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 冬令營,集訓隊……
岑淮安從火車上下來時,身上沾滿了火車上的紛雜氣味,並不好聞。
他整個人也很疲憊,羅家人在他眼裏已經不算什麼。
他長大了,有了親近的家人,有了想要的愛,也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以前的那些在他心裏時傷痕,看到羅家人會疼,可不會再傷害到他。
甚至在他希望羅家人做得很過分點,這樣他才有更合理的理由打回去。
不過這會兒岑淮安心裏沒有任何羅家人的身影,坐了那麼久的硬座火車,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家洗澡休息。
岑淮安一出火車站,抬頭看到了等在出口處的初夏和岑崢年。
兩人一人圍着厚厚的酒紅色圍巾,帶着同款色的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讓人分辨不出來她的長相。
一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圍着一條灰色圍巾,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目光落在出來的人群中。
和岑淮安對上視線,岑崢年面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面上凜冽寒風帶來的冷意,此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初夏也看到了岑淮安,露出來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朝他用力揮着。
岑淮安的心這一刻突然變得很安靜,就像飛了很久的雛鳥,突然回到了父母的巢穴里。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後面跑起來,直到跑到岑崢年和初夏面前,他停下來,呼吸還很均勻。
“爸爸,媽媽。”
初夏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把他看了一遍。
“羅家的人沒再為難你吧?”
岑淮安搖頭:“後面我沒見過。不過他們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很好過。”
初夏不關心這些,她只在意岑淮安有沒有事,確定他一切都好,這幾天一直提着的心便落下去了。
“我們回家吧,想吃什麼?”
岑崢年上前一步要接過來岑淮安手中的行李箱,被他躲開了。
“我自己拿。媽媽,我想吃糖醋排骨。”
岑淮安的聲音還是少年清朗的聲線,帶着他特有的穩重。但初夏硬是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來了親昵撒嬌。
“好,回家讓你爸爸去買排骨。”
岑崢年在道路最外面走着,一直護着兩人,視線注意觀察着四周。
聞言他“嗯”了一聲,腦海中除了買排骨,還計劃着應該買什麼東西。
岑淮安走到車子旁才想起來忘記和老師說一聲了,原本應該老師帶他們一起坐車回去的。
他看到初夏和岑崢年,腦子裏就想不起來別人。
岑淮安轉身,就看到江老師還在出站口,正點着學生的名字。
他高聲喊了一聲,江老師扭頭,朝他擺擺手,示意他知道了。
岑淮安這才上車。
初夏本想陪岑淮安坐在後排,岑崢年站在車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朝初夏笑着,手作出邀請的動作:“我不想只當司機。”
初夏“噗嗤”一聲笑出來:“安安,你爸爸一會兒都捨不得媽媽。”
岑淮安非常善解人意:“沒關係,媽媽你坐在前面吧。”
初夏朝岑崢年說了句小氣,順着他的意思坐在了副駕駛時,車子駛離火車站。
“爸爸,媽媽,全國奧數競賽我是前三名,所以接下來我拿到了去華國數學奧林匹克冬令營的機會。”
初夏的頭立馬往後扭去,臉上藏不住的喜悅,那是純粹為岑淮安高興的心情。
“恭喜安安!”
岑淮安的嘴角往上翹了翹,一路坐火車的疲憊都消失了很多。
岑崢年沒有回頭,他同樣為岑淮安高興,眼睛裏的笑意好像要溢出來。
“恭喜安安。”他和初夏說的一樣的話,卻讓岑淮安的心裏更加愉悅了。
初夏知道坐火車很累,她沒有抓着岑淮安問他比賽的事情,也沒有問他在梁州發生了什麼事。
在靜謐的車子裏,岑淮安的頭慢慢地靠在了一旁的車窗上,眼睛閉上了。
初夏從後視鏡里看到了睡着的岑淮安,岑崢年也看到了,兩人對視一眼,車速慢了下來,開得更穩了。
岑淮安並沒有睡熟,車子一停他便睜開了眼睛,看到熟悉的家裏的房子和四合院,整個人更加放鬆了。
“爸爸,媽媽,我先去洗澡。”
初夏和岑崢年給他留了紙條,兩人出去買菜。
這會兒家屬院除了照顧孩子的家屬們,沒人在家。
看到初夏和岑崢年一起往外走,很多人熱心地和兩人打招呼說話,問她們去做什麼。
初夏說了句買菜,就加快腳步連忙離開這群八卦能力一流的家屬院親屬們。
至於離開后她們會說她什麼,沒有一個人不被其他的人的議論。
菜市場這會兒賣的菜不算很多了,不過排骨和雞都買到了,還挑着不錯的,買了一些白菜。
冬天常見的青菜這會兒都沒有,大家都是蘿蔔、土豆、白菜一個個來。
如果有時候趕巧了,有老農在自己屋裏種了青菜來賣,初夏是必要買的。
岑崢年提着排骨和一堆的菜,初夏只拿着她自己的包,渾身輕鬆,和岑崢年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人回來時,岑淮安已經回房休息去了,初夏和岑崢年在廚房裏忙活今天的午飯。
“崢年,幫我洗一下排骨。”
岑崢年至今做飯還是一如既往,煮熟了能吃就好。
因此初夏很少讓他再進廚房做飯,除非是下水餃或者麵條。
岑崢年如玉石一般的指節在水中認真地,一塊塊清洗着排骨,就像在做什麼實驗一樣。
初夏切好蔥姜,準備好冰糖、八角之類的料,扭頭看向水池旁的岑崢年,視線被水中沖刷着的手指吸引住了。
“總感覺你這雙手是用來握筆、用來計算做研究的。用來洗排骨浪費了。”
“不浪費。”岑崢年把洗好的排骨端出來,手指上往下滴着水珠。
“如果沒有可以吃的食物,你說的那些都沒法做。因此食物是最基本的需求,我也是人。”
他低頭,眼睛注視着初夏的眼睛,排骨放在案板旁邊,嘴角帶着笑,聲音好像陽春三月里的風,清徐緩慢,卻又帶着煙火的氣息。
“你別這樣看我。”
初夏被他看得粉色慢慢爬上臉頰,兩人之間門的氣氛忽然就旖旎起來,冬日的廚房裏也升起了熱意。
岑崢年沒有聽她的,朝她壓得更近了,嘴唇在她唇上輕輕觸了一下,驚得初夏趕緊往客廳看去。
“安安在家呢。”
“沒事。”岑崢年一派雲淡風輕,絲毫沒在意的模樣:“他在房裏睡覺,這會兒不會醒。”
說完,他又再次吻住了初夏,不再是淺嘗輒止,而是如豺狼虎豹,探得家門,便長驅直入,肆意侵佔。
被岑崢年炙熱的氣息包圍着,初夏心跳得非常快,身體深處生出一股禁忌的刺激,臉比平時紅得更厲害。
酥麻的感覺充斥整個脊背,讓她腿軟得無法站住。岑崢年剛剛玉骨修指,此時緊緊撫着她的背,揉着她的腰。
一吻結束,初夏撐在岑崢年的懷裏,喘息得非常厲害。
“不……不要了。”
她拒絕着,不讓岑崢年再吻她,不然場面要失控了,午飯也不要想着做好了。
岑崢年心裏遺憾地嘆口氣,等着初夏平復下呼吸,緩緩鬆開她,指尖還留戀着她腰間門細膩的觸感。
初夏指揮着岑崢年各種做事情,免得兩人再擦槍走火,剛剛的事情過於心驚肉跳,現在她看岑淮安的門都帶着驚嚇。
兒子在家,看到父母過於親密,她會不好意思的。
等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飯時,初夏已經調整好了表情,面對岑淮安也表情如常,問他關於比賽的事情。
“比賽不算特別難。”
題型雖然很新,彎彎繞繞也多,但還不到讓岑淮安為難的程度。
只不過想着用高中知識解答,讓他多費了腦筋。早知道他就不那麼早學習大學的數學了,這會兒寫數學題還得小心不把大學的東西寫出來。
初夏又問羅家人。
岑淮安三言兩語講完,排骨被他和岑崢年吃得不剩很多了。
岑崢年把最後一塊排骨夾給初夏,初夏看着盤子,臉上露出無語。
“你們兩個要不要只吃這一個菜啊?”
岑崢年把其他的菜夾給初夏:“這個好吃。”
岑淮安“嗯”一聲。
初夏:……
這個嗜甜倆父子真是,一脈相承。
*
岑淮安的冬令營在下個月,為期五天,還是在梁州,由梁州數學會承辦。
這五天有三天都是考試,然後從參加冬令營的400名全國優秀高中生中,選出來60名預備IMO選手,進入的國家集訓隊,最後在集訓隊裏選出六名選手參加IMO比賽。
岑淮安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在冬令營中出來,加入國家集訓隊。
當然這很難。
岑淮安他自己在全國賽中並沒有拿到第一,因此回家之後也沒有放鬆。
一個月後,他再次去了梁州,不過這次沒再坐火車,京城市數學會安排了飛機送加入冬令營的學生去往梁州。
岑淮安不是第一次坐飛機,和其他幾名興奮的同學不同,他顯得過度淡定了。
李時來趴在飛機的窗口,瞪大眼睛:“岑淮安!飛機哎!”
扭頭看到岑淮安依舊四平八穩,他很不理解:“你不激動嗎?我們居然可以坐飛機去梁州!”
岑淮安看一眼窗外,飛機還沒起飛,看不到漂浮在周邊的雲,只有下面正在登機的客人。
他點了下頭:“激動。”
京城去參加冬令營的,不過十一個人,這還是屬於人數多的,有些省市,可能只有幾個人參加冬令營。
李時來不知道岑淮安說的真話假話,不過有人和他一樣激動,他便和其他人交談起來。
岑淮安拿出江老師不知道哪裏搞來的奧數密卷,專心做題。
江老師坐過飛機,提前和學生們說各種注意事項,包括起飛降落時身體的不適怎麼緩解。
岑淮安聽江老師說完,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沒再開口。
飛機升空,周圍的同學臉上開始露出不適,有江老師提前打過預防針他們還是怕。
岑淮安注意到坐他旁邊的李時來在發抖,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等到不適過去,他又鬆開李時來的手,繼續做題,好像什麼都沒做一樣。
李時來一臉感動地看着岑淮安,“岑淮安,你真好!”
岑淮安做題的手都沒有停頓一下:“舉手之勞。”
李時來卻領了他的情,到梁州時處處護着他,以他的好朋友自居。
到的第一天,大家休息調整。
第二天便是冬令營的開幕儀式,岑淮安和許多高中生坐在一起,許多華國數學屆的大咖在前面高台上坐着,還有各個高校的教授。
在這場冬令營中,表現優秀的高中生,會受到各個高校招生組的青睞,獲得保送的機會。
只不過這個保送專業比較固定,都是和數學相關。如果沒有做好跟數學打一輩子交道的想法,就需要好好想想要不要保送。
岑淮安沒想那麼多,他正認真聽着那些只在數學課本上見過的人名,在台上說著他們最新的研究,說著華國數學的未來。
他的眼神眨也不眨,全神貫注,其他的同學和他一樣的表現,但只有岑淮安的眼神里慢慢升起一團火。
他好像跟隨着這些老師教授進入了數學這個美妙的殿堂里,裏面漂浮着各種公式、數字,還有許多需要解決的數學難題。
岑淮安眼裏的光更旺盛了。
開幕式很精彩,岑淮安收益非常多,他的筆記本上記了密密麻麻的東西,還有各個教授說的他們論文發表的雜誌名字。
岑淮安決定等冬令營回家,就一個個買回來看看。
冬令營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考試,每場考試的題型都不一樣。
考完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憂,只有岑淮安的狀態最穩定。
他的這種穩定,讓許多人注意到了他。
“那個小孩不錯。”
“岑淮安,全國聯賽第三,成績很好啊。”
“我剛剛看了他寫的試卷,他很穩。”
這些監考的數學大佬在考場上溜達着,他們總喜歡走到岑淮安身旁停一停,看看他做的題。
岑淮安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樣,專註於自己的試卷,演草紙上寫得不算多,但卷子上的步驟寫得清晰又詳細。
岑淮安把卷子翻了一頁繼續寫,周圍的學生,沒幾個受他的影響的。
都是經歷過各種大賽的人,在心態方面都有提高。
當然也有人心態不夠穩。題太難,監考老師一直看着,就會越做越崩潰。
辛陽就是這樣的一個考生,監考老師又溜達到了他身旁,他第二道題還沒做出來,手都有些發抖。
他直接舉起手:“老師,能不能不要過來我這裏,我會緊張。”
監考老師們全都看過來,他身旁的監考老師愣了下,點頭說“好”。
不過眾監考老師都在心裏給辛陽畫了叉。心態不行,到了大考上最吃虧,這樣的學生就算水平再好也出不來。
沒有老師再在考場中間門轉了,不過大家對於這些學生的水平,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兩天的考試結束,所有學生鬆口氣,不管考得好壞,終於考完了。
李時來高興地跑出考場,對着岑淮安大笑道:“老子終於考完了!再不考完,我腦子都要被那些題虐死了!誰出的題,太變態了吧!”
有個學生在旁邊小聲地說:“聽說是京華大學的杭領教授。”
李時來:“我去!那不是咱們數學屆最厲害的大佬?”
只要了解過數學屆的人,沒人不知道杭領,他可以說是華國數學屆的領頭人了,華國現在數學研究的最前沿的東西,不少都是出自他的研究。
“對!”
李時來捂住自己的額頭:“我何德何能,能做得上杭教授出的卷!”
“我也是。不然也不會這麼難了。”
岑淮安倒是第一次聽到出卷人的名字,只怪他平時不關注這些小道消息,一心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走在李時來的旁邊,聽身旁的人討論杭領還有他為什麼會來出題。
“據說去年也是他出題。因為之前咱們國家IMO比賽總是拿不到第一名,他就親自出題來選拔苗子了。今年七月份的IMO咱們國家就得了第一名,所以今年他又來出題了。”
李時來“嗯嗯”點着頭:“怪不得那題那麼難,但又那麼新,腦子轉得不快點根本做不出來。”
同伴心有戚戚然地點頭:“是的,杭教授喜歡數學思維靈活的人。但是虐得我們腦瓜子疼啊!”
有人消息更靈通:“據說國家集訓隊有杭老師帶隊指導,好想進去啊,好想被杭教師指導學習!就是聽到他一節課,我也滿足了。”
岑淮安知道杭領,他不知道的都是比賽、集訓隊的內幕。
現在聽同學們說完,他想進入集訓隊的心更加堅定了。
而此時的杭領,正帶着所有過來的老師、教授加班加點批改試卷。
他越改眉頭皺得越深,眼裏露出來迷茫。
杭領停下了手中的紅筆,抬頭看看四周的埋頭改款的老師們,忽然開口問旁邊的一個老師:“我出的卷子很難嗎?”
那老師馬上搖頭:“不……還是有點難度的。”
改卷試一個和杭領年紀差不多,頭髮全白了的教授聽到他這話,“哈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杭領說:“你出的試卷有哪次不難的?”
杭領的眉心皺得很厲害了:“那我不至於那麼多人空題的。”
白髮教授笑得更大聲了,“你知足吧,還是有人做全對的。”
杭領的眉心剎那間門鬆開:“誰?”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直接朝白髮教授走去。
“喏,就是這張卷子,我剛剛改到的。不管是步驟還是結果,完美得像標準答案,不僅滿分,我還想多給他加五分卷面分。”
杭領一看字跡就認出來了,是他在考場上一直關注的一個孩子——岑淮安。
這些卷子現在密封着,杭領也不能打開看,他又仔細看看岑淮安的卷子,心裏對這個孩子印象更深了,還有了惜才的心。
再去改試卷時,他就不像剛剛那樣上火了。頂尖的數學人,絕不是量批的,這麼多優秀學生,能出來幾個也是好的。
但多數情況下,他們未來更多的選擇的是其他專業。數學這條路太枯燥太苦,沒有耐性的人堅持不下來,杭領一直在找能一個未來能撐起華國數學的人。
他們這些人都老了,就算有想要做的研究,也要考慮自己的身體,還有越過越少的每一天。
冬令營第四天,主辦方準備的是學術報告活動,並不是很多同學期待的參觀遊覽。
而岑淮安其實更喜歡學術報告,可以聽到各個數學大佬的新觀點。
他最期待的杭領在這次報告上也有發言。
杭領一上台,底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許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看榜樣的瘋狂!岑淮安也不例外,他眼裏的光已經亮到可以照亮他自己。
杭領沒有先說什麼,而是在最前面的黑板上寫了一道題,轉頭看向已經安靜下來的觀眾席說:“我想請一位同學下來幫我做一下這道題。”
無數學生舉手,爭着搶着想要上台去。
杭領笑得一臉和藹:“看來大家都很熱情啊!好,第五排第九列穿黑色衣服的男生。”
岑淮安對數字很敏感,杭領剛說完,他就知道說得是他。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眼裏有着緊張喜悅,但面上卻平穩安靜,看不出來他的激動。
等他終於走到杭領面前,他的心跳動得非常厲害,她自己都能聽到那“撲通撲通”的聲音。
“杭老師。”
岑淮安的態度很尊重,在他面前的,是他以前仰望的高山,如今離他這麼近,他心裏的情緒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了。
“先和大家介紹一下你自己。”
杭領好像能覺察到他的緊張一樣,笑容十分柔和,不像是一個學科的帶頭人,一點強勢的氣息都沒有。
“我是岑淮安,來自京城。”
說完岑淮安繼續看向杭領,眼睛好像在問他,是不是可以答題了。
杭領也愣了下,隨即笑出來聲:“很好,去寫答案吧。”
岑淮安點點頭,站在了黑板前面,杭領往後退了退,和其他同學一樣看岑淮安怎麼答題。
那道題不難,難的是要想出五種不同的解題方式,還要都用初高中學的數學知識。
岑淮安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道解法一道解法寫過去。在他寫出來第一道題時,底下的學生反應並不大,他們上去也會寫第一種。
隨着岑淮安第二種、第三種的解法寫出來,底下的同學有人開始小聲討論甚至演算。
“第三種解法我完全沒想到,解題的岑淮安真厲害!”
第四種,第五種,那些學生嘴巴張得更大了。
“你會第五種嗎?”
“我想不出來。”
“我也是,他怎麼想到的?”
“不知道,以前沒聽過這麼一個學生。”
岑淮安寫完五種解法,轉頭:“杭老師,還寫嗎?”
杭領是真的意外了:“你還能寫出來?”
岑淮安點頭。
杭領讓他繼續,目光里的讚賞怎麼都壓不下去:“能寫幾種就幾種。”
“他不是寫完五種了嗎?”
“怎麼又繼續寫了?”
“第六種,他在寫第六種解法。”
“我們這裏的考生,這麼卧虎藏龍嗎?隨便找的一個人都這麼牛!”
“我覺得不是,我上去我頂多寫出來四種。”
“我只能寫三種。”
大家討論得熱烈,在筆記本上記得也迅速。
第六種,第七種,第八種,岑淮安停了下來。
“老師,用高中知識的接法我寫完了,如果還要寫的話,需要用大學數學的知識了。”
“你還會大學的數學?”杭領說這句話時,語氣中的笑非常真心:“那就用大學的寫。”
岑淮安轉身,又寫了三種解法,停下來說:“老師,寫完了。”
杭領每個解法剛剛都看了,越看對岑淮安這個學生越喜歡。這就是他理想中未來學數學的好苗子!
杭領恨不得現在就讓岑淮安進入他在的大學,然後帶着他學數學。
不過這會兒他按耐下了心裏的激動,一句句問岑淮安怎麼想出來那麼多解法的,讓他解釋他沒種解法思想過程。
岑淮安點頭,拿着話筒一種解法一種解法說過去,聲音不疾不徐,又帶着些少年性的鋒利。
底下的同學們聽得十分認真,能用大學數學解出來題的,這種程度的能力,不是他們現在比得上的,差距有點過分大了。
李時來格外的自豪,和周圍其他省份的學生不停說著那是他朋友,一個高中!
辛陽坐在李時來的不遠處,聽着他的聲音,看着台上好像有光芒散發出來的岑淮安,眉頭死死擰着,眼裏有着不服氣。
他覺得如果杭教授叫的是他上台,他也能寫出來五種解法。
辛陽忽略了下面岑崢年寫的解法,大學的解法更是當沒看見一樣。
但辛陽這種人也只敢在心裏想想,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說出來這話,迎來的會是其他人什麼樣的目光。
台上杭領問岑淮安為什麼這會兒會學大學微積分,看起來學得還不錯。
岑淮安:“因為高中的學完了。”
很好很強大,這個答案無懈可擊,杭領看着岑淮安的目光更加欣賞了。
不過學術報告有時間門,杭領沒有在台上和岑淮安交流太久,而是順着岑淮安寫的那道題的接法,開始了他的講話。
岑淮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無數佩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迎接歸來的王者。
“岑淮安,你也太厲害了吧!那些解法有些我這輩子都想不出來。”
“做多了題就會了。”
李時來:“不……我們不一樣,我做再多,也沒你腦子好用。”
都是天之驕子的人,承認自己某個領域不如別人心裏確實容易過不去那個坎。
不過李時來很容易就過去了。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明確,也知道有許多人都比他厲害,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比不上別人,反倒是讓人更加喜歡。
岑淮安就很喜歡李時來的態度,他也願意和李時來這樣的人做朋友。
杭領講完,提問環節岑淮安第一個站起來提問,問了他剛剛一直藏在心裏的疑慮。
杭領認真地看着他解答。
後面岑淮安還會舉手搶機會提問,不過問了兩個之後他就停了,總要把機會留給別人。
其他人的問題有些也是岑淮安想問的,他聽得非常認真,手不停動着,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
第四天的學術報告和第一天的開幕式一樣,岑淮安學習得很充實。
冬令營到了第五天:宣佈成績,評出來金牌、銀牌、銅牌,而金牌的前六十名,可以進入集訓營。
金牌的選手,都是有機會受到高校遞過來的橄欖枝的,只要和高校簽訂了合同,就可以被保送了。
宣佈成績時,岑淮安看着台上,難得眼裏露出緊張。他對於成績向來自信,但這會兒他好像沒法自信了。
周圍的人都很緊張,宣佈成績的氣氛過於莊重,讓人的心不由自主就跟着提起來。
“金牌金牌,保佑我得金牌!”
李時來舉着手不停上拜下拜左拜右拜。
“各路神仙,李家的列祖列宗,這次咱們李家能不能光宗耀祖,就看你們了。”
聽到所有話的岑淮安:……
緊張一下子就沒了:“你求神佛有用嗎?”
李時來:“有沒有用都要求,萬一有用呢?”
岑淮安:……無言以對。
而這時,宣佈成績開始了。
先宣佈的是銅牌的得獎者,一個名字又一個名字念過去。有人得了銅獎歡天喜地,覺得這趟沒白來,有人如喪考妣。
辛陽聽到他的名字在銅獎里,臉一下子就白了:“怎麼會?我怎麼會是銅牌?不應該……”
可是輪不到他細想,叫到名字的就要去前面的台上領獎,不管銅牌有多少人,大家都有獎牌。
辛陽拿着自己的銅牌回來,臉上還帶着魂不守舍。
李時來和他一個奧數班上課,兩人也算熟悉,看到他這個模樣,關心地問:“辛陽,你怎麼了?”
辛陽握住了李時來的手:“我怎麼會是銅牌?會不會老師改錯卷了?”
李時來驀地瞪大了眼睛,因為被抓疼掙扎手也停下來了:“辛陽,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這可是奧利匹克競賽,改卷的都是杭教授這些大佬,你覺得他們會改錯卷?”
他們是數學考試,那些數學屆大佬怎麼可以在最簡單的數學改卷上出錯,這不是天大的笑話的嘛!
“辛陽,你可別胡說,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辛陽要是真質疑了成績有錯,萬一查出來沒錯,到時候他一個高校的青睞都會沒有。
辛陽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只低頭看着自己的銅牌,心裏萬般滋味。
他以為他會是四中最優秀的競賽生,奧林匹克競賽卻只得了銅牌,他都沒臉回學校了。
銅牌結束是銀牌的獲得者,依舊沒有岑淮安和李時來的名字。
李時來眼睛已經瞪到了最大,心臟“怦怦怦”跳得猶如鼓聲。
“岑淮安……”他舔舔嘴唇,整個人緊張得發抖:“接下來是不是念金牌的選手了?”
岑淮安:“嗯。”
李時來就算預料到了結果,但真聽到金牌里有他的名字時,還是沒忍住高興得又蹦又跳。
“我可真厲害!”李時來伸手狠狠抱一下岑淮安,又狠狠抱一下旁邊的辛陽:“李家一輩子,有我這個後輩偷着樂吧,我們李家列祖列宗,等着看我光宗耀祖吧!”
他說著跑向了前面的檯子上,就等着金牌發下來看看是不是金的。
岑淮安整個人完全不緊張了,專心聽着上面的主持人念金牌的人名。
“岑淮安。”
岑淮安也站起來,朝前面走去。
他不是最後一個被念的選手,岑淮安也沒有失落,金牌總歸拿到了,集訓隊的名額也穩了。
發金牌時,杭領和岑淮安、他身旁站着的一個女孩,還有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說:“其實你們三的成績是一樣的。”
岑淮安三人的目光立馬看過來,杭領的面上帶着有些調皮的笑:“不過岑淮安你名字字母靠前,吃了點虧,最先念你。”
岑淮安:“沒事。”
其實他覺得這個排序有問題,如果按字母,順着他應該第一個念,倒着應該最後一個也應該是他。
不過也沒多大關係,金牌拿到了,集訓隊名額有了,誰先誰后念,這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頒獎完之後,主持人念參加集訓隊的名字,加上岑淮安,京城有三名同學進入集訓隊。
沒有李時來,他也不沮喪,捧着金牌正開心着呢:“我都沒想過我會得金牌。”
一直聽着的辛陽,看着他手中的金牌,眼睛都紅了。
下午是在冬令營自由活動的時間門,這時候各個高校的教授開始找自己看好的苗子說話了,遞出一條條橄欖枝。
有人接下了,有人拒絕了。
大部分能保送的學生,都是得金牌的學生,也有幾個銀牌中自己去找高校展現實力的也成功保送了,當然也有失敗的。
而杭領找到了岑淮安。:,,.