”
“你來吧。”施沁對初夏最放心,抱着珠珠讓她躺在一邊的病床上。
針灸不管施沁怎麼看,都覺得神奇。
剛剛還難受得蔫蔫的珠珠,初夏剛紮上針沒一會兒她面色就好了很多,抓着施沁的手說:“媽媽,肚肚不疼。”
施沁心疼地看着珠珠,對自己沒看好她十分歉疚:“珠珠乖,等病好了媽媽帶你吃驢打滾。”
“嗯!”
珠珠在研究院那些小孩子裏,是出了名的乖。明年她爸爸媽媽都不是乖巧安靜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來一個這樣乖巧的女兒。
如果麓麓是珠珠這樣性格的孩子,蔣知觀以前也不用那麼愁了。
等初夏給珠珠拔了針,她已經躺在施沁懷裏睡著了。
初夏又給施沁拿了些中成藥給她。
“熬的中藥太苦,這葯一樣對珠珠的病症。”
附屬醫院許多中成藥都是來自於蔣知書的醫療公司。他是真的開拓了市場,加上藥效好,定價不高,京城所有的醫院都能看到他公司的葯。
“對了,珠珠的腸胃有些弱,我給你寫一些她最好不要吃的東西,你平時注意些她的飲食。”
小孩子吃太多葯不好,最好就是大人在飲食上多費心,把腸胃養好。
岑崢年的胃就是初夏用食物還有調整他的作息,花費很長時間才慢慢調理好的。
施沁拿着初夏寫的注意事項,一臉感激。
“明天記得再帶珠珠過來,她還需要扎一次針。”
施沁離開后,初夏沒再看書,而是拿出來她炮製藥材、製作藥膏的那些工具,剛要開始,有病人來了。
初夏把東西往桌子裏面推推,繼續給病人看病。
等到中午休息時間,初夏吐口氣,看一眼製作藥膏的工具,又放了起來。
初夏最近準備再拿出來一個藥方給蔣知書,她保持着一年給一個或者兩個藥方。
太多了會讓人生疑,有時候初夏兩年才給一個。
她的這些藥方,並沒有那種可以一下子治好疑難雜症的特效藥,但一直堅持用,對困擾病人的一些病症很有效果。
比如晒傷膏、凍傷膏、還有止血的藥膏、調理腸胃的、調理咽喉慢性疾病的……
不致命但如果有,讓人也會不舒服的病。
初夏這次想給蔣知書的藥方,是關於止血的,效果不說比現在世面上那些有名的止血藥好,但也不會差。
就是不知道蔣知書想不想要這種藥方,畢竟現在市面上止血藥的市場不剩多少了。
初夏回到家,發現岑淮安居然回到了家裏。
“你不是說明天才到家嗎?”
岑淮安摸着黑子的狗頭,黃子和斑點趴在他的腳下,三狗一人正看着電視。
岑淮安站起來去接初夏手裏買的東西:“之前說飛機不能起飛,但是今天能起飛了,我們就回來了。”
初夏換好鞋,問他想吃什麼?
“還要糖醋排骨嗎?好像沒買排骨,有魚,不然糖醋魚吧。”
“好,媽媽我幫你處理魚。”
在廚房裏,初夏問岑淮安:“拒絕了京華的保送,你有沒有失落?”
“沒有。”
岑淮安比初夏的情緒更穩定:“我如果在集訓隊被挑選出來參加IMO,一樣可以保送。而且我自己也可以考上京華。”
岑淮安現在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他想要的東西他一定可以拿到。
初夏切菜的手忽然定住了,看向岑淮安,他正認真洗着魚,從側臉看,和岑崢年認真做事時極像。
她真的感覺到,岑淮安長大了,思想更成熟了。
半天沒聽到初夏說話,岑淮安轉頭疑惑地看向她。
初夏嘴唇彎起笑起來:“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到。”
*
晚上岑崢年回家,他和岑淮安在房裏談了很久,初夏在外面等得抓心撓肺,非常想聽聽他們說了什麼,又覺得要尊重孩子的**。
思想左右搖擺,格外煎熬。
終於等到兩人出來了,初夏趕緊正襟危坐,微笑看着兩人,一副一點不好奇的模樣。
其他她心裏瘋狂在刷屏:快和我說,快和我說,你們究竟說了什麼?
奈何沒一個人看出她的內心,岑淮安和岑崢年都沒有告訴她的打算。
初夏:……
晚上回卧室睡覺,初夏終於忍不住了,直接抱住岑崢年的胳膊問他:“你和安安說了什麼,你倆說這麼長時間?”
岑崢年眉眼染上笑意,伸手把初夏一提,讓她坐進自己的懷裏,手在她腰上環着。
“難為你忍到了現在。”
初夏的立馬故意作做出惡狠狠的表情:“好啊!你故意的!”
她伸手在岑崢年腰上擰了一下,伸手推他就要下去。
“我不聽了!”
岑崢年沒有動作,在她快要離開時,手一勾,初夏再次坐他腿上。
“我沒有故意,我只是在等你問我。”
初夏還真的想聽的,因此她順勢繼續坐下來,抬眼看着岑崢年,看他怎麼說。
“我只是和安安聊了聊他未來想做什麼?我本想着帶他去參觀研究院的陳列館,他並不喜歡我的工作。”
岑崢年低聲笑着:“沒辦法子承父業了。”
初夏:“你的工作那麼忙,安安不做也是好的。”
“確實。”岑崢年笑着點頭,十分認同初夏說法的模樣。
“那安安究竟想做什麼啊?”
“等他集訓隊訓練回來之後,或許他會有新的想法。”
岑崢年並不是什麼都不做,他回到研究院之後就去研究院的圖書室和檔案館,裏面保存着不止他這個專業的資料。
保密的他沒看也沒碰,只借了幾本世面上難找、不過不是保密的書給了岑淮安。
“你可以看看,或許會有你喜歡的專業。”
除此之外,岑崢年還拜託蔣知達,從羊城外國人手裏買到了外國一些各個專業的介紹和實驗視頻給岑淮安看。
資料太多,岑淮安一時半會兒看不完,不過岑崢年也沒要求他現在一定看完作出選擇。
“你自己有時間就看,距離你考大學還有一年半的時間,不急。”
初夏趁着一天歇班的時間,開車去了蔣知書的公司。
現在她有車,就不再需要蔣知書接了。
初夏有公司的通行證,進去后哪裏都可以去。
蔣知書的助理說他在開會,初夏便先去了後面的實驗樓。
徐博士他們也正在忙,初夏沒有打擾他們,而是在實驗樓的成果展廳里看徐博士做出來的東西。
蔣知書把徐博士挖過來是做得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他在醫藥研究方面有着極高的天賦和敏銳力。
初夏拿過來的兩樣藥膏,在他團隊手下,藥效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甚至他們還在進行更精進的研究。
初夏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繁雜的腳步聲。
“羅醫生?”
“是我。”初夏笑着轉過身,身上背着一個包,裏面放着的就是她這次帶來的藥方。
徐博士沒有休息,馬不停蹄地把藥方寫的藥膏做出來,用小白鼠實驗了下,眼裏露出驚嘆的光。
“羅醫生,雖然你已經拒絕了,但我還是想再問一次,你願意來我實驗工作嗎?”
初夏如以前一樣堅定地拒絕:“不願意。我志不在此。”
徐博士比前幾次更加遺憾:“你的天賦在這上面啊。”
初夏:“我也沒有放棄。如果把它當工作,我可能沒有那麼多想法了。”
徐博士皺眉想了好一會兒,長長嘆口氣,不再勸她:“你說得對。繁重的工作容易喪失對於工作的喜愛。”
初夏和徐博士走在實驗室里,徐博士和她說最近他們研發的成果,詢問初夏的想法。
兩人正討論着醫學方面的知識,蔣知書過來了。
“弟妹。”
“大表哥。”
蔣知書和初夏打完招呼,詢問新藥方的事。
徐博士讚不絕口:“老闆,我覺得這個藥方可以讓公司的合作更上一步。”
蔣知書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先去送檢,有了報告,剩下的我去談。”
初夏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不過誰不喜歡錢多呢。蔣知書的公司有她的股份,公司越來越好,她的錢也會越來越多。
*
岑淮安期末考試結束,在家休息兩天就去了國家集訓隊,在京華大學集訓。
岑崢年給他找來的那些資料,他只看了一小部門。
岑淮安到京華大學時,沒想到接待他們的居然是洪佑軒。
“佑軒哥?”
洪佑軒臉上帶着溫柔的笑,不過面對岑淮安時,他的溫柔有了溫度,不是社交的一種禮貌。
“安安,跟我來吧。”
“佑軒哥,你早就知道我要來京華集訓?”
岑淮安注意到洪佑軒的神色,他看到他時沒有一點意外的表情。
洪佑軒點頭:“我提前拿到了來京華集訓都學生名單。看到岑淮安,我就知道是你。”
洪佑軒在去年考上了京華大學,他學的是計算機專業。
這個專業新興沒幾年,國家和學校都是在摸索,但在國外計算機已經發展很不錯了。
洪佑軒是去國外進行圍棋比賽時間見到了,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此考大學時毫不猶豫選擇了計算機。
洪佑軒繼續說:“看來我沒有猜錯。”
岑淮安看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去參加了數學奧利匹克冬令營。”
洪佑軒:“也當是給你一個驚喜吧。你最近下棋的次數很少了。”
岑淮安:“我正在解決一個困擾我的問題。”
因此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了解各個專業上,圍棋練習的次數確實少了。
洪佑軒嘆口氣:“上了大學,我本來覺得我會有更多時間下圍棋。沒想到我下棋的時間卻是更少了。我太爺爺現在還生氣我沒有繼承他的衣缽。”
洪元得一心一意培養洪佑軒下棋,就是為了讓洪佑軒接他的班。
誰知道他長大了直接跑去學了計算機,根本不按他的想法走職業圍棋的道路。
岑淮安:“你可以讓你太爺爺再培養一個繼承人。”
洪佑軒忽然大笑起來,臉上的鬱氣瞬間消失不見:“你以為培養一個繼承人這麼簡單啊?我太爺爺沒精力培養了。”
兩人說話間到了集訓隊男生宿舍樓,還是岑淮安熟悉的宿舍樓,之前初中在京華大學的夏令營他就是住這裏。
只不過這次他的室友又是全新的,沒有王愛華他們了。
岑淮安在這次全國高中生數學競賽里,也沒看到兩人。
在集訓隊報到之後,第二天就開始上課。
活動也有,不過沒有夏令營時多,岑淮安他們更多的時間是聽京華的數學教授、有名的奧數老師講課,然後做卷、改卷、排名。
考試的次數很頻繁,而這個名次,關乎集訓隊最後挑選出來的參加IMO的六名學生。
岑淮安在集訓隊大放光彩。
如果說在高中時他靠着自學和江老師的指導進步,現在他接觸到更多優秀的老師,他們的不同思維、不同教學方式和岑淮安的思維產生奇妙的碰撞,讓他進步飛快。
杭領是這次集訓的數學總帶隊老師,他上一次課,可惜一次岑淮安,為什麼不同意保送京華呢。
甚至他還和岑淮安說:“保送名額我為你留着,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想保送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原本沒這樣的例子的,是杭教授直接為岑淮安申請的,因為他值得。
岑淮安感覺到了壓力,“杭老師,你不用這樣。我既然沒選擇保送,就證明我以後也不會選擇。”
杭領神秘笑着搖搖頭:“人的想法此一時彼一時,說不定哪個瞬間你就想學數學專業了呢。”
岑淮安勸不動杭領,他雖然看着和藹,但他有自己的堅持。
*
臨近過年,岑淮安的集訓還沒有結束,初夏準備拿些東西去京華看看他。
集訓隊是封閉的,但是可以在外面送東西過去。
在給岑淮安送東西之前,初夏先把給蔣外公的藥酒給他送去。
蔣外公現在離不開藥酒,他本身就愛喝酒,其他酒又不能喝,因此他就用藥酒解饞。
初夏剛到蔣外公大門前時,就聽到裏面慌亂的叫聲,初夏東西都沒拿,就趕緊跑了進去。
李阿姨扶着蔣外公,一臉着急喊着“救命啊!有沒有人幫幫忙啊!”
因為在屋裏,她帶着驚恐的聲音喊,初夏進來時並沒有人聽到過來。
“初夏!蔣老突然暈倒了!”
看到初夏進來,李阿姨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初夏趕緊過去,接過李阿姨手中的蔣外公,按照正確姿勢扶着他躺下說:“你去打急救電話,另外通知大舅、二舅、大表哥、達子他們!”
說著的同時,初夏已經看過了蔣外公的情況,開始對他進行急救。
她心裏很着急很擔心,拿出來銀針的手都有點發抖。但現在容不得她慌張。
初夏深呼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緊緊抿着嘴把針針一根根插在蔣外公的身上。
這是在救蔣外公的命,初夏的壓力非常大,不過扎針一會兒,臉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初夏顧不得擦,爭分奪秒為蔣外公爭取活下來的機會。
救護車先到,醫生護士幫着把蔣外公抬到車上,初夏跟着上車。
“李阿姨,等大舅、二舅他們到了,你通知他們來醫院。”
李阿姨這會兒一點主心骨都沒有了,初夏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初夏怎麼安排她就怎麼做。
救護車開到醫院,醫生立馬對蔣外公展開救治,初夏因為是施針者,跟着進了手術室。
在手術途中,她一直用針灸輔佐手術,把蔣外公成功從死神那裏救了回來。
做手術的醫生看着宣佈成功后坐在地上起不來,滿頭大汗的初夏,他摘下口罩,朝她伸手:“羅醫生,這次的手術幸好有你。”
蔣外公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大的折騰了,如果不是初夏幫着用針灸梳理穩住蔣外公的情況,這場手術非常驚險。
畢竟蔣外公九十多歲了,他的身體平時看着硬朗,可也真的是年紀到了,身體各個器官組織,都老化了。
初夏:“他是我外公。”
醫生明白地拍拍她的肩膀,理解這種把親人從死神手裏搶救回來的感覺,宣佈成功的那一刻,整個人會在一瞬間失去力氣。
手術室里的護士扶着初夏走出去,除了在集訓的岑淮安,蔣家人都到了,包括岑崢年和他父母。
看到臉色蒼白,面上有些狼狽,整個人脫力的初夏,岑崢年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眼裏染上濃濃的悲傷。
“初夏,外公他……”
“救回來了。”
“手術非常成功!”
初夏和醫生同時開口,剛剛已經預想了最差結果,大家心裏難受得不行,蔣勝男甚至心痛得差點暈過去時,聽到了這兩句話。
大悲大喜莫過於此!
蔣勝男渾身放鬆,一下子失去力氣倒在岑父的懷裏,蔣大舅和蔣二舅提着的心也全都放下了。
所有人臉上露出喜意,圍着醫生問蔣外公的情況,岑崢年扶着初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她要不要喝水?
初夏點頭,他讓她歇着,去外面找水了。
從醫生口中,才知道救蔣外公初夏這次出了多大的力氣,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眼裏帶着表達不出來的感激,因為是親近的人,才更能明白初夏對於蔣外公、對於整個蔣家人來說,她的做法是多麼的重要。
“初夏。”
蔣勝男第一個說話,坐到了初夏旁邊,握住了她的手。
初夏的手心裏都是汗,此時汗涼了,讓她的手心都帶着涼。
蔣勝男把她的手包起來給她暖着說:“我不知道用什麼來謝謝你,好像不管怎麼做,份量都不夠。”
初夏臉上的疲憊很重,她朝蔣勝男笑了笑說:“媽,外公也是我外公。”
所以不用感謝,她做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換做其他人,需要她幫忙救,她也會救。
“我知道。但你的功勞不能抹平。”
蔣大舅他們也看向初夏,鄭重和她說謝謝。
初夏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恰在這時,岑崢年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熱水,甚至還買了一個新杯子。
他把搪瓷缸給初夏拿着:“水有點燙。”
然後他才看向蔣大舅眾人:“外公出來了嗎?”
“還在觀察。”
岑崢年又看向蔣勝男,伸手在初夏頭上輕輕摸着:“初夏累了,媽,我想先送她回家休息。”
蔣勝男明白了岑崢年的意思,趕緊開口:“對,你趕快送初夏回去休息。還有大哥,這裏不需要這麼多人,我們排一下在醫院照顧爸爸的順序吧。我和老岑現在退休了,我們第一個吧。”
蔣大舅還沒退,楊梅也沒退。
他們兩個早就到了能退休的年紀,但是部門不放人,兩人正在培養接班人,培養出來就要退了。
倒是蔣二舅已經退休了,周華穎年紀小,但她也過了55歲,不過被學校退休重聘了。
蔣大舅和楊梅立馬錶示調班第二個,後面一個個排,初夏和岑崢年被排到了最後。
岑崢年送初夏回家時,初夏因為手術時間長,加上一直忙着救外公,心神俱疲,靠在副駕駛上沒說兩句話就睡著了。
岑崢年眉頭輕皺,眼裏的心疼流露出來。他很想抱抱初夏,但這會兒他開着車,沒辦法抱。
到家裏,岑崢年抱初夏到床上她都沒有醒。
他坐在床邊,看着初夏熟睡的臉龐,用手給她理了理頭髮,靠過去輕輕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蔣外公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兩天才醒,依舊沒出來,倒是他還健在的老友知道了他生病的消息,紛紛讓小輩帶着來看他。
其實蔣外公的那些朋友,還健在的也不多了。
岑淮安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外公病倒的消息,是岑崢年讓洪佑軒帶給他的,集訓隊大人進不去。
岑淮安立馬請假來了醫院。
原本面上一直樂呵呵的太姥爺躺在病床上,面色虛弱得好像換了一個人,岑淮安的眼睛立馬濕潤了。
“太姥爺,是我,我是安安,我來看你了。”
岑淮安趴在重症監護室的門上,一聲聲喊着太姥爺,雖然他知道蔣外公聽不到。
重症監護室一天只允許一個人進去,還要穿上嚴密的防護服。
主要病人需要安靜,而且重症監護室一天24小時醫護人員不斷,一天家屬只能探視一次,只允許兩個家屬探視,而且不能同時進去。
初夏在岑淮安身後輕輕摸着他的頭:“你太姥爺沒事了,熬過了這一關,他會活很久很久的。”
岑淮安低頭用力擦掉眼淚“嗯”了一聲。
今天進重症監護室的就是岑淮安。
他穿着嚴密的隔離服,坐在蔣外公的床邊,嚴格遵守醫生的囑咐,沒有打擾蔣外公休息,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就這樣看着蔣外公,好像要把蔣外公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里。
時間到了護士提醒岑淮安該出去時,岑淮安忽然開口說:“太姥爺,你一定要好起來,看着我去參加IMO比賽。”
岑淮安每天依舊去京華培訓,隔兩天晚上就會來醫院看看蔣外公。
蔣大舅覺得他這樣太累了,醫院裏有他們這些大人,讓他在集訓隊好好學習。
岑淮安堅持:“來看太姥爺不影響我學習。”
洪佑軒看岑淮安越來越沉默,整個人的狀態很不對,在照顧集訓學生時,他找了個時間把他帶到了籃球場上。
“來,陪我打一場吧。”洪佑軒溫和笑着看着岑淮安,手中拍着球。
岑淮安注視着那個球好一會兒,才開口:“好。”
籃球在兩人手中運轉起來,一會兒你搶到球我防守,一會兒我搶到球你防守。
彼此誰都不讓誰,甚至用身體碰撞,岑淮安打得又凶又野,洪佑軒也放掉以往的溫文爾雅,放開性子和他玩。
最後,岑淮安和洪佑軒都沒有記誰進了多少球,究竟誰輸誰贏。
他們兩人打得酣暢淋漓,躺在籃球框下面的操場上,看着夕陽只剩下一個尾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洪佑軒站起來居高俯視着岑淮安,朝他伸出手:“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岑淮安抓住他的手一個借力站起來,“嗯”了一聲:“謝謝。”
只有洪佑軒看出來了他的情緒不對,他也是對蔣外公的的情況知情者之一,知道他為什麼狀態不對。
“有事情不要都憋在心裏,發泄出來會更好。”
岑淮安點頭,兩人朝食堂走去。
幸好京華寒假有學生在,食堂里一直有飯,不然兩人就等着喝西北風吧。
杭領也知道了岑淮安為什麼經常請假,他雖然和蔣外公不是一個圈子的,也知道蔣外公的名氣。
“你是蔣老的曾外孫?”
岑淮安“嗯”了一聲。
杭領爽快批了他的請假,並和他一起去看了蔣外公。
這會兒蔣外公已經出了重整監護室,在醫院住着調養身體。
他面色還是蒼白,嘴唇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每次看到安安過來,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安安。”
“太姥爺,這是我老師。”
蔣外公的語氣還虛弱着:“我……知道他。”語速也很慢:“華國數學領頭人。”
“蔣老。”
杭領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他床頭,沒有說其他的話,只圍繞着岑淮安的數學天賦展開了話題。
蔣外公最愛聽的就是這些了,他喜歡小輩們的優秀。當然不優秀也沒關係,品性不能差,他也同樣疼愛。
除了岑淮安的圍棋,蔣外公對小輩們沒什麼要求。畢竟隔着輩,這些用不到他操心。
蔣外公說了會兒話就精神不濟。
杭領告辭離開。
岑淮安在病房裏陪着蔣外公入睡才走。
初夏除了上班,也是幾乎每天都來醫院,帶着她特意做好的葯膳。
蔣外公的身體是屬於年紀大了,這個初夏的辦法也不多,只能用一些食療的辦法。
在所有人的精心照顧下,蔣外公的身體慢慢恢復,終於被醫生同意可以出院了。
不過回家之後的蔣外公也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勞累,忌口的東西更是一點都不能碰。
蔣勝男和岑父直接住在蔣外公家裏照顧他,每頓飯都監督着。
雖然這個新年大家都沒有過好,但蔣外公能救回來,就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而此時的岑淮安,也迎來了集訓隊的倒計時。
再過兩天,等老師宣佈挑選出來的十五名學生,第一輪集訓就結束了。
大家心裏忐忑得不行,不停算着在集訓隊每次考試的成績,特別是那些成績忽高忽低的人,更是沒底。
岑淮安一如既往的穩,他的成績從來沒有掉出去過前三,因此他不是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